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北境,镇北城外上空。
凛冽的罡风呼啸而过,吹拂着陈石生玄青色的衣袍。
他盘膝坐在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巨大冰蛟背上,神情淡漠。
萧景琰则紧紧抓住冰蛟背上凸起的鳞片,眼神盯着下方越来越近的雄城轮廓。
突然一道赤色流光从城中升起,瞬息间拦在冰蛟前方百丈开外。
流光散去,露出玉阳子那身标志性的八卦道袍。
他脚踏一柄赤红飞剑,周身灵光隐现,脸色惊疑不定,目光打量着前方的冰蛟和陈石生,
尤其在感受到冰蛟那毫不掩饰的金丹期妖气时,瞳孔微微收缩。
“前方道友,还请留步!”
玉阳子扬声喝道,声音在罡风中清晰传来却也隐含一丝谨慎,
“贫道玉阳子,乃晋国皇室供奉。
不知这位道友驾临镇北城,所为何事?
此城近日有些凡尘俗事要处理,恐有不便。”
他的姿态摆得不低,却也留了余地。
毕竟对方一人一兽,皆是金丹气息,尤其那头冰蛟,妖气磅礴凶悍,绝非易与之辈。
陈石生眼皮微抬,目光在玉阳子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顿。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送人,办事。”
言简意赅,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话音未落,冰蛟巨大的头颅微昂,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
周身寒气弥漫,速度不减反增,
庞大的身躯裹挟着风雪之势,径直从玉阳子身旁掠过,带起的气流吹得玉阳子的道袍猎猎作响。
“你!”
玉阳子脸色瞬间涨红,眼中闪过一丝被轻视的羞怒。
他堂堂金丹修士,皇室供奉,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
一股火气直冲顶门,袖中的手掌下意识地要凝聚法力。
然而,冰蛟那充满警告意味的妖气,以及陈石生那如同玄冰般的平静气息,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动手?
对方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且实力不明,那头冰蛟就够他喝一壶!
为这点凡俗琐事与两个金丹战力结下死仇?
不值得!
强行压下怒火,玉阳子眼睁睁看着冰蛟载着两人毫不停留地飞向镇北王府方向,心中惊疑更甚:
‘送人?送去镇北王府?
难道是杨战那老匹夫请来的外援?!’
想到刚才那个孩子的容貌,脸色一变。
玉阳真人心中顿时萌生退意。
如果真是外援,而且是如此强硬的金丹修士…
自己孤身一人留在此地,岂不是凶多吉少?
他可不是替皇帝卖命的忠臣!
“晦气!”
玉阳子暗骂一声,心中那点皇室供奉的架子瞬间被保命的本能取代。
他毫不犹豫地调转飞剑方向,周身赤光一闪,化作一道赤虹,
头也不回地朝着镇北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
什么皇帝的旨意,什么三十万大军,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先溜为上!
这边,陈石生脚下的冰螭发出一声龙吟,朝着镇北城下方的王府广场缓缓降落。
冰螭庞大的身躯落在王府广场中央,冰冷的寒气让周围的石板都覆盖上一层薄冰。
陈石生带着萧景琰跃下蛟背。
“景琰!”
一声饱含激动的呼喊传来。
镇北王杨战带着几名心腹将领,快步从大殿中冲出。
当看到完好无损的萧景琰时,杨战眼中闪过巨大的惊喜,但这份惊喜随即又被担忧所取代。
他一把拉住萧景琰,急切地低吼道:
“你怎么来了?快走!
此地有京城来的金丹强者,凶险万分!
他刚离开,随时可能回来!”
萧景琰感受到外公的担忧,鼻头一酸,连忙道:
“外公别急!
这位是陈石生前辈,是他送我回来的!
陈前辈也是金丹真人!”
杨战和身后的将领们闻言,猛地看向旁边那位面容冷峻的修士,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短暂的愣神后,杨战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躬身抱拳,姿态放得极低:
“晚辈杨战,携镇北军诸将,拜见陈真人!
多谢真人仗义援手,护送外孙归来!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身后的将领们也纷纷跟着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无比。
陈石生微微抬手,一股柔和的冰寒之力将众人托起:
“不必多礼。
人已送到,陈某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杨战和萧景琰脸色同时一变。
杨战急忙上前一步,恳切道:
“真人万里奔波,劳苦功高,岂能连一杯酒水都不喝就走?
还请真人在府中稍作歇息,让晚辈略尽地主之谊!”
萧景琰也眼巴巴地看着陈石生:
“前辈……”
陈石生目光落在杨战脸上,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
“收起你的小心思吧,镇北王。
那个玉阳子,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找你们麻烦。”
杨战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凛,知道自己的算计被看穿了,脸上顿时有些讪讪。
陈石生继续道:
“方才离去的那位,也就是你们说的皇室供奉。
恐怕此刻他已将镇北王府有金丹修士的消息,传回晋国都城了。”
事实正如陈石生所料。
遁出数百里外的玉阳真人,此刻正停在一处山巅,手中捏着一枚传讯玉符,快速地将神识烙印其中:
“……师兄,镇北王杨战有异动!
其外孙萧景琰已被一名陌生金丹修士护送回镇北城,随行更有一头金丹期冰蛟妖兽!
意图不明,恐为杨战外援!
请速禀陛下定夺!”
玉光一闪,玉符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做完这一切,玉阳真人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
“哼,烂摊子丢给京城那些老家伙头疼去吧,贫道才不趟这浑水。”
他辨了辨方向,悠哉地朝着晋国一处风景秀丽的灵地飞去,准备寻个地方静修几日再说。
镇北王府广场上,听闻玉阳子不仅走了,可能把消息传了回去,
杨战等人先是错愕,随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意味着朝廷很快就会知道他们有了“靠山”,后续的打击恐怕会更加猛烈和不择手段!
“刘公公呢?!”
杨战身后一名脾气火爆的将领猛地扭头,眼神扫向大殿门口。
那个面白无须的宦官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王爷饶命!仙师饶命啊!
小的只是个传话的……”
刘公公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那将领大步上前,如同拎小鸡般将他提起,狞声道:
“传话?传催命符吧!”
不顾刘公公杀猪般的惨叫求饶,拖着他便走向王府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