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浑身一僵,对秦芙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有些始料未及。温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脊背,隔着单薄的衣料传来惊人的热度和细微的颤栗。他还未及反应,便听那带着哽咽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殿下,为何每次都对阿芙这般避之不及,哪里做得不好,惹得殿下厌弃了?”
季洵怔在原地。
秦芙见他沉默,环在他腰间的双臂收得更紧,声音里浸满了委屈和不解,“殿下昔日曾言,会迎阿芙入东宫。殿下金口玉言,阿芙日日铭记,如今有了殿下这话,这世上还有哪个人再敢娶阿芙?在阿芙心里,阿芙早已是殿下的人。”
这话如同重锤,击得季洵心口一窒。他终究无法再背对着她,猛地转过身来,试图拉开一些距离,对上她泪眼婆娑的眸子,语气有几分复杂:“阿芙,你也知道……”
话音未落,秦芙眼中积蓄的泪水霎时滚落她仰头望着他,像如一株风雨飘摇中的海棠花,凄楚欲绝,“殿下,阿芙明白,阿芙不敢奢求名分……阿芙愿意等殿下,即便是做殿下的外室,阿芙也甘之如饴,只求殿下莫要抛下阿芙,更不要对阿芙视而不见……”
季洵见她这般模样,恍惚间,眼前好似又浮现出了他受剑伤醒来后的场景。秦芙衣不解带的照料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同他一起回了军营。一个闺阁千金的名节,早在那一刻,便为了他而葬送得干干净净。
一桩桩,一件件,她为他牺牲的一切,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季洵心头不由一声叹息,到底是他亏欠了她。
秦芙见季洵只是怔忡,并未立时推开自己,心下决绝,索性将温软的身子更紧地贴入他怀中,脸颊早已一片霞红,鼓足了勇气说道:“阿芙早已是殿下的人,阿芙不在乎世俗眼光,不在乎旁人如何鄙薄轻贱,只要殿下心里有阿芙,待阿芙好,便足够了……”
软玉温香满怀,女子特有的馨香与体温透衣而来,季洵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那双抬起的手几乎就要落下去,揽住那纤细的腰肢——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衫的刹那,脑中却如同被一道雪亮电光劈开!
倏然间,另一幅画面无比清晰地撞入脑海:幽暗潮湿的山洞里,跳跃的篝火映着一双眼睛,那眼睛清澈、明亮,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惶与担忧,像极了受惊的小鹿,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伴随着一个带着哭腔却强作镇定的声音:“喂,季洵!季洵!你醒醒!你别吓我啊!”——是江绫。
这回忆来得迅猛而尖锐,让他瞬间一个激灵。
便是在这失神的刹那,秦芙却以为他已默许,她仰起晕红的脸颊,脸颊通红,微微踮起脚尖,鼓足毕生勇气,朝着他的唇瓣缓缓贴近。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下颌,就在两唇即将相触的前一瞬,季洵却猛地彻底清醒过来,如同被冷水浇头。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抗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手上用了力,一把将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温软身躯推了开……
秦芙本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才做出这般逾越礼数的举动,见季洵竟这般将她推开,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煞白和铺天盖地的羞耻,仿佛被人当众剥去了衣衫,无地自容。
季洵的手臂僵在半空,自己也因这过于直接的反应怔愣住了。他并未想如此失礼地推开她,方才那一下几乎是未经思索的身体本能。
他声音干涩,避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寺庙乃是清修之地,早些回去歇息。”
秦芙眼底瞬间蓄满了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出湿亮的泪痕。那目光里交织的委屈、羞耻和心碎,几乎要烫伤人的皮肤。季洵心头一刺,竟倏地转过了头,不敢再看,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影。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艰难地挤出喉咙:“孤如今给不了你名分,人言可畏,你……莫要再这般轻率,损了自身清誉。”
屋内仿佛静的针落可闻,良久后,秦芙到底是含着万般的委屈与难堪,含着泪离开了。
屋内燃着安神香,闻久了不免有些发困,连喜守在门外,正被这香气熏得昏昏欲睡,谁料,房门却“嘭”的一声被推了开,吓的连喜瞬间一激灵。
而后便见秦芙满脸是泪的出了门,那模样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连喜下意识地就伸长脖子朝屋内望去,却见自家主子依旧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地立在窗前,仿佛老僧入定,连衣衫发髻都纹丝不乱,与他平日那清冷矜贵、波澜不惊的模样毫无二致。
连喜彻底懵了,他们主子……这是把秦姑娘给气哭了?不能啊!
待秦芙走后,季洵拿起了一卷《金刚经》,随手翻开了几页,然目光落在上面,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屋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见天色不早,季洵索性便将书卷掷在一旁,直接睡了。
屋内,安神香无声地燃着,吐出缥缈的青烟,不多时,季洵便沉入了纷乱的梦境。
是在一片荒山野岭,周遭数千丈之外,好似都荒无人迹,是完完全全的与世隔绝。夜色如墨,唯有眼前那堆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金红色火焰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也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身后粗粝的树干上,拉得很长。
他们并肩靠坐在一棵古树下,仰头望着头顶苍穹,浩瀚无垠,繁星密布,璀璨得近乎不真实。不再是宫廷中四四方方、被檐角分割的天空,此时的星空原始、壮阔,毫无遮挡,带着一种独特又舒适的自由味道。
江绫就枕在他的胳膊上,衣衫在连日的逃亡中早已破旧不堪,沾着草屑和泥污,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汗湿的额角和颊边,虽有几分狼狈,然一双桃花眸却分外明亮。
她望着星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依赖:“季洵,你说……我们还能走得出去吗?”
“那是自然。”他的声音沉稳而肯定,手臂能感受到她传来的细微温度,“待我们出去,北戎寇边之患想必早已平定。经此一役,必打得他们元气大伤,终生不敢再犯我晋国疆土半步。”
“你怎么这么自信?”她侧过头,火光在她明亮的眼眸中跳跃,“主帅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了。擒贼先擒王,军心怕是大乱。要我说,北戎说不定已经不战而胜了。”
对她这话,他浑不在意,反而带着一种剖析战局的笃定,“你看那北戎王,年纪尚轻,性子急躁,一看便知是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之辈。若非此次借了地形之利设伏,我大晋铁骑定然早已踏平他的王庭!”
江绫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眼眸在火光下闪着狡黠的光,“我才不信,也不知道是谁,在这同一座山里转了五六圈,连下山的路影子都没摸到。再这么转下去,北戎王庭踏没踏平我不知道,咱们只怕要双双饿死了。”
季洵侧过头看她,一双眸子显得愈发深邃,他忽然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那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汗意。他脸上的神色忽有几分认真起来,“阿绫,若是我们永远都寻不到出去的路……”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你可愿意,陪我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江绫眼珠一转,她故意蹙起眉,嫌弃地打量四周:“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才不要留在这里,而且和你留在这里,”她拖长了声音,瞥了他一眼,“你连吃食都不会做,到时候我岂不是要跟着你一起被活活饿死!”
季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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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来说我?也不知是谁,自告奋勇去捉兔子,结果兔子影子没见到,反倒摘回来一堆色彩斑斓的毒果子……”
江绫面颊瞬间飞红,“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强撑着气势,扬起下巴,“再说了,你这不也没饿死吗?还嘲笑你的救命恩人,你该好好感谢我才对!”
季洵眼底漾开几分笑意,见她要恼,好脾气地哄她:“是是是,多谢阿绫姑娘‘不杀之恩’。”
见他这话中有话,江绫一声冷哼,当即便推开了他,不再理他。
火堆劈啪作响,江绫顿了顿,忽而抬起头,目光清亮地望着他,映着满天繁星和跃动的火光,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自然是愿意的。”
她没有移开视线,就那样侧着头看他。跃动的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温暖而明暗交错的光影,细腻地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那总是流转着灵动与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蕴满了浅浅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比那天上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那双清澈的瞳孔深处,清澈地倒映出他的影子,盛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一种更为深邃、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浓烈情愫。
季洵凝着那双眼睛,心口像是被最炽热的火炭烫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重重地撞击着,一股强烈到难以言喻的冲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几乎是鬼使神差地、遵循着本能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她微启的唇。
江绫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的颤动。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那个吻起初只是带着试探的温热和一丝不确定的轻柔,但几乎在触碰的下一秒,便如同星火燎原,变得深入而急切。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
江绫和陆修两人又在亭内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雨势才渐渐缓下来。方才那惊雷下的短暂靠近与失控,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荡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
太子妃滞留宫外,已是极大的忌讳,若彻夜不归,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那将不是几句狡辩或太后恩宠可以轻易抹去的污点。
眼见天色愈发昏暗,陆修未再多停留,当即便去附近村舍寻了马车,将江绫送了回去。
椒兰殿内,锦心和素云见江绫回来,一时皆松了口气。
一番沐浴更衣后,窗外,持续了许久的雨声终于渐渐停歇,只余下檐角残存的积水偶尔滴落,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晰的轻响。
江绫掀开锦被,正要躺下,却见素云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退下,反倒有几分欲言又止,顿了许久后,到底还是没忍住说道:“郡主,殿下还没回来……”
江绫身上有些疲惫,未多理会,脸颊埋在锦被间,闷声道:“不用管他。”他会功夫,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哪里需要她担心。
素云仍想再劝两句,可见江绫似乎很是疲累,当下也未再多言,只得退了下。
翌日一早,天色并未彻底放晴,依旧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盥洗过后,江绫正欲用早膳,却见锦心神色慌张地疾步进来,急声道:“娘娘,出大事了!”
原来就在江绫睡熟后,天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倾盆大雨哗哗而下,直至下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停歇。
昨夜那场几十年不遇的暴雨酿成了大灾。京郊临近河道的数个村落被暴涨的河水倒灌兼山洪冲击,屋舍严重冲毁,良田尽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听闻伤亡很是惨重。
消息一大早便传入了长安,东宫属官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太子殿下昨日去隆华寺巡查,至今未返,而隆华寺一带,正是此次洪灾最严重的区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