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都喝了酒，两人都没有开车回家，而是选择打车。
郗霁先到家，他下了车，冲还在出租车里面坐车的韩弋挥手，“我到了，你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推开大门，一转头，郗霁又久违地又见到了郗韫彬。
他正靠在假山旁，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衬得身形挺拔，指间夹着支烟，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烟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郗韫彬转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脸上均是一片漠然。
郗霁喉结动了动，察觉到对方兴致不高，便没开口主动说话。
好在，郗韫彬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烟蒂摁灭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随后绕过他出了门。
今晚的郗韫彬有些反常，但郗霁也没有兴趣去深究，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郗韫彬很快融进夜色里背影，抬腿进入别墅。
门口铺设了地毯，郗霁的脚步声并没有惊动屋里的两位老人。
然后他就听见老太太满是无奈的声音：“这么多年了，你还置什么气呀？人好不容易回来，又让你给骂走了。”
郗爷爷坐在红木椅上，背挺得笔直，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敲了敲，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置气？哪里是我置气？明明就是这么多年他为了那个演戏的女人跟我们置气！”
“是演员，是明星。”老太太强调，“你总是这么说，到时候你那个儿子跟孙子听见了又该不高兴了。”
“哼，一大一小两只白眼狼。”
“郗霁还是很尊重你的，几个孙辈里面，就他陪我们的时间最多，前几年，你说不让他去弄那个职业游戏，他也就收心回来了。而且你犯病那次，也是他忙上忙下找来大人。倒是我们，因为大人的事一直迁怒于他。”
闻言，郗爷爷拧成了疙瘩的眉头缓和了一些，但想到这些年跟他置气的郗韫彬，还是怒气不减。
“那就说你那个儿子，当初顶撞家里也要跟那女人在一起的是他，后面死活要分开的也是他，我不过顺水推舟添了一把助力，这么多年了，他就一直耿耿于怀！是我让他们分开的吗？分别是他们互相的信任太过薄弱。”
“早知道会让儿子跟我们离心这么多年，当初不如就同意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同意什么？三天两头地上头条版面，就是后面离婚了也闹得沸沸扬扬不消停。”郗爷爷瞪了她一眼，“这才清静了多少年，你又怀念当初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资的时候了？”
郗霁站在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他听了一会儿后，像进来时那样无声地退了出去。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钻进衣领，郗霁没动，反而微微仰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
他嗅着空气中还残留的没有散去的烟味，如果不是他没有抽烟的习惯，现在也想来一根。
轻轻叹了口气，郗霁刚要收回目光，却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声响，他循声看去，就见西侧的院墙上，一个身影正灵巧地扒着墙沿，下一秒，纵身跳了下来。
“咚” 地一声轻响，那人落地时顺势蹲了一下，动作轻车熟路得像是爬过无数次。
可还没等对方直起身，目光就和郗霁撞了个正着。
“原来你在家啊？”郗泽楷吓了一大跳，直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不满地说，“那怎么不给我开门？”
“你来干什么？”
“我不能来？”郗泽楷反问着，将身上拍干净后便往里走，快到别墅门口时，却被叫住。
郗霁转过身来，郗泽楷被他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得心脏突兀地一跳，不由得结巴起来：“怎……怎么了？”
“你为什么对郗晏那么好？”郗霁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郗泽楷下意识反驳：“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是堂兄弟。”
“我们不也是堂兄弟吗？”
“那不一样，你哪有郗晏可怜。”
“所以你对他这么好是出于同情。”郗霁手撑着下巴做出思考状，几秒过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还以为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出于愧疚，出于赎罪的心理，才这样维护他。”
郗泽楷僵硬了一下，骂了句“你有病吧”便快步走开。
空荡的庭院归于平静，郗霁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刚刚郗泽楷翻跃进来的那处围墙。
这会郗霁不想进去，便在庭院了多吹了会夜风，顺便醒醒酒。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韩弋的消息，说他已经到家了。
郗霁回复之后，看到发现页的小红点，顺手点过去，就看见置顶的朋友圈一栏出现熟悉的头像。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大概知道郗韫彬刚刚的悲伤寂寥是出于什么了。
佟岚在朋友圈分享了两个小家伙一周岁的生日聚会。
这些年，随着佟岚淡出荧幕，她已经鲜少在公共平台分享日常了，所以这次的照片只分享在了私人朋友圈，不对外公开，网上并没有什么消息，他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
郗霁看了有时间，确定柏林那边还是下午，便给佟岚打去了电话。
说完关于两个小家伙的事后，临挂电话之际，郗霁忽然询问：“妈，如果因为我的原因，打破你现如今平静的生活，你会怪我吗？”
其实刚刚奶奶说关于爷爷不让他打职业，他也就收心回来了这句话也不全对。
四年前，也是佟岚宣布隐退结婚，淡出娱乐圈，说以后只好好享受生活的那一年。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你妈妈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的黑粉都能重新捧起一个新流量了，你觉得我会担心被人谈论吗？”
“如果都没有人谈起我了，那我那么多年不是白干了吗？”佟岚的声音裹着笑意，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妈都支持你。”
“谢谢你，妈。”
……
郗霁再一次登陆游戏的时候，是元宵节的晚上。
两位老人睡得早，他便也早早地回了房间，加上明天就可以找理由离开了，所以今晚有兴致熬夜玩会儿游戏。
他刚上线，就收到一条组队邀请，来自于他上一次刚加的粉丝，偷吃月亮。
刚进房间，就传来女孩子开心的声音：“霁月，你也在线啊。”
“刚上线。”
“今天元宵节，祝你元宵节快乐呀。”
“谢谢，这个时间你怎么在线，没跟家人一起过节吗？”
“家人已经睡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偷吃月亮说着，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跟委屈。
郗霁短暂地沉默下来，没有去深挖他人家事的乐趣，而且还是女粉丝，便转移话题说：“那一起玩两把？”
连续开了几局，每一局两人都配合默契，一路连胜。
而在游戏对局中，除了游戏相关，郗霁基本算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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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沉默寡言了，大部分是偷吃月亮在说，而他偶尔抽空回应。
不知不觉中，聊到了银河电竞杯。
这是银河TV出资举办的，邀请了平台下的游戏大主播和职业选手混合组队的娱乐赛事。
“你技术这么好怎么不去呢？”偷吃月亮认真地发问。
郗霁凭借着出色的意识和丝滑的连招再次越塔强杀对面上单后，才淡淡回应：“不想露脸。”
“是担心掉粉吗？但你的声音这么好听，长得肯定也不差吧。而且immortal也会去，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郗霁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连带着线上都漏了一个兵。
偷吃月亮继续说：“本来我买了票准备去观看的，可是我那天刚好有事，如果你想去的话，我正好可以把票转给你。”
“在什么地方？”
郗霁一般只关心职业联赛，对于这些娱乐性质的比赛不太关注。
“就在澜市，离你很近。”
闻言，郗霁蹙起了眉头，心里那种诡异的怀疑又冒了出来，幽幽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他好像没有在直播间说起过他是哪里人，又在哪里上学。
“啊？我是通过你的口音猜的，我有亲戚也是你们那边的人，跟你说话一模一样。”
“哦……Clear1112。”
“什么？”
“我的微信号，你把票转让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不用，没多少钱，而且我也是用不上才转让出来的。”
这轮游戏结束后，郗霁解锁手机，去微信同意了偷吃月亮的好友申请。
他点开对方的资料，从头像到签名再到朋友圈仔仔细细地游览了一遍，完完全全的女号。
但越是这样，郗霁就感觉越是奇怪。
明明声音和说话方式都不一样，但他就总是幻视那个人。
加上微信后，偷吃月亮那边很快把电子票据的截图发了过来。
郗霁将钱转了过去，没过几秒就又被退了回来。
他们的游戏账号还在同一个组队房间里连线，郗霁就听见耳机里偷吃月亮说不用给她转钱。
但郗霁也很坚持：“你如果不收的话，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门票呢？”
“这样吧，你送我两个皮肤好了。”
“行。”
郗霁点开偷吃月亮的游戏主页，从她的常用英雄里挑了两个最贵的皮肤打包送过去。
您的礼物已经包装好发送给[偷吃月亮]，这是您送给她的第1个皮肤。
您的礼物已经包装好发送给[偷吃月亮]，这是您送给她的第2个皮肤。
您的好友[偷吃月亮]收到了您送的礼物，并附言：
谢谢＞＜
“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郗霁退出游戏，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开始在微信上对韩弋进行语音轰炸。
[Clear：语音消息_60″]
[Clear：语音消息_60″]
[Clear：语音消息_32″]
[Clear：仔细听听，我有口音吗？]
[韩弋：没有口音啊。]
[Clear：语音消息_45″]
[Clear：这么快，你是不是根本没听。]
[Clear：语音消息_60″]
[韩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