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低头，便能闻到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痛快了吗？”
汤徵开口，声音缓而哑，只隐约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像是极致的痛。
其淡淡垂下眸，一双眼带着几分萧索的寒意，只现下月光恍若银灰，倒真叫人生出几许凄然。
松口，平芜望着面前那金玉皮相如今被其生生咬出来个血洞，一个劲儿地往外冒着血水。
看着，倒像小泉。
见此，平芜却只低首用汤徵的衣襟为自己磨蹭了唇角的血迹。
正在其几欲开口之际，那暗地里却背光走来了一人。
其高约六尺，只身长比之身边人稍矮了一截，原以不晓得是谁来了，可直到越走越近，望见那处熟悉衣袂。
月牙白的，带着少许银线勾勒的祥云模样。
“七弟，你怎么也在此?”
眉眼紧蹙，其语气微扬，那样子仿佛真对太子的消息一无所知。
现下连步子也停了，只手中那柄长剑还没放下，剑身还染着血，一滴滴顺着刀尖渗透进土壤里，像一朵悄然开放的血花。
“我如何在此?二哥，此处没有旁人，你我就不必演戏了吧。”
施手放下怀中某人，却步子往前迈了一步，只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那宽阔的背影正挡在平芜身前。
阻挡了汤朝的视线。
汤朝也察觉到了，彼时其唇边缓缓漾出一抹笑来，还没出声，却有几分瘆人“放了她，不若，今日谁都别想走出这老虎山。”
“她?二哥再道谁?如若是在道我的婢女阿芜，她本就是本太子的人。”
一双桃花眼微抬，眸中带了几许凌厉的冷光，只现下微抿的薄唇轻挑，看着不似平常，倒有几丝讥讽的意味来。
“如此，那只好与七弟一决胜负了。”
声音幽幽地，闻着，像是地狱里的无常。
随其话音落下，进攻的有数以百万的甲胄军士，有有些甚至着一些穿着布衣，平芜一观，倒像是山中贼寇。
“杀！”
刀剑重新出鞘，汤朝脚步轻点，只瞬间自地面腾空而起，其行云流水，片刻便将汤朝身前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惨叫连连。
“你精心培养的兵士就这点本事吗？那你可真是让人很失望呢？”
汤徵嗤笑，刀光火石之间，一道冷光直劈其面门，上面映照的是汤朝那双染了怒意的眼。
其步步靠近，可听得战鼓声响起，汤朝唇边却微翘了起来，似怒极反笑似的，掀唇“谁输还不一定呢。”
遂挥刀自卫，两人于半空中交缠对打。
此时底下刘覅只不知如何从下方赶来支援，其身上中了几处刀伤，伸手拉着平芜的手臂就欲先走一步。
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转过头，是暗一那张带着寒意的面庞“想走，问过我了没有?”
老虎山的山顶拖住了王三和程安，现下又留下刘覅和暗一对打。
太子的兵马不多，可汤朝的人却似早有准备，其各个穿着深色盔甲，似不仅仅同汤徵说得兵士一般简单。
看着，像是御林军。
念着，平芜张开一双眸子，似若水一般“住手！你们都停下，阿朝我跟你走！”
抬脚，一步步朝着汤朝的队伍中走去，中间打斗的人见此都自觉让出一条道路，停止了纷争。
见此，汤徵低首望着身下一处人影，带着几丝低吼“不可！”
其欲以轻功追赶，不料却被汤朝手中的长剑自背后捅入了胸腔，竟被穿透了。
血滴滚落，似下了一场血雨。
平芜伸手一抹，指尖似再颤抖“放了他，快放了他，你们想要我死吗？”
言毕，平芜掏出那柄匕首横于脖颈，纤细却柔韧，那眸子清透着，带着几缕彻骨的寒凉。
只一动，那脖颈自就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自苍白的肌肤落下，此刻不时下起了朦胧细雨，若一条弯曲的小蛇。
“！”
汤徵一惊，此刻一双桃花眼染着猩红，伸手挥向汤朝的剑里染着戾气，砍向汤朝的臂膀，似能听见骨头咔嚓的声音，再一看深可见骨。
伸手去握住那刀刃，汤朝欲去相抵，可提气却被其砍得愈深，看某人胸口早已触目惊心，眼下汇成了一条长河。
汤朝见此瞳孔一缩，他竟然要以命换命。
“汤徵，你还要打下去吗？你辱我在前骗我在后，灭了我的国，贬我为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说什么?”
雨下得更大了，耳边响起轰鸣声，却不及某人的声音刺耳，此刻听着如万箭穿心，叫人身体无故发寒，似烈火油烹之苦。
似是不信，汤徵收了手中力道，只伸手撇断了胸口利剑，那半寸长的剑身还在他手上，此刻他却握着。
缓步，来到平芜跟前。
“那你之前跟我的种种?”
声音发着颤，只手中握着断刃的力道还在加重，此刻血流如注。
“之前?若不是为了我阿娘，我需要借势，你可是我的仇人，我怎么会不杀你。”
“只因我急于求成遂才沉溺在你编织的宠婢梦境中，让你有机会伤我，不过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你为了利益弃我，汤徵，你欠我的，你还清了吗？”
平芜笑着，扔下手中断刃，大雨磅礴混了平芜一面的水，叫人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借势?仇人?杀我?”
说着，那双眼愈发红了，只顷刻间抬首犹如染就血色，握着刀剑的手在发颤“噗。”
竟吐出一滩血来。
“殿下！”
刘覅见此大惊失色，遂上前欲接住他的身子，可有人比他早了一步，正是那王三和程安。
只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不晓得听到了多少。
“你满意了吗？十五公主。“
“他多年来在你羌国忍辱负重，甚至不惜寻找你阿娘壮大自己的实力，可你呢？因为发现他并非表面一般清白无辜，遂就要弃他而去。”
抬首，王三额面青筋暴起，抬脚一步步逼近。
汤朝见此欲阻，却被其一掌拍飞了出去“你道你是公主，遂不与其为伍，可眼下要嫁给他人是你，始乱终弃的是你，最后甘心委身的还是你。”
“是他逼你，可你的私心呢?有没有因为靠近他而减少半分?我还以为你与其有一丝真情，可是现下全是假的！”
话音一落，平芜低首，只瘦弱的身子在不断地发抖，一张洁净的小脸无暇，此刻更似失了所有血色。
看着，闻风欲倒。
脑中赫然想起那段在梨园待着的日子，是她使了手段，玩弄人心，分明，分明一开始汤徵对其是真心的。
她却以欺骗开始，后面更是亦然，正如王三所言其目的不纯一切都是假的……
颤抖了嘴唇，张口欲言。
其实他有一件事说错了，那便是道她私心未减少半分。
可王三却不管，其一双杏眼染了几丝怒火，一双手蜷缩着握住刀柄，饶是半刻便要抽出刀来砍人似的。
“放肆！”
汤朝一看，遂迈步到平芜身边，迎面叫人欲上前活捉几人。
现下他们的人都死了大半，若论战力，显是不敌，如此便只有死路一条。
“算了，阿朝，这是我跟太子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转头，平芜与汤朝对视，半晌得了默许，才举步到了他们跟前，目光一一划过众人的脸，最后停留在太子的面上。
眸光交错，平芜率先移开目光，声音却没有任何起伏“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是我高攀，不知姑娘是羌国十五公主，如今虽为贱奴里面的灯芯却没变。”
兀自笑着，汤徵伸手擦了唇边血迹，用染血的大掌此刻扯下腰间佩带的一块荷包。
平芜一瞧，是她送给他的生辰礼。
“这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今日既做个了解，不若就断的干净一些，省得碍眼。”
说罢，伸手将此舞抛向空中，用长剑将其刺成了碎片。
待到做完一切，遂才带着众人离开了老虎山。
望着汤徵离开的背影，平芜只静静站着，袖中那双手紧拧，知道抠出了一道道血印。
“阿芜，我们回吧。”
整顿了数日，只接着下面的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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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日才能到达，且有余荆州多水运，思前想后，汤朝遂决定从水路出发，直达荆州。
“何不多歇几日?”
垂下眸子，一双手正为其上下缠着绷带，彼时平芜玉面皎洁，浓密的长睫如扇，倒添了几许静谧来。
“阿芜，虽说上次我们险胜，但我总怕他们卷土重来，不若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们去寻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
拉起袖子，一双白皙的指尖自腰间系着衣带，尤是因为伤的很重，现下一动，便出了汗，连着刚刚换药的地方，绷带都染了红。
“殿下去哪一个人决定就好。”
垂下眼睑，平芜端着水盆就欲出去，只侧面却伸出一双手来，带着些许力量，是温热的气息。
“阿芜是在拒绝我吗？”
他向来在其面前不以本宫自居，为的可不单单是重伤太子，他要的，自是还有更多。
一双杏眼轻扫过平芜的面颊，眸中带着些许笑意，可手中力道却不轻。
这会儿似是平芜不答，便不让其走了。
见此，平芜遂只好转身放下了盆，抬首面对汤朝去了“殿下可知，平芜并非一无所求。”
闻此，汤朝乌黑的羽睫颤了颤，脑中忽然想起那日其与太子对峙。
“为了你娘?”
“是，阿芜有自己的家，为了娘遂会对殿下阿谀奉承，做和对太子一样的事，如此，这样殿下也愿意吗？”
闻此，汤朝拉人的手一顿，一会儿，却又松开了。
那日他虽开始有些不解，但听了那么多遂还是能够了解些过往发生在七弟和平芜身上的事。
只是，为了阿娘，当真对别人就没有一丝真情了嘛？
“我愿意。”
低眉，汤徵复抬首，其唇边展开一抹笑意，却带着些许自然。
平芜往其面上一看，倒不似假话。
“为何？”怎么会有人甘愿被骗呢？尤其还是一个奴婢，贴身婢女，来日为太子做事没有任何信度可言，忠心堪忧。
怎会有人还会留下她?
蛾眉紧皱，转头一双桃花眼染着几分惑色，现下倒像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在看汤朝。
“因为我知道，阿芜你在骗我。”
若说旁人能被其所蒙蔽，可他汤朝不能。
且不说那阿芜自入他二皇子府期间找了他多少次麻烦，就单单为着那太子之事烦忧难以割舍，气病了自己三次。
甚至，起初还不惜用锐利的剪刀和绣花针刺穿自己的手指来放血也不肯喝他的药。
这哪一件是作为一个为了私心，而对旁人没有一丝真情的人可以做出来的事呢？
“可惜，阿芜你骗不了我。”
他想要的东西自小便会被人双手奉上，哪怕有人不愿也会被汤帝勒令强制奉上，比如汤徵回国那日的仪仗……
可现如今他想自己去抢，不靠任何人。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向来知晓放虎归山的道理，遂自那日老虎山一别后，早已暗地里加派人手，寻找太子踪迹。
若发现，杀无赦。
闻此，平芜指尖微颤，半晌却又转念一想，她本也没想着能骗过汤朝，她的目的只是要让汤徵平安而已。
可……转念一想。
“你派兵杀他?”
声音发着颤，语气却是几分笃定。
可人已经被伤成那个样子还能跑到哪去?莫非真要让他死在这个地方吗？
“我明明已经跟你回来了，你怎可不信守诺言？”
双膝跪地，一双桃花眼望向眼前的人，眼眉微垂着，落在汤朝眼里，状似哀求。
“可这些不够，阿芜，你还没有从心底认可我，既你不能，我便帮你。”
一双手上前拖着平芜的脸，大拇指细细摩擦着底下这张细腻的肌肤。
这张脸想是很娇嫩的，只摩擦一会儿，便泛起了红，再配上那双含泪的眸子，愈发惹人怜爱。
“阿芜……”
其念着，似入了迷，缓缓倾身靠近着，要用唇去触碰，可却被人推开了。
“殿下，请你自重，阿芜只是一介奴婢尚配不上你这皇子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