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恩今天上午进了医院,据说是被人打了,事情闹得有点大,连兰斯都听到了消息。
出于好奇,兰斯很想知道诺恩这样的体格出众,在学校呼风唤雨的人,会被什么人打进医院,他也去了医院探望。
svip的单人病房外,兰斯看见了不少老熟人。说是熟人可能不太恰当,准确的说,是兰斯的父亲和姐夫。
老德维先生虽已年愈70,但精神矍铄,身子骨依然挺拔硬朗。他拄着手杖,站在门外,身边的助手为他拿来舒适的座椅,他依旧站着,仿佛在等人。
看见兰斯的那一刻,老德维灰蓝色的眼睛才发出一点光亮。
那是他许久未见的,曾要断绝父子关系的儿子。
兰斯的母亲比父亲大五岁,二人本来就算老来得子,母亲又更为年长些,生下兰斯便一直身体不太好。
他的母亲很敏锐地发现了兰斯天生与其他的孩子不同,立即丢下公司的工作,24小时陪伴儿子,亲身教导,总算让兰斯没有偏离轨道,安安分分地读完小学。
兰斯早慧,看出母亲的陪伴既是母爱,也是监视,但无所谓,只要他爱的母亲可以陪伴在身边就好了。随便她是什么目的,随便她的爱有几分真,只要陪伴是真实的就够了。
可是兰斯十二岁之后,身体本就不佳的母亲年事已高,因病去世了。
老德维这才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关注起小儿子来,也发现了妻子一直藏起来的兰斯的心理诊断报告。
巧合的是,德维家族的事业从那时候起一落千丈,兰斯的父亲应对不暇,又担心无人看管会让兰斯走上歧路,便用了一些高压政策,让本就没有什么感情的父子关系分崩离析。
兰斯倒是不在意父亲怎么看自己,也不在乎年迈老父看自己的眼神又多了许多柔情和悔意,他亮出对待所有陌生人惯用的温和假笑:“怎么不进去?”
老德维没说话,只是拄着手杖换了个方向,不再看兰斯。姐夫便主动缓解尴尬,用德语说道:“诺恩有事找你,你来之前,他不跟我们说话。”
“任性。”兰斯简单点评,叩了叩门,直接推门进去,把不相干的人隔绝在外。
诺恩的头上包着纱布,后脑勺上一块头发都被剃掉了,脸上有一点擦伤,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兰斯一进来,诺恩就要跳下床,但忍住了,瞪着一双蓝眼睛看着兰斯,喘着粗气道:“我被打了你知道吗!我被翟千策的老婆打了!”
“不可能。”兰斯直接否认,往沙发上一坐,给自己倒上红茶,权且当诺恩在发疯。
见兰斯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诺恩更生气了,他从小就跟在兰斯后面当牛做马,热脸贴冷屁股,现在他因兰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兰斯竟然毫不在乎!
是谁!敢动诺恩·德维的头!
诺恩气得连受伤的地方都肿胀发疼,他完全看不懂兰斯了,他伤成这样,就算是路边的狗路过都会多看几眼,兰斯竟然把他当空气!
要不是医生让他坐在床上别动,他真的会跳下来和兰斯打一架!
“不是你的馊主意,我怎么可能被打!”
“馊主意?”兰斯声线一抬,睨了诺恩一眼,“上次跟你说的话,是说到狗肚子里了。没有我,你爷和你妈可以直接把你下药送到那人床上。”
诺恩嘴一撇,很不服气:“怎么可能!”
兰斯只是冷笑,装出来的温和气质消失了,像阴冷的毒蛇,让诺恩闭了嘴。
兰斯问:“是谁打你?”
诺恩翻了一个白眼:“一个姓陆的,说是翟千策的合法伴侣。我妈很生气,带着人去找了翟千策,那个姓陆的也被我爸控制起来了,现在陆家人在等待谈判。”
打了诺恩的人一定是陆星礼。兰斯点点头,看似没明白诺恩的言下之意:“所以找我的目的是?你爸妈已经帮你找了相关责任人,你不需要多一个家长帮你撑腰。”
诺恩锤了一下病床:“姓陆的蹲在学校埋伏我,拿着砖头直接就往我脑袋上砸,我一定要让他坐牢!”
“哦。”兰斯不关心陆星礼的下场。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这事闹大了,万一翟千策要来看望我怎么办?”诺恩几乎要崩溃了,“跟他见面的都是你啊,他一来,不就露陷了?”
确实有几分道理,兰斯点头,但这事很好解决,只要装作重病或心情不佳不想见人就行。
兰斯不明白为什么诺恩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在他看来,这事比把翟千策搞破产容易多了。
兰斯懒得理诺恩,丢下一句“好好养病”,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更显沧桑的老德维先生叫住了他。
兰斯当然停下了,他扮演出一副得体恭谦的儿子形象,听从父亲的安排,共用了晚餐,之后进行了一场深刻的拯救德维家族百年基业的谈话。
父亲知道兰斯最近在做什么,他并不阻止,除了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以外,更是想到向兰斯传达示好的信号。
如果不是兰斯出走,他的女儿本来可以遵循自己的心意继续在学校里进行学术研究。如果兰斯玩爽了,可以回来帮他一把了吧?
然而,兰斯全程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让父亲关照一点诺恩,好好培养诺恩。
翟千策那边,德维女士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迈进拓维顶层的办公室。顶灯明亮,德维女士全身珠光宝气,晃了翟千策的眼睛。
翟千策挥手让办公室外的助理站远一点:“您怎么来了?”
“翟千策,我当时是信了你的鬼话,说你们夫夫二人没有感情,只是利益纠葛才结婚,并且会在年底之前离婚?”德维女士怒道,“你家丈夫把我儿子打了,这事你要怎么处理!”
“诺恩受伤了?”
翟千策惊愕于陆翡然会去打人,但是怎么可能呢?陆翡然虽然与诺恩认识,但他们应该并非剑拔弩张的关系。
他更倾向于陆翡然是在虚与委蛇,蛰伏在诺恩身边,等待时机出击报复,而非做这种直接上前打人的荒唐事。
再者,陆翡然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诺恩。
翟千策安抚了盛怒的德维女士,两人核对了信息,才知道,原来犯事的是陆星礼。
“呵,兄弟情深。”德维女士讽刺道。
翟千策脸色发青,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是的,他们关系……很好。”
这事是翟千策的失误,向来只找听话懂事、地位悬殊的情人的他,在陆星礼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姓陆的可能都有疯子的基因,从上到下,从老到小,都不太正常!
“行了,”德维女士斜了翟千策一眼,她心里恨,竟然家道中落到要找这样的人当靠山,可也只能忍着,她忍了又忍,才平复下火气,“别等年底了,离婚的事,尽快解决,我们家的投资才好进来。”
她心里也在打鼓,以投资款做借口逼迫翟千策尽快离婚是个好方法,可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只能寄希望于父亲,兰斯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没问题,这事是我的错,离婚的事今天就可以解决。”翟千策答应得很快,两百亿投资款和陆翡然30%的股权比起来,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
“诺恩在哪家医院修养?我得去看看他。”翟千策说。
德维女士看他一眼:“他不见人,你自己联系他看看吧。”
“好。”
翟千策送走了德维女士,回头一看,手机上弹出六个陆利业的未接来电。
他冷笑一声,左滑删除记录,并加入了黑名单。
……
晚饭前,诺恩收到了来自亲妈的消息,是一张红彤彤的图片,点开,两张离婚证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屏幕中央。
再划到下一张图片,是离婚证的内页,一对夫妻的婚姻走向了尽头,高清的证件照上的两个男人挂着淡笑。
诺恩愣了一下,立即两指放大了照片,其中一张照片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手机屏幕上的男人皮肤很白,眼睛大但眼尾平展,既让人觉得他眼神凌厉,又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蛊惑。
这是一张很有特点的漂亮的脸,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可若这张脸是在兰斯家里看到的,那诺恩就算被打到脑浆流出来,都不会忘的!
这人才是翟千策的老婆,打了自己的不是。
不,别管了……重点是,为什么翟千策的老婆会在兰斯家里?
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夹杂冰雹的狂风席卷,诺恩呆在了病床上,嘴巴张着,半晌没想到说什么。
他把那张照片看了又看,捂住头,仔细回忆,生怕是被打坏了脑袋,记忆出了问题。
半个小时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大喊:“爷爷!爷爷,你来一趟!”
妈的,真不是人,怪不得兰斯会觉得好玩!原来是让他钓着翟千策,自己偷偷撬墙角追人妻!
好玩?让你玩个够!!
短时间内,兰斯别想知道翟千策离婚的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玩吧!玩吧!玩吧!!
“怎么了?”老德维推门进来。
诺恩立刻装出虚弱的样子倒下了,抓住爷爷的手,虚弱地说:“别告诉舅舅,翟千策离婚了,求你了,爷爷。”
“为什么?”老爷子不解。
“你们想让他留下来对吧?”诺恩沉着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
老德维示意诺恩继续说下去。
诺恩摇头:“我不能说,但是,隐瞒翟千策离婚是必要条件。你信我,如果兰斯知道这事,他人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地球另一面,谁都联系不上!”
“不要胡闹!”
“你们不会是真的要让我跟他结婚吧?把兰斯留下来,事情就能有转机,为什么不愿意?”诺恩急了,“真让我跟他结婚,我绝对会在婚礼前一天跳楼!”
“诺恩!”古木手掌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老德维眉毛竖起,怒喝孙子的口不择言。
但好荒唐,他们家族已经到了卖子求荣的地步了吗?就算是五十年前,他与妻子也都是自由恋爱。
老德维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家族落寞,他已无力回天,女儿志不在此,也没有撑起大厦将倾的家族的能力。
比之十年前,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了很多。
他想把兰斯的事情问清楚,但硬是忍住了话头。问清楚又怎么样?他拿兰斯一点办法都没有。
背后的故事不重要了,老德维同意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