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渊细细看了一会,在见到那合约上的甲乙双方代表名字之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那楚玉前些天给他看的那份合约吗?
这份合约的照片怎么到了薄郁珩手中?而且还故意拍下来了甲乙双方的名字。
且不说又是谁的恶作剧,他刚想张口想解释,却被薄郁珩举起手放在他的唇上阻止了。
她的手指可真冰凉,触碰到唇上的时候,赵北渊感到就像是在冬天吃了一根冰棍那般。
薄郁珩已经不想给他时间解释了,现在,以后,未来。
都不需要了。
她的笑比起她的手指还冷,她眼中的讽刺直逼赵北渊的心,那种寒意,几乎要刺穿他的心脏。
“别。”
薄郁珩笑了笑,道:“别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任何解释,我听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她看着他,线条柔和的双眉微微蹙起。
她见到他还是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心里止不住地有些痛,她真想直接责问他,将他所有的错都一件件道出来,她真想看看他得知了他给薄家带来的所有麻烦之后的表情,可薄郁珩担忧,这个男人可能会连一个哀伤的表情都没有。
她看着他,顿了几秒钟,接着道:“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吧,这份合约的终止,是导致我父亲现在躺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几年的合作关系,如果不是因为被人从中插手,如果不是因为合约中止导致薄氏早已准备好的一堆价值高额的材料滞留在仓库,如果……不是因为资金流出现巨大的问题刺激到了我爸,他的旧疾就不会复发了。”
薄郁珩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一切的错全部对他指责了出来。她反身指了指那不远处的墓碑,说出了这段话中的最后一句。“他就不会死了!你知道吗刽子手,赵北渊!”
最后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字句分明,对他的恨,很清晰。
赵北渊愣在原地。
他是赵氏企业的总裁,平日里简单一句话可以搞定无数的事情,无论事大事小,无论对方是谁,他的气势已经足够压制住很多的问题。他的实力,他的势力,他的钱,都是别人望尘莫及,不敢随意招惹的。
但是到了这里,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面对这个女人,他的任何实力,势力,背景,全部都化作了虚无。
薄郁珩已经绝望到无需再害怕他的一切了。
无论这番话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他可以不承认,接着以诽谤罪把她送入监狱。
若是这番话被沈思韵或者是赵家的任何一个人听见,她都会因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她不害怕了,对赵北渊已经无所畏惧。
恨到绝望地那一刻,她就成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女人。
这冰天雪地,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围巾裹在脖子上如同虚无的摆设,她的鼻子被冻的红通通。见此,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直接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围巾上还有他的味道,淡淡烟草香,以及她钟爱的那款香水。她不否认,这两种味道混合起来的味道仍旧是她最喜欢的那一种,而且她再找不到任何人能够制造出如此令她沉迷的香味了,即使如此,又能改变什么?不对。也许已经改变了什么,比如她跟他之间的关系。
多少个夜晚她趴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沉迷在他温柔的漩涡里,而这一刻,那些过往回想起来,只给了她无尽的嘲讽罢了。
不要再愚蠢下去了,她要有自己的决心。
已经付出了四年青春,和父亲的命,继续爱下去,只是把自己推向深渊罢了。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这个男人毫无关联。从看到他去国外签合约的那一刻开始,她对他的信任度已经降到零。她曾经多没想真的而不是他的所作所为,即使别人把合约都拿到了她跟前。
她仍旧愿意相信他不是幕后黑手。
可是,他是,他就是那个抢夺了薄氏跟跨国集团合作,导致薄氏集团被愿望不止,而且还滞留了一堆价格高额材料在仓库里无法及时销售,再导致合作商蜂窝似得全部堆在薄氏要求赔钱,再导致。
她的父亲因此被这场浩劫逼出了生命的代价。
要说这一连带事故能不能把责任推到这个男人身上?答案是,肯定的。
“赵北渊,你这个杀人凶手。”
薄郁珩表情淡然的不行,可语气里带的却是深深的怨念。这一次她几乎是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全部倾尽在了这句话中。她对他认认真真的一次指责,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在话音刚落却是她自己先感到浑身难受,痛心疾首。爱的这般委屈,她已经无从追问到底是对还是错。
也许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她对他的爱还算是正确的,毕竟他们曾是夫妻,同床共枕这么多个日夜,有心的人都会日久生情,更何况她是女人。
薄郁珩禁不住闭上眼,她眼角停留了很久的眼泪掉了下来。
是啊,坚持了这么多年不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懦弱,在今日,好像过往的一切都已经足够了。在他心里,无论自己是愚蠢也好,迟钝也罢,或者是玩物也好,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不是吗?
风,似乎吹的更加放肆了。
赵北渊看着她,一言不发。
似乎是沉寂了好久,赵北渊低头,把手上的手套取下,举起她的手握紧在自己手中,低头给她吹了几口暖气,直到捂热了她的双手,他细心地把手套戴在她的手上。
接着转身,朝着墓园门口走去。
这算是,最后一次温柔了吧。
如果她真的恨自己入骨。
再多的爱意,在这冰天雪地就此封存,至少在她眼里看到的自己的肮脏,如果可以,就被这漫天飞雪封存在地底里吧。
岳成见到赵北渊出来,脖子上的围巾,手上的手套都不见了踪迹,岳成开了后座的车门拿了一件备用的外套,着急地迎上去把外套批在了赵北渊身上,他家老板要是感冒了可不得了了,总裁身材看上去虽然硬朗,但有哪个常人能承受住这冰天雪地的寒冷啊?何况他还有腿疾。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车前,岳成给他开了车门,赵北渊进去岳成关了车门,加快几步绕过车子回到驾驶座上,却感到车内一阵寒风侵袭了进来,岳成回头看去,他家总裁开了车窗正在抽烟呢,外面还下着大雪,风一吹,风雪都侵袭了进来。
不是一般的冷啊……车内的暖气全部都被吹散了,岳成只觉得脸都被吹的疼,而赵北渊却一副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样子,居然继续还在寒风中抽着那根快熄灭掉的烟。
终于,那烟也承受不住寒风的侵袭,再一次寒风席卷而来,烟头的火熄灭了。
而赵北渊仍旧保持着拿着烟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岳成只好搂紧了自己的大衣,在这冰天雪地的侵袭下,冷空气已经充斥了整个车内,暖气都在可怜车内的人,可惜对于提供暖气是再有心无力。
岳成吸了吸鼻子,他家总裁这是受什么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