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素脉
洛云初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笑着和他打招呼，不少人好奇问道：“小洛大师也来了？”
“对，听说来了位很厉害的大夫, 所以我过来看看。”
大家热情地给他让位置，想让他先进去, 洛云初全都拒绝了。
他身体上其实没什么毛病, 肯定不能和村民们抢这个机会。他态度谦逊, 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变得高傲自满，让众人对他越发好感起来。
里长听到他来了, 就出来找他：“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呢, 你也是为了王郎中来的吧？”
“我就是好奇传说中的太素脉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洛云初摆着手说道, “看病就算了, 让其他人来就行。”
里长了然，却还是邀请：“那就一起进去看看。”
洛云初知道再推辞是不行了，于是和周围人点点头, 然后进了院子里。那位王郎中正在给人诊脉, 里长给洛云初搬了把椅子, 让他能仔细看清楚王郎中的手法。
这种机会也不少见，洛云初顺便开了个视角，让弄烟也能看见。
他的到来让院子里的几个人都颇为好奇，打量了洛云初好几眼, 也不明白里长对他为什么那么和善。
洛云初注意到他们的视线, 抬眼一看, 发现院子里的多是一些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再看到后面队伍里殷切关注他们情况的几位村民, 心里了然。这恐怕就是村子里几个读书人了, 家人让他们先排进来看病, 恐怕也是担心他们的身体。
可怜天下父母心。
即便如此，却还有几个年轻人不太高兴。
洛云初坐在椅子上，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我娘真是的，一大早就赶着夜路跑去县城找我，说什么神医要看病了，让我也过去看看。本来今天打算温习功课，结果计划也被打乱了。”
“原来你也是，我不也是这样吗？这郎中你说哪里没有？偏偏要大老远地跑过来一趟，真是麻烦！”
“王兄，董兄，话也不能这么说，父母让我们回来也是关心我们，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董生摇摇头，发表自己的言论：“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世间有如此奇事？光看脉象就能诊断出未来贵贱？如果我拥有这样的能力，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到日后的贵人，便能去与他交好？再说了，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哪能是我们小小一个阳山县能有的。”
和他们辩论的人叹息一声，不在说话了。正好也到了诊脉的时候，他连忙上前两步，将手腕递了上去。
这三人的对话声音很小，要不是洛云初变成鬼以后耳听目明，怕是也听不清楚。看其他村民的样子，也没注意到他们三人对话的内容。不过洛云初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这几人刚刚聊天的时候，那位王郎中的表情似乎也跟着有些变化。等到董生发表完最后那番言论，他还抬眼看了董生一眼。
不过这位王郎中本身看着就很严肃，也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想法。洛云初却肯定他一定听到了这段对话，对于他给董生、王生如何诊脉更好奇起来。
等到了要给董生、王生诊脉的时候，洛云初打起精神，好奇地盯着这位王郎中。
董生说是不信任王郎中的医术，然而手腕送上去的时候还是紧张地吸了口气，看起来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王郎中神色淡淡，仿佛刚才没有听到这两人编排自己的。他将手放上董生手腕，半晌后说道：“另一只手。”
董生连忙又将另一只手递了上去，王郎中摇摇头，没说什么，而是抬头说道：“下一个！”
董生有些急了。其他人诊脉都是一下子就算出来结果了，怎么到了他这里，偏生就没什么话要说了呢？
他连忙问道：“王郎中，莫非我这脉象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确实有些不同。”王郎中叹了口气，却又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王生说道，“让这位也一起看了再说吧。”
董生看他这模样哪还不知道有问题，却有自诩读书人的身份，不好当着大家的面逼问王郎中，只能晦气地垂着脑袋站在一旁，等待王生诊脉结束。
王生被他的经历一吓唬，也有些胆怯，抖着双腿来到王郎中的面前，眼看着王郎中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别紧张。”王郎中扣住他的手腕，过了片刻，忽然皱起了眉头，时不时又要看上董生一眼。
洛云初也有些摸不准。王郎中这是在报复刚才这两人对他的轻慢，还是董生和王生真的有问题。
片刻之后，王郎中放开了王生。
王九思颤抖着嘴唇问道：“怎么样，是不太好吗？”
王郎中说道：“我之前诊脉其他人，他们的祸福贵贱大都有迹可循，或是富贵，或是贫贱。这些还是能看出来的。唯独看到你们两人的时候，却失效了。可能富贵，也有可能一无所有，可能长寿，也可能短命。”
这话听起来也太模棱两可了。洛云初听得都有些不相信。毕竟天桥底下算命的也是这种话术，可是他偏偏又只说王生和董生。洛云初记在心里，想等到问诊结束再去询一下王郎中具体情况。
那边王九思和董遐思都快吓死了。
什么叫可能是短命的脉象啊，难不成他们之后会遇到小命不保的事情？
两人父母也在队伍里排着，见状也顾不得什么，连忙冲到前面来，拉着王郎中就要询问具体究竟，弄得院子里的秩序也不安稳。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里长将两人父母安抚下来，让他们和王郎中分坐两边，具体谈谈。
董遐思母亲急忙问道：“王郎中，我儿子究竟遇到什么事情了，好好一个孩子，你怎么就说他要短命呢？”
王郎中给她解释：“我也不能完全断定，这祸福很多时候都与一念之差有关，也许他选对了，那就长命百岁，选错了，那就后患无穷。只能是董郎君自行珍重。”
这说了其实也和没说一样，然而董遐思母亲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连连点头，然后和丈夫一起带着儿子回了家里，说是近期内都不要出门。
王九思爹娘也是有样学样，顾不得让王郎中帮他们诊断一下，也带着孩子回家了。
王郎中摇头，然后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洛云初：“小郎君也要诊脉吗？”
洛云初摇头，笑容灿烂拒绝：“我就不用了，所谓祸福这种东西，知道了反而对我有碍。”不知道就可以攒着劲头往前冲，知道了反而影响心情。
王郎中听了这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赞赏说道：“你这么想也是正确的。”
绕过王九思和董遐思，王郎中开始给其他人诊脉。奇怪的是，后面那些人王郎中却都言之有物，偶尔也会开两贴药，让生病了村民服用，看起来是有真才实学的，和之前对两个书生说得模棱两可的话完全相反。
问诊结束，王郎中让徒弟收拾药箱。等会在里长家里吃完饭，他们就要做牛车回去了。
洛云初也被留下一起吃饭，不过他还记挂红芍，就拒绝了。这会院子里只有王郎中和他的徒弟，洛云初上前说道：“我有个问题，恐怕冒犯到您，却又不敢不问。”
王郎中态度随和：“小郎君说便是了。”
洛云初：“您对王、董二生说得话，究竟是诊脉确实如此，还是对他们冒犯的小小惩戒？”
王郎中脸色一变，盯着洛云初看了许久，发现他确实不是有意冒犯，这才略显冷淡说道：“我不是那等心胸狭窄的人，他二人议论我，是因为他们对太素脉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我也确实在这一道上没有过多的修行，否则也不会推断不出影响他们的事情。但我所言全是事实，没有掺杂一丝假话。”
洛云初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能看出他确实没有说谎，也就是说王九思和董遐思那两人未来可能真的会倒大霉。
他连忙解释道：“我刚才那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前段时间水远村邪道士作祟，您可知晓？”
这事王郎中也知道，吴县令也是因为这几件事情堆在一起，才让他过来给水远村的人看病。他点点头，示意洛云初继续说。
洛云初说道：“当初我和那邪道士对阵，结果让他逃跑了。我杀死了他的野狗子，便想着他之后肯定会来报复，若是报复我一人我也有应对的办法，就害怕他会去害其他人，所以才想和你确定一下。要是因为把您的话当成玩笑话而放松警惕，我也会非常后悔。”
“和邪道士对阵，难道你就是吴县令说得那个大师？”王郎中惊讶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洛云初抿唇微笑，却是默认了他这个说法。
王郎中之前就听说那位大师年纪很小，却不想是个这么年轻的少年郎。他之前也听说洛云初擒女尸、赶鳄鱼、杀野狗的事情，对他的行事非常佩服，这会洛云初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他早就忘记了刚才被质疑的不快，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和善说道：“你早说问我的原因，我肯定全都说出来，我之前就很敬佩你的为人，对你的事迹也有所听闻，待会里长准备饭菜，我们进去好好聊聊。”
洛云初哭笑不得。看起来今天这顿饭必须得吃了。洛云初送了纸条到兰若寺里面，让豆梦别给他做饭了，然后和王郎中一起进了屋里。
第32章 董遐思
吃完一顿饭, 洛云初和王郎中关系拉近了不少，对方还邀请他等去了县里一定要去他家做客。洛云初全都应了下来。
至于王九思和董遐思，洛云初没有主动去他家里提醒, 而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里长。有时候警告方面还是让里长这种年纪大点，又有威信的老人去做更好一些。
洛云初回了书斋, 将之前从县里拿到的雕刻工具全都从兰若寺摆了出来。
他这段时间帮村里人解决问题, 得到的报酬外加县里的嘉奖, 也算是攒了那么一笔钱。这些钱买点好点的雕刻工具也是可以的。
不过首先得把图样绘制出来。
洛云初考虑了一下颜圣君的身份，最终还是决定以“鱼戏莲叶间”为主题, 在玉石上雕刻荷花与鱼。
他也不是没想过龙凤这种吉祥的样式, 只是最后全都被他划掉了。
按照颜圣君那个表面温和实则高傲的性格, 龙凤这种可能他还不一定喜欢。
拿出笔, 洛云初在玉石上面仔细勾勒图案，书斋的光芒透出去，直到第二天凌晨才逐渐暗了下去。
红芍摇摇头, 倒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多管他。反正都是鬼, 不睡觉也没什么。在屋里忙活也比在外面找危险来得好。
三天后, 洛云初看着成果，提起来吹了吹，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他这两天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门，今日好不容易完成一件事情, 洛云初伸伸懒腰, 然后出门寻找红芍：“红芍姐, 等会吃完饭, 你去帮我找董遐思和王九思母亲问一问, 他们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身体怎么样, 当然，不要问得那么直白。”
红芍正在和丹雪给花园里的花修剪枝丫，多余剪掉的花被心灵手巧的姑娘一修整，就编织在一起，然后缠绕到花架上，剩下的则绕到秋千上面。坐在里面也是赏心悦目。
她们还让弄烟制作了除虫的药物，撒到花园和周围，让虫子不能近身。
这会听到洛云初的话，红芍一口应了下来：“没问题，吃完饭她们都会出去闲聊，我到时候也跟着打听一下就行了。”
洛云初给村里解决问题的时候，红芍一点都没有闲着，上到七十岁的老太太，下到两三岁的小姑娘，她关系都处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红芍也挺喜欢这种蛮有烟火气的生活的，不过年纪大点的就喜欢给她相亲，一来二去她也减少了出门的时间。这样躲了两三次，大家也都了解她的想法，除了几个不死心的，也没多少人在这方面打扰她了。
当然，红芍最近注意到不少说媒的似乎盯上了洛云初。不过红芍两三句就把那些人给说散了，也就没让这件事情给洛云初多添麻烦心思。
丹雪摆弄着花，这会拄着下巴叹了口气。
洛云初知道她们其实也想正大光明出门玩，于是说道：“你们先别着急，等到去了县里，我找个办法，先给你们找个红芍的侍女身份让你们能光明正大出来，等到离开阳山县，再给你们安排新身份。”
丹雪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点，立即喜笑颜开-
红芍下午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就将事情都打听好了：“问过了，都说是没问题。前段时间他们刚回去的时候，一家人心里都挺担心的，后来发现没什么大事以后，就都放松下来了。前两天县里有诗会，两人就一起又回去了。”
洛云初听了点点头。王郎中只说了时间在最近，又没说什么时候，正常人警惕上一段时间也就要回归正常生活了。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只要这两人保持警惕心，不要被外物迷惑，那么除非是那种一击毙命的死法，否则他们也是有办法施救的。
这么想，洛云初一下就放轻松了，和红芍说道：“之后我可能要在房里待上一段时间，吃喝你们就不用管我了，自行处理就是，没什么要事也不要打扰我。兰若寺我开了自由进出的权力，到时候你们随意进出就好。”
两人都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琢磨什么东西，于是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打搅他。
洛云初商量完，回房间里搬他的工具了。看着摆放在面前的砣具，刻刀。洛云初给自己鼓鼓气，然后拿着玉上前。
希望中间不会出什么差错-
董遐思和友人告别，然后回了自己在县里的住处。夜风一吹，他朦胧的酒意稍醒了一些。董遐思打了个哈欠，然后摸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个时候他就格外思念妻子了。可惜她还在村子里，自己也只能钻冷被窝了。
拿出钥匙，董遐思想要开门。手在门上摸索了半天，不仅没找到锁，门还被一把推开了。他微微诧异，喝迷糊的脑子里又想不到原因。
算了，反正他家里穷得要死，小偷光顾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董遐思不再多想，推开门回了房间。被窝离开的时候他也没叠，就那么随意放着，毕竟这在家里都是妻子做得事情。他也没多想，伸出手想探探被窝是不是暖和，结果顺着略显潮湿的被子，手上摸到了一片滑腻的肌肤。
董遐思心里一惊，手上又往下摸了摸，那肌肤光滑似玉，令人爱不释手。他摸得流连忘返，脑子里却还略微清醒，知道这事情不对劲，于是点忙点了灯盏，然后凑到床上想看看里面人的模样。
这一看，他表情立马比喝醉酒还要迷醉。尤其是一想到刚才摸到的那大片肌肤，他立即想到了里面躺着的女人很可能就是光着身体。光是这么想，董遐思就狂喜万分。两只手全都探进被子里，一手向上，一手向下，身体也逐渐靠近床上。
却不想忽然手中碰触到了一片毛绒绒的东西。董遐思心里一惊，连忙掀开被子一看，怀里的少女尾部有一条粗大的尾巴正在摇来摇去。
他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后退两步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也把床上的人叫醒了，少女睁开眼睛，明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绿光。董遐思更害怕了，下意识就想跑开。女子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抱怨说道：“我有那么吓人吗？你见到我就要逃跑？”
董遐思低下头不敢看她的模样，哆嗦着唇瓣说道：“是……是我不好的，惊扰了仙人，我这就离开？”
女子轻笑：“你这话说出去可要被人家耻笑的，我哪里像仙人了，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脑子却不清醒。”
董遐思还是低着脑袋，一边努力挣脱，一边紧张说道：“我，不畏首而畏尾。”
“你是说我有尾巴？”女子状似天真地询问。
董遐思用力摇头，欲哭无泪。
“你别紧张，刚才肯定是你看错了，我一个普通女子哪里能有尾巴呢，不信你摸一摸？”女子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的手抚摸尾部。果然光滑一片。
董遐思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发现那里果然什么都没有。他心里一松，又摸了一把。
女子笑盈盈看着他，这才说道：“你刚才肯定是醉糊涂了，哪里就有精怪这么巧就找上你了呢？我还以为你作为一个读书人胆子应该大一点，所以才来投奔你的，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董遐思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抬头问道：“投奔我？”
“对啊。”女子抱着被子坐起来，捋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我是你隔壁邻居家的周琐，前些年嫁到了县里，结果我那死鬼丈夫没两年就死了。公公婆婆受不了也跟着去世。我一个弱女子没有容身之处，前两天正好看到你搬到了这里，就想着来投奔你。”
董遐思心动得不得了，嘴上还在勉强：“可我已经娶妻。”
哪知周琐一点都不在意，笑着说道：“我是个寡妇，也不奢望嫁给你当妻子，作为妾服侍你也是应该的。”
董遐思被她迷得不得了，彻底忘记了刚才的恐慌，连忙伸手握住女子，和她纠缠在一起。
纤细的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周琐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一下却不小心牵引出了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胡须。
周琐神色一变，连忙低下头埋进董遐思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阳气-
之后几天，董遐思过得乐不思蜀。正好到了诗会结束，他也要回家了，于是邀请周琐和他一起回去。
“水远村？”周琐眼睛一亮，好奇问道，“听说村里来了个大师，解决了好几件事情，就连县令都很看重他。而且还很年轻呢，有机会真想见见他。”
董遐思见不得他对别的人露出那副崇拜的模样，故作不屑说道：“什么大师，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也就村里的老人被他给欺骗了，还以为他很厉害呢，我看就是故意来骗钱的，你可不要被欺骗了。”
他大多时候不回村子，回去了也整天待在书斋里，只和几个同乡的书生交流，所以对洛云初的事迹也没听多少。父母害怕叨扰他学习，也从来不和他说这种事情，董遐思便胡乱诌了两句。
周琐见状立即靠在他没两斤肉的肩膀上，笑着说道：“怎么会呢，在我心里他定然是比不上郎君你的。”
董遐思抱着她，心里飘飘然，也就没有发现怀里的女人一瞬间突兀显出的狐狸面容。
周琐抱住面前逐渐变得瘦弱的男人，若有所思：看起来那个洛云初也不像传言中那么被人信服。
第33章 生日
董遐思回去的时候, 周琐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让他先回家，说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等处理完自然就会找他。
董遐思不仅没有拦着，心里还有些高兴。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妻子解释周琐的来历。毕竟周琐太漂亮了, 漂亮到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人类。他爹娘那大惊小怪的性格, 没准看到周琐就要棒打鸳鸯。妻子恐怕也不会善待周琐。不如就让周琐悄悄回去, 住在他的书斋里，到时候他就可以借着读书的名义和周琐日日夜夜缠绵。
董遐思提出这点的时候还害怕周琐不同意, 没想到这漂亮姑娘听完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抱着他说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其他的我都不会在意的。”
董遐思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他心满意足搂住周琐，觉得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
告别周琐，董遐思回了家里。家人看他只是瘦了一点, 外加没有什么大病大灾也就没有多想。董遐思则借着要学习的名义, 将自己的书斋整天锁起来不见人, 除了让妻子将饭菜送到门外，基本时候都不开门。家人也当他在用功，心里非常欣慰，也不敢去打扰他-
半个月后, 洛云初从房间里走出来, 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他闭关的这段事件, 五个姑娘每天都要分一个人出来守着, 就怕他出来以后大家不知道。今天守着的是豆梦, 见到洛云初出来, 立即欢欢喜喜告诉了其他四个姐妹, 不一会大家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询问他这些天的成果。
红芍：“怎么样，你那东西做成了？”
洛云初点点头，不过却没有把玉佩拿出来，而是说道：“这是生辰礼物，所以暂时不能给你们看，得让拿礼物的人第一个看到才行。”
红芍啧啧称奇：“你还挺讲究。不过到底是邻居，我们五个也送了个礼物，到时候你也记得拿过去。”
“什么东西？”洛云初略微好奇。
红芍想卖个关子，结果豆梦这个憨姑娘直接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花篮走了出来：“当当当当！这就是大家的贺礼了。”
里面的花开得娇艳无比，端庄大方，惹人喜爱。花篮里的花还用阴气滋养，所以会常开不败。
洛云初笑着说道：“这个礼物真好看。”
红芍拿着花篮送到他怀里。洛云初连忙双手捧起，就听她说道：“这花就拜托你送过去了，我们实在不想看见道士。”
虽然颜圣君确实没有做过危害她们的事情，但是天敌就是天敌，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洛云初尊重他们的选择，点点头应了下来。三天后就是颜圣君的生日了，洛云初将玉佩放在缎面锦盒里面，等到时候送过去。
“董遐思那边情况怎么样？”洛云初问道。
“听说是回来就开始用功念书，天天待在书斋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红芍一直关注这件事情，这会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真要出问题，他们爹娘肯定也会找人解决问题的，就算不找我们，那也要找医生或者其他的人驱邪，怎么可能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她说得也对。洛云初点点头，也就放下了心。
三日后，洛云初拿着自己的礼物，捧着那个花篮敲开了颜圣君家大门。开门的是宋石，一开门看到面前一个大大的花篮先是吓了一跳。等到洛云初从后面露出一张脸颊，宋石连忙将花接过去。
颜圣君正在里面喝茶，见到这花后赞赏道：“这花养得真不错。”
“你也这么觉得？”洛云初对他的眼光表示赞赏，弯着眼睛说道，“红芍她们一直好好养着的，这次听说你的生辰，也一起送了份礼物。”
颜圣君本以为这就是他礼物了。毕竟洛云初和他初见印象可挺差的，所以看到花立即赞赏了两句。可听洛云初这意思，他还有单独的生辰礼物？
这么一想，颜圣君口风一转，笑眯眯说道：“当然，我还是更期待你的礼物。”
洛云初摇头，将自己准备好的锦盒拿出来，推到颜圣君面前，挠着脸颊说道：“等我离开再拆吧。”
这样的话就算颜圣君对他那手艺不太满意，他也可以当做不知道了。
颜圣君搭在礼物上的修长手指一顿，本来想要打开的想法也停止了。
虽然很想知道洛云初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很期待看到礼物全貌，但既然洛云初有这种要求，那么他还是遵命好了。
晚上自然是一起吃饭的，今晚的菜有羊臂臑、鲈鱼脍、荷花糕以及盛放在青色小碗里的醪醴。颜圣君面前还摆着一小碗长寿面。他似乎格外会享受生活，吃穿用度都极为精细，生下来就是为了享受人间美景、美食。
洛云初很自觉没有去问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食物，就看到颜圣君袖中飞出一个酒壶。然后从细长的瓶身里倒出一小杯就送到洛云初面前。酒香扑鼻，杯中液体晶体透彻，在黄昏的阳光照射下仿佛散发着光芒。
“这个对你来说太过滋补，只能喝一小杯。”仿佛是害怕洛云初忍不住，颜圣君颇为严肃地说道，“曾经有个妖怪，有幸得到一大杯以后，没有忍住，全都喝了下去，结果爆体而亡。”
洛云初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心想颜圣君也太小瞧他的自制力了。然而等到一杯饮下，洛云初仍旧一阵恍惚，眼前仿佛有仙乐奏响，面前貌似有百花齐放。
待到洛云初清醒，他仍旧沉浸在刚才的余韵里。好在有颜圣君刚才的警告，他很快就从那种美妙的吸引力中醒了过来，然而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颜圣君折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洛云初如梦初醒，指着那已经空了的杯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酒罢了。”颜圣君说完随手挑了口面条吃了一下，心情颇好，“厨子的手艺似乎精进了不少。”
宋石自己在屋子里搭小厨房，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哪是厨子手艺变好了，明显是您心情好了吧？”
颜圣君这么开口那就是不想说了。洛云初也就当是一种偶然的奇遇，不再多想。见他很快从酒的吸引力中挣脱出来，颜圣君眸中划过一抹赞赏。他撩起袖子，从一旁的盘子上拿起小刀，切起了羊臂臑。
雪白的刀刃没入炖的酥烂的羊腿，轻轻切开，露出焦黄外皮下的酥软羊肉。羊肉与里面的骨头早就已经分离，颜圣君将它轻松切成条状，然后将一部分送到洛云初的面前。
洛云初夹起来咬了一口，酥软鲜香，羊肉不带一点腥膻，酥皮与孜然搭配在一起，刺激味蕾。
看他吃得高兴，颜圣君胃口也好了不少，同样开始享用晚饭。
等到酒足饭饱，洛云初脑袋略微有些昏沉，隐隐有点醉酒的迹象。
颜圣君了然：“那酒被你消解掉其中的灵气以后，后劲也上来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洛云初站起来，飘着粉意的脸颊晃了晃，迷迷糊糊说道：“不用了，就那么一点路，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走吧，就当是散步。”颜圣君一步一步小心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晃来晃去走不成直线的模样哭笑不得。就这还能自己走呢。
他跟着洛云初出门，然后看着洛云初敲了门，红芍把人接进去以后才放心地回了院子。
宋石正在收拾碗筷，然后将花篮摆去了堂屋。颜圣君径直回了书房，将装有洛云初生辰礼物的锦盒拿了出来。
握着这个盒子，颜圣君难得有些紧张。右手掀开盒盖，颜圣君望着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
盒子里是一块青玉雕成玉佩，采用的是透雕的技法。玉佩上荷叶穿插，两条游鱼从中游动，雕刻它的人将游鱼与荷叶的茎交错穿插，显得玉佩剔透玲珑。
技法比不上大师，然而雕刻人的心意可见一斑。
让颜圣君怔住的不止是这，而是这块玉佩的来历。
当年他也曾遇到昆仑山中诞生仙玉，只是当时工作繁忙，他只能遗憾离开，任由那玉重新回到昆仑山中。
后来他也就忘记了当时那略微的遗憾，毕竟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遇见就是凑巧，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几千年后，这种遗憾居然又凑巧被弥补了。
晃了晃面前的玉佩，颜圣君嘴角露出温柔笑意。
所以，这可不就又是一种缘分吗？-
洛云初这一醉直接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是红芍一直敲门才醒过来的。连忙梳好头发，揉平脸上的红痕，洛云初出门，揉着作为鬼后本不应该酸痛的胳膊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红芍见他平安无事松了口气，这才说起来正事：“董遐思出事了。”
洛云初心中一惊。虽然早就知道董遐思可能有危险，然而当初预料到的事情真的实现了，他又有些心情复杂。
整理了一下心情，洛云初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大早他娘就迫不及待过来找你了，你还是出去看看吧。”红芍想了下，还是说道，“不过他娘看起来只是担忧，但也没有多么伤心。”
那就是问题暂时还不大。
洛云初松了口气，去找了坐在堂屋的董遐思母亲。
一见到他，董遐思母亲连忙说道：“小洛大师，我怀疑我家遐思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第34章 不和
洛云初动作一顿, 这才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说？”
董母神色忧愁：“前几日他回了家里，说是要用功读书，爹娘、媳妇全都不见, 除了吃饭的时候出来一下，其他时候都窝在里面。我刚开始只当他是要学习, 也就没有打扰他。结果到了后来, 他越来越瘦, 整个人眼底下都是青黑的，看起来就像是饿了几个月一样。”
洛云初疑惑：“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瘦下来的？”
“已经半个月了。”董母后悔不已,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学习太过认真, 所以才会瘦下来, 于是和他媳妇想着法子给他补身体, 结果东西倒是吃了，人却没有好起来，我就感觉不太对劲。想起来小洛大师之前托里长嘱咐过我, 于是过来询问你。”
洛云初起身说道：“我们先过去看一看, 如果真的是妖物作祟, 到时候也好早点解决，要是拖得久了，恐怕难以解救。”
董母听了他这话吓得要命，连连点头带着洛云初向家里赶去, 很不得立马揪出那个害了他儿子的人-
“什么妖怪啊, 娘你想多了吧？”董遐思被他爹从书斋里揪出来, 发现还有个外人以后感觉被落了面子, 语气不太愉快, “您就是天天和这种人接触多了, 脑子里也疑神疑鬼的。你儿子的身体, 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真要有问题我哪会等你去找人，我就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饭菜也不怎么吃得下。您放心，过段时间我肯定就好了。”
董母照顾他的情绪，小声打着商量：“儿啊，你就让小洛大师进去看一眼，要真的有什么问题，你让我和你爹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呢？”
“都说了没有问题您怎么就是不听呢？”董遐思声音不由得放大，不高兴说道，“合着外人的话你就听，你儿子的话你是一点都不信对不对？”
董母被他吓得后退一步，难堪地垂下了脸颊。
洛云初看不过去，忍不住说道：“你说没有问题，可为什么你身上一股缠绕不去的妖气？”
而且洛云初刚来的时候就关注了他这个书斋，里面妖气不散。董遐思走路悬浮，眼下青黑，阳气看起来也流失不少。这幅模样一看就有问题，偏偏这个人嘴硬，还呵斥关心他的父母。
董母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遐思，小洛大师说得是什么意思？你房间里真有妖怪？”
“都说了没有了，你怎么老信这些。”董遐思气得脸涨红，转而怒骂洛云初，“我给你说，我早就看不惯你这种沽名钓誉，弄虚作假的骗子了。凑巧帮了几次村里人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告诉你，我也算是读过几年书，最不怕你这种神棍了。想骗钱就直说，看我娘愚昧无知就欺骗她，小心以后被下了拔舌地狱！”
洛云初脸色沉了下去。
董母拉着儿子让他小声点，董遐思却自以为成功吓唬住了他们，得意洋洋冷哼一声，这才说道：“娘你别给我添乱了，赶紧把这骗子赶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离开。”洛云初冷声说道。说罢冲董母点点头，转身直接离开了。
董母气得砸了一下腿，想要追上去，却被董遐思一把拉住。
“娘你别去，这就是被我戳穿了才迫不及待离开的，你上去才真的被他给骗了。”董遐思拽住她嘴硬劝说，掩饰住刚才看到洛云初断然离开的背影之后，一闪而过的慌乱-
董家儿子把小洛大师气走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遍了整个水远村。这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什么消息都瞒不过村子里的人。那天董母去请洛云初，结果洛云初离开的时候一脸的冰霜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再加上董遐思那天骂人的时候声音可不小，邻居也全都听到了，于是便将事情传了出去。
一时间，除了一小部分应和董遐思的人，不少村民都在暗地里指责董遐思不识好歹。
小洛大师脾气多好一个人，主动帮助大家，而且平时相处随和有礼。反倒是董遐思，仗着念了两个字，平时见着村里人也不谦虚，大家话头立即一边倒。偶尔董遐思出个门，周围人便对着他指指点点，故意用他刚好能听见的声音暗指他不识好歹。
平时在家里被一直惯着，董遐思哪遇到过这种冷眼。本来就不怎么出门，糟了两次冷待以后更是直接闭门不出了。整天就待在家里，时不时讽刺两句不向着他的村民。
他爹娘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拿了歉礼去找洛云初。
最后那些礼物全都被洛云初退了回去。
按照洛云初的原则，拿了东西他就会帮忙，现在既然决定不再掺和这件事情了，那么他就一分钱东西也不会收的。
董遐思听了也没多想，只当洛云初是被他揭穿以后没脸收东西。等到晚上周琐过来，还将这件事情当做笑话说给周琐听。
“你说那个洛云初来过了？”周琐靠近他身体，鼻尖轻嗅，想看看他院子里有没有留下鬼气。结果没有，一点鬼魂存在的阴气都没有。
难不成那个牛鼻子在骗她？那个洛云初根本不是什么鬼怪？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周琐这里有妖气，可能真的有些本事。
周琐沉默不语，董遐思却以为她在计较洛云初说得那些话，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你放心，那个糊弄人的家伙说得话我是一句也不相信的，他就是想骗骗我爹娘的钱罢了，真有本事的大师哪会像他那么年轻？”
周琐连忙抬起脸颊，感动地点点头。配着那张漂亮的面容，董遐思成就感大增，不由得感谢自己将洛云初赶出去的举动。
如果不是这样，哪能得到美人崇拜的眼神呢？
周琐冷笑一声，贴着他的胸膛掩下眸中的不屑。
这个蠢货，等到吸干他的阳气，就赶紧离他远一点，否则这么蠢，连带得把她也影响了怎么办？
不过那个洛云初真的要去探一探究竟了，不然什么都不了解对她也非常不利。
晚上欢好过后，周琐吹了一口气将董遐思迷晕过去，然后化做一只狐狸，借着月色掩盖向洛云初家的方向跑去。
洛云初家里的位置还是她从董遐思那里探查到的，董遐思当时虽然一脸不愿意，最后还是在周琐的诱惑下乖乖报了上来。
周琐有个习惯就是害人前先将周围的环境弄清楚，这样也好害了人之后快速逃跑。所以他对水远村的各个路线也极为熟悉，这会有了洛云初家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那件布置精美的院子。
她化作一只狐狸，找到后院的狗洞钻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布置雅致的小花园，周琐心里不由得羡慕起来。
洛云初要真是个鬼，那混得可比她好太多了，不说这院子，就说他在水远村的地步就让人羡慕不来。
他们狐精里也有混得好的，平日里被人类供奉上，修炼上也能快三分。洛云初这待遇可比她认识的几个混得好多了。
正房旁边有个书斋，周琐看到里面点得灯，猜测那书斋应该是洛云初的，于是小跑到书斋外面，然后化作人悄悄探了半张脸颊想要看个究竟。
只见书斋的软塌上正卧着一个红衣少年，看起来不到弱冠的年纪，发丝倾泻于软塌之上。他应该是在看书，所以半张脸被书本挡住，然而即便是剩余的那半张精致脸颊，也足以让人联想到他的好相貌。
周琐心里不由得有些嫉妒。
精怪修行越深，长相自然也就越美，面前这少年却天生一副好样貌，即便是她也不由得相形见绌。再看洛云初所用皆是好东西，周琐就更加不平了。
怎么有人就天生好命呢？
也不对，这少年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人。人怎么能有那种美貌到堪称古怪的面貌。
周琐虽然在洛云初身上闻不到丝毫阴气，此时心里却下意识开始笃定洛云初一定不是人。
周琐回神，却发现塌上的洛云初早就已经放下书本的。来不及惊叹对方果然如想象中一般好看，周琐就忍不住后退一步。
因为里面的洛云初正在看他。
下一刻，从窗棂的缝隙中飞出一枚铜钱，直直打在了周琐脸上。将周琐打得惨叫一声，连忙化作原形逃了出去。
这声音也不小，红芍原本正在看书，听到这声音也开门出来。
“刚才是什么东西？”
“一个偷窥的妖怪。”洛云初说道，“你先不要出门，这两天待在家里，我出去看看。”
现在的红芍暂时不能压制阴气伪装成人，所以只有他出去是最好的。
红芍点头，就看到洛云初身影在面前消失，她从墙上探出脑袋去看，果然发现洛云初已经出了院子。
云初这修炼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这才几天就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洛云初一直在追那偷窥的妖怪，却不想那妖怪受了他一击，动作却滑溜得很，跑着跑着就将他甩开，然后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算了，反正那一下足够这妖怪好几天都见不了人了。
周琐缩在洞里，等看到洛云初背影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下打得她眼睛生痛，周琐连忙顺着洞里的地道回了自己的洞府。
一进去她立即变成人形来到了镜子面前，等看到镜子里的人以后，周琐尖叫一声。镜子里的姑娘依旧是花容月貌，然而那右眼睛的位置却有一个紫红色的铜板印，将这美感彻底给破坏掉了。
第35章 蛇癖
周琐心疼地摸着自己的眼睛, 想尽办法要去除上面的紫红印子，结果弄了好半天都没有办法消除，只能让这个难看的疤痕留在脸颊上,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一直留疤。
周琐气得直咬牙，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洛云初面前让他赔自己的脸, 可又忌惮洛云初太危险, 害怕找过去左眼也出现一个铜钱印子, 只能化作原形躺在草席上，干脆眼不见为净。
脸上出了问题, 周琐直接连着休息了好几天, 却让董遐思茶不思饭不想的。
这两天周琐没有来, 他身上的阳气短暂被保住了, 于是整个人也没有再消瘦下去。家里人高兴，以为那缠着他的东西已经走了，连忙带着他要去找王郎中看看。
“看什么, 你们就是太紧张了。”董遐思拍着羸弱的胸膛说道, “你们看这两天身体不是好多了吗？要是之前听了你们的话, 真的让那个洛云初看病，反而倒让他捡了便宜。”
董父董母不知道周琐的事情，不自觉也被他说动。也许洛云初真的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厉害。不然为什么他说董遐思被精怪缠住，可是他离开后董遐思身体反而越来越好了呢？
这么想着, 董母晚上出门聊闲话的时候也不自觉把这些说给了周围的人听。毕竟这两天大家议论董遐思, 她也心疼自己儿子。
街坊邻居闭着嘴听她讲述, 目光偷偷往旁边的角落看。
董母说着说着感觉不对, 顺着他们目光去看, 却见红芍正怒视着她。
董母有些尴尬, 强笑着说道：“红芍姑娘。”
“婶, 你这话就有些过分了，我家云初好心帮忙，却被你儿子赶了出去，也没收您一分钱，您后来送来的东西我们也原原本本都退了回去，当时好多人都看着呢，我和云初问心无愧。倒是您背后编排人才是过分。”不给董母解释的机会，红芍继续说道，“这样吧，今天我就越过云初做个决定，以后但凡是你们家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再碰的。不管你以后遇到有关问题是找您信服的哪个大师，郎中，您呢，千万别来我家。”
红芍噼里啪啦说完一通，周围人想拦都拦不住，只能噤声看着她说完，然后甩头离开。
董母尴尬地站在人群里，强笑着说道：“你看这丫头，脾气可真大，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呢？”
周围人也不好意思把她这么晾着，安慰了两句也就那么散了。
红芍回去后就将这件事情说了，抱歉道：“我知道替你做决定不好，但那家人就是个麻烦，能不和他们接触最好。”
洛云初当时正在和颜圣君喝茶，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没事，你做得其实是对的。”
等红芍离开了，颜圣君问道：“你还有疑虑？”
洛云初点头：“现在的董遐思估计快要药石无医了，我有些担心，要是真的不帮助，恐怕会被董家人记恨上。”
“为什么要害怕？”颜圣君反问，“董家人三番两次忽略你的警告，还对你出言不逊，事后更是编排你，这种人就算因为某件小事对你有好感，事后肯定也会变脸。倒是你都被这么欺负了，要是还帮他们，反倒会让那些人觉得你太过心善，借此把持住你的弱点。这对你很不利。”
见洛云初仔细听自己说话，颜圣君笑容温柔，说道：“更何况你若是想要走得更远，某些时刻就要让人忌惮或者说敬畏你，这才是长久之道。”
洛云初如梦初醒。他之前好像太被名望值禁锢了，以至于总是考虑到名望值，而忽略了自己的意愿。又有谁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呢？反倒是红芍，因为不知道这些东西，也不受影响，行事更加随心所欲。
至于颜圣君……洛云初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算了，这个没有参考价值。
颜圣君简直就是我行我素的典范，只要自己快乐了就行-
数日后，周琐再次回来，董遐思自觉身体养好了很多了，于是再次投入了欢爱之中。然而随着时间变化，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到了连筷子都捏不住的地步。
过了没两天，董遐思直接站不起来了，只能靠着床才能勉强坐着，吃饭也吃不下，妻子只能给他喂一些流食。
这下他终于慌了。等到第三天，董遐思开始咳嗽不止，有一次直接咳出了血，吓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董母在他面前哭泣：“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越来越差了？”
董遐思慌得不行，终于开始怀疑周琐。毕竟周琐不在的那几天身体还不错，周琐一来他身体就不好了。
面子和小命一比，还是小命更重要。被逼无奈，董遐思只能选择实话实说，将遇见周琐的前后经过都说了出来。
妻子听得心灰意冷，原本替丈夫的难过的心情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全都变成了替自己不值得。
董母嚎啕大哭，指着他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什么邻家周琐，那分明就是个狐狸精，这可怎么半呢？”
董遐思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不耐烦说道：“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不该想办法找人救我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董母更加心梗，气得说得：“救，怎么救？你前些日子骂了小洛大师，还说他是个骗子，连我也给糊弄了过去，我后来为了给你辩解，背后编排了人家，结果被他姐姐给听到了，人家说了，绝对不管我们的事情。还能找谁救你？”
董遐思心里慌乱，嘴硬道：“大师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咱们也可以找别人啊？实在不行，不是还有那个王郎中吗？最开始发现我身体有问题的明明是王郎中，也许那个洛云初就是看王郎中这么说，才蒙对了的。”
董母这会却已经完全不敢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了。不过董遐思这个事情倒是给他提了醒。确实，王郎中也是有真本事的，找不到洛云初帮忙，去找王郎中也是可以的啊。
董父这会终于开口：“这个可行，等会我去借牛车，然后咱们拉着儿子去县里找王郎中给他看看。雀儿，你也一起，到时候照顾好你相公。”
雀儿，也就是董遐思的妻子沉默着点头，跟着婆婆一起扶董遐思下床。
董父去借牛车了，董母一边扶他，一边念叨儿子：“你可再不能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了，听见了没有？雀儿对你多好，结果你偏偏被那种妖精给骗了。”
董遐思连连点头，目光带着两分情意落到妻子的脸上，只是对上妻子略显暗黄的肤色，那情意又消失得一干二净。周琐虽然是妖怪，可是胜在肤白貌美。尝过甜头以后再看妻子，他就有些提不起来精神。
雀儿明明白白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更加寒了-
董家人匆匆忙忙拉着董遐思去了县城的画面全都被村里人看了去，大家一边感慨他家真的遇到了危险，一边忍不住在背后念叨：“你说他们要是早听了小洛大师的话，哪能这么倒霉呢？偏偏在那里死犟。这不，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后不后悔。”
董家人的事情洛云初已经不怎么关注了，他今天是被里长请过去看一个病人的。
“就是这儿了。”里长推开门，一边给他解释，“这人叫吕奉宁，家里父母早亡，平日里也就他一个人，前些日子我看他一直不在，这才过来找他，结果发现他生了重病。这病奇怪得很，找郎中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我就想到了你，想让你看看他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缠上了。”
刚一进去，洛云初就闻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气。
他捂着鼻子，疑惑问道：“这人是个屠户吗？”
里长摇头：“不是，这身份和他现在的病情有什么联系吗？”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他这个院子里血腥味也太重了一些。”洛云初和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一处血腥味比较浓郁的地方。吕奉宁家墙壁是用砖砌起来的。红砖，一块一块垒起来，其中一块砖明显颜色更深一些，不像是本身的颜色，更像是血溅到了上面，然后干涸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血迹。”洛云初指着几块砖说道。
里长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几眼，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这吕奉宁啊有个癖好，就是爱吃蛇。大蛇小蛇都吃，有时候来不及烹煮，甚至就那么活吃了。你看到的恐怕就是他杀蛇时候留下来的血。”
里长只简单说了两句，洛云初听得却有些毛骨悚然。
他对蛇算不上多害怕，但是让他吃活生生的蛇，还是生吃，他不仅下不了嘴，光是联想一下就有些难受。
洛云初连忙打断里长的话头，阻止他继续说吕奉宁吃蛇是怎么嘎嘣脆。两人一起进了屋子，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声。
“奉宁啊，我把小洛大师找来了，让他进来帮你看看？”
屋子里惨叫声不止，过了一会才停歇下来，然后传来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好，你们进来吧。”
里长推开门，和洛云初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里也不知道多久没透透空气了，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吕奉宁正躺在床上，见到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36章 僧孽
看到他的脸, 洛云初略微有些讶异。
他本来以为能够活生生吞下去蛇的人怎么看也该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没想到吕奉宁看上去非常瘦弱，再加上因为久病惨白的面色, 仿佛一碰就倒。
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里长问道：“奉宁啊，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吕奉宁苦笑一声, 下一刻, 洛云初发现他的瞳孔忽然竖起, 圆形的瞳孔变得如同蛇的瞳孔一样。同一时间，吕奉宁忽然大叫起来。就像是身体上有千百只蚂蚁在爬一样, 咬得他大声尖叫, 在床上滚得翻来覆去。
里长吓得后退一步, 连忙去看洛云初。
洛云初同样在仔细他的情况。吕奉宁疼得完全顾不上外人还在面前, 两只手攥紧面前的被子，额头上青筋暴起。
好不容易这一波过去。他大汗淋漓躺在床上，嘴里大声喘气, 看起来就像是死过一次一样。
洛云初皱眉：“他身上没有丝毫阴气和妖气, 从表面上应该是很健康的。”可是吕奉宁的痛苦又很奇怪。
吕奉宁惨笑：“和大夫说得一样, 我去看病，他们也完全检查不出来我身体上有什么问题，说是很健康，可既然这样, 为什么我觉得我五脏六肺就像是在被蚂蚁咬住, 一点点撕扯我身上的肉？”
洛云初当然知道他没有撒谎, 毕竟吕奉宁刚才那痛苦的模样, 好像就要在他面前死了一样。
不过对方刚才莫名其妙改变了形状的瞳孔让他略微有些在意。
那瞳孔就像是蛇一样, 联想到吕奉宁家门口溅起的血花, 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你吃了多少蛇？”洛云初问了个完全不在考虑内的问题。
吕奉宁低头思考了一下, 这才说道：“这我哪能知道呢？你能知道你吃了多少顿饭吗？”
洛云初皱眉。吕奉宁这话里的意思，他肯定是吃了很多蛇了，甚至不能用数字清晰计算。
吕奉宁忽然理解到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开玩笑一样反问：“洛大师该不会觉得我这样是吃蛇的报复吧？”
洛云初没有回答。他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可能！”吕奉宁摆摆手，因为这个问题多了两分活力，“这世上有吃鸡肉的人，有吃猪肉的人，也有吃牛肉的人，是蛇肉的也不止我一个，怎么可能偏偏我受到了报复呢？这也太离奇了吧？”
洛云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喜欢生吃蛇？”
“对，我喜欢那种味道。”谈起自己的癖好，吕奉宁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恋，“小蛇就像是葱一样，那种小葱，一口将他咬断，感受着那种嚼劲在口中蔓延。就是大蛇我一下子吃不了，只能将它剁成好几截，血腥味以及蛇肉混在一起，那种感觉别提多美妙了。可惜我现在身体不舒服，不然下次一定用这种美味来招待洛大师。”
洛云初听到他这话连忙拒绝：“这就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蛇肉。”
吕奉宁遗憾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他错过了不可缺少的人间美味。
洛云初扯了扯嘴角，然后给里长打了个手势，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去。等到来到吕奉宁家院子，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以后，洛云初这才说道：“他的病情不像是一般的精怪造成的，身上也没有妖气，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我一定建议他去看郎中，可是郎中也说他身上没什么疾病，那我只能猜测和蛇有关系了。”
“小洛大师还是坚持他吃蛇肉遭到了惩罚？”里长有些苦恼，“可吕奉宁说得也对啊，怎么别人吃就没事，他吃就出事了呢？”
“正常人也不会虐杀、生吃动物。”那蛇在吕奉宁那里甚至不是一击毙命的，而是被活生生咬死，生吞了血肉。
里长又有些犹豫，觉得他说得很对。
“这样吧，李叔。”洛云初说道，“我的建议是他最好戒掉是蛇肉的癖好，或者不要再进行虐杀，之后看看身体情况。”
“这也不知道能不能戒掉。”里长叹了口气，“都说是癖好了，周围人也怵他那毛病，让他改了好几次，可他爹娘在的时候都管不住他，其他人又哪能管得住他呢？”
洛云初理解他的为难的，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过多掺和，只说之后去找找有没有类似的情况，然后让里长多劝一劝，别为了个癖好最后丢了性命-
洛云初回了家，打算拿出《酆都小记》看看里面有没有记载类似的情况，却见到红芍正在院子里一边给花浇水一边哼歌。
“红芍姐，今天心情不错？”洛云初好奇。
“对啊。”红芍笑着说道，“你知道今天一大早董遐思他爹娘就推着牛车把他送去县里了吗？我估计他们终于发现董遐思被妖精缠上了，不过我觉得是没救了。妖精也不全是吸人精气的，可是董遐思这么快消瘦下来，很显然那妖怪就没想让他活着，我就不相信那妖怪会轻易放过他。”
“这么快？”洛云初惊讶过后了然，“估计那妖怪就是冲着他的小命去的。”
“肯定是这样啊，不然他全身上下还有什么优点吗？”红芍嫌弃说道，“花心滥情还自大，最重要的是还对你出言不逊。”
洛云初失笑：“好了，既然他们已经找人救治了，那就和我们彻底没有关系了，我还要查查今天那个人病情产生的原因，就先回书斋了。”
红芍问道：“那个吕奉宁怎么了？病情很严重吗？还是说不是鬼怪造成的啊？”
洛云初将吕奉宁的情况说完，红芍若有所思：“我倒是听过差不多的传说，说是有个人当初被鬼使勾错了魂，去了阎王殿，阎王发现他的错误，就让他又回去了。这人好奇心还蛮重的，就让鬼使带他在地狱参观了一圈，结果你猜怎么着？”
洛云初配合问道：“怎么了？”
红芍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说道：“然后这个人就看到地狱里有个人正在接受惩罚，叫得那叫一个恐怖，然而等到他上前以后才发现，那人居然就是他哥哥？”
红芍咳嗽了两声。
洛云初来了兴趣，从石桌上倒了杯茶水，送到了她的面前。
红芍接过，美滋滋说道：“然后他就问鬼使，这人犯了什么事情啊，居然要遭受这样的酷刑？”
“鬼使就说这个和尚是个骗子，借着身份骗吃骗喝，从来不干正事。于是死后就要到地狱里受罚。他死而复生，大家都很奇怪，这个人却急着要去找他哥哥，结果等到了他哥在的寺庙里，你猜怎么找？”
说到这里，红芍故意压低了声音，还给自己背后飞了点阴气，显得整个院子鬼气森森。
洛云初睁大眼睛，顺着问道：“怎么了？”
“他发现他哥居然和地狱里一样，被倒吊着，身上还长满了疮！”红芍认为自己故事吓到他了，美滋滋说道，“后来这个故事当然是和尚弃恶从善，然后成功解救了自己啦。”
洛云初若有所思：“这个故事可信吗？”
“当然可信啦，你不会以为我在骗你吧。”红芍手指缠着头发，漫不经心说道，“那个大和尚是兴福寺的人，这事在他们那里传得可神了。一个书生告诉我的，就发生在他们那里。”
也就是说这消息已经不知道传过多少个人的口了。当然洛云初觉得这事有一定的可信度。
不过还是需要求证一下。
正好有个现成的百科在面前，洛云初作为一个有求知精神的人，自然是要去询问一下的。
“谢谢红芍姐，我再去想一想！”洛云初高兴挥手，转头就去了颜圣君家门口，然后敲了敲门。
宋石开门后惊讶不已：“云初你怎么来了。”
洛云初不好意思地擦了下鼻尖。怎么感觉宋石这话里的意思，不到必要时刻他肯定不会过来一样。
“我来找颜圣君，他人在吗？”
“在呢，今天说是来了兴致，要作画，我带你进去吧。”宋石开门让他进来，然后带着他去了颜圣君的书斋。
洛云初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说道：“既然他在忙，那我就在外面等着吧。”
“不用，你来了那肯定要直接进去的，不然又得怪我冷待你了。”宋石抱怨了两句，却不见洛云初搭话。回头一看，少年脸上略有些赫然，于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很重要，公子很重视你，所以你来了不用在乎那些小细节。”
洛云初胡乱点点头，把他刚才的话揉吧揉吧丢出了心里。
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要过多思考了解了。
宋石推门，示意洛云初进去，自己却挥挥手就离开了。
洛云初看着面前的人影骤然消失，感慨不已。就算宋石只是人类，他这个速度也绝对是人类里的顶尖高手了。
洛云初掀开帘子进了里面，就看到颜圣君正在提笔画画。他看起来很认真，洛云初和宋石刚才谈话的声音都没有打扰到他。
洛云初轻手轻脚走了进去，踮着脚尖努力不打扰他。
“来了。”颜圣君忽然出声，反倒把洛云初吓了一跳。他拍着胸口缓解刚才突然受到的惊吓，这才问道：“你在画什么？”
颜圣君抬眸，轻点一下面前那张卷轴。卷轴立即从桌子上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一圈，让洛云初正正好好能看到里面的景物。
是一副山水图。
图上太阳初升，照耀着海面。只是这画面未免有些空旷了。然而很快，洛云初就发现自己想错了。面前这幅画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红芍讲的故事也是聊斋里的，叫《僧孽》
第37章 牛坑地狱
空旷的海面上, 忽然出现一座座群山，阳光洒在群山之巅，让他们仿佛正在发光的金子。这些山就像是活的一样, 在海中不断移动，继而忽然跃起, 洛云初这才发现, 他们其实是鲸鱼模样的大鱼。等到这些大鱼回落, 海上又出现了一片崇山峻岭。
“这是海大鱼。”画卷里的所有景象播完后又重新变为卷轴回落，颜圣君收起卷轴, 笑着说道, “他们多在清明时节行动, 一次就是一大群, 宛若海上仙山，听说是去祭祖，可惜错过了他们前往的时间, 不过过段时间他们就要回去了, 你想去看看吗？”
修炼不能宅在家中, 一草一木皆有可能成为修行的助力。洛云初所行之道，颜圣君不可能帮他扫除障碍，但是偶尔旁观的时候，指点一下, 亦或者带他去各种名山大川感悟一番, 这些还是可以的。
“好啊。”洛云初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古代的生活没有手机、便捷的生活方式, 显得会有些枯燥, 然而颜圣君带他领略的那些美景, 却总让洛云初有不虚此行的感觉。
那是在努力修炼, 提高境界以后才能看到的风景。
洛云初还没忘记自己今天过来的原因, 于是问道：“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情想要询问你。”
颜圣君还是第一次看他有事相求，瞬间来了兴趣：“什么事情？”
“今天里长带我看了一个病人，郎中说他无病无灾，我看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妖气，却偏偏全身像是万蚁蚀骨，痛苦非常，我总觉得和他生吞蛇的癖好有关系，但是又找不到关键性的证明。”洛云初苦恼说道，“你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能为我解惑一下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多夸奖性的词汇放到颜圣君身上，听了就让人心情愉快。
颜圣君笑着说道：“你是怎么猜测的？”
“我觉得是蛇的报复，因为他的癖好里其实还有虐杀这一条。”洛云初摸着下巴说道，“红芍说曾经有人在地狱中看到了亲人受苦的迹象，回了阳间发现亲人的身体状态果然和地狱中一模一样，我就想这二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你的猜想是对的。至于佐证……”颜圣君上下打量他，用一种坏孩子哄骗优等生的语气问道，“想去酆都看一看吗？去那地狱中走一遭，来验证你的猜想？”
修长白皙的手递到自己面前，洛云初却感觉身体里不安分的冒险因子躁动起来。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早就知道了有妖鬼精怪，然而这些都比不上颜圣君刚才的这个邀请有诱惑力。只有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幽冥很可能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洛云初情绪里出现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兴奋感。
他将自己小了一号的手放在颜圣君的掌心，看到他握住自己，颜圣君笑着问道：“就不怕我把你扔在那里不管了？”
洛云初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来之前已经告诉红芍我的行踪，她找不到我的话应该会烧了你的房子。”
颜圣君故作失落：“我还以为你会说相信我绝对不会松开你呢。”
洛云初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幻想：“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呢。”
颜圣君敲敲他的额头：“我发誓你再说两句就真的会被我丢下了。”
洛云初立即识相地闭上嘴巴。颜圣君牵着他的手，声音温柔：“闭上眼睛。”
洛云初立即双眸合紧。片刻之后，一股失重感传来，洛云初再次睁眼，发现自己面前正立着一个巨大的关卡。
关卡之上，铁钩银画，上书“鬼门关”三字。一股冲天煞气扑面而来，在触碰到他们周围的时候，被一层薄膜给挡了出去。
黄泉路上，阴差们拖着锁魂链，身后拉着一长串鬼魂向里面走去。而在鬼门关周围，驻守着十八个不同的夜叉雕像，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自上而下观察着经过的鬼魂，使得这里产生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那是十八鬼王，阎罗派遣他们驻守鬼门关。”颜圣君牵着他的手向里面走去，神奇的是这周围的阴差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任由他们大摇大摆走在那本该有去无回的黄泉路上。
“他们看不到我们吗？”洛云初与一个迎面而来的苍白鬼使擦肩而过，略微有些疑惑。一路上周围的人都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全都目不斜视，好像他们两个大摇大摆的人不存在一样。
“他们只是懂不该问的不问。”这些阴差平时见惯了世间百态，自然懂得哪些人不该他们过问，哪些事要即时避开。
两人一路顺畅来到忘川，河边开满大片的曼珠沙华，洛云初的红衣仿佛就是由它们染色一样，当他站在其中的时候，就像是与这些花融合在了一起。即便如此，出众的相貌依旧能让人一眼看到他。
“我们加快速度吧。”颜圣君说完，带着洛云初瞬间过了奈何桥，绕过桥边盛汤的孟婆，来到了酆都之前。
雄伟高大的都城悬挂在黑色压抑的背景之中，仿佛一只沉睡的猛兽。
洛云初还在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绝对不能以人力建成的悬空建筑，却见到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官帽，穿着官服的身影。见到颜圣君，对方双手拱起拱起就要行李：“陛……”
“哎，崔判官，好久不见，你怎么忽然这么客气了。”颜圣君折扇挡住他的宽袖，笑着说道，“我还带了小朋友过来，你这样可会吓到他的。”
崔珏动作一顿，仔细打量他半晌，确定颜圣君没有开玩笑之后，这才将目光放到洛云初身上。
洛云初眨眨眼睛，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不知道颜圣君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崔珏却还是依着他的说法，纠结了半晌换了个措辞：“颜道长怎么来了？”这位不应该享受他的人间生活吗？忽然出现在地府是要干什么？崔珏觉得脑袋痛，就害怕颜圣君搞点大的，他们还要收拾烂摊子。
“小孩想去看看地狱，在里面参观一下，我就带他过来看看。”颜圣君说道。
洛云初立即弯起嘴角，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亲切微笑。
崔珏愣了。人间里有各种山庄、园林供人欣赏。再不济各种名山大川，海外仙境不能欣赏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想要欣赏地狱的。进去干什么？看人怎么受折磨吗？
这是什么怪异的癖好？难不成这人间短短十多年，连颜圣君的性格都改变了？
崔珏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说道：“当然可以，我这便联系罚恶司那边，让鬼吏带二位去……欣赏一下。”这话他自己说都有些寒碜。希望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友不要被吓到吧。
罚恶司是钟馗那边在管，不过带着两人去欣赏地狱景象倒也不必让钟馗亲自带人去看，崔珏让他们进去休息，自己很快就找了一个鬼吏过来。这鬼吏生前是个舌绽莲花的主，最是能说会道，不过接到崔判官要求，让他去给别人好好介绍一下地狱景象，争取让两位客人宾至如归的时候，这鬼吏那张嘴愣是半天都开不了口。
就……他们这个地狱应该怎么夸呢？
难道夸地狱刑罚公正，行刑人技术高超，地狱惩罚手段不断推陈出新吗？
鬼吏欲哭无泪来到二人面前，正在心里打着腹稿，却不想两人根本没有让他为难，颜圣君直接说道：“去牛坑地狱。”
鬼吏发现不用自己费劲想措辞了，立即开心将两人带到了牛坑地狱。
牛坑地狱在地狱第十层，是牲畜伸冤的地方。
“虽说蛇算不上家禽，但是仔细想来，若是想要报复，也只能是这一层了。但凡将虐杀牲畜作为自己乐事的人，死后便要来到这个地方受罚。”一路上不用鬼吏，颜圣君便热情地给洛云初作解释。鬼吏小心翼翼看了前面相谈甚欢的两人一眼，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下次再也不接这种突然发出来的任务了。憋话真的好难受啊。
一路上洛云初看了不少地狱的景象，里面的酷刑不断折磨着被判为有罪的鬼魂，惨叫声简直就是地狱的固定背景音乐。
很快，他们来到了牛坑地面。
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牛坑地狱里有不少野牛。洛云初看到这些野牛如同永远不能停歇一样，疯狂地在场地中冲来撞去。野牛堆里不时传来惨叫声，洛云初踮脚去看，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景象。
有好几个鬼正在野牛堆里被撞来撞去，野牛坚硬的角不断顶着他们，偶尔一两个鬼被掉到了地上，便会被牛蹄用力踩踏。
洛云初这个看着的人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种痛苦，更不要说里面受罚的人了。
不知道折磨了多久，这一批野牛散开，然后周围便有鬼吏给他们喂食，不等这些亡灵有片刻的歇息时间，鬼吏已经开始准备放另一批野牛了。
在那群受罚的鬼魂里面，洛云初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看到吕奉宁了。”他也在受罚的人里面。此时正借着中场时间抓紧时间休息，仿佛一口新鲜的空气对此时的他都分外珍贵。
等到再一次野牛冲出来以后，地狱里又是一阵尖叫。
洛云初不动声色，拽了一下颜圣君的衣袖：“证据有了，我们回去吧。”
颜圣君好奇：“那你想怎么样让吕奉宁和别人相信这件事情呢？”
作者有话说：
崔判官：活久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地狱是什么5A级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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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土地
“我自然有办法的。”洛云初故意没有说。
颜圣君摇头, 带着他往回赶去，洛云初本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一转眼就会回到颜圣君家里, 没想到却听到颜圣君轻“咦”一声，然后他们就停了下来。
洛云初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想看看是什么让他这么惊讶。
却看到在去往水远村的小道上, 两顶轿子正在路上走着, 神奇的是，那抬着轿子的居然不是人, 而是四只异常巨大的黄鼠狼。
洛云初睁开眼睛, 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那是谁啊？什么大妖怪吗？”
“哪是什么大妖怪, 是你的熟人。”颜圣君牵着他从天上飞了下去, 两人落在地上，吓了抬轿子的黄鼠狼一跳。
这几只黄鼠狼脑袋上还像人一样，顶着帽子, 其中一个吓得直接甩掉了脑袋上的帽子, 胆怯地缩到了同伴身后。
洛云初哭笑不得。
他们有那么可怕吗？
“出了什么事？”轿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洛云初一愣, 震惊地看着轿子，然后就看到里面的人掀开轿帘，走出来一个老人。
那模样，可不就是本该已经死去的祝老爷子。
他连忙看向后面一顶轿子, 发现祝老太太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洛云初愣了：“祝老爷子？”
祝老爷子自然也看到了他, 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这不是小洛吗？这个时候了, 你怎么在这呢？”
“出去办了点事情。”洛云初解释完, 迫不及待问道, “倒是您二位……”
祝老爷子看出他想问什么, 笑着说道：“这是说来话长。”
他让黄鼠狼把轿子放下来, 自己走出来说道：“当时我和老婆子已经去了地府，本想着一起能轮回转世也是一件好事，没想到赏罚司的魏大人看了我们的事迹，对我们还算欣赏，正巧宿州城隍报了水远村的事情，说水远村妖物作乱太多也与土地这个位置空缺有关系。于是魏大人就将我们的名字报了上去，从此我就是水远村的土地公，老婆子就是水远村的土地婆。又因为要上报天庭，所以耽搁了一段时间，今日才上任。”
洛云初听了不由得为他们高兴起来。这两位伉俪情深，一起走过黄泉路，年老时也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德行。如今又一同为天庭效力，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
“那我们一起回去？”洛云初试探。这里离水远村也不远，不用颜圣君带他回去也行。
“不用，我们二人按要求是不能走捷径的，等回去不知道要多久了，还要耽误你们事情，你们先到。”祝老爷子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不过我们过去恐怕村民们不知道，你要是方便，就给村外的土地庙上三炷香，也好让村民们知道，新任土地到了。”
“好。”洛云初连忙应了下来，然后和他们告别以后，就扶着颜圣君的胳膊，被他带着一起离开了。
两人回去以后，洛云初先回书斋，然后将豆梦从兰若寺放出来，询问她有没有看清牛坑地狱里的情况。
司松苍白着脸点点头。地狱里的景象给她也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她们以前也被姥姥控制着或多或少做过错事，要是那些刑罚施加在她们身上……
光是想想，司松就不寒而栗。
洛云初有点后悔：“是不是不太适应，如果不太适应的话就算了。”司松擅丹青，他本来想让司松帮忙绘出吕奉宁在牛坑地狱受罚的模样，现在看起来反而把司松给吓到了。
司松连忙摇头：“没关系，没什么大碍，我缓一缓就好了，而且也不是什么难事，大概明天就会给你拿过来。”
洛云初看她不是勉强这么说的，这才放心点点头。第二天一大早，司松就将吕奉宁受刑图交到了他手中。
洛云初拿着图，先去找了里长，然后再和里长一起寻找吕奉宁。
见到他们，吕奉宁惊喜抬起脑袋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来了，我觉得我时日无多了，可惜的是死前再也吃不上一餐蛇肉。”
洛云初没想到他死前还惦记着这事，无语地将那副牛坑受刑图拿了出来，递到他的面前：“昨晚有幸去看了一遭，希望你看完以后能有所感悟。”
吕奉宁勉强提起两条胳膊，将那张图拿了起来，看完以后他神色一变，惊慌问道：“这是什么？”
“此为地狱第十间，牛坑地狱。”洛云初解释了牛坑地狱的作用，“它们死前遭受了虐杀，自然会痛恨你，你吃了那么多蛇，焉知此时那蛇是不是在你的五脏六腑之中，正在一口一口吞噬你的血肉呢？”
司松的水平很好，外加鬼魂所作，上面覆盖阴气的原因，以至于那副画里蕴藏了一点司松昨晚对于牛坑地狱的恐惧，吕奉宁将画拿到手中，同样感受到了那种惧意。这让他不由自主身体抖了起来，对于洛云初的话也没有像一开始一样不放在心上。
“那我该如何改正？”吕奉宁终于有了一丝想要改变的想法。
“我知道让你立即改变癖好很难，那就一点点改正。”洛云初皱眉说道，“以后不虐杀，不吃生食，之后尽量减少对于蛇类的食用。”说实话，洛云初都怀疑他现在这个病和他随随便便吃生食也有关系，直接野外捉了蛇就吞进去，也不怕有细菌吗？
吕奉宁神色明显有些不舍，然而牛坑地狱那张图给他的恐惧有很大，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终于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尽量做到。”
洛云初严肃的神情松动，耐着性子说道：“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的，你先试着戒掉这个癖好，看看身体是不是会好上很多。”
“先说好，我不信任你，未免你阳奉阴违，我的建议是你拜托人时不时看看你的情况，你也别当是为了监视你，如果你认为自己的性命没有享乐重要的话，大可以放纵自己。”
一连串的警告说得吕奉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听从他的建议，之后尽量改正自己的癖好。
注意到他的用词是尽量，洛云初抬了抬眼皮，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最后这人该死该活还是看他自己的本事-
洛云初还记得昨天答应祝老爷子、祝老太太的事情，于是拿了个红芍他们之前编制的花篮，然后往里面放了香蕉、青枣、梨等各种各样的水果，外加香和蜡烛就去了村外的土地庙。
看到他这模样，村民们好奇不已：“小老板，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洛云初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笑着说道：“过两天新的土地就要来了，我去打扫土地庙。”
这话可是震惊到大家了。
众人单知道他有些本事，没想到他连土地什么时候上任都清楚。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这事奇特得不行，正好现在大家都干完农活回来了，土地庙距离大家也不远，于是一堆人就跟着洛云初一起去了土地庙，想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上任了土地。
土地庙其实不大，大小不到一米，甚至庙前勉强只能放下一个香炉，一些水果。因为很久没有得到信仰的原因，土地庙荒废得厉害，洛云初过去的时候，还能看到上面积了一层灰尘，树叶也在摆放供奉的地方飘落。
洛云初拿扫帚扫去上面的灰尘以及落叶，又用干净的布将剩下的灰尘擦拭干净。不一会，土地庙又重新变得整洁起来。
之后洛云初将自己带来的水果摆到土地庙前，又点了两根蜡烛，三炷香，然后便将三炷香插了进去。
香烟徐徐升起，半晌缥缈无踪。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惊讶说道：“你们快看，土地庙里的土地表情变了。”
大家连忙去看的，发现可不是吗？
那土地庙他们也好久没见了，不要清楚它原本是什么样的，可是洛云初刚才收拾土地庙的时候他们也有注意到，那嘴角的弧度绝对没有翘起的，此时庙里的小老头笑了起来，大家也不由自主相信了洛云初的话。
小洛大师可真的是太神奇了，说土地会来，结果土地真的来了。
这种敬佩在第二天土地庙里的土地变成了土地公土地婆二人以后更是冲上了一个巅峰。
洛云初坐在家里莫名其妙就收获了一波名望值，看得惊奇不已。
声望值这东西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是可以反复得到的，最初对他有所见闻，略有好感就会产生，若是这种情绪升到信任，那么洛云初就又能拿到名望值，同样，当这种信任到了敬佩的程度，那么就再能收集一波声望值。
洛云初这次什么都没有做，却收获颇丰，系统快乐得不行：“总感觉再待上一段时间，这个地区的名望值收集就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了。”
这是他和洛云初商量好的。百分之百的名望值太难获得了，基本上百分之八十就已经是极限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和洛云初迁往人口更多的地区。
洛云初点头，倒没有他那么乐观。正聊着，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红芍走进来说道：“董遐思人没了。”
洛云初惊讶：“不是说王郎中给他开了药，之后也有好转吗？”
红芍摇头：“刚开始确实有效果，那个董遐思也不敢再去接触精怪，甚至让妻子守在他身边，但是没有用，那妖怪和他梦中欢愉，最后还是丢了性命。”
第39章 捉妖
董遐思的死既在意料之外, 又在情理之中。
其实他早就元气大伤，也就是靠着王郎中针灸外加几贴药勉强续命，要是能过了这一劫, 之后也有活过来的可能。
可惜之前的数月，那狐妖早就已经缠上了他, 对他的性命势在必得, 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原本他要是听了劝告, 早早离狐妖远一点，未尝没有生还的可能。只是那么多次机会他都没有抓住, 再想要后悔也没有机会。
教训就是他的性命。
水远村里, 董家父母俩哭声震天, 董遐思妻子冷漠地跪在地上, 被婆婆用力打了一巴掌：“你丈夫可是已经死了，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呢，你这个女人心肠也太狠了。”
董妻雀儿捂着脸颊, 对她的模样没有任何表示。
还是董母小儿子看不下去, 拉着母亲说道：“娘, 兄长灵前，你就不要吵闹让他不得安息了。”
董母这才勉强不去在意雀儿那张冷脸，即便如此，她心中还是梗成一块。
早知道这是个养不熟的, 当初就该让遐思休了她, 再娶个好看的姑娘, 遐思也不至于被那狐狸精迷了去, 最后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 她心里越发悲伤, 抱着棺材哭个不停。她以后注定要当大官的儿子啊, 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洛云初站在院门外面看了这一场闹剧，继而转身离开。即便之后听说董母偶尔会和人聊天说他心肠冷酷，不是个好人，洛云初也没有去管。
董母还没有搅弄是非的能力-
让洛云初没想到的是，几天后王九思的家人却找上了他，语气非常重视，甚至早早就准备好了报酬。
“我们知道小洛大师的本事，这才不得不找上了您。”王九思母亲说道，“我们怀疑，那个害死了董遐思的狐妖缠上了九思。”
“为什么会这么说？”洛云初让他们坐下，顺便给他们倒了杯茶。
两夫妻也没有喝茶的心思，愁着脸说道：“前些日子董遐思没了，我们其实心里就有些担心了。毕竟当初王郎中指出有问题的不止董遐思，九思也在其中。果不其然，没几天，我就注意到九思脸颊有些惨白，于是就去追问，九思这孩子也没有瞒着，说是前段时间遇到了个红颜知己，问什么时候遇到的，就说是董遐思死后，那女子找上他，让他小心一点，说有狐妖作祟，千万别被狐妖迷住了眼睛。”
洛云初听到这里都被这个骚操作搞得震惊一下：“所以你们怀疑是狐妖害了人以后装作普通人去警告你们儿子，来获取王九思的信任？”
“不是怀疑！”王母激动说道，“是九思自己说得，他说他梦里遇到了董遐思的鬼魂，董遐思告诉他那女的是狐妖，让他离远一点，要是那狐妖来了，一定要在门外点一根香，这样才能赶走狐妖。”
这里面居然还牵扯到了董遐思的鬼魂。洛云初更好奇了，安静听她述说。
“九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听了他的话在门外点了香，没想到那妖怪看出来了门道，哄骗九思说都是假的，又诱哄他与自己欢爱。九思抵挡不住妖怪的魅惑，只能让妻子每晚偷偷点了香。”王母说道儿子的风流韵事，略微有些尴尬，却还是勉强自己叙述清楚，“我就想起了小洛大师，当初您说董遐思是被狐妖缠上的，果然应验了，就想着您是不是也有什么办法？”
“董遐思为什么会托梦给王九思？”
王父说道：“他说自己要在阎王爷面前状告狐妖，让她杀人偿命。”
王母也有些好奇：“要是状告成功了，难不成遐思还能回来？”
洛云初微笑：“世上哪有后悔药能吃呢？”
两人估摸不出来他的态度，也就安静得不说话了。这两天董母的行为他们看在眼里，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认同，但又能对她失去孩子这件事情感同身受。
若是九思也就这么去了，他们状态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比董母更加疯狂。
“带我去看看吧。”洛云初说道，“王九思知道你们找我的事情吗？他同不同意我过去呢？”
不少人也知道他在董遐思那里遇到的冷待，王母连忙说道：“知道，当然知道，他对小洛大师的能力非常信服，绝对不敢对您不敬。”
洛云初明显感觉得出来，王家人对他的态度比以前多了两分敬畏。也可能和之前董遐思的事情有关系。有趣的是他们所带来的名望值并没有减少，甚至增加了一些。
看起来颜圣君说得对，一味地和善并不一定能得到众人喜爱，偶尔的冷漠也不可能让周围人对他全都变成恶感。
“谈不上敬不敬的，我只是希望大家互相尊重。”洛云初态度平和解释，“我为你们解决问题，你们配合我的工作，大家皆大欢喜，效率也能更快一些。”
两夫妻觉得他这话文绉绉的，但也能听出来其中的道理。
“您说得对，这就和我们干农活一样，配合着那粮食才能长得更快一些。”两人纷纷应和，仿佛就害怕洛云初走人不帮他们一样。
洛云初有些哭笑不得。
看起来之前那事对他们影响真的挺大的。
不过都说帮忙了，洛云初自然不会反悔。几人先去见了王九思，比起当初的董遐思，他的情况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那狐妖缠了你应该没几天吧？”
王九思惊喜说道：“您真是神了，她确实来了不久，幸好有董兄给我托梦，不然我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自己遇上了妖怪。”
“你确实挺好骗的。”洛云初扯起一个略有些恶劣的笑容，“你父母说那狐妖是在董遐思死后才来找你的，董遐思死了才几天？头七都还没过呢，我自然轻而易举就能猜出来他缠住你时间不长，可偏偏你却以为我是算出来的。”
当然，洛云初也能从他身上的妖气看出来那狐妖存在的日子，不过刚才这么说就是故意埋汰王九思。那狐妖一句话就把他勾搭上了，也不知道脑子里天天想得什么。
王九思有些尴尬，然而小命面前却又不敢真的和洛云初对着干，只能笑了一下，假装自己没听懂他的话。
他妻子也在旁边，见此扯了一下嘴角，有碍于公婆和洛云初在场，才没有直白嘲笑出声。
嘲笑归嘲笑，洛云初还是有职业道德的，于是说道：“今晚我会藏在你的房间里面，待到那狐妖出来了就将她抓住，你稳住她，让她不要逃跑。”
王九思脸色惨白了一瞬：“还要稳住啊。”
“我上次应该遇到过那狐妖。”洛云初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它，有只狐狸在我院外偷窥，被我打了出去，等我再找的时候，她钻出狗洞，然后趁机逃进山洞里消失了。我当然钻不进去山洞，只能看着她逃跑，让你稳住她就是害怕她故技重施。”
王妻说道：“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吗？当时董遐思身体好了一段时间，应该是狐妖没去找他，是不是因为被您伤到了，才会安静了几天。”
洛云初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想得会这么广。不过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也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不过王九思妻子看起来比他聪明一些。
是夜，王九思假装自己在温习功课，脑袋却时不时看向窗外，手指因为紧张动来动去，半天都没有看进一个字。
洛云初坐在房梁上，甩着腿看他拙劣的演技，越看越困。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声娇叱，接着一个绿衣姑娘推门走了进来。她看起来确实漂亮，不过洛云初见到的漂亮人多了，于是想得不是她的外貌，而是留在她一只眼睛那里的浅浅铜钱印子。
还真是那天那个小贼呢。
洛云初乐了。没准还真让王九思妻子猜对了，那个狐妖可能真是因为被他打了才让董遐思有了喘息的时间，毕竟那张赖以为生的脸受伤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周琐走到了灯盏下面，见到王九思，气得说道：“都说了你寿命长短和其他的都没有关系，那是记在生死簿上的，你却听了别人的话，在这里插香来气我。”
“我我我……我……”王九思想说什么，这会却仿佛成了结巴，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欲哭无泪看向房梁。
这个笨蛋。
洛云初心里暗骂了一句。
周琐果然发现他不对劲，顺着王九思的视线看去，就看到房梁上坐着一个红衣少年。见到他，周琐比人见到鬼还要惊恐，尖叫一声，化作一道绿雾连忙飞了出去。
王九思同样尖叫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洛云初忍住想要踹人的冲动，同样化作一道红光穿出王九思家里，向着周琐离开的方向追去。
王九思的家人赶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们连忙冲到了房间里，看到王九思晕倒在地上，还以为他已经被害死了。
王母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还是妻子上前探了下鼻息，这才说道：“还活着呢，可能是被吓晕了。”
另一边，洛云初追在狐妖后面，眼看着就要追上了，那狐妖却效仿之前的法子又钻进了那个山洞里。
洛云初站在山洞前，将待在兰若寺里的豆梦叫了出来。
幸好他之前就觉得王九思不靠谱，提前联系了红芍他们，做了两手准备。
“告诉红芍，那狐妖进山洞了，让她们几个开始行动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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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幽冥对峙
豆梦点点头,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道尖啸声，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红芍几人听到这声音，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枯枝堆在了面前的山洞口里。
早在之前, 洛云初就让他们探查好了整个村里的情况，包括那些奇奇怪怪他们进不去的山洞。今晚洛云初就让她们三个分别把守一个洞口。等到他发出信号, 就立即烧火。
枯枝点燃, 火苗却不大, 特意弄好的湿树叶覆盖在上面，立即飘出一股呛人的烟雾。
红芍几人将火堆推到了山洞里面, 然后用石头挡住外面的洞口。
周琐本来想再次通过通道回到自己的房间, 却不想整个地道里忽然传出一种呛人的烟雾, 她就算是妖怪, 也还没有脱离现在这幅狐狸躯体，浓厚的烟雾让她不由得咳嗽出来，甚至下意识流出眼泪。
原本回去的计划彻底被打乱, 周琐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的烟雾, 连忙后退几步, 顺着原路逃了出去。
结果刚出去，便被一道缠着红线的铜钱绕住了腿部，外面的人用力一提。直接将她拉了出去。
洛云初提着面前这是狐狸的颈部，立即拿出之前红线编织成的网, 兜头罩住狐妖。
那红绳上抹过黑狗血, 周琐一被关到里面, 就传来两声尖叫, 然后蔫蔫地倒了下去, 躺平睡在了地上。
红芍走过来, 离红网远远的：“她没死吧？”
“当然没有, 等会还要给王九思看看他的小情人呢。”洛云初促狭一笑，提着红网里的狐狸去了王九思家里。
王家人此时正聚在堂屋里，屋前的香源源不断续着，就害怕那妖怪折回来找他们的麻烦，没想到妖怪没等来，倒是把洛云初等来了。
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狐狸，王家人小心翼翼：“小洛大师，这是谁啊？”
洛云初笑着说道：“不应该啊，王九思应该认得出来。”
他和周琐离开后不久，王九思就醒了过来，这会虚弱地靠着妻子。洛云初提着狐狸接近的时候，王九思惨叫一声，吓得差点又晕过去，连忙冲着洛云初用力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不用让我看它。”
洛云初状似奇怪：“这就离奇了，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吗？露水情缘呢？”说着又凑近了一些。
等到王九思都快吓得翻白眼了，他妻子才说道：“这就是那个狐妖吗？”
“对，用了点小办法将她从狐狸洞弄出来了。”洛云初提起狐妖，眯着眼睛说道，“能力不是很强，身上杀孽倒是不少。”
周琐已经醒了过来，听到洛云初这么说，冲着他龇牙咧嘴，凶狠说道：“我又不是故意杀死他们，是他们沉溺于欲.望，最后才会死亡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洛云初挑眉：“你觉得我信吗？”
周琐冷哼：“你手上就很干净吗？”
洛云初理直气壮：“那我确实没害过人。”
周琐不信。虽然她看不到洛云初身上有什么杀孽，可是一个鬼混迹到人群里难道还真的是要做好人好事？可别笑掉她的大牙。
她现在已经完全信了道士的说法，这个洛云初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咧开嘴，露出惨白的牙齿，冲着王九思一家说道：“你们以为洛云初是什么好人吗？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有捉住妖怪的能力。”
王九思一家人看着她的模样，又看看仿佛神人天降，救了他们的洛云初，对她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洛大师也不是普通人吧。”王九思妻子直接说道，“你害人，洛大师救命，洛大师要不是好人，那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好人了，县官老爷都看重他，你一个妖怪在这里挑拨离间。”
周琐气疯了，大声问道：“王九思，你觉得呢？”
没了那副花容月貌，王九思看到她的表情只觉得狠厉，吓得连忙躲到了妻子怀里。王妻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地把他推开了一点。
以前怎么不觉得丈夫这么不中用呢？
没人信周琐的话，气得她要死。洛云初说道：“我把她关在网里面，然后找个笼子放在你们这里，等到明天一早，就带着她去报官，吴县令那里有位龙虎山的道士，知道怎么解决她。”
王母忐忑说道：“洛大师不能将她也一起带回去吗？”这么大个妖怪放在这里，他们属实有些害怕啊。
“这不是小情人快要分开了，我不忍心让他们见不到最后一面吗？”洛云初对这种精.虫上脑丢了小命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脸色，留周琐在这里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放心，只要你们不去剪开这网，那么就不会有大问题，现在的她和普通狐狸也没有什么区别，更别说用术法迷惑人了。”洛云初看了一眼院子，发现正好有个空出来的背篓，于是将周琐随手扔到地上，用背篓一扣，就这么把她留在了王家院子里。
之后不顾王家人的挽留，洛云初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回家了。
只留下王家人和那周琐大眼对小眼，吓得抖得不行。
王九思妻子想了想，从院子里搬了块大石头，放在了背篓上面。
周琐看到这一幕，幽幽说道：“王九思，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王九思一句话都不敢说，转身连忙回房间休息了。眼不见为净，第二天一大早就将这妖怪送走。
他心里有些害怕，想让妻子陪着自己，却不想妻子拒绝了，说道：“你身体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王九思：……他真的不想干什么，只是害怕。
不过实话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去，怕妻子嘲笑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抱着被子窝在房间里，晚上又不敢睡觉，冷风一吹他那破筐一样的身体就抖抖嗖嗖的。王九思害怕得不行，抱着被子欲哭无泪。他这辈子都要对漂亮女人有心理阴影了。
怎么偏偏就管不住自己呢。
忽然房间里吹了一阵冷风，桌子上的灯盏也跟着灭了。王九思吓得一激灵，脑袋连忙埋到了被子里，等了半天都不见其他动静以后，这才悄悄拉下了被子。
缝隙里出现了周琐幽怨的面容。王九思吓得大叫一声，连忙用被子继续盖住脑袋。
“你不用害怕，我现在伤害不了你。”周琐怨气很深，愤恨说道，“我来是要告诉你，董遐思在阎王面前状告了我，我的魂魄要离开身体去幽冥和他对峙，如果第二天你们醒来发现我没有生机，不要伤害我的身体，看在我们之前露水情缘的份上。”说罢也不管王九思听到了没有，就急匆匆消失了。
王九思等了好久才敢睁开眼睛，悄悄探出脑袋一看，发现周琐果然不见了。他连忙大声呼唤家人的名字，将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让他们陪着自己去看周琐的情况。
家人奇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凑在一起大着胆子来到背篓面前，仔细查看里面的情况。
王九思暗暗激动：“怎么样，死了吗？”
王妻说道：“看起来没什么动静了，就这么放着她，明天去找小洛大师问问该怎么办？”
王九思咬牙，狠心说道：“她之前那样害我，要是阎王不惩罚她，我心里不甘心，要是惩罚了她，这身皮囊也没什么用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她，让她再也不能害人。”
“这不好吧，小洛大师昨天说了要报官的。”王妻犹豫。
王九思反驳：“有什么不好呢，报官反倒要去县里，多麻烦，我们之前不敢对付她，是因为她是个妖怪，比我们多一些奇怪的能力，现在不一样了，她死了，我们可以随便处置她。反倒是留下她，要是让她活过来，想要报复我们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吗？”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有个妖怪做敌人以后也会担惊受怕，倒不如说让她死了算了。
王妻阻止了两句，发现他们铁了心这么做以后也不再多说了。
王九思想好了便开始行动。他害怕周琐故意装死骗他们，于是特意杀了只鸡，用鸡血泼在周琐身上。确定周琐没有动静以后，又赶紧拿出刀，一刀戳在狐狸的脖子上，等到血液从里面流下来。王九思立即松了口气，和家人一起将狐狸剥皮，然后扔到了院子里面，打算明天一早给洛云初说了消息，就将她处理掉。
做完这些，王九思松了口气，终于安心睡了过去。
凌晨鸡还没打鸣，王九思耳边传来一阵呜咽，睁眼就看到周琐站在自己面前，哭着说道：“你真是狠心，阎王都没有判定我该死，偏偏被你给杀了。董遐思受不住美色勾引，被判定死了活该，我害了人，却也被去除金丹当做惩罚，结果现在竟然被你直接害死了。”
王九思心里震惊，不由得给自己找借口：“不是我要杀你，是家里人看你死了就想着把你的皮毛卖了。”
周琐幽幽看了他一眼，知道现在自己拿他没办法，只能咬牙，想着死了也要让抓住自己的洛云初不得安生：“我就当你说得是真的。但我深恨洛云初，若不是她现在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你可以当我接下来的话都是假话，但是相信不相信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昨天我说得话都是真的，那洛云初其实根本不是人，而是鬼化作的。包括他的姐姐也是一样，不然普通的人哪能有这种容貌，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当然是不想我死了，一个鬼踩着我发展自己的名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