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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秋云如烟,凡间历劫(一)

    养心殿的沉重与腐朽,被我一步踏出,尽数抛在了身后。


    我没有回星隐谷,也没有去任何洞天福地。


    我的身影,如同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旅人,无声无息地,行走在江西各地之间。


    脚下是蜿蜒曲折的古道。


    身旁是郁郁葱葱的林木。


    空气中,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潮湿而温润的草木清气。


    我此行的目的,并非游山玩水。


    而是为了守护。


    在萨尔浒之战后,我已明白,一个王朝的气数,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扭转。


    但我却可以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长达数十年的乱世之中,为这片土地,为这个文明,留下一些不该被战火所吞噬的火种。


    那些传承了数千年的经史子集。


    那些记载了华夏民族,智慧与风骨的文字。


    我要去寻访天下着名的藏书之所。


    天一阁,嘉业堂,白鹿洞书院……


    我要用我的神通,将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尽数复制,然后藏于一处,绝对安全、不为人知的时空夹缝之中。


    待到将来天下重归太平之时。


    再让它们重见天日。


    这便是我化神之后,为自己找到的新的“证道任务”。


    一条润物细无声的守护之路。


    这一日,我来到了庐山。


    五老峰下白鹿洞书院,那座曾引领了宋明理学数百年风骚的圣地,便坐落于此。


    我没有从正门进入。


    我的身影如同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穿过了书院的层层院墙,来到了那座收藏了数万卷珍贵典籍的藏书楼前。


    楼是座宋代的古楼。


    飞檐斗拱,古朴沧桑。


    楼内,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陈年书墨香与樟木防腐气息的独特味道。


    我正准备施展神通,开始我那浩大的“复制”工程。


    然而,就在我的神识,即将笼罩整座藏书楼的瞬间。


    心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动!


    一股无比熟悉,却又无比微弱的属于金丹期修士的灵力波动,从藏书楼的二楼,悄然传来。


    那波动,很轻,很柔。


    像一缕在风中摇曳的烛火。


    却又带着一种,如空谷幽兰般,坚韧而倔强的气息。


    这气息太像了,简直太像了,是……


    如烟?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我不敢相信。


    竟会在这里,以这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再次感受到她的气息!


    这一刻,往往种种,闪电般浮现,思恋的情感再也压制不住。


    我一步踏出。


    身影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藏书楼二楼,我站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之后。


    我屏住了呼吸。


    小心翼翼地,从书架的缝隙之中,向着那股气息的来源,望了过去。


    然后。


    我看到了她。


    她就坐在靠窗的一张书案之后。


    身上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普通的,青色布裙。


    头上挽着一个,最简单的妇人发髻。


    脸上未施粉黛。


    二十年的时光,从未在她那清丽的容颜上,留下什么痕迹,那仙姿容颜,简单,却如同月光照人心。


    她,正是柳如烟!


    只是她的眉宇间,少了几分,昔日的清冷与孤傲。


    多了几分被岁月与风霜,打磨过的平和与温婉。


    她的身旁,放着一柄,依旧用粗布包裹着的长剑。


    手中正握着一管最普通的狼毫笔。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明亮的日光。


    在一卷,早已泛黄的古籍之上,一笔一划地认真地抄写着什么。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她的眼中,只有她面前的那卷书,和她笔下的那些字。


    我看着她。


    看着她那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的侧影。


    看着她那因长时间伏案,而微微有些弯曲的脊背。


    看着她那握着笔的,依旧,纤细而秀美的手。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又酸,又涩,又……暖。


    她没有再回星隐谷。


    也没有,像曾经的秋燕那样去东海,练那所谓的“忘情”之剑。


    她竟然来到了这里。


    来到了这凡俗的,充满了书卷气的,白鹿洞书院。


    以一种最笨拙,也最安静的方式。


    在抄书。


    她是为了生活吗?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就在我心神激荡,思绪万千之际。


    柳如烟,似乎是抄得累了。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伸了个懒腰。


    起身离开书院。


    以凡人的方式,一步步地向自己的家走去。


    书院的后山,叫后屏山,有一片宁静的竹林。


    竹林边,搭建了一间雅致的竹屋,一条清澈的小溪。


    溪上架着一座,古朴的石桥。


    而我在目光看到她已回到家。


    她在竹子编成的窗口边坐下,在书台前写着什么。


    我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站立在那座石桥的中央。


    穿着一身青色的儒衫。


    长发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


    像一个刚刚从画中走出来的教书先生。


    我们四目相对。


    隔着一扇窗。


    隔着一片沙沙作响的竹林。


    也隔着那二十年,物是人非的漫长时光。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平和与温婉的眼眸。


    在看到我的瞬间,瞪得,滚圆!


    手中的那管狼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了书案之上。


    溅起了一小片墨迹。


    染黑了,她刚刚写好的一页书卷。


    却浑然不觉。


    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站在桥上,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嘴唇在剧烈地颤抖。


    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


    她想要站起来。


    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一股积压了二十年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甘与等待。


    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她再也控制不住。


    两行滚烫的清泪,从她的眼角,奔涌而出。


    “如烟……”


    我站在桥上,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我对着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


    却像一道惊雷,在她那早已,混乱不堪的识海之中,轰然,炸响!


    她终于有了反应!


    她猛地站起,推开旁边的竹门!


    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她那金丹圆满的修为,脚步快而轻盈地划过溪边的草坪。


    “师父——”


    一声充满了委屈与思念,也压抑了二十年的呼喊,从她的口中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她跑上了石桥。


    跑到了我的面前。


    没有扑进我的怀里。


    她只是扬起了她那秀美的小拳头。


    一下,一下,又一下。


    毫无章法地捶打着我的胸膛!


    那力道,很轻。


    轻得像是在为我,拂去身上的尘土。


    但每一拳,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砸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她一边捶,一边哭。


    哭得像个孩子。


    最终。


    她打累了。


    也哭累了。


    她将她的头,深深地埋进了我的怀里。


    双手,紧紧地抓着我胸前的衣襟。


    仿佛,一松手。


    眼前这个她念了也恨了二十年的人,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我伸出手。


    将她那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单薄的身体,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闻着她发间那股,如空谷幽兰般的淡淡的清香。


    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傻丫头……”


    我低下头,在她的耳边,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听过的,温柔的声音,轻声地说道:


    “我回来了。”


    ……


    竹林边的石桌旁,一壶清茶,两只杯盏。


    茶,是柳如烟亲手泡的。


    用的是庐山顶上,最清冽的山泉水。


    和她自己种的野山茶。


    茶香,清冽,回甘。


    柳如烟,早已止住了哭泣。


    只是,那双美丽的眼睛,依旧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


    她低着头,双手捧着那杯,温热的茶,小口地啜饮着。


    不敢看我。


    那副模样,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姑娘。


    我看着她,心中,那份亏欠与怜惜,愈发地浓了。


    “你……”


    “你……”


    我们竟同时开了口。


    又同时停了下来。


    气氛在一时间,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我先笑了。


    “你先说吧。”


    柳如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低了下去。


    她的脸颊,飞起一抹动人的红霞。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我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知她已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想通了很多。


    心中一声轻叹。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平静地讲那场,在白桦山大战结束时,大家不欢而散后,发生的一切。


    将我乃至关闭死关,冲击化神……


    一桩桩,一件件。


    除了那关于“努尔哈赤”的天机之外。


    都原原本本地,向她和盘托出。


    我的叙述很平静。


    像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但柳如烟,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的那双美目越睁越大。


    那张小嘴,也越张越圆。


    她无法想象。


    在我这风轻云淡的叙述背后。


    究竟隐藏着,何等波澜壮阔,何等凶险,是传奇!


    当她听到,我为了守护这方天地,竟不惜再次对抗天道,引来那九死一生的化神天劫时。


    她的那颗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手,不自觉地,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袖!


    “那……那你……”


    “我没事。”我,看着她那充满了担忧的眼睛,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我,成功了。”


    柳如烟,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靠在了石凳的靠背上。


    “你……你这个疯子……”


    她看着我,喃喃地,骂了一句。


    那声音里没有了怨。


    只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后怕与心疼。


    我看着她。


    看着她眼中,那份再也无法掩饰的,真挚的情感。


    我的心也跟着一起融化了。


    我伸出手,将她那有些冰凉的,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握在了我的掌心。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却被我握得更紧了。


    “如烟。”


    我看着她,那双因羞涩而不敢与我对视的眼睛。


    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


    “对不起。那场误会。”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也谢谢你。”


    “谢谢你这二十年来,未放弃过我,这点,我感受得到。”


    柳如烟没有说话。


    她只是将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甚至能看到,她那白皙的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之上,都泛起了一层动人的粉红色。


    “那场大战前,确实有些不好预感,但没预料到结果这么惨烈!”


    “金丹修士都报了名,他们仨也是主动报名的,我当时想说啥,可最后还是啥也说不出来。”


    “再后来,战事顺利,也就没注意了,最后决战,也特别安排他们只在外围,对付金丹高手,即使有些伤,我们这些元婴高手也能救护,没想到白华天这么狠!”


    “现在想起,要么是白华天识破我们的计谋,要么正道联盟出了内奸!白华天的方案一是利用祭坛灭我们元婴,夺龙珠,再灭整个正道联盟,建立政教合一的天下;方案二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打不赢,反正他们也不能飞升,不如带记忆在凡间实现霸业!”


    “要说私心,我也有,没强制让你们加入,一是你们确有更重要的任务,二是也怕万一!”


    “我第一次在东湖书院见到你,就惊为天人,后来又成了你师父,我也就把念头留在心里。”


    我继续说道:“因为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因果。我怕会连累你。更怕影响你的心境。”


    “但现在!”我握着她的手缓缓地放在了我的心口,“我勘破了前尘,斩断了宿命。”


    “我的道心,已然圆满。”


    “我的未来将是那九天之上的星辰大海。”


    我的目光变得无比的灼热。


    “如烟,你可愿与我同行?”


    “去看一看那方全新的世界?”


    “去修一条新的大道?我们共修!”


    我的话像一道炽热的火焰。


    瞬间便点燃了她那颗早已为我等候了多年的心!


    她的身体不再颤抖。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美丽的眼眸,此刻早已被一层幸福的,晶亮的,水汽所笼罩。


    她看着我。


    看着我眼中那份不带任何虚假的真诚与爱意。


    她笑了。


    那笑容如春日里最灿烂的桃花。


    映红了她那绝美的脸颊。


    她没有说话。


    只是重重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日。


    庐山之上,竹林之间。


    清风拂过。


    吹动了我那青色的儒衫。


    也吹起了她那乌黑的长发。


    两人的发丝在空中,轻轻地缠绕在了一起。


    ……


    (这里讲讲什么是共修,共修不是普通人想的那种双修,更不是带凡人那点念头的东西。都修到这个境界了,凡人那点事,早忘了。修行到金丹期,身体开始变化,到元婴,生殖功能已消失。一定要说是恋爱的话,有点像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共修是一起修行的人完全共享给对方自己修行的体悟,两人可以共修,多人也可以;可以男女,也可同性别,只要大家修行方法与实力差不多,且志趣情感相投的即可,但这种方式只能在那方高维世界可以,本方天地不行。)


    我没有立刻带柳如烟离开。


    柳如烟抄书的目的与我不谋而合,她也怕战乱,想给后人留点什么,也想通过抄书,静心悟道。


    我们在庐山脚下,那个她间竹屋住了下来。


    旁边有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叫石头村。


    村子很小。


    只有十几户淳朴的山民。


    柳如烟来这已有五年,便一直住在这里。


    她靠着在白鹿洞书院抄书换取微薄的酬劳。


    然后用这些钱,在村子里办了一间小小的私塾。


    免费教导那些山里的孩子,读书,识字。


    我看着她那间简陋的,却充满了书香气的草庐。


    每天看着那些围在她身边,用清脆,稚嫩的声音,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孩童们。


    我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感动。


    我明白了。


    她这五年来,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


    走着一条,与我殊途同归的守护之道。


    我陪着她一起。


    白天我在私塾里,教孩子们写字,画画。


    她便在一旁,抚琴,煮茶。


    午后,我们会一起去后山,采些野菜,野果。


    傍晚,我们会坐在那座我们相见的石桥之上。


    看着夕阳,一点点地落下。


    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段日子是我,这三世以来,过得最平静,也最幸福的时光。


    一段时日后,我准备提升她修为。


    我开始陪着她修行。


    我将我化神之后,对天地大道的所有感悟。


    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她。


    我用我的力量,为她洗筋伐髓,重塑道基。


    柳如烟的修为一日千里。


    不过短短数月。


    她便从金丹圆满,成功地来到了元婴初期。


    她的天劫就在庐山仙人洞边,我们常去的地方。(后人就叫它仙人洞)


    一道道天雷如约而至,考验着如烟,也淬炼着她的身体。


    柳如烟很从容,也许是这二十年的磨砺吧,很顺利就过关。


    并且境界无比地稳固。


    我知道是时候,该让她去走她自己的路了。


    那条通往更高境界的路。


    “如烟,”那一日,在石桥之上,我对她说道,“这方天地的灵气,日益稀薄。已不足以支撑你,走得更远。”


    “你该去一个更适合你修行的地方。”


    “去,以前我们去过的九泉秘境。”


    “那里有能让你修为再次突飞猛进的机缘。不要管他的关闭期与开放期,修至元婴圆满再出来”


    柳如烟看着我。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不舍。


    “那……那你呢?”


    “我,”我笑了笑,指了指天上的星辰,“我会在一个更高的地方等你。”


    “等你修为圆满渡过天劫。”


    “化神后还要渡过真空劫,才能触发飞升,去往新世界。”


    “因为我的情况,特殊,真空劫时间会很长,你们一般比较短,我们应先后脚到,一起修行。”


    柳如烟听着我那充满了承诺的话语。


    眼中那份不舍,渐渐地被一种,充满了希望的甜蜜所取代。


    她点了点头。


    “好。”


    “九泉秘境开启的时间就要到了,我把开启的方式告诉你。”


    “对了,师父,新世界是怎样的呀。”


    “不知道!”我笑笑道:


    “不过比这里更纯粹,是修行更好的地方,但到了新世界,我们都得从头起,到那里我们都变成了那里的筑基期,从筑基期开始。”


    “啊!”柳如烟惊讶道。


    “我们修到金丹以上的人,被这方世界认定为怪物,你的寿命以超过你凡人的定数,如果不修,一旦身死道消,灵魂无处安放,只能慢慢消散,所以超越凡人寿限的金丹者,只有一条路可走!秋燕和张凌,他们走的早,反而还可以转世。”


    “对了,秋云在不远的望仙谷,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柳如烟说道。


    “是呀,得去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