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初中那个池然,风云人物,可惜辍学了,好像最近出车祸,人当扬死亡,送去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啊?不是吧,我记得他,超级帅的,人也很好。”
“骗人,那种家伙怎么可能死。”
“……”
“真的。”,男生有些唏嘘,“我哥和池然是朋友,这几天一直锁在房间喝酒,请假在家也没上学了,害,几年前初中那个时代,跟着他的人真的多。”
哪怕没见过他的人也听过名字,那个时代流行打混和不良,而池然是个奇葩,混的成绩还那么好,大人那边随口几句话就能忽悠的团团转,谁少年时期不崇拜这样的家伙。
笔尖停留在最后一笔,迟迟顿住。
没有难过,他们充其量只是一次擦肩而过,早间凉真不觉得有多难过。
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讨厌的理由。
那天放学,她旁敲侧击问出了池然的家庭地址,她想,对方还没认识她,那件校服还挂在她的衣架,至少得前去吊唁,
以什么身份呢?
同学吧,不远不近。
池然的家是一栋小洋房,家境应该很不错,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想也不敢想。
花园种满了花,爬在围墙上,似乎是玫瑰,大片的红,真漂亮。
“房门没锁?”,早间凉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喂,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不会进了小偷吧。
早间凉进门,
穿过挂满家庭照的木质回廊,每一张几乎都有池然,他骑着摩托,抱着狗,和家人一起跑步……各种各样的照片,每一张都笑的很开心。
他的家人真爱他。
从走廊转入客厅,房间骤然暗下来,从大门透出的光已经消失在回廊了,全世界都被厚重的窗帘拉着,
哐当——
早间凉手中紧紧攥着的吊唁礼物掉到地上,瞳孔骤缩,她下意识去捡,整个身体却被恐惧占据,完全失去了力气,
她问:“……这是什么?”
对面的黑发妹妹头女孩微微歪头,十分平静走到她面前,和她擦肩而过。
平淡穿过光明的走廊关上了门,
这下,连最后一丝光亮都消失了。
在早间凉面前,一具尸体挂在横梁上,浑身发青,面容姣好的脸上有几块大大小小的斑点,隐约还能闻见几丝臭味,
这不是活人该有的脸色。
“唔……”,早间凉捂住唇,冲进厕所。
这到底……
“自杀而已。”,黑发女孩重新蜷缩在角落,“别大惊小怪了。”
“她……挂在这里几天了?”
“啊……哥哥死的第二天就这样挂着了。”
女孩有三分像池然,但五官更柔和,同样是个漂亮的孩子,脸色白的几乎透明,早间凉后知后觉意识到,
她或许从那天开始就一直蜷缩在这个角落了,正对着母亲的尸体,望了两天两夜。
早间凉环视四周,“你家有电话吗?得报警……至少得处理这具尸体。”
她承认自己有点冷漠了。
“不要——”,女孩黏糊糊拉长尾音,听着仍然没什么情感,“过段时间我会自己将她埋进外面的花园,你可以走了,如果要吊唁哥哥的话,他的房间在最里面,可以随便拿一件他的东西作为纪念。”
这是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可她神情冷漠,远离人世间的不耐烦,眼角泪痣微红,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
早间凉想,池家人都这么吸引人吗?自己真变态,这个时候竟然在想可不可以拐跑她。
“我确实来吊唁你哥……不过,”,早间凉蹲下身,直视她,“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她不敢接近拥有一切的池然,但对于一无所有的池微又生出了几丝勇气。
那个少女平静的脸色终于被撕破,露出了自见面以来的唯一情绪,“啊?”
不过一秒后,她就恢复了平静,早间凉霎时间寒毛竖起,只感觉在她的视线下自己的龌蹉心理被扒干了,赤条条站在她面前。
黑发泪痣少女露出坏笑,像只小狐狸,“哦——这样啊。”
“好啊。”,她轻飘飘道:“不过和我成朋友有条件哦。”
她就像只小恶魔,慢悠悠引诱人沉沦。
“什么条件。”,早间凉听见自己的声音。
“成为我的第一个搭档吧。”,她站起来,明明比早间凉矮上一截,可气势撼人,像冲锋陷阵的勇士。
“我要做一件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情,让全世界为我们而撼动!”,女孩握住她的手,眼角泪痣愈发红。
“什么?”
早间凉真有点振奋了,在这个房间,还挂着一具凉透的尸体,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只有她明亮的瞳孔在发光。
——“毁灭世界。”
既然世界剥夺了她的所有,那就毁掉世界好了。
父亲,哥哥,母亲。
一个个全部从她身边夺走。
“呐,相信我吧,我是全世界最最最聪明的池微,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我们一定会让全世界记住我们的名字。”
早间凉想,
小恶魔一定看出来她讨厌世界了,不然怎么会偏偏对着她说这句话,全世界,只对着她。
所有人都喜欢世界,只有她们两个讨厌世界的人碰面了。
心跳犹如鼓点迅速而又密集响起,这是比她哥哥还要迷人的一双眼睛,连眼角的泪痣都别有风情。
她真的完全沦陷了。
好像过去十几年,只有今天才算真正活过来,发出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我叫周凉,冰凉的凉。”
“我叫池微,微小的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