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其他小说 > 韫朝阳,余晖不落同归处 > 第220章 症结所在
    老唐用他家将军给的压岁钱盘下旁边的大铺子,为自己的糖水生意扩了店面。


    原来那边继续卖糖水,新买下的也卖糖水,顺带再做些不太复杂的佐食果子。


    店铺扩大桌椅添多,无论是慕糖水之名来的,还是过路肚子饿的,都能坐得下。


    但客人一多,老唐无法分身,便很难忙得过来,这要不是身上有些功夫,一天下来,双腿准得拧成麻花。


    正愁没有帮手,他家将军又来雪中送炭,一送就是两位,两位的名字还都颇为诗意。


    一个叫梅声,做跑堂,为他的腿解愁,不在乎工钱多少,有得吃便来劲儿。


    一个叫琵琶,当点心师傅,为他的手分忧,同样不看重工钱,有得住便万事大吉。


    俩人一个比一个勤快,即使忙时,他们亦能为老唐造出空来,让他躺在新铺子的后院里悠闲晒太阳。


    天色渐晚,送走大部分客人,老唐同剩下两位满天地闲谈,梅声则两手托着空碗空碟,进了厨房。


    厨下东西归置得一丝不苟,灶台上温着他们今日的最后一顿饭食,可人却不在。


    前头定是没有,梅声在后院寻,倒也没费力气,一个转身,便瞧见琵琶站在小门外,保持个抬头望天的姿势,不知在看些什么。


    “不如,比一场?”


    “比什么?说来听听。”


    “腿脚功夫,谁最先到家,便算赢。”


    “可有彩头?”


    “今时花开得漂亮,迎夏跟又蓝俩丫头摘了不少,一半拿来做鲜花果子,一半……”


    “好。”


    琵琶未曾料到,她不过是因为在厨房待得太久,出门消个汗,竟然也能碰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水性好吗?”


    除夕那夜,宣武门前白石桥边,寇韫对她的耳语,她其实听清了,也作了答。


    救她一命,又给她安身之所,却不需任何回报,这样好的人,琵琶每见上一回,内心的激动都不会减少半分。


    刚要上前去,却见寇韫身边紧跟着夏侯朝,她想了想,果断放弃,还是不去打扰为好。


    夫妻俩说比就比,转身分道,三两下翻上高墙,寇韫抬下巴,夏侯朝便扬眉眼,两人相视一笑,风似的眨眼没了影。


    梅声看看身旁呆怔的人,再瞅瞅远处天边残余的橘黄尾巴,心底不解。这晚霞固然美,却未算罕见,倒不至于能看呆去。


    “姐?看什么呢?”


    他双手在琵琶眼前晃,将她的神晃了回来。


    “没什么。”琵琶笑着收回视线,转头进院,“外头没客人了?”


    梅声跟上,“有啊,掌柜的正招呼着呢。诶姐,你方才看见啥了?”


    ……


    夏侯朝在潇然轩院中定步时,未寻着那红裙的半分影子,只见迎夏拉着又蓝,匆匆同他施礼,又匆匆离去。


    于院内扫过大敞的门窗,不出意外的静谧无声。


    他已然猜得十分。


    “我这玫瑰酥都吃了两块。”


    果不其然。


    屋顶,寇韫露出脑袋,语落,又一个翻身坐在檐上。


    她一手捧着白瓷碟,一手捻起玫瑰酥,垂着眸子笑意盈盈,“看来,王爷还是练得少了,赶明儿晨起,许你同我一块练。”


    红色衣角飞扬,带来的和风吹走浑身热气,吹散所有从牢里跟出来的闷燥。


    “怎么,输了不高兴啊?”见他光瞧着自己不说话,寇韫再问。


    “那倒不会,反正这彩头,谁赢了都能拿。”夏侯朝仰着脸,笑容狡黠。


    ……


    金乌归家,天宫换玉轮值守。


    大牢的窗开得窄小,夕阳光盛,能有几缕挤身入内。月辉偏柔,即便挣扎着照进来,也不剩几分亮,烛光一起,更是看不见。


    牢房内,一人、一烛火、一红绸包、一碟枣花酥。


    小凳没有靠背,夏侯煦需要有个地方倚着,便干脆坐在地上,以木板床做靠背,支撑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


    烛火昏黄,红绸包的颜色由开始的明亮转至沉暗,夏侯煦的目光,却始终未移分毫。


    “这是今年的压岁钱。”


    最后,夏侯煊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没说是谁给的,亦没说为何要给。


    但夏侯煦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世上,会为他准备压岁钱,且年年不会缺席的,只有夏侯朝一个。


    他本以为,今年不会有的。


    “多余。”


    烛泪滴落,烫在脸上,他随手抹去。


    一阵静默后,铁链声响起,狱卒推了一人进来。


    “当啷”声消,挽月话起,“王爷当真过人,都落到如此地步了,竟还能使唤得动牢中看守,这回是给人许了什么好处?”


    夏侯煦不接话,只看着她,凝瞩不转。


    挽月得知八皇子与公主双双殒身,原要跟着去,忽然遭狱卒打断,怨气正沸,如今一看,是将她挪来见这位,更是恨不得杀人放火。


    然再一想,左右要死,买一送一,她倒是得赚。


    怨气稍微压下去一些,她随便扯个小凳坐下,瞥向与这牢房格格不入的红绸包,“都是夏侯朝送来的吧?”


    跟在夏侯煦身边这么些年,这点事,她还是知道的。


    “嗯。”提到这个名字,夏侯煦才轻轻哼出一声。


    “那他可真贴心,不仅怕你饿,还特意送钱来给你打点关系。”大牢之中没有身份约束,同为死囚,挽月嘴上自是不必再加遮拦。


    夏侯煦的视线跟着安在红绸包上,“是啊,即使他知道,我并非夏侯厉所出。”


    挽月等着再挖苦他,闻听此语,不由皱起眉,“什么意思?”


    他勾出轻笑,望着她道,“弯弯,我的亲生父亲,方才死在了隔壁。”


    死在隔壁?隔壁不是……


    “你,夏侯霁,你们……”思绪打成结,将挽月的嘴巴一并堵了。


    “可笑吧。”


    笑中涌出嘲讽,嘲讽引出一片迷雾,意图覆盖夏侯煦的眼睛。


    “我还奇怪,平日分明对我很好的父皇和小叔,怎么一到立储,就变了样,头先支支吾吾,我这便宜弟弟一回来,便一锤定下。”


    就连外祖父,都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将问题归咎于夏侯煊,试图在人回京之前解决一切,一招不成,后生毒杀一计。


    如今想来的确可笑,这一切的症结,竟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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