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洞口的黑暗,陈林缓缓睁开眼。
盘坐一夜,丹田那点暖流确实壮大了一丝丝,如同微弱的火苗汲取了少许薪柴。
山林中的灵气,确实比山外那贫瘠之地要浓郁些,
但比起昨夜那盆鹿血炼化出的“血源精粹”,这点增长简直像蜗牛爬。
“还是得靠‘吃’啊…”
陈林摇摇头,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一夜打坐抵御寒气,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意。
他走到洞口平台,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眺望山下被薄雾笼罩的村落轮廓。
该回去了,洞府初定,但缺的东西还多。
“吉豹!”
陈林在心底呼唤。
几乎是瞬间,一道铁灰色的巨大身影便从下方密林中无声地窜了上来,稳稳落在平台上。
幽绿的兽瞳温顺地望着他,巨大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陈林的腿,
腹侧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凶兽的恢复力可见一斑。
陈林拍了拍它宽阔的脊背,翻身骑了上去。
吉豹的皮毛厚实坚韧,坐上去竟异常稳当。
“走,回家!”他意念一动,指向山下村落的方向。
“嗖——!”
吉豹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化作一道贴地的灰色闪电,
猛地冲下陡峭的岩壁,几个纵跃便稳稳落在下方溪边!
紧接着,它四足发力,如同一阵狂风般卷入了莽莽山林!
树木在耳边急速倒退,风声呼啸!
陈林伏低身体,紧贴着吉豹的颈背,感受着身下肌肉充满力量的律动。
所过之处,林间原本窸窣的虫鸣鸟叫瞬间死寂,
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窥伺的野狼,无不仓皇退避,被吉豹那毫不掩饰的凶兽气息惊得魂飞魄散!
来时小心翼翼摸索了半日的崎岖山路,在吉豹风驰电掣的速度下,竟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冲到了山脚!
当熟悉的村口小路出现在眼前时,陈林甚至有些恍惚。
他翻身落地,轻轻抚摸着吉豹毛茸茸的大脑袋,感受着它温热的鼻息。
“去吧,自己找吃的。记住,避开人!
吃饱了就找个地方藏着,等我喊你。”
他仔细叮嘱。
吉豹低呜一声,巨大的头颅点了点,幽绿的眼瞳里透着理解。
随即,它矫健的身影一晃,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林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本就破旧的粗布短褂,拍掉沾上的草屑。
然后在后边随便收拢一些干柴,用藤蔓捆扎起来,背在身上,这才迈步朝着村子走去。
“林子,上山砍柴去啦?看着气色不错啊!”
村口晒太阳的老汉眯着眼招呼。
“嗯,王伯,砍了点柴火。”陈林笑着应和,脚步不停。
“三哥!回来啦!”扛着锄头正要去田里的狗剩咧嘴一笑。
“嗯,狗剩,下地呢。”
他像往常一样,一路打着招呼,神情自然,脚步不疾不徐。
谁也看不出,这个穿着破旧、笑容温和的少年猎户,
昨夜刚在深山收服了一头凶兽,体内流淌着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推开自家那扇熟悉的、吱呀作响的院门。
“三哥!”
正在院子里喂鸡的陈云娘第一个看见他,小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丢下手里的谷糠就跑了过来。
陈林放下背上的柴火,伸出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
“嗯,回来了。爹和大哥二哥呢?”
“在田里翻地呢!”
云娘指了指村外,
“马上要春耕了,地得赶紧翻完。
嫂子带着虎娃去送晌午饭了,刚走没多久。”
正说着,院门又被推开,大嫂林秀挎着空篮子,拉着虎娃的小手走了进来。
“三叔!”
虎娃一看见陈林,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
挣脱娘亲的手,迈着小短腿就噔噔噔冲过来,张开小胳膊,
“抱!三叔抱抱!”
陈林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俯身一把将小侄子抱起,举了个高高。
虎娃咯咯直笑,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三叔!你昨天去哪儿啦?虎娃想听故事!
白雪公主后来有没有找到七个葫芦娃?
青蛙王子打赢白蛇精了吗?”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追问,显然对陈林那些胡编乱造、混搭串烧的前世“童话”念念不忘。
林秀笑着走过来,伸手要接过虎娃:
“好了虎娃,别缠着你三叔,三叔有事忙呢。”
虎娃不情不愿地扭着小身子。
“没事大嫂。”
陈林抱着虎娃掂了掂,看向林秀,
“还没吃呢,有点饿了。”
“你看我这记性!”
林秀一拍额头,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弄点吃的!
你先回屋歇会儿,饭好了让云娘喊你。”
她说着,麻利地转身进了灶房。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粒米未进,又经历一场生死搏杀和长途奔袭,陈林早已饥肠辘辘。
他也没客气,抱着虎娃逗弄了两句,便把他交给眼巴巴等着的云娘,自己回了那间熟悉的偏屋。
刚沾到冰冷的土炕,一股难以抵挡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身体的酸痛和昨夜积累的困倦瞬间爆发。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眼皮一沉,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再睁眼时,屋里已是一片昏暗,
夕阳的余晖从破窗棂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他竟然睡了大半天!
推门出去,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父亲陈大山正蹲在屋檐下抽着旱烟,烟锅一明一灭。
大哥陈石生正用磨刀石打磨锄头,二哥陈青峰则拎着桶水往牲口槽里倒。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和饭菜的香气。
“三弟醒了?”
大嫂林秀端着碗筷从灶房出来,看见他笑道,
“看你睡得沉,就没喊你。
饿坏了吧?正好,洗把手吃饭!”
“谢谢大嫂。”
陈林应了一声,走到井边打了盆冷水,胡乱抹了把脸。
冰凉的井水刺激下,残余的睡意彻底消散。
饭桌上依旧是熟悉饭菜:
糙米饭,一碟咸菜,一盘清炒的野菜,还有一小碗油渣炒的干萝卜丝。
至于捕获的野兽,需要拿到集市上卖些银钱补贴家用。
而且快要交税了,还要交人头税,日子紧巴巴的。
想吃肉食,只能过了税收才能奢侈几回。
陈林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糙米在嘴里磨得沙沙响,咸菜齁得慌,野菜带着土腥味,但这却是支撑着这个贫寒之家活下去的根本。
他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饭菜,目光扫过父亲沟壑纵横的脸,
大哥磨出厚茧的手,大嫂洗得发白的粗布围裙,还有云娘和虎娃瘦小的身影,心头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踏入仙途,长生逍遥固然诱人,但眼下最迫切的,是让这一家子活下去,活得好一点!
修炼需要大量兽血精华,意味着需要猎杀更多强大的猛兽,这需要时间!
而家里,还要为那沉重的田税,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种。
一旦全家踏上仙途,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伺候那几亩薄田?
可是突然离村,或者莫名其妙发一笔横财,在这穷乡僻壤,无异于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这家人有问题!
陈林扒拉着碗里的糙米,眉头微锁。
生计…还有那悬在头顶的“仙人同门”…得想个稳妥又不起眼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