第111章 城隍
天界发生的事情, 洛云初一点都不知道。此时他正在和崔判官询问吴县令的事情。
“吴君言？”崔判官疑惑说道，“这个人没来地府啊？”
“怎么会？”洛云初说道，“他头七的日子都已经过了, 怎么可能没有到呢？”
崔判官找出生死簿，再将最近经手的魂魄仔细调查了一边, 确定说道：“不是我记错了, 就是没有。我还询问了阳山县那边的鬼吏, 他们也说没见过这个名字。这种情况要么是他没有来，要么就是城隍没将他的名字上报上来。”
“城隍？”洛云初诧异地重复了这个名字, 继而神情严肃下来。
“怎么了？城隍有什么问题吗？”崔判官问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总感觉每次洛云初来, 都能找出他们地府不少漏洞, 偏偏颜圣君还在旁边盯着, 让崔判官压力极大。
洛云初这次也不负他所望，直接说道：“吴县令和当地城隍确实有些矛盾。”
崔判官：……
他就知道。
“这矛盾又是从何而来？”一个阴间的县官，一个阳间的县官, 这得是什么样的矛盾才能让城隍将名单给悄悄拦下来。
“因为吴县令打了城隍雕塑二十大板。”洛云初说了个崔判官惊讶不已的说法, “阳山县的城隍这么多年敛财极多, 而且每年都要信众捐香火钱，给他办神会，今年尤其重大，正好吴县令出门的时候看到, 非常愤怒他这种行为, 便打了他二十大板, 斥责他不为百姓做好事。”
崔判官点头：“他这么做没有问题。”
“不对。”崔判官忽然说道, “这吴君言今年多少岁？”
洛云初报了吴县令的年龄, 崔判官又拿出一本生死簿, 翻到吴县令那一页, 继而神色冷了下来：“这吴君言本还有二十多年的寿命，而且是寿终正寝，怎么会这么快死亡？”
洛云初愕然：“可吴县令是在家里摔死的，从梯子上掉下来，脑子正好砸在了石头上面。”
说到这里，几人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吴县令的死有蹊跷，而且死后没有来到地府，刚好上报名单的是城隍，而吴县令之前还打了城隍二十板子，这中间要是没有猫腻谁信啊？
崔判官越想脸越黑。
真的是没一个安分的。
“这次我与小郎君一起前往阳山县。”崔珏说道，“我倒要看看，阳山县城隍究竟做了什么！”
再怎么说也是地府的官员，崔珏要去肯定是没问题的。洛云初看了一眼强忍怒火的崔判官，给那城隍点了根蜡烛。也算是他来到了阳山县给对方迟到的香火了。
什么时候搞事不好，偏偏撞上了崔判官生气的时候。
更何况崔判官生前本就是个清廉正直，刚正不阿的好官，城隍的行为定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崔判官也不能直接离开，还得和阎王那边报备一下，最重要的是一切要真是城隍做的，那如何处置还得有个章程才行。
等到一切都准备完毕，洛云初三人去了阳山县。
在地府的时候，崔判官都是一身红色官服，如今到了阳界当然是不能这么干的。于是到了阳山县，洛云初便发现身边的崔判官变成了个绿衣的儒雅男人，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洛云初怕是以为他是个读书人。
丹乡县那边有狐七暂时盯着，洛云初便先过来处理城隍的事情。
几人径直到了城隍庙。吴县令之前打了城隍一顿，城隍庙香火便少了不少。后来吴县令出事，不少人也觉得和他惹怒了城隍有关系，于是没过几天，城隍庙又是人来人往，洛云初他们到的时候，还能看到不少人刚从里面走了出来。
洛云初三人进去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当他们是来城隍庙上香的，都没当回事。所以也没人发现三人进了城隍庙以后身影便消失不见，如同进了另一个空间。
刚一进城隍庙，洛云初便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城隍庙中正有两人争吵，其中一人的声音还特别像吴县令。
此时，特别像吴县令的那个声音说道：“你什么时候将我放走？”
另一个声音回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你又杀不死我，留我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不对劲，到时候你的恶行便盖不住了。”
“我杀不死你还困不住你吗？你想要投胎，那必须我将名字上报上去才行。就算有人发现不对劲，我大不了说你早就逃之夭夭了，到时候你就是地府的逃犯，你以为你说得话还有人信吗？”
洛云初听到这里，忙看了一眼崔判官的脸。那个脸黑的，一看就知道被气得不行。
结果里面那位城隍还在火上浇油。
“我现在奈何不了你，那是因为你这些年在阳山县做得事情，勉强化作功德护住了你，可是这功德总有耗尽的一天，到时候我定然要你好看！”
“你要让谁好看？”崔判官沉声打断。
“谁？”城隍没想到有人敢反驳自己，愤怒质问一声，继而现出了身形。
崔判官同样换回了官府。那显眼的红色官府看得城隍极为熟悉，等到看到崔判官的脸时，城隍神色大变，连连后退两步，颤声说道：“崔崔……崔判官！您怎么会在这里？”
崔判官冷哼一声：“我若是不在这里，怕是一点都不知道你做得好事！”
他们两人正在对峙，颜圣君已经带着洛云初找到了困住吴县令的地方。那是一个被另外隔开的空间，城隍将他单独关了起来，就是防止有人发现吴县令，暴露了他的身份。不过这点障眼法对颜圣君来说就是小玩意，轻而易举就可以破开。
比起分别那天，吴县令沧桑了不少。他身上穿着单薄的囚服，胳膊上还挂着手铐，一看就知道城隍待他极为不好。估摸着还记恨当初那二十大板，所以才会折磨吴县令。
见到洛云初，吴县令惊讶说道：“小洛大师，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说来话长，咱们先出去。”洛云初拿出自己的匕首，轻而易举就将那锁链切开。
他这匕首已经在黄泉水中祭炼完毕了，比起以前更锋利了一些。洛云初拿兽肉试验过，光是碰触到匕首，那东西便像是被腐蚀掉一样，很快就消解开来。
系统后来给匕首拍了个鉴定，发现匕首品质极好，而且似乎还有隐藏的力量没有解开。
洛云初也没想到随手拿到的匕首居然有这么强的力量。同时，他对匕首的来历也有一些怀疑。
为什么颜圣君就知道匕首需要忘川之水祭炼呢？
他一边思索，一边将吴县令扶了起来：“吴县令，您这段时间没受什么伤吧？”
“这倒没有。”吴县令摇摇头，心态还是不错的，“他奈何不了我，只能将我关起来，可我都是个鬼了，不吃不喝都没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他自己气得不行。”
不过这城隍也是好笑。见吴县令软硬不吃，就指着来上香的信徒说：“你看他们，你一死，他们就又忙不迭过来上香，你体谅他们被夺了钱财，殊不知这是他们自愿的。他们就是贱，本就是图个心安，可你连他们的心安都夺走了，真正妨碍他们的是你啊。”
吴县令自然不会被他的强词夺理所影响，反而更加鄙视他。
明明百姓信他，他却将百姓当成牛马，来剥夺他们身上的血肉。这种人终有暴露的一天，最终也会被抛弃。
只是吴县令自己都没有想到，城隍倒台会那么快。
他和洛云初两人出来，就看到城隍和崔判官对峙。
城隍的地位当然不低，然而对上四大判官之一的崔珏，却还是差那么些的，更何况他还只是一县城隍。面对崔珏质问，城隍双腿发抖，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再也维持不下去，甚至变得有些灰败。
“让你这种神掌管一县，是地府的失职。”崔珏黑着脸说道，“来之前我已经请示过了陛下，若是你真的失职，鱼肉乡里，那我可以先剥夺你的城隍职位。”
城隍惊慌失措：“崔判官，您听我解释啊，我这么做也是因为吴君言藐视神明，之前那些话并非我的本意，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崔判官冷眼看着他在那里狡辩，然后一挥手，直接夺了他的城隍印。至于之后如何处置，也得将他带到地府好好审问一番。
没了城隍印，城隍身上那身官服同样被剥夺。原本有那身官府，城隍看着还挺像模像样，如今没了官府，换上一身白色里衣，城隍那挺着大肚皮的肥硕身躯便再也掩盖不住。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差不多装扮的吴县令作对比，更显得他脑满肠肥，面容丑陋。
崔判官看了一眼吴县令，眸中闪过欣赏，这才对洛云初说道：“待会我将押着城隍回地府一趟，吴君言同样一起，小郎君，颜道长，就此别过。”
洛云初点点头。
自始至终，吴县令都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大概明白，自己能这么快得救也和洛云初有很大关系。他之前还以为洛云初只是有些奇异能力，在捉鬼降妖上有特殊天赋，现在看来，他似乎小看洛云初了。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给他询问洛云初的身份，崔判官急着回去处置城隍，又说了两句就带着他们匆匆离开。洛云初本也打算离开，结果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石块崩塌的声音，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便听到有人喊道：“城隍爷的雕像塌了！”
第112章 月老
神像里的神被带走了, 神像自然也倒塌了。
然而城隍作为护佑一方的神仙，这个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缺着。崔判官那边据说也有了想法，洛云初也就没有多想, 而是去了丹乡县。
吴县令尸体就要下葬了，他得过去帮个忙, 等到下葬后才能回阳山县。流程上没多少事情, 主要是时间比较久, 洛云初再回阳山县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半个月却足以让阳山县产生巨大的变大。比如说阳山县来了新县令, 又比说吴县令在时还安安分分的家伙们却动起了坏心思。
“呦, 这哪来的小郎君, 长得还真是标志。”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拦住洛云初, 笑眯眯就先要捏他脸颊。
洛云初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做梦。
验证方法就是一脚将面前的男人踹出去，等他在自己面前吐血以后, 这才挑眉说道：“我还真没有做梦？”
男人爬起来, 捂着胸膛剧烈咳嗽：“你居然敢打我, 报官，来人呢，给我把他抓住，送到官府里。”
他说完, 却见平时言听计从的下人都有些踌躇, 气得骂道：“怎么了, 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我花钱养你们是让你们吃白饭的？给我把这个家伙捉住。”
男人是刚回到阳山县的, 所以不清楚洛云初的身份, 可这些下人不少都见过他的奇异能力, 想到洛云初那些仙家手段, 没一个敢动手的。还是其中一个小声提醒道：“老爷，这位是咱们阳山县有名的大师，洛大师，不是你能惹的。”
宋祖生大怒：“我管他什么大师不大师，他都给我踢成什么样了，不给我个说法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下人们看了眼洛云初，想到宋祖生平时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最终还是咬咬牙，向着洛云初一扑而上。
他们人多，就算洛云初厉害，也不至于对他们所有人都出手。
却不想一群人扑到洛云初的地方，洛云初却忽然没了踪影。几个下人没有了支撑，像是叠罗汉一样，一个压一个，像是个行动艰难的大王八。
之前不少人都在看他们的热闹，这会看到他们窘态，周围人都大笑起来。
宋祖生被他们笑得脸色通红，脸都丢尽了，忍不住怒视其他人：“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再笑有你们好果子吃。”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脸上一疼，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石子打在他的脸上，打得宋祖生脸颊火辣辣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一样。
然而这石子却没有满足，反而是从四面八方飞了出来，全都冲着宋祖生飞了过去。打完左脸打右脸，打完右脸又打左脸，也就那么一会，宋祖生那张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老脸彻底变成了一个猪头。
他蹲下来捂着脸颊，冲着下人怒吼：“你们还躺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挡在我面前！”
下人们连忙行动起来，在宋祖生周围围上一堵人墙，然后护着他，灰溜溜地走开了。
等到他们跑远了，洛云初才现出了身形。刚刚他一直没有离开，就站在宋祖生周围。然而谁也没有看到他，围观的人一看就知道刚刚那些石头和洛云初有很大的关系，心里也不由得感到解气，一个个鼓掌叫好。
“这人是谁？”洛云初走到一个货郎面前询问，“阳山县的新面孔？”
货郎说道：“小洛大师，你是不知道，在你离开阳山县的时候，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呢，先是城隍庙倒塌了，之后朝廷又委派了新的县官老爷，再就是这位宋老爷宋祖生了，他原先是个御史，据说因为行贿被免职了，这才回了阳山县，买了宅子买了地，摇身一变成了富绅。别看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最喜欢调戏长得好看的小娘子，当然，长相好看的小郎君他也不放过，仗着有点钱，祸害乡里。前段时间还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呢？”
“家破人亡？”
“对，就是冯家。冯老头和他儿子都是秀才，就是家里没什么钱，所以日子过得清贫，也就去年吧，不知道哪来的钱，讨了个媳妇。那娘子人也很好，勤俭持家，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啊，命不好。前段时间两夫妻出去扫墓，却被这姓宋的盯上了。冯家娘子长得好看，那姓宋的一眼就看上了，硬是要把人家娘子抢回家给自己做妾，还光明正大地去了冯家，厚颜无耻地让冯相如将妻子送到宋府。”
“冯老头这人就是刚正的脾气。见此哪能忍下这口气，气得将冯家的下人大骂了一顿，将他们赶出了家里，谁想到这个宋祖生觉得被下了面子。居然让下人砸了冯家，将两父子打得是奄奄一息。就连冯家娘子也被抢走了。冯老头年纪大了，又是个直性子，哪能忍下这口气，没两天就气死了。那冯家媳妇觉得自己连累了家里，居然自尽了。至此冯家就留下了冯相如和他们夫妻的孩子。一家人也就这么散了。”
“都害死人了，新县令也没有抓他？”洛云初皱眉。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怎么就没烧起来呢？要知道吴县令在的时候，这种事情可很少发生了，就算发生了，也会很快解决。
听到这话，货郎神色一变，悄悄来到洛云初面前说道：“这事有点难，这个宋祖生和新县令早年交好，有那么点关系，所以对他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这里，货郎叹了口气：“可惜老天不长眼，吴县令那样的好官，早早就没了性命，反而让这种畜生坐在高位上。”
洛云初对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从货郎这里买了点小玩意当做打听的费用，这才向家里走去。
刚到了通往家里的小巷中，却见迎面走来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身上穿着红衣，拄着根拐杖，像是碰瓷一样直直冲洛云初走来，不出意料撞了他身上。
洛云初挑眉，看看老头要做什么。
今天还真是流年不利，先是遇上宋祖生那种垃圾，又遇上这种光明正大碰瓷的。
却见老头扶着拐杖站起来，不经意间打量了洛云初一眼，像是看到什么惊讶的事情一般，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说道：“哎呀小公子，老头子看你面相红润，眼神柔和，怕是要走桃花运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洛云初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犯恶心。
什么桃花运，桃花煞还差不多。
他抽出手腕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动都不能动。洛云初眸色一暗，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看似孱弱的老人家。
光看外貌他一只手就能推倒，可是普通的老人会有这种力气吗？他都反抗不了。
老头却好像没注意到他不善的视线，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点点头说道：“错不了错不了，小郎君那桃花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洛云初嘴角抽了抽：“您不会说就是您吧？”
老头面色扭曲了一下，连忙否定：“这怎么可能，我这种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哪能配得上小郎君你啊，我刚才算了一下……”
“算什么？”身后传来不善的视线，颜圣君从小巷中走出来，目光紧盯着老头握住洛云初的手腕。
老头神色一变，当即从袖中掏出一根红绳，那红绳就像是蛇一样，蜿蜒着飞到了洛云初的脚踝，然后顺势系上去，便没了影子。
老头嘴上还在不停念叨：“算出你那有缘人脾气不好，须得好好磨砺性情，莫让要他过早得偿所愿。这红线送你，就当做小老儿的见面礼。”说完这话，老头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洛云初全程都有些懵，等到颜圣君面色不善地走到面前，这才抬了下光滑的脚踝，奇怪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颜圣君嫌弃说道：“一个爱乱点鸳鸯谱的老头，整天神神叨叨的，说得话没两句能信。”
想到月老几天跑到自己面前说得那些话，颜圣君停顿片刻，这才补充了一句：“只有偶尔才会有些眼光。”
洛云初眨眨眼睛，想到脚踝上消失得红线，又想到刚才老人的那身红衣，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个名字，半晌，他迟疑问道：“月老？”
颜圣君没有说话，然而不说话对洛云初来说却是默认了。
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指着自己脚踝上隐藏起来的红绳问道：“这不会就是月老红线吧？他会不会给我随便找个人乱牵上？颜圣君，你能看出这红线另一头在哪吗？”
第113章 命案
颜圣君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 沉默片刻才说道：“那是月老才清楚的事情，不过这红线没什么危害，或者说还有点好处。”
洛云初疑惑：“什么好处？”如果颜圣君敢说什么天降姻缘肯定饶不了他。
好在颜圣君没那么不着调, 直接说道：“因为是月老的红线，所以那姻缘自然是他认证的, 若是有烂桃花, 那烂桃花总要倒霉一点。”
“烂桃花？比如说那种调戏人的家伙？”洛云初想到今天遇到的宋祖生, 就有些头皮发麻，“不会无差别伤人吧？”
“当然不会, 只对那些有坏心思的人起作用, 而且只是运气上差一段时间。”颜圣君说完有些不对劲。洛云初怎么会立即反映到调戏人这一点上。
“今天遇到了一个人。”洛云初嫌弃地将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一下。
颜圣君眸色暗了下来：“宋祖生吗？还真是胆大包天。”至于再多的话全都被他藏在了肚子里。
洛云初也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 更何况宋祖生这种垃圾还真不至于让他分出太多的心思-
宋祖生鼻青脸肿得回了家, 家人立即迎了上来。前些日子刚讨的第三房妾李氏立即凑上来，心疼得摸着他的脸颊，温言软语说道：“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哪里疼, 要快给您抹点药膏。”
宋祖生挨了打, 心情不好。抓着她的手腕扔到一边, 黑着脸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洛云初这个人？”
“洛云初？”李氏思索片刻，皱眉说道，“老爷刚回来，恐怕不太清楚他的事情, 这个洛云初还是有些本事的……”之后, 李氏便将洛云初的身世以及他在阳山县办得几件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他真的有攀天之能？”宋祖生有些不相信。
“谁知道呢？没准就是借了那攀天绳的帮助。更何况我们也就是看个热闹, 没准那就是种戏法呢。”李氏压低声音, 小声说道, “而且现在和以往不同了, 以前的时候, 吴县令赏识洛云初，那么有他的器重，就算洛云初真没本事，周围人那也得捧上两句，如今这吴县令都没了，谁知道他那本事是真本事还是假本事？”
李氏不屑地加了一句：“更何况他要是真的有本事，怎么没算出来吴县令会出事呢、”
李氏一边说，一边小心看宋祖生的神色。她平时里最讨宋祖生喜爱，除了事事顺着他，更会看眼色，将宋祖生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这人心里想什么她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来。如今宋祖生怒气冲冲，带着一脸青紫回来，还打听洛云初的名号，少不得就是在洛云初那里吃了亏。李氏都不用多想，就知道哪些话是宋祖生最爱听的。果不其然，她说完这些，宋祖生脸上不由得露出两分笑意，显然对她的话极为受用。
李氏立即加把火，询问道：“老爷，您打听这洛云初的事情，可是他不长眼，哪里惹到了您？”
她不说还好，一说宋祖生就听得哼了一声，像只愤怒的大黄牛：“老爷我之前见他长相俊俏，又是个陌生面孔，便想和他聊聊天，没想到他脾气还挺硬，居然用那小法术来打我。”
说到这里，宋祖生连忙摸了一下脸颊。那痛意依旧还在，一摸就火辣辣地疼。宋祖生越想越气，心里思索该怎么折磨洛云初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不如报官？”李氏说道，“让县令大人给您做主，让那洛云初亲自来家里道歉。”
宋祖生有些意动。
李氏继续说道：“那种小年轻，别看他嘴硬得很，其实真到了县衙里，被当做犯人压起来，他保准就害怕了。到时候老爷再把他捞出来，还怕他不屈服？”
宋祖生听得连连点头，满意地拿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笑着说道：“还是你聪明，平时行事最合我心意。”
李氏嘴角勾起，口上谦虚说着哪有，脸上的志得意满却一点都不隐藏。
宋祖生这头蠢猪打得什么心思，他哪里会不知道呢？可是李氏不在意。她只要从宋祖生这里能得到尽量多的好处就行。宋祖生心在不在她这可没有关系。这种人她了解，平日里见一个爱一个，阻拦他反而会惹他厌烦。倒不如卖个好。不过也不能玩安全表现出不在意，适当时候也要拈酸吃醋一下，让宋祖生感到自己的重要性。
李氏心思一转，当即说道：“那老爷今晚要去我房里吗？”
“去去去，一会就走！”宋祖生搂着她，那叫一个快活，甚至已经开始思索明天如何对付洛云初了。
两人歪歪扭扭向着李氏的院子走去。影子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扭曲又怪异。前面那两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在他们离开之后，院中的竹林里闪出一个身影。昏暗的院子中，那人一身夜行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男人粗犷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今天便替天行道，要了你这狗东西的性命！”
男人跟上前，仔细探听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李氏和宋祖生进了屋子便开始喝酒，不一会便喝得兴起，接着互相搀扶着向床上走去。
男人估摸着他们应该没有大醉，只是想借着酒兴干点私密事情，不过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喝了酒，这两人行动起来会更慢一些，逃跑也没那么容易，让他动手也更加方便一些。
观察片刻，看到屋里的灯被吹灭，男人翻身滚到了屋门外，手中亮出一把锃亮的匕首，继而推开屋门悄无声息走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洛云初家大门被人敲响。洛云初听到那仿佛要将门砸烂一般的催促声，按下红芍几人，自己亲自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到外面站着几个县衙的差役，站在前面的大多是些生面孔，很是趾高气昂，至于后面，则是几个洛云初比较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个还在悄悄对洛云初挤眉弄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碍于同僚不好开口。
“你就是洛云初。”前面的男人将洛云初上下打量一眼，这才微抬下巴说道，“走吧，和我们去县衙一趟。”
“县衙？出了什么事吗？”洛云初问道。
“让你走你就走，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差役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施舍一般说道，“宋祖生死了，他家人说之前和他有过冲突的就是你和冯相如，现在就要将你们带回去调查。”
这就新奇了。
洛云初不是第一次去县衙，可是作为这犯人，却还是第一次。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不过有个问题：“你们确定他只得罪过我和冯相如，像他那种人仇家应该挺多的，谁想杀死他都不为过。”
这态度对为首的差役来说堪称藐视。他脸瞬间黑了下来，指着洛云初说道：“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还是说你做贼心虚，想给自己脱罪。”
洛云初懒得理他，懒洋洋说道：“还有事吗？没事就走吧，再迟赶不上晚饭了。”
差役被他这态度气得要死，一边大骂他藐视王法，一边就要上前将他押住，想让他吃点苦头。
结果还没碰到洛云初了，人先撞上了门槛，脚一歪，直接跪在了洛云初面前。
“哎呀，走就走，行这么大礼干什么？”洛云初看了一眼门上张贴的门神，似笑非笑说道，“前些日子刚换了门神画，估摸着新官上任，规矩有点多，他见你刚才居然左脚先迈进来，所以生了气。下次可要守些规矩。”
差役膝盖痛得厉害的，又不知道洛云初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只能站起来，愤怒地想要捉住他教训一顿。结果刚站起来，就要动手的时候，他却膝盖一软，再一次跪了下去。
这下子这群差役哪还看不出洛云初身上有些邪门，都惶恐地后退了一步。倒是后面那几个差役正在憋笑，看起来也看不惯跪下的这人。
“怎么说话就是不听呢？”洛云初眉眼弯弯，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快别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父母要是知道你到了外面随便找个人都能跪，那得多伤心啊。”
差役咬牙从门槛上爬了起来，扶着酸痛的膝盖后退两步，让出大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自己走吧。”
洛云初勾唇，出来关了门，这才向县衙走去。几个差役远远缀在他后面，警惕地盯着他，小心又防备。
于是去往衙门的大街上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洛云初在前面走着，几个差役狼狈得跟在后面，尤其是几个生面孔，弯着腰，佝偻着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厮。
有人认出了洛云初，笑着说道：“洛大师，又去县衙帮忙查案呢？”
“这次可不是。”洛云初轻松回道，“出了案子，据说我有杀人的嫌疑，所以让我过去配合调查。”
那货郎立即说道：“这肯定是误会，洛大师别担心，估摸着就是问问话，很快就查明真相，还您清白了。”
周围的人也都在附和，基本没多少人相信，洛云初真的会出手杀人。毕竟洛云初的本事他们是见过的，真动手杀人了，哪能这么轻松被查出来。
众人对洛云初越是信任，为首那个差役脸色就越加难看。
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也像是尖刺一样插在他身上，仿佛就在嘲笑他的狼狈一样。
差役低下头，掩盖住脸上的狠意。得意吧，反正也就只能得意这一会了，等到了县衙，便要让你好看。
第114章 冯相如
几人一路到了县衙。洛云初也终于见到了这位新县令。
三十多岁的样子, 骨相清癯，单看外貌，谁也想象不到他会和宋祖生狼狈为奸, 无视冯家冤屈。只是大多数时候，人都不能只看相貌。
望着县令身上那层淡淡的灰雾, 洛云初站在堂中, 神色淡定。
见他这样, 县令倒不像差役那样愤怒，只是上下将他打量一番, 这才问道：“你便是那位洛大师吧？”
洛云初点头。
县令这才说道：“关于你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年纪轻轻便和爹娘分开, 独自一人生活。后来遇到了现在的姐姐, 与她相依为命。过得也确实很苦。”
洛云初挑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的，便听县令说道：“有这样的经历, 定然是希望吃饱穿暖, 有一个平安顺遂的人生的。只是却不能走了歪路。”
县令依旧神色淡淡, 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自认为将洛云初的一切伪装看穿。
“吴县令是个好人，早年帮了不少人。给你行个便利也是很简单的。只是如今他走了，我也不像他有那菩萨心肠, 便想着不能惯着你。那怪力乱神之事, 偶尔说说就行了, 说多了, 甚至借此蒙骗百姓, 那就是不对了。”
洛云初总算是听明白了, 这是把他当成骗子了啊。当然, 也许不是把他当骗子，只是想用骗子这个说法来压一头洛云初。
洛云初右边便是宋家人，此时正愤恨地注视着洛云初，仿佛他真得是那个杀了宋祖生的凶手。
一旁的衙役想让洛云初跪下，又想到之前遇到的事情，低着头当做什么都不清楚。
洛云初回道：“真真假假，我说了当然是不算的，是找我办事的人说了算。有没有用，他们自然也有定论，若是假的，我的名声也就会受损，到时候自然没有人来找我了。”
县令嘴角动了一下，没什么笑意，倒是有两分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在里面。
正僵持着，差役又压着一个人过来了。比起洛云初的从容，那人就惨多了，鼻青脸肿不说，身上看着也有些伤。整个人精神也很差，神情还恍恍惚惚的。
差役将他压着跪到堂中，县令这才开口：“冯相如，可是你杀了宋祖生？”
洛云初被他这个问题整乐了，不过片刻反应过来，原来面前这人就是冯相如。就是宋祖生害得他家破人亡的。
冯相如立即回道：“大人我冤枉啊，宋祖生死得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当时我正抱着孩子在山上寺庙里，里面的小师父也可以为我作证。我抱着个孩子，还没多少力气，怎么能闯到他家里杀人呢？”
当晚宋府死了好几个人，不止宋祖生，他的妾室以及一个儿子同样也死在里面。
宋祖生死于刀伤，人应该死得很快，他家里连求救声都没有听到。只是第二天丫鬟敲门的时候发现里面有血渗透出来，这才发觉人已经没了。
冯相如以前是个书生，按理来说确实没这个本事。
县令又将目光投到洛云初身上。
洛云初勾唇说道：“我肯定也不是，想必仵作已经验出他的死亡时间了吧？不过这倒没什么，我昨天回家后一直待在家里，若是能出去，必然会被邻居看见。更何况按照大人的说法，我一个普通的少年人，哪能闯到宋家那护院众多的地方行凶呢？”
他们辩解的时候，县令的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观察。他对洛云初有些不喜，毕竟对方见官不跪，极为自信的模样是对他最大的藐视。可是理性上，他又觉得凶手很可能就是冯相如。
毕竟比起口头上的调戏，对待冯相如，宋祖生那是有杀人全家的仇恨。明显冯相如对宋祖生的恨意更强的一点，甚至祸及家人。
更何况还有一点比较重要。
县令质问冯相如：“你若是没害人，那你为什么藏起来，差役捉你的事情，甚至还吓得逃跑？”
冯相如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可是我一个普通人，看到官府气势汹汹来捉我，自然是害怕的啊？至于为什么离开，家里最近没钱了，孩子饿得嗷嗷叫，我便想带他去山上寺庙里，只要能求上一口饭，那也是值得的。”
县官打量他们，一时间又找不出来关键性的证据，便让人将他们压到狱里，打算之后再找证据。想到宋家送来的那些东西，县令双眸微眯。
实在不行，便上酷刑，也好给宋家一个交代。
两人是被关在一起，去狱中的时候，差役依旧不敢动洛云初，冯相如却没有顾忌了，等到到了狱里，还能听到冯相如的呢喃声：“我被抓了，也不知道福儿怎么样了，那群人会如何对我苦命的孩子啊。”
“福儿是谁？”洛云初问道。
冯相如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诧异：“你是？”
“洛云初。”
“原来是洛大师。”冯相如惊讶了一瞬，表情便化为苦笑，“福儿是我和亡妻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那些人捉我的时候将我的孩子夺走，也不知道现在他是什么样子了。”
“孩子被扔在了哪？待会我让人去看看。”洛云初说道。
冯相如苦笑：“洛大师，您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如今我俩都是阶下囚，您又如何通知人去找孩子呢？”
他叹息一声：“若是吴县令还在就好了，他若在，必然不会这么草率审案。”
洛云初看了一眼周围。他们这牢里没其他犯人，他便随手折了两根枯草，不一会就编成了一只鸟的模样。
洛云初对着鸟吹了口气，那鸟立即扇扇翅膀飞了起来。
“孩子在哪？”
冯相如惊讶地望着这一幕，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忙不迭说道：“在南山破庙旁边，我看到那些人将它扔在那里。”
洛云初于是对鸟说道：“让红芍去南山破庙，看看有没有一个孩子。”
那鸟儿当即顺着牢房的窗户飞了出去。
洛云初打了个哈欠，手指点了一下草堆，那草立即编成一个垫子。他坐了上去，悠闲的模样不像是在坐牢，倒像是进来做客的。
冯相如难掩震惊，又很是迷惑：“洛大师有这样的能力，为何还会被困住呢？”
“当然是看看着县令是个什么玩意。”洛云初自问自答，“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相如连忙向周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听到他这话的，这才松了口气。
洛云初勾唇：“你知道杀了宋祖生的人是谁吧？”
冯相如神色一变，勉强维持镇定神色：“我不清楚。”
洛云初摇摇头，拆穿他拙劣的谎言：“其实他们的查案思路是正确的，和宋祖生有矛盾的人确实是你和我，我很确定我没有杀死宋祖生，毕竟对我来说，真要杀了他，恐怕连找到他尸体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定，就像在说杀一只鸡那么简单。听得冯相如不由缩紧了脖子，忌惮地盯着他。
洛云初笑了一下，让他刚才话语中的冷意似乎都消散开来：“你别怕，不到必要时刻，我是不会干杀人这种事情的。”
冯相如强笑一下，对他这话却是一点都不信。
就听到洛云初说道：“那么剩下的嫌疑人就是你了。父亲和妻子都被对方害死。自己也求救无门，甚至被逼迫得连饭都吃不上，家里更是毁了。怎么看你都像是那个凶手，就连杀死他的妾室和儿子也像是为了复仇。可是有个问题，那就是我在你的身上看不到血气，你的胆子也不像是能动手杀人的类型。”
冯相如被他说得脸色涨红。比起父亲和妻子，他确实少了很多勇气，也显得懦弱了几分。
“所以一定是有人帮你杀了宋祖生，之所以说有人帮你，是因为你逃跑的行为。”洛云初说道，“我不会和县令一样，认为你是杀了人之后逃跑。比如这个可能，倒不如说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杀宋祖生，甚至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可你害怕宋祖生死后会遭到祸患，所以早早带着逃跑了，可惜没跑调。在县令他们看来，你就是畏罪潜逃。”
冯相如已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讷讷地低下头，仿佛是默认了洛云初的猜测正确。
洛云初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道：“至于那个真正杀了宋祖生的人，只要查一下你最近这些日子究竟与谁交谈，也就能够清楚了。”
“不要！”冯相如出声阻止。
“为何，你难道不想逃出去吗？”洛云初故意问道。
第115章 审讯
冯相如说道：“无论如何, 那位义士也是帮我报仇了，若是没有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仇雪恨。洛大师, 我知晓您的事迹，如果可以, 请您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他惨笑一声, 这才说道：“我虽然懦弱没主见, 可是却也有些气节。”
见他眼巴巴望着自己，洛云初出言让他安心：“放心吧, 不说我没有证据, 就算我这么说, 那狗官也不一定相信。”
他那么轻易就说出了狗官二字, 冯相如心里一边爽快，一边又在紧张打探，就害怕被人听到, 汇报给县令。
“放心吧, 刚才我们谈话的时候, 我已经加了结界，外界并不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洛云初好笑说道。
冯相如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垂下了肩膀，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他的福儿尚在襁褓之中, 若是被丢到了野外, 又有谁能救了他, 照顾他呢？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想着想着, 冯相如擦着眼泪, 泪水不由得涌了出来。
洛云初也没法子安慰他, 只能等纸鹤那边传来消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纸鹤又从窗户那里飞了进来，里面传来红芍的声音：“我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孩子了，我就与周围的妖怪打听了一下。说是这孩子原本遇到了两条蛇，卷着他想要带走。”
听到这里，冯相如脸色惨白。洛云初让他暂且不要着急，继续认真听下去。
又听红芍说道：“可是两条蛇还没行动呢，又出来了一个红衣女人，从两蛇那里夺走了小孩，如今抱着那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想再调查，怕是得去找那两条大蛇。”
“那红衣女子年岁不大，似乎认识小孩的样子，还叫他福儿。”
洛云初诧异，询问冯相如：“你有没有熟人，能和红芍描述的人对上。”
“红衣女子。”冯相如呢喃，半晌忽然说道，“我知道了，应该是红玉，也就她会在这个时候帮我了。”
“红玉？”
冯相如惭愧低下头：“她与我曾有一段情缘，只是我二人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后便分开了。后来我与妻子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想到福儿却被她给救了。”
“人品可信吗？”
冯相如点头：“她人很好，之前还帮过我，也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从两条大蛇那里带走福儿的。”
洛云初没有回他这句话，甚至觉得冯相如有些天真。能与两条大蛇对抗，还能平安无事带走孩子，那红玉可不一定是人。
两人这一等就是到了晚上。冯相如的肚子不由得咕咕叫起来。他摸着肚子尴尬得不行，脸红得想要钻到土里。
可饥饿感有完全控制不住。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偶尔能给福儿一点吃的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这么一想，冯相如更加痛恨自己的无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别的几个牢房都有狱卒送饭的，却不约而同将他们两个无视。
冯相如舔了舔嘴唇，为了忍受饥饿，他闭上眼睛想要假装睡过去。
结果眼睛刚闭上，鼻尖就出现一股香味。冯相如鼻子嗅了嗅。那香味就在他身边，不，应该说就在他鼻尖。
他连忙睁开眼睛，就见洛云初拿着两个皮薄肉厚的大包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喽，拿去吃吧。”洛云初咬了一口包子，汤汁顺着缺口流入口中，香味扑鼻。
冯相如咽了口唾沫，摇摇头说道：“也不知道我们还会被关多久，这吃的洛大师还是先留着吧。”
按理来说他们进牢房的时候要换衣服，搜去身上的东西。可是那几个却不敢对洛云初动手，就将他们这么关进了牢里。
“放心吧，我还有，不会饿着自己。”洛云初确实没有说谎。他这包子还是豆梦现蒸的呢。随着他名望值越来越高，对于兰若寺的控制也越来越大，原本豆梦几人进入兰若寺，还要距离他近一点。现在就算隔上十米，只要记住了口诀，进来也是非常简单的。
洛云初被抓住，豆梦害怕他在牢房里休息不好，便进兰若寺给他做吃的。可以说，这牢房对洛云初来说和家里没什么区别。
就是少了那套云彩织就的被褥。
洛云初吃完包子，擦干净手，拄着下巴不由得思考起来。只是想着想着，那心思就飞到了颜圣君身上了。
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知道不知道他现在在牢里。
按理来说知道不知道也和颜圣君没关系的。但谁让他想到了那套被褥，就又想到了颜圣君呢？
也不知道人是不是都是念着就来了，洛云初身边传来熟悉的询问声：“在想什么？”
洛云初心里一惊，眼中还有说不明白的窘迫和慌乱。要是让颜圣君知道他刚才的想法，洛云初就觉得羞耻得不行。
颜圣君见他半天不说话，神色还一直犹疑，奇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生病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还是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坏事，关于我的，现在才这么惊慌？”
“哪有。”洛云初立即反驳，视线去看冯相如，指着他说道，“你忽然出现在牢里，我害怕你吓到他。”
结果定眼一看，冯相如居然晕了过去，看起来睡得还挺香。
颜圣君神色一暗，握住他指着冯相如的手，将它放了下来。眼见得洛云初又将视线放到自己身上，这才勾唇说道：“放心吧，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他睡过去了，说什么他都不会醒过来的。”
洛云初这才放心下来。他询问道：“耳你这会过来干什么？”
“还不是担心你？”颜圣君食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就傻乎乎跟着来了县衙，那群人能奈何你？”
“你这样不对吧。”洛云初反问，“哪有教人逃狱的道理。不过他们想伤我也很难，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那个新县令究竟是个什么的人？”事实证明这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放心，他的问题有人解决，我之前已经让宋石去办了。过段时间应该会有监察御史过来好好查查他的。”谁也没想到这个新上任的御史过来会有这么大的幺蛾子，不过作为官员，能从朝廷那边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今晚先和我回去吧。”颜圣君蹙眉望着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可不适合你休息。”洛云初虽说没什么大毛病，可那皮肤娇贵，肯定适应不了麦秸做床。
“不着急，我也不需要休息。”洛云初说道，“我这两天在牢里先不离开了，到时候看看那个县令还要做什么？”
他既然这样决定了，颜圣君也不好逼迫他。
洛云初反而拜托他一件事情：“你这两天帮我盯着那个县令，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人出入。”
颜圣君奇怪：“为什么盯着他？”
洛云初将宋祖生之死的真相告诉了他。
“他既然能帮冯相如杀了宋祖生的，那么很可能会关注着冯相如这边的动静。要是知道自己连累冯相如被捉，那么很有可能会采取措施，我希望你盯着，如果那个人真的到了，那就看看他去了哪里？”
“好，我知道了。”颜圣君点头，揉了把他的头发，叹气说道，“那你这两天照顾好自己，别受委屈了。”
“知道了知道了。”洛云初打断了唠唠叨叨的某人。等到颜圣君离开，整个牢房又陷入了安静，原本入睡的冯相如也醒了过来，着急搓了把脸颊，晃着脑袋说道：“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洛云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贴心说道：“你要是困了就休息吧，到时候有人过来我叫你就行了。”
冯相如谢过他的好意，却怎么说也没有再睡着了。他甚至在心里忏悔。福儿现在还下落不明，就算被可能是红玉的人救了，他也不能放松下来，怎么就直接睡着了呢？
只是两人心里都知道，这个晚上恐怕不会平静。
果不其然，深夜，白天那个差役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他们牢房前。为首的差役还记得白天受过的羞辱，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洛云初，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然而洛云初一点都不接招，甚至连恐怕都没有，见到他只是微微挑眉，笑着问道：“我还以为你们来得会更早一些呢？”
“你！”他这淡定的模样让差役火大，冲着身后说道，“将东西都拿上来。”
几个差役立即拿出来精巧的刑具，每一样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就连那最前面打人的板子，看起来都没那么可怕了。
冯相如瑟缩了一下，洛云初倒是没有太惊讶。其实按道理，审讯不可能一上来就刑讯的，最起码还要经过口供、五听才行。可是这个新县令和差役显然不是这样的。
“这是不是不合规矩？”洛云初问道。
差役当他怕了，顿感解气万分，趾高气昂说道：“规矩？我告诉你，现在这阳山县，县令大人就是规矩。你们要是实相，就乖乖签字画押。”
想到宋家送来的银子以及之后允诺的好处，差役便垂涎万分。
他之前其实并不在衙门当值，吴县令也瞧不上他。但谁让新县令是他舅舅呢，自打有了新县令做开山，这差役耀武扬威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就今天在洛云初这里吃了亏。
不过没关系，等到逼得两人签字画押，完成了宋家的要求，他不仅能报了今天的仇恨，宋家给得钱他也能拿到一些。
这可是县令承诺给他的。
第116章 幻术
怀着这美好的愿望, 为首的差役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开始用刑。
最先的肯定就是打板子。
“洛云初，洛大师, 您放心，我还记着早上的事情, 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他阴阳怪气说道, “毕竟刚开始, 还受得住，就打三十……不五十板子吧。”
冯相如听了面色一白, 然后去看洛云初。也不知道他和洛云初这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这五十板子。
那边差役已经开始行动。冯相如闭上眼睛, 假装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痛苦。然而奇怪的是, 他在那里保持原状已经很久了, 依旧看不到差役过来捉他。
难不成他们要先对洛大师动手？
想到洛云初那单薄的身躯，冯相如咬咬牙，睁开眼, 却发现洛云初安然无恙, 甚至抱臂靠着墙再看热闹。
可这地方哪来的热闹呢？
冯相如扭头去看。就看到了令他惊讶万分的一幕。
牢房里确实有人在受刑。可不是他, 也不是洛云初，而是那个为首的差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差役将他控制住压在板凳上，那厚厚的板子用力打了下去, 刚一落到差役屁股上, 那差役便痛得哀呼。
“你们这群废物, 打错人了！”差役一边喊一边骂, 可是其他人却像是没有发现不对劲一样, 依旧兢兢业业打他。
这差役平时在家里也算是娇生惯养, 等到打了二十大板, 整个人就已经脸色发白，原本趾高气昂的痛骂声也变成了哀呼：“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没命了。”
其他差役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在兢兢业业执行那五十大板的命令。
洛云初半蹲下来俯视他。然而那张俊俏的脸颊到了差役眼中却仿佛变成了魔鬼。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连声求饶起来：“求求你，放过我，我等会绝对不对你用刑，求求你了。”
“那不行。”洛云初摇摇头，非常坚定说道，“他们可是听得你的命令，五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了，少一个那就是违抗命令。”
差役眼前发黑。现在他就已经忍不了了，若是五十大板，他的屁股还是自己的吗？怕是得烂了吧？
三十大板的时候，差役再也忍不住，痛骂起来：“洛云初，你不要太过分，你这个妖孽，我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你。”
“还能嘴硬，看起来打的还不重。”洛云初冲着行刑的差役说道，“他嫌你们挠痒痒呢，打得重一点。”
那群差役仿佛完全没有发现身份的颠倒，兢兢业业执行着洛云初的命令。
到了第四十下的时候，差役再也受不住了，连声求饶：“洛大师，洛爷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我吧。”
冯相如去看洛云初，却见他完全不为所动，脸上笑盈盈，就那么看着差役受罚。
冯相如心里一抖。他想到了洛云初平日里的名声，都说洛大师人很好，解决问题也很快，收钱公道，不像其他神棍，在那里胡言乱语半天，一句都说不到点子上。
冯相如现在觉得，这位洛大师绝不像表面那么和善。最起码对他那些怀有恶意的人，下手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很快五十大板就结束了，差役这个绣花枕头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眼看着已经去了半条命。等到那五十板子结束，其他差役如梦初醒，望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神色大变。
他们刚才打得不是犯人吗？现在怎么变成林差役了。
其他人连忙想要将他扶起，结果刚碰到林差役，他整个人就痛得大叫起来：“滚！都别碰我。”
其他差役连忙解释：“我们以为挨打的是洛云初和冯相如……”
林差役抬头，满含恐惧地望着洛云初：“是你做得对不对，就是你控制他们打得我。”
洛云初：“不算控制，只是一点小法术罢了。”
然而不管是不是小法术，其他人却是再也不敢得罪洛云初了。他们之前还以为洛云初的本事有吹嘘的成分在里面，如今看来，洛云初想要对付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亏他们还在那里威胁人家。简直是自大又狂妄。
一群人脸颊滚烫，心里对于洛云初的恐惧更深，等到洛云初让他们离开以后，一群人抬着林差役麻溜地走开了。跑路的时候甚至由于动作忙乱，那些刑具在散落了一地。一群人害怕洛云初看到刑具就想到他们刚才的想法，慌忙捡起刑具，溜得更快了。
本以为要挨打，却不想这么轻松就逃过一劫。那群差役见到他们甚至跑得远远的。
冯相如坐在洛云初旁边，略有些羡慕说道：“洛云初可真厉害。”
洛云初听出他语气中的艳羡，笑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大多数人看到的是修道之人最终的成就，然而这中间要耐得住性子，忍得下诱惑，经得住磨难。本就是一条难走的路。
“你若想修炼怕是年龄大了，但是可以练练五禽戏，你看着太瘦弱了，身体也不大好。我听说科举考试的时候，在里面也得有体力才行，你这样怕是还得练练。”洛云初随口说道。
冯相如听了却是脸红不已，毕竟他身体确实不好。可是说道科考，冯相如由不得失落下来：“哪还能考试呢，我都这样，估计秀才名额也被除了，还哪来的考试呢。”
洛云初说道：“也许就有峰回路转的机会呢，这县令做了这么多，总会遭到惩罚的。”
冯相如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点点头也没再说话。今夜差役看起来不会再来了，他索性抓紧时间休息，也好应付之后的审问-
县衙的后院房檐上，一只团雀正立在那里，时不时蹦蹦跳跳，然而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那团雀眼中闪着红色光芒。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墙上翻了进来，然后靠近县令休息的地方。此时县令刚把烛火吹灭，正躺在床上要睡过去，却听见有什么东西穿过屋门牢牢插在了耳边，隐隐约约还有嗡嗡的声音。不一会，他脸颊上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刀子割破一样。
县令心中慌乱，连忙大声喊叫，召唤家人进来。他和吴县令不一样，来上任的时候还带上了妾室和儿子，这会家人冲进来，点了蜡烛来到县令床边。
“怎么样，是什么东西？”
儿子拉着烛火凑近一看，发现是一柄匕首，此时正牢牢插在床上。那匕首的刀刃在烛火下闪着森森寒光，看起来极为可怖。
儿子连忙拽住匕首的刀柄，想要将他拔下来，然而费了好大力气都没能将匕首拿动。只能用语言指挥县令，让他小心从刀锋下挪动下来。
县令从床上爬下来，再看那匕首的时候，一股凉意直冲头皮。要是再差上那么一截，这匕首插中的可不就是木头，而是他的脑袋了。
侥幸逃过一劫，县令大怒，连忙派人去捉拿那个贼人。宋祖生的死状出现在脑海里，县令心里不由得一阵惶恐。刚刚那个人难不成也会和杀了宋祖生一样杀了他？于是又将派出去的人叫了一些回来，让他们围在自己身边，等到天明了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那动手的人也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县令心思一晚上早就转了不少。
昨晚那人证明了杀死宋祖生的不是冯相如和洛云初。可是这两人也不能动了，那人会对他动手，肯定和捉了洛云初、冯相如有关。若是他再将人捉下去，难说那人会不会再来一次。
可是他又答应了宋家。
算了，钱再好，也没有小命重要。
县令沉默片刻，还是让人将洛云初和冯相如放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冯相如刚从牢里走来。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逃亡经历，昨晚在牢里仿佛是他睡得最好的一晚上。想到这里，冯相如苦笑一声，等到今天县令那边的审问。没想到狱卒却帮他们开了门，说要放他们离开。
他有些诧异：“为什么就这么放我们走了？”他有些心慌，总害怕是县令那边又有什么坏点子。
洛云初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别担心，走吧，没什么大事。”
“真的吗？”冯相如问道。
洛云初点头：“县令都快要自顾不暇了，哪还能顾得上你。”等到监察御史过来，也够县令喝一壶的。
冯相如不理解他的意思，却能得知这是个好消息，于是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两人出了牢狱，冯相如打算回家一趟，之后去找福儿和红玉，洛云初则去城外找颜圣君。
第117章 海公子
那个杀了宋祖生的人追查到了, 昨晚上他去找了县令，差一点点那把匕首就戳在了县令脑袋上。这也是为什么一大早县令就把洛云初他们放了。
当然，这并不值得洛云初惊讶, 让他惊讶的是那个人离开县衙后去的地方，居然是含乡赵小二那里。
昨晚的团雀便是颜圣君留在那里的, 他当然没有亲自吹冷风守着县衙。更何况团雀跟踪起来也隐蔽一些。
颜圣君一早将消息告诉他, 洛云初就想去含乡看看了。过去以后发现颜圣君带了马车, 拉车的马看起来极为漂亮。柔滑的白毛不带一丝杂色，温润的大眼睛盯着洛云初, 还蹭了蹭他的手指。
洛云初欢喜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惊讶说道：“这马可真漂亮, 是阳山县的吗？”
颜圣君摇头, 洛云初奇怪。却见手底下的马忽然有了变化，原本光滑的脑袋上忽然长出两个角。那画面只出现了一瞬，却足以让洛云初发现白马不简单。
“白马是灵兽变得。”颜圣君先一步上了马车, 然后向他伸出手, “走吧, 我们上去。”
洛云初握住他的手腕，被用力一拉，轻轻松松便跳了上去。两人到了马车里，颜圣君惦记着他昨晚在牢里待了一晚上, 拿出一个雕花食盒, 里面是一些精致的点心与小菜。他将这些东西放在马车中的小几上。洛云初一边吃点心, 一边喝茶, 时间也没过多久, 两人就到了赵小二家里。
这马不愧是灵兽化的, 速度确实极快。
收了小桌以及各种吃食, 洛云初跳下马车，敲响赵家大门。门打开以后，下人揉了揉眼睛，半晌认出了洛云初，这才说道：“洛大师！”
洛云初点头；“有事想找赵娘子。”
下人犹豫片刻，还是去通报了。不一会，赵小二亲自出来迎接。洛云初注意到她身上略微有酒气，而且单从酒香来看的话，那开得酒应该是极烈的。赵小二夫妻俩平时喜欢喝的酒绝不是这一类的，赵小二看起来也不像是喝了酒，更可能是在接待客人。
神色变了变，洛云初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询问你一件事情。”
赵小二愣了一下，这才说道：“什么事情？”
“与我被关进大牢有关。”洛云初说完这句仔细观察赵小二的表情，果然看到她神色微变，似乎有什么隐瞒的事情。
见洛云初不再开口，等待她的回答，赵小二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在他们后面以后，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进来吧。”
知道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洛云初立即跟着进了赵府。颜圣君也跟在后面。
三人到了后面，还能听到男人推杯换盏，大声聊天的声音。赵小二带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坐着的二人同时停下动作，其中一个陌生的男人更是紧握住自己腰间的匕首，警惕地看着洛云初两人。
“放心，洛大师不是坏人。”赵小二替他们解释。
即便是这样，男人的表情依旧不太好，望着洛云初的时候没有完全放松下来，手里的刀更是紧紧握着。
赵小二也没想要让他立即认可洛云初，甚至她自己也有些心慌，只能略微慌乱地坐下来，拢了拢脸侧的发丝说道：“洛大师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洛云初和颜圣君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前些天宋祖生死了，因为生前和我有过冲突，所以县令将我带到县衙审问，一起过去的还有冯相如，他家被宋祖生害得家破人亡，同样也有嫌疑。”
“只是县令没有关键性证明我们有罪，便将我们关到牢里，想要审讯我们。却不想今天一早，他忽然宣布我和冯相如无罪，将我们给放了。”洛云初说到这里，目光掠过神色紧张的三人，这才勾唇说道，“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县令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一把匕首插到他的脑袋上面，差点就给他脑袋开瓢了。县令觉得心虚，认为那是杀死宋祖生的人不满他乱判误判，这才给他的警告，所以我和冯相如才能得救。”
他说得极为详细，仿佛就在院子里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一样。事实也确实如此，颜圣君亲眼看到了，又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他。可是赵小二三人神色却不太好看，尤其是那个男人，听了这话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在这里含糊不清，胡言乱语作甚，教训他的人确实是我，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
赵小二无奈扶额，暗恨这酒怎么堵不上男人的嘴。不过如今真相被他说出，赵小二也不好再隐瞒了。
“原来真是侠士。”洛云初像是浑然不觉事情究竟，刚刚知道真相一般，感谢说道，“若不是你，我和冯相如怕要在牢里受点苦。”
赵小二上下打量他整洁的衣冠，没想到他还有这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她无奈说道：“洛大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关于事情的真相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杀死宋祖生和威胁县令的是一个人。”洛云初说道。
男人神色冷下来：“怎么，你想要报官？”
“当然不。”洛云初摇头，“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位侠士的身份。”
赵小二神色微变，一句话都不肯开口。
洛云初继续说道：“其实刚开始我也以为他只是普通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不想了解到赵娘子和这位侠士认识，所以不由得有了探寻真相的心思。”
洛云初越说，在场三人的神色就越难看，丁紫阳甚至站了起来，想要阻止洛云初继续说下去。却被赵小二按着手了下来。
赵小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这才说道：“洛大师，若是我说出真相，你能保证不伤害我们吗？”对于洛云初，她能看出对方越来越强了，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猜不透的颜圣君。
“说实话的话，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洛云初说道，“前提是你们没有危险性。”
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这反倒让赵小二松了口气。若是洛云初答应得太快，她才要担心洛云初话语的真实性。
“不知道你对六道四生了解多少？”赵小二问道。
“那个被清剿过的组织？”洛云初挑眉说道，“你们是那个组织的人？”洛云初了解到六道四生，还是和邪道士有些关系。那也是他第一次接触，也是唯一一次接触这方面的人。
无论是六道四生的教旨，还是邪道士的所作所为，都让他对六道四生印象不太好。
没想到赵小二居然和六道四生有些关系。
“我们两人以前便是六道四生的人。”赵小二指的是自己和旁边的男人，“不过以前并不相熟，只是见过一面，这次遇到也是意外之喜。后来得知他要替冯相如报仇，又担心他没有落脚的地方，便让他留在了我家里。”
“为什么离开六道四生？”这是洛云初最为关心的。
赵小二看了一眼丈夫，这才说道：“我是在六道四生出事前离开的，当初在那里学习法术，还算有些天赋。只是不知道自己其实犯了错误，好在夫君找到了我，告诉我不该与六道四生为伍，我感动他的坚持，后来与他一起离开。之后不到一年，六道四生便出事了。”
男人摸了把自己的头发，大骂道：“我是被骗的，那个鬼东西说他们帮助普通百姓，我就加入他们了，结果人去了，纹身也打上了，结果没一个办正事的，我看不上他们，就离开了。现在那边还在追杀我呢。”
洛云初敲敲桌子，看着男人问道：“你是从哪里逃过来的？”
“宿州。”
“按照侠士的本事，在六道四生应该也是有些地位的吧？”洛云初问道，“那你可知他们那里是何人带领，又是谁在追杀你。”
“还能是谁，还不是海公子。”男人气愤说道，“我当初就是发现这人带领着六道四生，不仅不干正事，反而作威作福才离开的，没想到却被他追杀了。”
“仅仅是因为这个？”
男人沉默片刻，这才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发现这人不是人，而是一条蛇妖。”
“可我记得六道四生里，那四生便是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就算首领是个蛇妖，其实也没有问题吧？”
“这点确实。”男人点头，“但是海公子并不是好妖怪，我之所以发现他的秘密，是因为发现六道四生的人一段时间会消失一两个，我心里疑惑，便去寻找原因，却不想一路追查到了最上面。这海公子过一段时间便会将人带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海岛上，然后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这些人便都悄悄消失了。我有一次藏在船下面跟他们一起过去，发现这些人其实是被海公子吃了。这么一个鬼地方，我怎么能安心待下去。却不想离开的时候被那海公子发现了不对劲，所以一路追上我。赵娘子他们都离开那地方三四年了，和六道四生确实没有一点关系，你就算想要告发我，也不要连累他们夫妻二人。”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黑白不分的人。”洛云初说道，“倒是那个海公子，我有种预感，等到了宿州，很可能会撞上他。”
“你要离开这里去宿州？”赵小二好奇。
“等到县令的事情解决，我再待上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了。”洛云初说道。他在阳山县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名望值，也该换个地方了。
第118章 二青
确定了男人没什么危险, 他便决定离开了。
这次来也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得知了海公子的事情，到了宿州那边也有个准备。不过在这之前, 怎么也要把县令的事情给处理好。
两人回了城里，洛云初并没有立刻回家, 而是去找了冯相如。
他还记得福儿被带走了的事情, 若是那位红玉姑娘没有去找冯相如, 以对方的能力真不一定能找到儿子。
冯相如家他一早也打听到了，洛云初到了以后敲了门, 冯相如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有些难过, 整个人应该哭过一场, 见到洛云初, 连忙打开门请他进去。
冯家糟了大难，就连院子里那口大缸都破了大口，冯相如低下脑袋, 羞愧说道：“这两天没来得及打水, 甚至连口热茶都不能供上, 亏您帮我那么大的忙，我却无以回报。”
“这没什么，我过来也不是为了那口热茶。”洛云初说道，“就是过来问问你, 若是还找福儿的话, 就和我去山里一趟, 早早找线索, 也免得时间久了, 人也被跟丢了。”
冯相如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情, 忍不住连连点头, 眼里也蓄上了感动的泪水。洛云初实在是不会应付那种爱哭的人，只能等他感动完毕，这才拉着人一起出发，赶往孩子丢失的山中。
其实这次打算帮忙，更多的还是为了那个孩子。说起来冯相如性格软弱，人品上虽有闪光点，却也不是洛云初喜欢的类型。不过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他们还是被那种狗官所迫害。虽说带走孩子的人很大可能是冯相如的熟人红玉，可是洛云初也不敢赌那个万一。
几人很快就到了后山。洛云初他们到了那个寺庙后面。其实他们从被抓到到放出也就过了不到两天，所以地面上还能看出草被压塌的痕迹。一路顺着脚印走过来，冯相如停在一块地前开始仔细搜索起来。过了半晌，他着急蹲下来，拿起地上的一块破布片：“就是这个，这是福儿襁褓上的碎片，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这块破布片增加了冯相如心中的恐惧，他死盯着那块破布片，似乎是想要找到孩子的线索。可是又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洛云初好记得红芍说过的，那天有两条蛇和一个红衣姑娘抢夺孩子，洛云初觉得这可能是个突破点。
这山中多鬼怪，洛云初顺着一处阴气比较重的地方，找到了一只兔子精。
这兔子精看着无害的，其实极为狡猾，好在快逃进洞口的时候被洛云初的红线缠住，还是将它留了下来。
“别吃我！我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可难吃了！”兔子精泪流满面，脑中闪过人类厨房中的冷吃兔，麻辣兔头，红烧兔腿，整个兔都开始瑟瑟发抖。
“放心，我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件事情，不是要害你。”洛云初蹲下来，灵气覆盖在兔子的头顶，那兔子立即感到全身都暖洋洋得。于是舒服得顶了顶自己的脑袋。等到它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居然沉迷于敌人的糖衣炮弹之时，整只兔子都不好了。
太……太糟糕了，居然这么简单就忘记了危险。
颜圣君看洛云初一直在那里揉兔子，看得颇为不悦。他们都没这么亲密呢，结果却被一只兔子占了便宜，最重要的是这兔子还不领情，于是开口：“直接询问吧，问完放它离开，它恐怕还自在一点。”
洛云初知道他说得对，于是遗憾地收回手掌，蹲下来问道：“我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这附近有两条大蛇？”
“蛇？”兔子听到这个词，抖抖兔毛，颤着脑袋点头，“知道的，那两只蛇可聪明了，据说以前是跟着人耍蛇人卖艺的，所以极为聪明，好多笨兔子都被两条蛇吃了。而且超级凶，还会去袭击路人，所以这地方很少有人过来了。结果前两天有个笨蛋带着小孩过来，还把孩子丢掉了这里。人类真可怕，肯定是不想要那个孩子才让蛇吃掉的吧？结果两条蛇过来想要带走孩子的时候，又有只狐狸和它们抢孩子，打得可凶了，小的那条蛇受了伤，最近一直在养伤呢。”
洛云初和颜圣君对视一眼。这兔子口中说得怕就是冯相如父子以及红玉了。
洛云初问道：“那你知道两条蛇住在哪里吗？”
“谁要打听蛇的住处啊！”兔子的毛都炸了起来，“但是他们住在北边，你们要是找的话可以顺着那里过去。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过去的时候小心一点，要是没什么事别去惹它们，不然被吃了我可不会管的。”
“谢谢提醒。”洛云初笑了笑，又给它输送一点灵力，等到兔子都快恋恋不舍了，这才放开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兔子跳了跳，看到前方两人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就……他们还蛮好的，要是遇到危险的话，它就上去帮一下下吧。
然后兔子就看到洛云初两人走到一个蹲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的人类面前，和他聊了起来，半晌三人一起向大蛇的方向走去。
兔子看到那第三个人，脑袋却懵了一下。不对啊，这个气息。怎么那么像带着孩子来山上的大傻子？哎呀，那它刚才骂人傻的事情会不会被知道了。
真是羞死兔了。
兔子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担心洛云初的心情占了上风，只能晃晃耳朵，忍着羞耻悄悄跟了上去。
洛云初自然发现了后面的小尾巴，却也没有在意。一只小兔子，不管是恶意还是善意，都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
虽说兔子没有指出大蛇具体的位置，洛云初到了北边以后，却还是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毕竟一到北边，那妖气便浓郁了起来，真要找到大蛇也不是件难事。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洞口。那洞口不大，但是神识探进去的话，便能发现里面其实有一个很大的空间，甚至还有不少家具，就像是一个家一样。
洛云初没有隐藏自己的神识，很快，洞里的生物便被惊动，质问道：“谁？”
过了一会，一只蛇从里面蜿蜒着爬了出来，见到洛云初一行人，立即危险地吐了吐蛇信。
洛云初这才发现，面前这蛇居然才只是要将将化形，如此情况还有那么浓的妖气，便可知天赋惊人。
难不成是青蛇白蛇？
不过很快洛云初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很快另一只大一点的蛇就爬了出来。同样是一只青蛇。两只青蛇一大一小，大的那只身上还有隐约的血腥气。稍微联想一下，便能知道这条蛇是被红玉伤到的那只。
“你们是人类，来这里干什么？”大的那条蛇声音更加沉稳一些，甚至开口和洛云初交流起来，“我们在此地修炼，从未伤害过过路的行人。”
“从未伤害过人？”洛云初奇怪，“那为何会有传闻这里有大蛇袭人，所以这里人变得极少，更有传言你们为了一个婴孩和狐妖争抢起来。”
大蛇不耐烦地吐了一下蛇信，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叫二青，这是小青，我们以前是弄蛇人的蛇，所以被教导过不能伤人，只是我刚回到山野的时候非常寂寞，便会去路上找过路的行人，偶尔吓吓他们。后来弄蛇人遇到了我，教导我要好好修炼，不要伤人，还将小青留了下来。我们便回到了山林中，只是以前的传闻还留了下来。”
“至于那个孩子……”二青的声音阴沉了一些，“我和二青那天听到有火光声与争吵声，便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看到人类将一个孩子丢了下来，我们和人类生活过，自然知道孩子要是一个人肯定活不下来，又害怕野兽伤了他，便想着先将他带到山洞里，等到过段时间弄蛇人找我们的时候，便想个办法，看能不能将他送走，让人收养。”
说到这里，二青生气地甩了一下尾巴：“可谁知来了一只狐狸想要抢走孩子，我们害怕她吃了孩子，便和她打了起来，可那狐狸太强，我受了伤，便被她将孩子抢走了。”
冯相如听得一怔一怔，半晌才干巴巴说道：“可是那是红玉啊，她很善良，肯定不是为了伤害福儿？”
小青愤怒：“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才是坏的了？早知道让那只狐狸把孩子带走，二青还免得受伤。”
见他们愤怒，洛云初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轻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和狐狸都是为了保护孩子，但是都误会对方了？”
第119章 连城
二青、小青同时愣住。就连冯相如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洛云初继续说道：“这也很明显吧, 在狐狸眼里，你们两条蛇要带个小孩子离开，除了吃应该想不到别的, 更何况这里还有你们袭击别人的传说。在你们眼里，狐狸作为狐妖, 要带走一个孩子肯定是因为不怀好意。你们双方又没有沟通, 打出火气以后自然不可能说出目的, 所以才会互相误会。”
“可她那么坏……还打伤了二青。”小青讷讷说道。
洛云初蹲下来看了儿一眼二青的伤口，这才说道：“它的伤口慢慢好也可以, 但是用药的话应该能好得更快一些, 晚上我让人给你们送点药过来的, 每天涂到伤口上, 会好得更快一些。”
二青甩了一下尾巴，这才开口：“你们想让我们做什么？”面前的人类这么好心，二青只能联想到他有所求。
“没多大事情, 就是你知道狐狸那天去了哪里吗？或者从哪个方向离开了？”洛云初说道, “现在孩子的父亲回来了, 想要找到他们。”
“就这个？”二青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们帮忙。”
“不用了，受伤了就好好养伤吧。”洛云初失笑。
“可我们没钱付你们的药钱。”小青说道，“但是我还记得弄蛇人以前教我们的杂技, 我可以给你表演耍蛇。”他还是希望二青早点好起来, 所以耍蛇也没什么。
“不, 这药是对你们见义勇为的奖励, 不需要报酬。”洛云初害怕他们不理解见义勇为的意思, 特意解释了一番, “比起某些人面兽心的家伙, 你们可爱多了。所以给药也是我自愿的，和收钱没有关系。”
小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二青出言感谢了他们。
“给你们送药的也是只狐狸，但是年纪大了，不怎么打架，很容易认出来。若是有人类哄骗你们的话，就不要相信了。”
小青连连点头，将他的话认真记下来，然后尾巴缠住了二青的，在它伤口周围小心翼翼地抚摸。
最后它们告知了红玉离开的方向，据说是往北边走了。洛云初研究了一下离开的路线，最终将目标放到陕地。
“正好我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到时候让他帮你打听一下，看看红玉有没有过去。”洛云初说得人自然是胡翁，胡三姐出事以后他就和四姐回了陕地，既然都是狐狸，那么也可能会有些门路。
冯相如如今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他了，更何况他家中一贫如洗，连报酬都不能拿出来。
“这没什么，就当是帮你的孩子了。”洛云初说道。他收钱一向是按照对方家世来收的，有钱的多收点，没钱的少收点，像冯相如这种连自己都快要饿死的，还是算了。
帮忙只是看在遇到了，顺手能帮。更何况其中还有个尚且年幼的孩子。
洛云初回了城，让狐七和司松送了药膏给两蛇，之后又修书一封，将其送到了陕地。胡翁离开的时候又给他留下地址，所以洛云初要联系到对方也是很简单的。
之后一段时间，洛云初也没有再出门。冯相如那边同样。
据说他出去找了一些简单的活干，因为家中没有银钱，他总不能饿死。更何况若是这么过日子，日后福儿回来了也没办法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虽说挣不到几个银子，但是精神气看起来好了多了。
洛云初则是在等御史那边的消息。宋石已经回来了，说是那边很快派人过来，但是动静不会太大，主要是看看能不能搜到一些县令的证据。
洛云初理解，所以也不着急。毕竟办事都是有流程的，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休息，偶然也打听打听周围的新鲜事。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新县令从宋家没有拿到他想要的，洛云初不相信他能够改邪归正。
不过倒真是让洛云初打听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割心头肉治病？”洛云初惊讶，“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事？”
“是啊，就是史家。听说史家的连城小姐蕙质兰心，很是漂亮，而且精于刺绣。当初史老爷想让才子给连城的刺绣题诗，意思就是给连城找个夫婿。结果参选的人里面，才学最高的是个叫做乔年的书生。那书生哪都好，就是家里穷，史老爷便后悔了，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是连城却倾慕乔年的才华，时常拿银子以他爹的名义接济乔年，时不时就向人夸赞乔年的才学。乔年也说连城是他的知己。”
“后来呢，怎么发展到了割心头肉这个地步？”
“嗨，还不是婚事闹得。”司松摇摇头说道，“咱们县里那家盐商，就是那个王家，家里有个儿子叫王化成。连城和王化成订了亲，然后就拆散这一对了。结果没过一段时间，连城便生病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病，但是很严重。后来史家到了个西域来的和尚的，说是能救连城的性命，但是需要男子胸前的一钱肉当做配药。”
“肉是乔年提供的？”
司松点头：“史老头先去找得王化成，但是王化成只是贪恋连城美貌，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割肉呢，然后史老头就说谁能割肉就将女儿嫁给他。那乔年就去了，结果连城还真得活了下来。史老爷便想要履行诺言，但是王化成贪心不足，看见连城又好了就想要捡个现成的便宜。说是史老爷敢不让连城嫁给他就要打官司。那史老爷害怕，就打算拿钱替代之前的诺言，给了一千两，但是乔年拒绝了，说他救人是在救知己，不是为了银钱。”
洛云初感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司松也跟着点头：“现在他们被王化成那种毒瘤缠上，甩都甩不掉。连城据说身体又不太好了。我看这三家还有得磨呢。”
然而几人都没有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会见到这传闻中的当事人。
当时时间已经很晚，院门被敲响，洛云初去开门，就看到一个女子披着红色斗篷站在门外。再配上她那苍白的脸色，怕是能让人以为是索命的厉鬼。不过漂亮的容貌和眸中的哀愁又让人能忍下恐惧。
洛云初奇怪：“姑娘是谁？”
“史家连城。”连城拢了拢斗篷，这才问道，“洛大师，可以进去谈谈吗？”
这才刚吃完瓜，当事人就找过来了，洛云初实在有些尴尬，连忙让人进来。害怕她一个姑娘面对男人尴尬，又找了红芍过来，这才问道：“你这次过来是需要我帮你解决王化成的婚约吗？”也不是不行，这种人吓一吓恐怕就乖乖同意了。可是难的是后续怎么解决这种牛皮糖。
“是也不是。”连城说道，“我不是想从他那里入手，而是想从我自己。”
洛云初挑眉。
“我听说过洛大师的传闻，所以想知道，洛云初有没有办法让人看起来像是假死。”连城面容依旧苍白，神情却极为冷静，“经历过上次割肉的事情便知道，王化成想要的只是活着的人，假如我死了，那么便有办法让他们取消这桩亲事。毕竟我死了，他们也不能白丢了聘礼。到时候就可以用聘礼将结亲的事情取消。”
“你不可能一直假死，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而且你这么做是为了乔年吧？他知道吗？”洛云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确实是为了乔年，但我也不想和王化成有什么联系，那种豺狼就算我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连城说道，“至于死而复生的事情，我打算先离开县里，去含乡待一段时间，听说那里会招收女子，我的刺绣应该能为自己谋条生路。至于乔年，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想连累他。日后真的摆脱了王化成，有机会便与他在一起。”
“可是他都能为你割心头肉，如果真的以为你死了，自己也想不开怎么办？”洛云初可不想好心办坏事。摆脱恶霸结果剧情一路飙到罗密欧与朱丽叶。
连城握着手指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那我尽量想办法将这个消息带给他。”
“你若是和他有接触也会惹人怀疑，这样吧，我让人去和他联系，让他伤心一点但不要做傻事。”
连城没想到他这么贴心，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神情，连忙感谢道：“如果能这样的话，真是太谢谢您了。”
“你爹那边呢？”洛云初问道。
“我已经告诉过他了，但他不相信有这样的办法，我会试图说服他，让他将我‘葬’到含乡。”
既然如此那洛云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提议道：“办法倒是有的，但不是像话本里那样给你假死的药物，而是让你的魂魄脱离身体，这样的话，你的身体也会表现出死去一样的症状。”就和李中之一样，他作为阎王去办事的时候魂魄也是脱离身体，所以妻子才会以为他死去，之后又当她是死而复生。
“到时候我会让你魂魄离体，你魂魄到时候过来找我，然后我带你去含乡。”洛云初解释道，“千万记住魂魄不要乱跑。我要施法，不能盯着你，你要时刻注意才行。”
连城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两人商量好之后的事宜，洛云初便让弄烟悄悄送连城离开，至于乔年那边，洛云初是让狐七过去的。没将计划说得太详细，只说连城可能会假死，到时候听到了消息莫要太着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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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阴亲
事情都准备好的, 三天后，洛云初挑了个好时间，就开始帮忙准备连城脱离魂魄的事情。其实脱离魂魄这件事情倒没有特别难, 难点在于如何让连城的魂魄脱离过程中不要受伤。
毕竟连城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个从鬼门关刚走出来不久的普通人, 身体极为虚弱。若是一个不好, 要是让人出事了怎么办。
为此洛云初要分出很大的精力在连城身上, 很可能连自己周围的情况都顾不上。好在有红芍他们，洛云初也没有太担心。毕竟真的出了问题, 红芍他们还能去请颜圣君。
洛云初看着面前属于连城的生辰八字, 闭上眼睛, 按照从金色符文中找到的办法开始帮助连城脱离身体。
另一边的史家, 史老爷焦虑地待在门外，时不时看向女儿的房间。
前几天连城忽然来找他，说是要想个办法脱离王化成, 如果他爹不想推她去火坑, 那就帮她这一次, 等到连城假死，便将她安置到含乡。
可世界上哪有假死的事情呢？史老爷不相信，以为女儿在哄自己。可是连城的模样太坚决了，又由不得他不信。
万般无奈之下, 史老爷还是答应下来女儿这个荒谬的要求。
而现在这个时候, 也快到了连城要死的时候了, 史老爷如何不着急。两天前他就放出了连城病重的消息, 为的就是加深王化成的印象, 让他对于连城将死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只是从外面等了许久, 史老爷都没有等到连城的信号。他焦虑地转了两圈, 还是说道：“走，和我进去看看小姐。”
家里的下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一早就将众人从连城房里赶出来，这会又为什么忽然让众人陪着去看连城，但是连城平日里对大家很好，之前史老爷让大家离开大家就不放心让重病的连城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这会自然是高高兴兴进去，想要好好照顾连城的。结果门一打开，众人就不由得愣住。
连城此时正躺在床上，可是却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屋子里也没有了以前的咳嗽声以及病重时的喘息声。史老爷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连忙跑上前走到女儿床前。连城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脸色早就已经没有了血色。
史老爷颤抖着手伸上前，抚摸连城的手指。少女葱白的手指冰凉，甚至已经逐渐僵硬。他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还是两边的丫鬟即时扶住了他。史老爷却来不及管自己，而是颤抖着手指，指着连城说道：“去，摸摸小姐的呼吸还在不在。”
丫鬟也有些害怕的，可是史老爷的命令到底不能不遵循，她咬着牙伸出手，向着连城鼻息探去。片刻之后，丫鬟身体一抖，回头颤声说道：“老爷，小姐……小姐没了。”
史老爷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晕了过去。然而连城的话不期然又在耳边响起。连城说她这是假死，不是真的死了。
史老爷咬咬牙，还是说道：“去王家，找姑爷，就说连城出事了，让他过来看看。”
下人立即应了一声，连忙去王家说了。
不一会，史家大门口响起了鞭炮声。对他们家情况有了解的人心里一声咯噔，却已经差不多明白了真相。
那连城小姐怕是真的没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史老爷家里便传来了他和妻子的痛苦声。女儿的死让他们难受不已，那凄惨的哭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有些了解事情真相的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是史老爷何苦呢。当初要是按照约定给连城、乔年订了亲事，也不会有现在这门子糊涂账了。
王家那边来人的时候，史家正在抱着连城入棺。史老爷和他的夫人站在一起，悲痛地看着连城的尸体躺进棺材里，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更加伤心。
王化成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史老爷看见他，擦了擦眼泪，上前说道：“贤侄你来了。”
王化成撇撇嘴，这才问道：“史老爷的，你今日叫我过来是干什么？”
史老爷说道：“连城虽说没了，可你们以前也是订过亲的，所以我便想让你过来看看她。而且我也想请贤侄帮个忙。”
王化成眉头皱起，心里已经有了不满：“帮什么忙？”
“既然咱们当初已经订好了亲，你又非连城不可，我便想着，不如咱们这两天就把这亲事结了。”史老爷抬头看他，忽然说道，“你之前愿意为了连城打官司，这会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话音落下，周围本来吊唁的宾客都不由得敛了声息。
史老爷这意思，是想让王化成和连城结阴亲啊。这正常人都不能同意，更何况是王化成呢？而且多是女子被逼着和男子结亲，哪有男子被逼的。
史老爷莫不是疯了？
不止其他宾客这么想，王化成也是这么想的。这死老头子莫不是疯了？他女儿都还没有过门呢就想着赖上他家，莫不是脑子有病。
这么想，他也直白说道：“史老爷莫不是老糊涂了，定亲那是给活人定的，连城都死了，那还结什么亲。”
“你怎么能这么说！”史老爷生气说道，“咱们定亲的时候可是互送了凭证的。那红绿书纸还在我们这呢，都文定了难不成是拍板的事情吗？”
从来都是王化成耍赖，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赖上。偏生史老爷还挺横，王化成一时间张口结舌，半晌说道：“这定亲了还有退的道理，哪有强买强卖的。”
“不行！你若是不同意咱们便去打官司，我女儿丢了性命也和这桩婚事有关系，凭什么你可以逍遥自在，她就得躺在棺材里面！”
史老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通红，看起来竟然有两分狠意。王化成注视着那双眼睛，不由得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想来连城的死给了史老爷很大的打击，这会居然让这老东西有了点鱼死网破的味道。
王化成吓了一跳。又知道这种人不好惹，连忙后退两步，换了副好语气说道：“伯父，不是我不同意，只是咱们得尊重连城的愿望不是吗？他喜欢的人也不是我，你把她硬塞给我，她九泉之下也不会开心啊？要不这样，您要实在想给连城找门亲事，我看那谁，那个乔年就挺乐意的。不如让他们一起，咱们也算是成全了一对佳偶。”
史老爷皱眉思索片刻，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牢牢得盯着王化成，等到王化成心里越加发毛以后，这才缓缓摇头，说道：“不太行，既以有过文定，再改实在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王化成连忙说道，“今日咱们就把那文定取消了，这婚事就算作废。我看那个叫做乔年的傻小子一定会同意的。”
史老爷有些犹豫。
“你也不想连城以后怪你吧？”
史老爷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不是不可以，之后聘礼我们会送回去，当然，贤侄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王化成：傻子才会反悔。
他当着众宾客的面，大声说道：“我被连城小姐和乔年感动，自愿成全他们。”
众宾客心里不屑摇头，对他看不上眼。然而王化成却已经迫不及待离开了。等到出了门，他身边的小厮说道：“公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那连城小姐死得太蹊跷了吧？而且史老爷刚才的态度也有些不对劲。”
王化成动作一顿，忽然愣住。
对啊，要是史老爷骗他呢？要是这是一场戏呢？虽说很少有人拿死生来开玩笑，但是王化成此时也有些犹豫。
这么一想，他离开的步子一顿，转身又回去了。
史老爷本来都要闭棺了，却见王化成又走了回来。他心里一愣，嘴上却不见半点异样，甚至上前殷勤问道：“怎么样，贤侄后悔了？”
王化成抽了抽嘴角，假装没听到这话，这才问道：“史老爷，我回来就是不放心，你确定连城真死了吗？”
史老爷神色一愣，继而拉下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会拿女儿的姓名开玩笑？”
“这倒不是，就是有些不放心。”王化成唇角勾起，这才问道，“要不你把棺材打开，让我再看看？”
史老爷不由得怒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在骗你吗？我告诉你王化成，你不要太过分了！”
然而王化成却更加笃定他心里有鬼，示意小厮和自己上前，几人一起推开了棺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