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库 > 玄幻小说 > 珍珠蒙尘 > 51. 朽木难雕
    可转念一想其将大婚,汤朝眉眼微舒,这会儿子敛了袖子,连眼底也发着亮光,倒也不顾忌这些逆耳之词。


    “你父皇不会同意的。”


    未见其颜色,平芜却暗自蹙眉,料想此人手段竟如此霸道,原与太子相当。


    “阿芜总是思虑周到,不过此事我已安排妥当,你且安心养好身子便是。”


    微声细语,较之外边的柳絮无声也无不可,偏生平芜却觉着刺耳,遂不想再搭理,只一惯别了脑袋,靠在内侧假寐。


    汤朝见状知晓此事是他无理,遂也不再过多逗留,转身招呼人好生伺候便回了。


    平芜坐在床上的时候嗓音近日才好些,一连哑了三五日,一盅盅黑苦的药汁灌下去,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神智,脑中得了些许清明,却又闻的要嫁人的消息,顿时心中骤然发溃。


    只隐约觉着一股浊气自内底狠狠涌上来,这会儿吐不出咽不下,加之其如今逃脱不开,当真是要将人捆在手心里。


    如此念着一番,平芜眼前一阵阵发黑,那汤药也似成了流水,反变得鲜有用处,愈发不起效了。


    “姑娘,好歹吃些吧。”


    韶华立在桌前,这案牍上有鲜香刮辣的东西,许是近日平芜吃饭没什么胃口,连爱吃的甜食也食不了多少,遂二皇子改了策略,近日叫那厨房做些辣菜来开胃。


    “拿走。”


    平芜醒着,却没看那桌上一眼,只随意坐在那矮脚椅子上,双眸无神,此刻饶是一具行尸走肉也不为过了。


    如此这般,可生生吓坏了韶华和豆蔻,两名丫鬟边抹眼泪边劝,这会儿倒是衷心的紧“姑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引你去院子里赏梅,你打我骂我,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韶华噗通一声跪下,哭的更为凄厉些,尤是那双双凤眼,此刻变得肿胀难堪,倒是红透了,看上去叫人觉着是鱼目。


    “姑娘,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豆蔻说着,跪地磕头。


    可平芜这回却没心软,知晓这背后之人乃是二皇子,如今其不过一介无权无势的奴婢,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能逃出生天去?


    轻轻扯起一侧唇角,胸口的闷笑震动这此处发颤,细瘦的指尖微微拢起,半晌缓缓拿起了桌上的玉笃,伸手夹了跟前的一道菜。


    那不知道是什么,只省的鼻尖闻到肉香,吃到嘴里那酥脆的外皮也跟着炸裂开来,丰沛的汁水伴随着软嫩一下滑进喉咙里。


    原是盘红油煎鰕,难为这个季节还能弄到,可平芜却嚼了几下觉着胃部有些痉挛。


    她已经多日少食,依着那张闫的话来说便是几欲成仙,如此,倒不适合吃这道味重的菜。


    空嚼了几下,觉着没有胃口,平芜站起身来也不顾身后两名丫鬟唤着,只倾身掀了被褥重新躺进被子里。


    她闭着眼,却没睡着,外人只道二皇子宫内养了个女子,身娇体弱,日日卧榻不起,连着有人却当了真。


    遂当平芜与那二皇子婚期将近,那皇后自派人来二皇子府内,其面上说是要替皇后娘娘替新妇授礼,不辱没了皇家儿媳,内里却大摇大摆出入月轩,连着韶华和豆蔻在人跟前也不敢多言。


    “姑娘,老奴受皇后娘娘所托,出宫教管天家儿媳,往后您的衣食住行若是有不妥之处必会纠正,但若冥顽不灵,老奴也自有套法子,如此还烦请姑娘见谅,只勿要闹到前院去,使皇后与殿下难看。”


    一约莫四十岁左右的老妪,皮肤略深些,此刻许是上了些年纪,倒是说话时那音调断断续续地,叫人听着好似有些气余不足,平芜仔细耳朵疼,只睁开眼。


    那人见此,面上一歇,连着眼角的皱纹也内嵌在一起,这会儿却又不停地叭叭说了一堆“姑娘记住,若入了二皇子府内也算是个主子,更应遵循规律作息,寻常都是卯时起,戌时息。”


    闻此,平芜脑袋成了一团浆糊,方才的困意没来,这会儿听着人喋喋不休,倒真生出一丝想睡的意味来。


    耳边那人见其还在躺着,又开始道起旁的。


    平芜此刻倒真阖上了眼,只转身拉过被裘,眼尾耷拉着,连着几根青丝糊面也不欲去抚“嬷嬷说的我记下了,只如今我尚在病中,现下已过晌午,该是小憩的时候了。”


    迷迷糊糊地,手下攥了被褥,一张唇自开阖着,说着话也模糊不清,倒是一旁的韶华和豆蔻听了,心下咯噔一跳,那嬷嬷却张口“不可。”


    这句不可道的颇重,饶是平芜已不欲去听也还是被人生生搅了清梦,此刻是睡也不得,不睡也不得,偏生那老妪此刻就在跟前看着她。


    一双老眼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样子好像在说,从没见过这般粗鄙不堪,孺子不可教之人。真就视她为朽木不可雕也。


    简直气煞人呢!


    平芜起身,自出声那处望了一眼,那人却闭上了嘴,只待平芜穿了鞋袜,规整落衫,老妪才出声“早该如此!”


    害得平芜险些踉跄。


    由着此人监督,平芜要行如风,坐如钟,就连就寝时躺下的姿势不对,那人也要掰扯些有的没的,你若不做也成,只日日睡不了好觉罢了。


    平芜自心底暗暗叫苦,二皇子却道“阿芜近日食欲好了些,想是嬷嬷内心独到,才能让阿芜食之有味。”


    似是为此满意极了,连着叫人送了些银钱嘉赏,一想到那人,平芜的眉头更皱了些,连着唇角也瘪了瘪。


    “姑娘快站好!千万别分神。”


    一道嗓音传来穿透了思绪。


    平芜头顶一白瓷圆碗,那内里却装满了五根之水,嬷嬷叫其踱步至她面前,而水却不能晃出一丝波纹。


    她手持细长竹条,分明只站在那十步开外的位置,双眼却不离人,若是犯了三次便要似其先前所说一般上前施教来了。


    平芜听得此人声音,心思便静了几分,只可到底是初学,且其生为羌人,刻在骨子里的也是羌国礼仪,如何能担这皇家儿媳之美名?


    遂总是会叫水溢出来,若非弄湿了发髻便濡沫了裙摆,狼狈极了。


    ……


    半月有余,自那嬷嬷的话来说,平芜总归这些日子将那些个汤国皇家规矩模仿了个七八分,倒是有个总皇家儿媳的样子来,能勉强入了她的眼。


    “姑娘,既选择了这二皇子,日后定要安分守己,勿要觉着飞了枝头就能与那栖梧凤凰可比,来日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才好。”


    嬷嬷说着,静立在原地,今儿个是她教授礼仪的最后一天,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虽说起来不大动听,甚至有些冒犯,可好在原是皇后为一国之母,在如今未成二皇子侧妃的姑娘面前,她受皇后之名,说的话自代表皇后的意思,既是未来婆母,也是有些轻重。


    “诺。”


    平芜行了礼,见着那人这才转头出了门,才心下狠狠泄了一口气,转头命那韶华和豆蔻进来便叫人来按摩。


    实不是她金贵,饶是彼时处在冷宫挨饿受冻也万没有受过如此之严的管辖,饶是此人还是二皇子生母,皇后娘娘的转达,害她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将人熬走了,若说心中不欢喜那自是假的。


    往后踱了几步,入了内侧,褪下鞋袜,平芜卸下衣衫,一骨碌进了被窝,那里暖和着,一早她便偷偷叫人往被褥里藏了汤婆子,所幸没被发现,不然又该被人说是“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姑娘,力道可以吗?”


    豆蔻一面用手按上平芜的两侧肩颈,指腹小心在上面摩擦,那里肌肤白皙着,却平添几分暗痕,豆蔻欲伸手去触,身前那人却轻嘶一声,像是倒抽了口凉气似的。


    如此,豆蔻哪还敢再往那边去按捺,只去别处用了巧劲。


    平芜得了放松此刻倒闭上了眼,阖目依靠在玉枕上,此时韶华不知从外间进来,手间捧了一盆热水“泡个热水脚吧。”


    一方白色帕子自盆盂一面搭着,这会儿那里面许是加了些粽绿色的叶子,混着上方飘散的雾气,显得暖洋洋的。


    除此平芜鼻间却嗅见了一抹香气,可还是将脚自被褥里抽出后缓缓放了进去“这是什么?”


    平常沐浴多用皂荚,有时会加些花瓣,但冬日泡脚却少有这些,顶多加些藿香一类的香料增加香气罢了。


    而今平芜闻着却不像。


    “是申椒和申椒叶,殿下知道姑娘最近必然疲惫,特命我等用这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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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泡脚,说是可以舒缓乏累,能叫人好眠呢。”


    韶华一手护水,说了片刻却一顿,连着那面平芜也不做声,韶华才觉着心里不妥,望向平芜身后那豆蔻微摆了头,她也就不再提了。


    大婚那日,天气难得放晴。


    平芜倒是难得清闲了几分,许是为了遵循婚前两人不可会面的礼制,那二皇子倒没再似从前那般日日来月轩探望,反差人不断送来些玩意儿。


    有时不过是些小东西,是个簪子或一盒胭脂,大的,则是些茶楼地铺……平芜却没瞧上一眼,只那面上神色淡淡的,始终说那一句“收了放那。”


    如此,便再没拿起过。


    只今日那赫赤的喜服送进来,连带着腰间佩戴,以及耳尖那副金玉耳环也做工精细,那身后青丝被喜娘自后方以玉梳拢起,一缕一丝地自头顶固定住了。


    那翟冠也落了下来,翟冠与凤冠不同,后者这全天下也只有两个女人才有资格用,且上面多有凤姿,而翟冠却以鲜花宝石点缀。


    遂翟冠不如凤冠,自与平芜上次出嫁时一样。


    可平芜的脖子却被压的酸痛,这会儿身子好似泰山压顶一般,起身挪步都有些费力,更别说是要同那人行了今日流程,岂非叫人累掉半条命?


    鞭炮响起,伴随着青烟滚滚。那二皇子自府上宴请宾客,只二皇子府内管事自门口敲锣相告,今日主家大喜,谁都能进门讨杯喜酒来喝。


    如此,便是来者不拒,米饭管饱的意思了。


    那百姓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况那二皇子阔气,个个成群结队着往二皇子府的方向讨杯薄酒,亦或是一碗白面。


    汤徵此时正路过此地,帘外人声嘈杂着,连那马夫驱赶了几次却没再往前行了半步,遂扭头去告太子“太子殿下,路被堵住了!”


    “慌什么?程安,发生了何事?”


    一双白皙的手掌自腿上轻攥,此刻闻声倒张开了些,一面自额上兀自掩着,那清透面庞上墨色的眼珠分明,此刻一双桃花眼微垂,那眼睑下方却透出一些深色来。


    近日他多日未眠,不省得那二皇子何以无故回京险些打乱了他获得兵权的计划,连着家里的奴婢也义无反顾地跑了。


    真是好的很。


    “殿下,是二皇子今日成亲,这些百姓都去他府上讨碗吃的。”


    程安此刻自轿帘外出身,只方才微微侧了侧身,汤徵刚好往右面靠着,倒是叫人听个正着。


    “成亲?”


    单薄的眼皮微微撩起,汤徵就着冬日的寒风自那帘外看了一眼,那抹雪色铺天盖地,倒是那远处的二皇子府红绸交接,不用打眼,便叫人轻易瞧见了。


    二皇子府外接二连三的有人进出,他们大都穿着普通的糙布衣衫,有的面庞被冻着结痂,饶是一扣都能滴出血来。


    那面却有人踱门而出,双手各自拿了两个雪白馒头,也顾不得烫手,便往嘴巴里塞了,连着白眼儿都翻上了天。


    汤徵见此收回了视线,暗想此人今日倒真逢了喜事,竟连城内乞儿都能给一碗白面。


    只这婚事不知为何他觉着有些不妥,许是见不得其如此春风得意,又或者想找那人的麻烦,遂觉着刺挠,便勾了手指问一旁的程安“孤记得他娶得是个妾室,是哪家的姑娘?”


    这会儿倒给程安问愣了,他倒觉着太子应该比他更清楚,可太子既然问了,便是其真就不知了,遂低首温声来答“是那五品文官江逾收的义女。”


    “义女?”


    汤徵敛了敛眉,连着那手覆在桌面上轻敲,眯了会儿眼,汤徵脑中大抵过了一轮才想起京中似有这么号人物。


    此人名叫江连亓,少时也算风光恣意,不过弱冠便中了榜眼,更是在入仕第二年便娶了那御史大夫的独女做妻子,彼时骑马行街,好不风光一现。


    不过后面应谏言过于直率,风骨难折,遂遭朝臣排挤倒被汤帝连贬三级,降成了五品末等,平时上朝也站在中间的位置,只不知是否真就吸取了被教训,在朝堂上寡言少语。


    从一开始的陈词激昂,到如今一言不发,连武将的秽语逼到他眼前,那人也只低头维诺着“臣全听陛下所言。”


    叫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