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其他小说 > 灵案玄机录 > 第319章 烧掉的同意书
    天光破晓,废墟之上,雾气如纱。


    顾尘与吴悦并肩疾行,脚步踏在碎裂的水泥板上,发出轻微而空洞的回响。


    他衣袋里的焦纸仍在发烫,像一块藏在胸口的火种,灼烧着过往与现实之间的薄壁。


    回到安全屋时,晨光已渗进窗缝,映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道道未解的符文。


    这是一间藏在旧城区地下管网交汇处的避难所,四壁布满手绘的地图与剪报,中央一张铁桌,堆满了从归墟遗址带出的残卷与证物。


    吴悦反手锁死门栓,转身便见顾尘已取出那片焦纸,摊在台灯下。


    灯光穿透残片,纤维在高倍放大镜下显现出异样——那些看似自然碳化的纹路中,竟嵌着极细的金属丝,排列规整,如同老式打字机的色带残留。


    顾尘屏住呼吸,用磁针轻轻拨动其中一根。


    丝线微震,空气中骤然浮现出断续的文字,如幽魂低语:


    “实验体045,拒绝人格重组,判定为不可控变量……执行记忆封存。”


    字迹闪烁几瞬,随即消散。


    吴悦猛地抬头,瞳孔收缩:“归墟早期编号……我记得那份泄露的内部备忘录。043是‘容器’——用来承载他人意识的躯壳;044是‘燃料’——提供情绪能量的消耗品……可045……”她声音发紧,“045是‘原始意志’。不是被改造的,是被选中‘替换’的。顾尘,你不是他们拼凑出来的工具,你是要被用来取代某个更高优先级存在的……备胎。”


    空气仿佛凝固。


    顾尘没说话,只是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童年唯一留存的影像:母亲抱着他站在医院门口,笑容温软,而背景深处,一名穿深灰风衣的男子正低头记录着什么,侧脸隐在阴影里。


    他将照片翻转,用显影液轻轻涂抹背面。


    墨迹渐显。


    一行铅笔小字浮现出来,字迹潦草却清晰:


    “顾尘·045,情感绑定过强,建议优先清除。”


    “清除”二字被重重圈起,像一道判决。


    顾尘的手指停在那里,指尖冰凉,心跳却如鼓。


    原来如此。


    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在追寻真相,其实都是在重演一场早已被设计好的覆写仪式。


    归墟残余用“觉醒者叙事”来引导他,让他相信自己是挣脱控制的幸存者,可真正的故事,却埋得更深——那是他七岁时,在炉火前攥紧断笔,哭喊着不肯签字的瞬间。


    不是遗忘,是压抑。


    不是被动清除,是主动抗拒。


    “我不是在对抗他们……”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某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我是在找回那个不肯签字的孩子。”


    吴悦望着他,


    接下来的三天,顾尘闭门不出。


    他在档案库最深处的“无名区”中央,布下了一场仪式——没有咒语,没有符号,只有三样物。


    第一样:母亲的病历,封皮上盖着“认知干预科”的红章;


    第二样:他的私家侦探执照,编号073,签发于三年前的清明;


    第三样:那张写着“我不是我写的我”的出院同意书,笔迹并非出自他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书写。


    只是点燃便携焚化炉,将三份文件依次投入火焰。


    每烧一份,他便用左手在墙面划一道竖线。


    不为驱邪,不为召唤。


    只为锚定——这场仪式的完整形态。


    当最后一缕灰烬升腾而起,空气骤然凝滞。


    温度骤降。


    墙面的三道竖线忽然开始渗出极淡的红痕,如同旧纸浸水后的晕染。


    接着,一道虚影缓缓浮现:七岁的顾尘跪在炉前,双手紧握一支断笔,脸上满是泪痕,哭喊着:


    “我不签!我不签!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妈妈!”


    声音稚嫩却撕心裂肺,仿佛从时间的夹层中挤出。


    吴悦后退半步,呼吸一滞。


    而顾尘站着,一动不动,任那影像穿透他的身体,穿透层层伪装的记忆外壳。


    就在虚影即将消散的刹那——


    剧痛如刀,刺入他的太阳穴。


    他踉跄一步,扶住墙壁,眼前炸开无数碎片般的画面:白色的房间,金属注射器,母亲被按在轮床上,眼神清明却无法言语……还有他自己,睁着眼,清醒地望着天花板,听见有人说:“剂量加大,确保永久抑制。”


    虚影彻底消散。


    屋内恢复死寂。


    顾尘缓缓抬头,额角渗出冷汗,指尖仍抵着墙面。


    白色的房间,无菌灯泛着惨青色的光。


    母亲被束缚带固定在轮床上,眼神清明,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望着他,瞳孔里盛满哀求与决绝。


    而他自己,穿着病号服,坐在金属椅上,清醒得如同被剥去皮肤暴露在寒风中。


    注射器刺入颈侧,药液推进时,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在变慢,思维在凝固——不是昏迷,是清醒地被抹除。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妈妈!”七岁的他哭喊着,攥紧断笔,拒绝在那份《认知剥离同意书》上签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签字的不是他,是后来被植入记忆的“他”。


    真相如刀锋剖开迷雾:母亲没有死于那场火灾。


    她在最后一刻,亲手将自己推入高温销毁炉,用血肉之躯焚毁了归墟的合法处置文件,只为留下一个未签署的空白——一个法律意义上“未被同意”的缺口。


    那个缺口,是他至今未被完全驯服的凭证。


    顾尘喘息着,冷汗浸透后背。


    他猛地扑向铁桌,抓起记事本和钢笔,指尖颤抖地抵上纸面——要写下这些记忆,必须留下证据!


    可就在笔尖触纸的瞬间,他骤然停住。


    不能写。


    一旦落笔,文字即成为系统可捕获的“外部记录”。


    归墟残余仍在监听,仍在重构,仍在等待他重新进入“被叙述”的轨道。


    若他写下,他们便会立刻标记、解析、覆盖——就像三十年前那样。


    他咬紧牙关,撕下整页纸,动作近乎痉挛。


    然后,在死寂的房间里,他将纸塞入口中,用牙齿碾磨,吞咽。


    纸屑刮过喉咙,带着墨水的苦涩与尘埃的腥味。


    这不是疯狂,是抵抗。


    以身体为容器,以血肉为封印——让记忆沉入神经末梢,成为不可提取的“活体烙印”。


    吴悦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切,喉咙发紧。


    她没上前,也没说话。


    她知道,有些觉醒,只能独自完成。


    夜深,安全屋陷入沉默。


    吴悦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清理焚化炉残渣。


    灰烬冰冷,如雪。


    可就在她拨动最后一层碳末时,一抹金属冷光一闪。


    她屏息拾起——一枚微型金属片,形似老式签名印章,边缘磨损严重,表面刻着:“G.C.-045”。


    她刚握紧,印章骤然发烫,烫得几乎握不住。


    表面浮现出新的蚀刻文字,如活物般蠕动显现:


    “签名已拒,权限重置。”


    同一时刻,市局内网深处,一道尘封三十年的加密日志自动解锁,弹出在吴悦的备用终端上:


    【系统通知】Δ-45协议终止


    所有关联容器解除监控


    认知封锁层级降为0


    原始意志状态:激活


    她猛地抬头,望向顾尘。


    他站在窗前,背影被月光切成两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中。


    窗外,城市依旧沉睡,霓虹如血丝般爬行在楼宇之间。


    他望着远方,声音轻得像一句呢喃,却重得足以撼动整个归墟的根基:


    “他们以为控制了选择……却忘了,最狠的反抗,是从来就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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