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凶手不是她?


    在哈利发现尸体的同时, 系统也传来叮咚地提示音——


    【附加题即将发放,请考生及时查看。


    1奥利维亚清晨悄悄来找米尔沃顿的原因。


    2.詹姆斯来找米尔沃顿的理由。


    3.死者信息


    4.死亡原因。


    5.烟囱中冒浓烟的原因。


    6.凶手是谁,并简述行凶过程。


    第六场考试专用试卷现发放完毕, 本次考试共11题,剩余时间11:43:20,请考生抓紧时间。】


    死者的表情扭曲到有些恐怖, 在哈利抬手扶起他时,正好能与他眼眶中几乎要掉出来的灰色浑浊玻璃体对上,他死死盯着前面,那个恰好绑着詹姆斯的地方。他大概有五十岁,中等身材, 棕色卷发,下巴没留半根胡须,像是光滑的鸡蛋,他细长的脖子费力支撑起硕大的脑袋, 好似一个立起来的棒棒糖,能看出来他平时把自己养得很好,脸庞又圆又胖还很细嫩, 只可惜死前的恐惧与狰狞将费力‘抹平’的抬头纹和苍老的痕迹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边缘已经被压碎,碎屑轻易穿透嫩白的皮肤, 留下数道零星血迹。


    他的双手压在胸口上,但身上的数个孔洞让他像块漏风的破布,仅凭双手的一点挣扎没有丝毫用处。


    书桌前有朝左前和正前两个方向的喷射状血迹, 大腿、地面也有滴落的点状血痕, 从血液的流动方向看,除了普通的喷射溅落下之外,应该是死者在捂住胸口时, 血液顺着手臂流向手肘,最后滴落下去的。


    可为什么会有两个方向,而且喷射痕迹一道长一道短?


    哈利的双手紧贴胸口,站在米尔沃顿正后方,试图模仿他当时的行为。


    书桌上朝向左前方的血迹应该对应的是……


    门的方向。


    他对着门,然后原地转半圈又坐正了?


    可这说不通,且不说行动轨迹完全不合理,如果是那样的话,血迹应该呈扇形,像是旋转的喷水壶,而不是只针对两个方向。


    他困惑地抬头,本能想求助夏洛克,但好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周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模拟’。


    察觉到哈利的目光,福尔摩斯并没有直接开口为他解惑的意思,反而是提出疑问,“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哈利?”


    又提问?


    哈利觉得他好像点亮了什么‘上课必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技能。


    果然,‘小金矿’在接触到‘大英政府’后就会变质。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老实地回答问题,“凶手对死者有极其强烈的憎恨情绪,米尔沃顿是死于报复性的虐杀,凶手应该是为女性,并且使用了较为轻便的袖珍手枪。”


    詹姆斯听到他的话目眦欲裂,在扶手椅上拼命扭动,“放屁,是我杀的,枪还在我手上!”


    “虽然你确实很可恶,但你不是杀死米尔沃顿的人。”这点哈利非常肯定。


    “我刚才仔细数过,死者胸前一共中了5枪,并且弹头藏在身体里没有穿透,”哈利眉头紧锁,回忆自己花‘巨资’在系统里购买的《痕迹检验学》课程,这个伤应该是叫盲管伤①,对就是这个名字。


    可詹姆斯带过来的手枪是标准的柯尔特“骑兵”左轮,有效射程至少50米②,哪怕从窗外往里射都能轻松把米尔沃顿穿透,这么想只有那种便于隐藏但射程短的袖珍手枪才符合情况。


    “更何况你的手枪里还剩了子弹。”


    “骑兵”左轮一共6发子弹,如果真是它,那算上他刚才朝天花板鸣枪示意的那一下,手枪里应该没子弹了,可实际上哈利能肯定,里面不仅有,并且不止一发。


    “那你是怎么推测出二者之间有强烈的憎恨,并且是虐杀的?”福尔摩斯眉梢轻挑,哈利总是非常擅长从实际的细节出发推演凶手的感情,这点极为有趣。


    “因为她在死者死后还继续射击。”哈利抬手指了指米尔沃顿身上的5个孔洞,“她的前两枪就已经打中了死者的胸口,这里有大量血迹喷出,死者紧接着捂住胸口,没有抵抗动作,这说明他当时根本没?*? 有防备,出乎意料地受伤,而且是致命伤,死者很快就失去意识,但她在这段时间还补了一枪,可以看这个位置,”哈利指向死者腹部,“这一枪的出血量较少,说明死者几乎没有挣扎,但还活着,所以还能继续流血,只是流得不多。”


    “可到了最后两枪,”哈利的手指继续向下移近乎到靠近下-体的位置,“只有明显的孔洞,几乎没有出血,所以是死后才进行射击的。”


    解剖课说过很多次,人死后心跳停止跳动,出血也基本停止了。③


    “如果在死者已经流失如此大量的血迹后补的两枪是怕对方还有意识会反抗,那最后的两枪我想应该是泄愤无疑,凶手对死者有极端强烈的仇恨,所以才想要报复他。”


    哈利直觉凶手应该经历了三层转变,从最开始只是单纯的要杀掉对方,到中间害怕死者反抗,再到最后的报复,将心中的怨恨倾泻而出,她应该是被死者压迫得很痛苦。


    但说实话,这对缩小凶手范围没有任何帮助,毕竟死者压迫了很多人。


    不过……


    或许也不需要缩小范围了。


    哈利现在非常怀疑凶手就是奥利维亚。


    而詹姆斯在不明缘由地袒护她。


    可是……


    “我不明白,血迹为什么会喷向两个方向。”哈利直白地吐露心中的困惑,期待地看向好友,他相信夏洛克一定会给出完美的解答。


    “再明显不过了,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微微弯下腰,手掌向上,对着哈利轻轻勾了勾,“说实话,你真该更仔细地观察观察地板上这些擦痕。”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瞧,这两条擦痕正对着对面的墙壁,平行地延展,笔直清晰。”说着,他修长的手指顺着擦痕的方向滑过,“很显然,座位上的人当时是猛地站起,椅子被迅速顶到了后面,只有速度足够快,才能留下这两道如此平滑的直线。”


    哈利闻言用力点头,确实如此。


    “一般而言,随着椅子滑动,擦痕会逐渐变浅,线条越发纤细。”福尔摩斯继续说道,“可眼下,这两道平滑的擦痕却在中间猛地停滞,留下两道细小、偏向门口方向的凹陷,再配合书柜上的这个划痕,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什么呼之欲出?


    哈利满心疑惑,刚要开口询问,福尔摩斯却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没等他出声,便抬手用力推了一把椅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和地说道:“低头看看,我的朋友。”


    哈利依言垂下视线,猛地瞪大眼睛。只见椅子倾斜着向后翻倒,而支撑着的两条后腿恰好稳稳地落在那两处凹陷之上,更为精妙的是,后仰的椅背磕在身后的书柜上,与上面的划痕完美贴合,就像是事先精心设计好的剧本一样。


    “所以当时米尔沃顿是因为某些原因在站起身后又跌落回座位。”哈利恍然大悟,眼睛越来越亮,兴奋地接过话茬,“而当时的椅子受到这股冲击向后倒,却被书柜拦下。”


    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的手指握拳砸在手掌上,“他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就遭到枪击!”


    没错,肯定是这样,所以那道面向门口方向的喷射血迹才会更长。


    “可他跌坐下去之后,凶手继续射击依旧还是会在原来的方向啊?”


    哈利的灵光只闪现了片刻,便又陷入了困惑。他抿着嘴唇,带着十足求知欲的眼神紧紧锁定在旁边的福尔摩斯身上,满是期待对方给出答案。


    福尔摩斯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别心急我的朋友,答案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冷静,抬手指向死者的胸口。


    “真相从不会隐藏在云雾之后,它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触手可及的地方?


    哈利顺着福尔摩斯的手指看向那几个孔洞。


    除了凝结的血块大小不同外,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几个洞有什么差别,都是同一把枪打出来的,总不可能有别的形状……


    等等!


    形状!


    哈利迫使自己凑得更近,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与其他四枪相比,第一枪的弹孔更偏向椭圆形,在皮肤上留下的擦带损伤也更大,第二枪看着就比第一枪的擦带损伤要小,到了最后的三枪,弹孔基本成圆形,擦带痕迹也是圆环状。④


    也就是说,凶手只有在第一枪的时候才是从门口进行射击,当米尔沃顿跌坐在凳子,抬手捂住伤口后,那人就迅速进屋,在更近的正面补了一枪,所以才会形成第二道短一些的喷射痕迹。


    一切都说通了。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夏洛克,你送奥利维亚女士过来时,她手里带着枪吗?”只要带了,那就说明……


    “她确实拿了一把女士手枪,”福尔摩斯沉吟片刻点头,天光乍亮,视野也变得清晰,他还记得那位女士上车时,手指颤抖地拿着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从形状大小来看,是柯尔特袖珍左轮无误。


    但是……


    “凶手应该不是她。”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不是她?”


    难得的,哈利第一次跟嫌犯异口同声道。


    第42章 第 42 章 她并非单身,而是有个孩……


    “上帝, 先生你说奥利维亚没有杀人对吗?你是这个意思没错吧。”詹姆斯激动地抻着头看向福尔摩斯,连带着椅子都挪动了一下,哈利怀疑要不是他绑得足够牢固, 那人能直接蹦起来。


    但是……


    “怎么可能?”他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看来你很确信是奥利维亚女士杀的人,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哈利紧紧盯着詹姆斯试图找到破绽, 也是在这时,他才有时间将对方打量清楚。


    失去宽檐礼帽的遮挡,詹姆斯的面容一览无余。


    【剩余时间:10:21:13】


    出乎哈利意料的是,他竟然意外的年轻。


    他的脸苍白憔悴,像是常年没有见过日光, 额头铺满了银白色织网状的疤痕,在光下甚至会反射出贝母似的光泽,哈利能认出来,这是被火烧过的伤疤, 因为他曾经也有,只是在手上。然而詹姆斯比他当初严重得多,就连侧额靠近太阳穴的地方都带着如放射星芒一样的癜痕, 像是侧卧摔倒,没来得及抬手护着头, 直接扎在什么细碎尖锐的东西上。


    注意到哈利的凝视,詹姆斯逃避似的低下头,可又想到什么, 赶紧抬起来。


    虽然整个动作的时间非常短暂, 可哈利依旧发现了他后脑勺有块地方是禿的,而且跟其他脱发的人不一样,他裸露出的头皮并不是乳黄色, 而是布满灰黑色的斑点,仿佛撒在奶油意面上的黑胡椒粉。无端让哈利联想到铅笔扎进皮肤后留下的永久黑斑,而这种斑点詹姆斯的后脑勺上有一大片。


    注意到他躲闪的动作,哈利想了想,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帽子轻拍两下,浅浅搭在詹姆斯头上,调整好角度,保证在遮住伤疤的同时不妨碍他们的交流。


    詹姆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赤-裸’地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中了,他下意识缩着脖子,怕被人嘲讽。


    头上被骤然扣好熟悉帽子,他仰头看向对面,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又担心眼前的警官再抓住错漏,只能紧紧抿住嘴唇,可眼睛里是难以遮掩的期盼,像是绝望的旅人看到绿洲般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福尔摩斯颔首,哪怕之前与这个男人的交锋堪称惊心动魄,甚至一度性命垂危,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不屑于用言语的暧昧让对方满怀期待又坠入深渊,他只是平静的,用哈利熟悉的冷淡嗓音给出结论,“不是她。”


    【剩余时间:10:09:37】


    “为什么?”哈利完全摸不着头脑。


    奥利维亚是夏洛克亲眼看着进入屋内、她拿着如推测一般无二的袖珍手枪、他们进屋时她不在场,或许就是杀完人后仓皇逃走。


    一切都是那么合乎情理。


    可为什么夏洛克能如此肯定的说出不是她?


    发觉到两人的困惑,福尔摩斯偏头,有些无奈地看向哈利,“如果只局限在眼前这个狭小的区域里,或许你会觉得顺理成章,但当我们联系到昨晚,甚至更早以前,这件事情的破绽还有很多。”


    “我不明白。”哈利挠挠头,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糊了一层油。


    “既然如此,你再仔细看一下地面,微小的痕迹也会表明很多线索。”福尔摩斯的手指指向地面,耐心地引导。


    曾经他在面对所有思维迟缓、跟不上他思路的人,只会维持表面的礼貌,内心却不屑一顾,毕竟那些细节与真相就如白昼般清晰。可当他看到哈利眼底的茫然时,却没有那股说不通的厌烦,反倒升腾起毫不谦卑的、作为指导者的快乐,尤其是在揭晓答案时看到那双“噌”一下变亮的眼睛,这是种别样的乐趣。


    而且,在解密的道路上,能有好友同行是件幸事。


    【阶段测试二


    (单选题)你认为地面上有哪个痕迹说明凶手并非奥利维亚?


    A尸体周围的两枚鞋印


    B地板上朝门口堆积的灰尘


    C地板上空无一物的保险箱


    D地板上波浪形的血痕


    倒计时15s】


    哈利本以为选择题的出现能给他一些指示,可这些选项,感觉哪个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刻含义,15s的时间他只来得及看地上的鞋印。


    可就是这份关注,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A就是答案。


    “我知道了!”哈利的声音划破寂静,“有两个人!”


    夏洛克听见他的声音,在心里默数,等待哈利转头。


    3、2、1。


    随着最后一个词在心中落定,哈利维持着蹲姿转过头,昂起脑袋,眼睛在煤油灯的映照下亮闪闪的,“对吧。”


    “先说你的推测。”福尔摩斯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可哈利发誓他看到了对方眼底细碎的笑意。


    稳了,这题肯定没错。


    “鞋印的深浅不同,”哈利抬手指向两枚离尸体很近,但因为远离壁炉反而没被破坏的清晰鞋印,“虽然鞋底都是同样的大小和花色,可第一枚鞋印前脚掌的花纹更深,说明重心靠前,但第二枚鞋印后脚跟的花纹更为明显,她的重心后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奥利维亚女士过来的时候还穿着紧身胸衣。”


    这种贵族女性过于苛刻的腰线要求,使得盆骨比普通人前倾,为了保持平衡,颈椎会前伸形成“天鹅”般的优雅姿态,身体的整个重心也会后移。①


    “确是如此。”福尔摩斯点头,嘴角微微抬起,这就是指导者的乐趣所在,尤其是他的‘学生’足够聪慧。


    得到肯定的哈利受到鼓舞,声音轻快了些,“那么根据重心的偏移,虽然现场被破坏了些,但还是可以筛选出少量值得关注的线索。”


    听到现场被破坏才导致的难度上升,詹姆斯懊恼地跺了跺捆绑的双脚,却咬着嘴唇不敢说话,就怕自己再有一点打扰。


    哈利用手掌进行大概的测量,“重心前移的脚印步长更长大概有24英寸以上,而后移的步长则几乎为16英寸,她们身高应该也有差别。”


    他记得有个测算公式来着,但是……


    好吧,他记在系统的备忘录上,没记到脑子里。


    【剩余时间:9:42:11】


    福尔摩斯等待了片刻,知道哈利没有继续补充的,就接过话茬,“你能注意到脚印这很好,但地面不止有脚印,还有更多细节,就像是灰尘。”


    哈利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刚才的题该选B?


    “地板上灰尘都朝着门口的方向堆积,米尔沃顿书桌的书页翻过,压了二十几页在他手指上方,这足以表明当时有一股正对着门的强风吹过,而你看门的对面,被厚重的双层天鹅绒窗帘遮挡,可见在米尔沃顿死后,窗户是被打开过的,但又有人细致地关好,詹姆斯先生,应该是你没错吧。”


    突然被点名的詹姆斯愣住,他没想到能从这么细小的事情上察觉到问题,但是,“为什么会认为是我?”


    回忆起自己关上窗户的原因,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开口极其谨慎,怕牵扯到别的事情上。


    福尔摩斯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而是转身走到窗帘前,将厚重的帘布抬起,“好吧,你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但线索永远会指引到真相。”


    他指着窗台上的脚印,“哈利,你之前不觉得奇怪吗,两位步伐相差如此之大的女士竟然穿了同样码数的鞋,哪怕我们退一万步,她们的脚确实一般大小,但就在今天,两人穿了同一个款式、同样的底纹、甚至连底纹上的磨损都一般无二的鞋,多么‘美妙’的巧合。”


    哈利闻言点头,他也觉得不对劲,但又没有别的什么证据。


    “不过地上的灰尘指引了新方向,它让我不必狼狈地探查每间屋子寻找女士们离开的方法,而是直接点明这扇窗户。更令人愉悦的是,窗户上的鞋底揭开了一切困惑。”福尔摩斯抬手指向鞋印,鞋跟竟然出现了交叠,“这双鞋并不是合适的尺码,依我看起码比奥利维亚女士平时穿的大了半码。在平地行走时,能凭借一些走路的技巧勉强掩饰,可一旦需要攀爬窗户,问题就暴露无遗了。过大的鞋跟没办法被脚掌完全掌控,前脚掌登上窗户时鞋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形成第一层压痕,她脚跟滑动到鞋跟位置时又形成一次滑动拖痕,所以才出现了这般独特的双层压痕。”


    “你是说她们换了鞋子?”哈利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鞋码相差不小。


    他困惑地低下头,在瞥到那两枚清晰的血脚印时突然顿住。


    或许是因为,其中一双沾了血。


    可随之而来的,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那位神秘的女士是谁?


    奥利维亚为什么要袒护她?


    “难道是因为惺惺相惜?”哈利一下下向上揪着头发,喃喃低语,恨不得把灵感揪出来。


    “不止如此哈利。”虽然只有零星的碎片,但福尔摩斯却能迅速理解他的想法,修长的食指左右摆动,随后指向保险箱,“那位女士不单单是个可怜的压迫者,你看那个保险箱,没有丝毫外力就能打开,不是詹姆斯的手笔,更不可能与奥利维亚有联系,很显然她与米尔沃顿肯定还有更深的联系,只是我们还需要更多线索。”


    【剩余时间:9:11:56】


    考试时间迅速飞过,哈利一听到夏洛克说更多线索,眼睛立刻盯上了那个一直保持沉默的詹姆斯,不管怎么说,起码他要把附加题第二题的分数先拿到手,他的语气带着诱劝和故意的挑衅,“说说吧先生,金局长知道你背叛了他吗?”


    这很明显是个詹姆斯无法承受的指控,詹姆斯苍白的脸一下子涨红到发紫,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都填满被误解的焦急与愤怒,“我永远也不可能背叛阿尔伯特先生!”


    “可你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来到了这里,查尔斯·奥古斯塔斯·米尔沃顿的家中,你不会不知道他的为人,一个下三滥的情报贩子,而恰巧在这种时候,金局长被质疑密室图纸有问题。你当真一无所知?”哈利的嗓门比他更大,情绪也更加具有压迫性,詹姆斯被迫止住愤怒,可他的表情写满了不服气。


    直觉告诉哈利,他不是装的。


    “所以为什么要来这里?”福尔摩斯在旁边开口,“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但别想用这种小花招替奥利维亚遮掩,她已经深陷其中,不是你的几句话就能脱身的。”


    詹姆斯闻言神情动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先生们,请你们发誓不要泄露出去,这关乎到一位纯洁无辜的女士的清誉。”


    即使到这种时候,他都没有说出奥利维亚的名字。


    “当然,如果奥利维亚当真无辜,我们会全然保密。”哈利和福尔摩斯立刻点头应下。


    “这件事要从一周前说起,”詹姆斯的声音嘶哑,“我像往常一样给阿尔伯特先生分类信件,要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一般这种事情都是我在处理,可那天,我看到了一封写给我的信。”


    “我平时深居简出,没有什么朋友,在受伤后也多亏阿尔伯特先生的照顾,才有地方生活,怎么会有人给我写信?我当时非常好奇,打开信封时,里面写着4年前你救的那位女士想起了你,还给你写了‘令人感动’的信件,如果想知道更多情况,请来这里找我。”


    “先生们,要知道4年前我只救过1位女士,而正是那场大火让我失去了一切,职业、容貌甚至……”


    詹姆斯的语气有些哽咽,他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可我也知道,那位女士已经有了家庭,而且4年前的事情现在没必要回忆,那封信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所以我冒险找了过来,见到了这个恶心的家伙。”


    “他当时吝啬地给我看了两行,内容无非就是回忆我是如何从火场中将女士救出来的,然后威胁我,如果想要拿走这封信,就必须用阿尔伯特先生文件箱里的密室图纸作为交换,这违背了我的良知,所以我果断拒绝,可他当时威胁我,如果一周内不考虑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你是如何将她从火场救出来的?”哈利立刻追问道,他不相信救人这种事还会成为威胁的把柄,他怀疑詹姆斯在说谎。


    “我是……”男人的脸再次泛红,他磕巴了一下才说出口,“抱出来的。”


    而后他连忙补充,“因为当时这位女士昏迷了。”


    啊这。


    情急之下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但在米尔沃顿这种烂人眼里,也确实足够成为花边新闻。


    “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才是让人奇怪的地方先生们,之后什么都没发生,一个周风平浪静,就好像曾经的威胁是一个错觉,我也悄悄关注过福特部长家,也没出现问题,不过我只有一个人,可能并不周全,直到昨天你们找上门,说密室图纸有问题,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想着今早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赶过来打探情况,但是……”


    詹姆斯沉默了。


    “但是什么?”哈利急切地追问,“我们已经确定奥利维亚女士不是杀人凶手了,你还有什么一并都说出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帮她度过难关。”


    詹姆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但是我来得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完了,她的枪头还指着米尔沃顿,发现有人来,才匆忙从窗台上离开。”


    这让他怎么能不怀疑。


    所以他连忙把窗户关上,将保险箱里翻得七零八落的信件材料一并扔进壁炉烧掉。


    “也就是说,奥利维亚女士和你都是因为同样的内容被威胁,要的也都是同样的密室图纸。”哈利慢慢梳理着线索,“那这封信是谁给米尔沃顿的?”


    他几乎连想都不用想地接了下去,“或许是被辞退的女仆。”


    毕竟米尔沃顿的情报基本都是从男仆、女仆那里得来的。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


    哈利转过头,刚想要开口,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他回身看过去,是大福尔摩斯身边的威廉警官,昨天陪他聊天的人。


    说起来,原来他们昨天聊的奥利维亚女士的经历与詹姆斯说得并不完全吻合,这中间好像有一些蹊跷。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哈利听到威廉语速飞快地汇报:“那个叫莉莉的女仆已经找到了,她当时正在被人捆住要带走,而且……”


    威廉顿了一下才继续,“而且她并非单身女仆,她有一个孩子。”


    第43章 第 43 章 当然是为了他“伟大”的……


    “她有个孩子?”


    “果然如此。”


    哈利和福尔摩斯同时开口, 但两个人说的内容却完全不同。


    哈利闻言看向旁边的好友,联想到他昨天给的异常清晰的描述,困惑蔓延到心头。


    福尔摩斯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才转头询问那个警官,“威廉,莉莉他们现在在哪里?”


    “已经送回家中, 亨利他们在看着她。”威廉回答道。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关于这位女仆,哈利我会在马车上为你解答所有疑惑。”


    哈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反手拉着福尔摩斯向外冲, “那我们还等什么。”


    然而两人刚到门口,那位倚在衣帽架的男仆捂脑袋呻-吟着醒来,哈利看到他斯哈的又捏起肩膀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也疼,有点心虚, 毕竟刚才听见声音他想也没想就把对方扔这儿了。


    在这个过程中好像,似乎,撞了一下肩膀。


    只是没等他开口, 男仆就非常警惕地看向他们,“你们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挣扎着想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


    “我是苏格兰场的警官哈利·查德威克,现在涉及到一起命案, 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还请你全程配合。”哈利说着拿出证明信。


    “命案?”男仆表情一变,无力地呆坐在地上,昂着头不知所措, “死者是……米尔沃顿先生吗?”


    他很艰难地说出姓名,在得到哈利的肯定后眼睛里的光都熄灭了。


    “我早该想到的,那个人一看就不对劲。”男仆喃喃道。


    “那个人?”哈利抓住关键词,半弯着腰凑近,“你之前都遭遇了什么?”


    “警官你们可能也看出来了,我是被人打晕的。”男仆开口解释道,“今天上午米尔沃顿先生刚起床没多久,就有一位带着面纱的贵族夫人来找他,米尔沃顿先生让我带她进去,可很快门外又来了一位全身黑的‘怪人’,她身穿黑色长裙,带着黑面纱还顶着黑斗篷,把整个人紧紧笼罩住,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勉强能分辨出那是位女士。”


    男仆回忆着,面色有些抗拒和惊恐,显然被他口中的女士吓得不轻,“她让我立刻向米尔沃顿先生汇报,她要进去。”


    “我当时并不情愿,因为米尔沃顿先生只喜欢一对一交谈,并且他的书房用了护壁板,还在木板中间塞了羊毛和稻草隔音,他会定期检查屋子里的声音是否会传出来,墙壁有没有缺损,可以说在这间书房里的人像是失聪一样,只要一关上门,除非再从里面打开,不然我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引起米尔沃顿的先生注意。”


    “可她、她卡着我的脖子威胁我如果现在不去报告,我就永远都不用说话了,先生们你们不知道,她真的很高,手也很冰,力气特别大,我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慌乱的点头答应。”


    男仆害怕他们以为他联合那个女人坑害他的主人,连忙举起手,“但我向上帝发誓,我把那位女士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米尔沃顿先生,我还劝他别让对方进来,那人肯定有问题。可米尔沃顿先生并不在意,他大笑着拍打我的肩膀,说自己与人为善,只是贩卖点小东西,不至于引起争端,让我先把贵族夫人引到旁边的房间等待,不会有问题。”


    “我依言将贵族夫人领走,回到门口引领女士进屋,可就在我转头带路时,只感觉后脑勺传来猛烈的疼痛,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所以果然与他们推测的一致,凶手是位女士,却不是奥利维亚,并且她的力气足够大,长得也高,才能一下击中男仆的后脑勺,将他砸晕。


    可哈利看到人的时候,并不是趴在地上,而是被拎着后衣领扯起来,靠坐在衣帽架上。


    哈利不信一个急切想复仇的女士会有这种“关怀”,毕竟她连多等一会儿都办不到。所以只可能是詹姆斯扶起来的。


    一想起詹姆斯,他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得到印证,就比如——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带着宽檐礼帽的跛脚男人来找过米尔沃顿?”哈利简单描述了詹姆斯的特点,很显然他令对方记忆深刻。


    “当然,那家伙来了两次,”提起他,男仆表情有些不悦,“他特别没礼貌,第一次上来就问米尔沃顿先生在哪屋想硬闯,第二次更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里冲。”


    哈利忍不住偏头看向福尔摩斯,这与詹姆斯说法并不一致,他再次确认,“你是说,在今天之前,他来了两次?都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还有印象吗?”


    “我记得。”男仆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第一次是上个星期二,第二次在这周一。”


    周一,哈利抿着唇,他要是没记错,福特部长说过周天晚上7点半还见过他那份密室图纸,这两个时间近到分不清到底是哪份出的问题。


    而且,先不说阿尔伯特不让他们看图纸,执意只让大福尔摩斯先生检查的事情,哪怕对方手里的图纸是真的,按照他当时对詹姆斯的信任和维护,那位管家未尝不能复刻出密室的构造,毕竟他那么的细致耐心,又有足够时间。


    目前来看詹姆斯在他这里不止这一处与他人的说法产生冲突,所以哪怕对方表现得很可怜,但哈利也依旧很难相信他。


    “你有看到男人的脸吗?”福尔摩斯追问了一句。


    “这倒是没有。”男仆摇摇头,“可是他那副样子的人,我只见过这一个。”


    福尔摩斯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嘱咐威廉把詹姆斯也带上,门口除了威廉外还有另一辆马车,詹姆斯被安置在那一辆上,而威廉则是负责他们这辆的行驶。


    几乎在威廉刚催促马匹动起来时,哈利就急不可耐地开口,“你为什么会推测出莉莉怀孕的事情,还有她家的地址你也如此清晰,甚至精确到周围有鞋匠铺的程度,夏洛克,你知道我听见的时候有多震惊吗?”


    福尔摩斯的手指握拳,轻轻抵在唇边咳嗽一声,眼底的笑意弥漫开,“说实话,就像我们曾经去买过的烤鸡,当你猜到他是用培根包裹鸡腿防止风干,并在家完美重现时,那家店就对我毫无吸引力可言。同样的,要是我毫无保留地一一讲明,或许你会觉得,这真是简单到幼稚的把戏。”


    “怎么可能?!”哈利紧压着福尔摩斯的尾音反驳,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的才华,比作烤鸡,上帝!


    哪怕要烤,那也是金鸡啊。


    “我绝对不会,”哈利诚恳地说,“难道你会因为得到我的菜谱就从此不吃我做的饭了吗夏洛克,我想你也不会。饭菜只是外皮,我的厨艺才是血肉。就如同你这次的推理,它是思考、探索后的结果,而支撑这一切的内核,是你的方法、你的思维、你敏锐的头脑和熠熠闪光的灵魂,这才是真正动人的地方,你不必有任何顾虑,我永远钦慕于此。”


    哈利刚说完,就注意到夏洛克把脸微微偏了过去,嘴唇抿得很紧,他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甚至反射性开始回忆,但下一秒,视线在对方如红宝石的耳垂上凝结。


    原来夏洛克他,不好意思了啊。


    刚才用力辩驳的大脑控制不住地倒带,哈利也后知后觉地发觉一点不对,他的手不自觉地转动着瓶子,并且越转越快。


    钦慕这种词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是,这确实是他真实的想法。


    【剩余时间:8:22:11】


    还剩8个多小时了,但是密室图纸到底是谁偷的还不清楚,杀死米尔沃顿的女士也没找到,试卷信息有一大半都没查清,哈利也顾不得心中的别扭,他刚要开口,没想到夏洛克却先一步转过头。


    “关于那位女仆,其实非常简单,奥利维亚女士介绍时,说她是亲人去世后身体不适,会出现意味不明的笑,但请医生她并不同意,而且还辞职了,这点引起我的注意,要知道一般亲人去世,这些贵族可不会给太长时间平复,可这位福特夫人却很好心地至少放了一个月的假。”福尔摩斯清了清嗓子,没有对刚才的话有任何表示,而是开始解答疑惑?*? ,显然是想岔开话题。


    这与哈利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也觉得刚才的气氛有点奇怪。


    不过说起正题,他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可他还是不明白,“夏洛克,你怎么知道莉莉休息了至少一个月?”


    “衣服。”福尔摩斯解释道,“一般贴身女仆是要负责收纳女主人的衣物,要按照季节,甚至颜色都要划分清楚,尤其是现在天气转暖,衣柜至少该放置两件棉麻睡裙,并且冬季的衣服也该放回更衣室,可我却在柜子里看到最冷的季节才会穿到的羊毛外套,颜色也是跳跃的,甚至有一条天鹅绒巴斯尔裙的尾部蕾丝勾线,要知道那种厚重的布料只会在冬天穿到,可到了现在都没人处理,所以我猜测这位女仆至少休整了一个月,甚至更久。”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单一的音符当然毫无意义,我的朋友,可它们串联起来,就能谱写出华美乐章。”福尔摩斯轻声说道。


    “休整了至少一个月的女仆、回来时脸色苍白、逃避就医,如果单凭这三点还无法加以联想,那么福特部长在本周内去了趟波普拉区坎宁镇路就显得格外特殊,”毕竟那里离白厅和伊顿广场距离甚远。


    “等等,这点你又是从哪里推测出来的?”哈利连忙止住,他就像是跟不上老师思维的学生,低头捡起笔再抬头时,已经讲过20页了。


    “因为鞋油。”福尔摩斯好脾气地转过来解惑,让一边赶马车一边竖起耳朵的威廉尤为惊讶,这位小福尔摩斯先生真是有耐心,如果换成他哥哥,估计一个混合着闭嘴和愚蠢的眼神已经丢过来了。


    当然,他们只负责依照指令干活,本来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容易出事。


    “鞋油?”哈利困惑地重复。


    “对,他们衣柜里放了一双鞋,那位福特部长自称这双鞋意义非凡,可实际上他前不久还穿着走过泥泞的红土,而且红土上应该混合着不少石子沙粒,以至于划伤了这双‘娇贵’的皮鞋,但幸好如此,让我看到新划痕内部残留的新鲜红土,这点污渍尚未与其他痕迹融为一体,说明他才去过不久。”


    “更美妙的是,他发现鞋上有污渍后,找了一位足够笨手笨脚的擦鞋工,那家伙一定是个左利手,他在用亚麻布抛光鞋面时竟然选择逆时针操作,使得鞋面光泽与福特部长的其他鞋完全不同,并且他的左手力道属实很大,以至于向下擦拭时鞋油堆积在左侧,在缝隙处形成一条难以干燥的油渍,不过感谢他的粗糙和笨拙,留下缝隙处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的红土,才让我有迹可循。”


    “至于为什么是波普拉区坎宁镇路,只能说这位部长并不谨慎,他的散装烟草包装上写了地址。”


    “我的朋友,烦请结合刚才女仆的信息,用最为贫瘠的想象力去思考一个男人,家里明明有最精湛的擦鞋工匠、最舒适的生活环境、上等水烟以及马车接送服务时,选择独自一人前往普通到甚至有些贫困的街角,走过泥泞小路,忍受粗鲁的擦鞋方式、借助便宜烟草缓解压力,是为了什么?”


    不等哈利开口,福尔摩斯讥笑着开口道:“当然是为了他伟大的‘爱情’。”


    哈利闻言也忍不住跟着撇下嘴点评,“那可真是‘感天动地’。”


    “可是先生。”前面一直沉默倾听的威廉忍不住开口,“刚才在争抢过程中,那孩子睁眼了,虽然很快又被女仆喂了些喝的给哄睡了,但我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是绿色的。据我所知,不管是这位女仆,还是那个福特部长,他们的亲属之间都没有绿眸。”


    哈利连忙看向福尔摩斯,却捕捉到他眼中的诧异。


    很显然,这也出乎了夏洛克的意料。


    “难道是……”福尔摩斯的喃喃低语还没说全,哈利立刻倾身抬手打断。


    “不可能的,你的推想毫无破绽。”哈利看着福尔摩斯,眼睛里写满信任。


    又来了,福尔摩斯抿着嘴,把没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不过他也只恍惚了一秒,而后坚定自己的推测没有问题,只能说还有其他线索等待发现。


    哈利在果断排除了夏洛克会推理失误这个选项后,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虽然不知道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


    诶嘿,可怜的福特先生,他的爱情化成蝴蝶飞走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这就是他追求来的爱情。……


    在威廉高超的技术下, 哈利他们竟然提前了几分钟到波普拉区坎宁镇路,女仆家在11A,门前刚好有修路, 她家右侧不到60码的距离,就有一家鞋店,门口提供擦鞋服务, 哈利能清晰看到有个13、4岁的少年在低头为客人擦鞋,他是左撇子。


    全中了。


    但是因为刚才马车里有些微妙的氛围,哈利强忍着没有夸赞出声,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对方,夏洛克的才华, 如同太阳般璀璨,而他不过是被光芒普照的枝丫,便已受益无穷。


    “看路。”福尔摩斯声音冷淡,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地面, “要知道,案件绝非跑步比赛,需等待固定的枪响才开始努力, 你必须时刻保持警觉,从散落的证据里找到破局的关键。”


    哈利偏头看了一眼好友, 抿着嘴闷闷地嗯了一声。


    确实,他要注意到一切细节,就比如对方游移的目光。


    夏洛克是不是又害羞了?


    可是……


    他明明没有说话啊。


    【剩余时间:7:54:31】


    *


    屋内, 一个纤瘦的女人正抱着孩子焦急地看向门口, 可她却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哈利注意到她黯淡下去的眼神,却也没泛起丝毫怜惜,“女士, 别再挣扎了,刚才经受的抢劫还不足以让你惊醒吗?坦白从宽尚且有一线生机,你亲爱的恋人可是想直接送你们见上帝。”


    哈利直接开口诈对方,他并不知道爱德华·福特到底是要把莉莉他们保护起来还是真的要杀人灭口,但莉莉肯定也不知道,不然她会选择配合。能造成威廉说的情况,只能说明这位莉莉女士对福特先生也不是全然信任,不过也理所当然,孩子的绿眼睛就是信任危机之一。


    “他不会的,詹姆斯才不是那种心狠的男人。”莉莉拼命摇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等等,詹姆斯?


    哈利接下来的话猛地噎住,是他想的那个詹姆斯吗?


    那个在马车上绑着没下来,本打算给奥利维亚顶罪的男人?


    他的视线垂落在女人的手上,她的手指蜷缩着不停扣拽婴儿的襁褓,被子被她扯开了一些,小孩儿的脚掌都露出了点,在不舒服的哼唧着,她打开水壶喂了点,随手拍打几下,哪怕有婴儿柔软的声音舒缓气氛,她依旧惊慌。


    这不对劲。


    哈利又抬起头,仔细观察着对方。


    她很慌张。


    或者说,她在尽量表现得慌张。


    哈利的直觉在大脑里拉响警报,迅速传递出这个信息。


    紧接着系统传来提示音——


    【阶段测试三


    (多选题)你认为刚才的情境中,哪些地方反映出莉莉的不对劲?


    A莉莉在观察你。


    B莉莉在不停眨眼


    C莉莉脸上的震惊停留12秒钟


    D莉莉的脸颊和手指在抖动


    E莉莉在说话后抱住并抠拽婴儿襁褓


    倒计时40s】


    见鬼的,之前的审讯心理学怎么讲的来着?


    直觉已经给出了确切答案,但大脑还得慢半拍地试图连接学过的知识。


    A要选上,这说明她在关注他们的反馈,想看看自己的把戏有没有得逞,判断如何继续进行下一步。①


    B也有道理,撒谎的人虽然会观察他人,但不希望与他人对视,才会经常眨眼。


    C更是必选项,他记得很清楚一般超过10秒的长时间表情都是假的,表情不会延续的太久,通常是一阵一阵的短暂表情,更何况在有别的事物打断后,哪怕再紧张的人也会稍微松懈,可她没有。②


    D和E……


    他总觉得好像要选,又觉得可以不用选。


    算了,还是ABC比较妥当。


    理论与直觉相联系,再加上系统已经如此明示,哈利带着100%的把握直直地看向莉莉,“你在说谎。”


    “我说谎?先生,我有什么地方可以说谎的!”莉莉腾一下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紧接着她的脸上填满愤怒。


    “有谁能证明你的爱人是詹姆斯?”哈利并没有在意她的举动,事实上他每次判断出嫌疑人说谎时,他们都会先跟他拉扯一番。


    “为什么我要靠别人证明我的爱人?”莉莉控诉道,她的眼睛因为生气亮得惊人,充满攻击性的下巴高高抬起,锋利的下颌骨像一把刀想要直插哈利心脏。


    她和哈利对视良久,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退缩的意图,他很坚定的认为她说得是假的。


    可是没关系。


    莉莉掩藏在襁褓下的手指攥紧被子,他们对此早有谋划,“詹姆斯他有点孤僻,邻居们都不太适应他,但是他们能为我证明。”


    莉莉的话意思很明显,就是邻居们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并且知道这人叫詹姆斯。


    这很奇怪。


    毕竟这里不是乡村或者小城镇,而且伦敦郊区的一个普通街道,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一般都是要进城工作却支付不起高额房租的普通工人,在工业化快速发展的伦敦,这样的工人每天来来往往,光是工作就耗尽心力,而且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容易出现案件,平时大家警惕还来不及,谁有心情去关注旁边住的家伙,只要不添乱就行。


    多记住一个人,政府又不会多给发一便士的补贴。


    但既然莉莉说了,邻居那里就肯定有线索。


    【剩余时间:7:21:18】


    哈利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转身去到隔壁邻居家。


    邻居显然是不胜其扰,在听见他们说起莉莉一家人时憋不住澎湃的吐槽欲——


    “他们一家真的非常怪异,男人的穿着看着还挺好,实际上特别抠门还喜欢占小便宜,只要一来敲门就是为了借东西,还在我家门口一边哼曲子一边敲敲敲的不知道在催些什么。”


    “他在敲什么你看到了吗?”福尔摩斯像是抓住了什么,倾身上前询问。


    “这才是问题所在,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敲些什么,而且等我去他们家把东西拿回来时,也能听见有规律的敲击声,咔哒咔哒的有时还发出咯吱一声,听得人不舒服。”


    “对了对了,”邻居不等他们开口继续补充,“那个女人总是一脸无辜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实际上我只是想过去拿回来我的调料盒,上次我提前去了没敲门,听见他们说这盐口感不好。上帝,都住在这种地方,谁家也不富裕,他们要是有钱就自己买好的啊。”


    “总之,这家里只有那个孩子还算省心,从没听见他哭闹,偶尔哼哼几声喂点喝的也就好了,真可惜他有这样的父母。”邻居抱怨了一长串后作出总结。


    但每一句细想都觉得不对劲。


    最简单的就是他们抱怨调料口感不好,莉莉还好说,她曾在奥利维亚女士身边作贴身女仆,他们家就不像缺钱的样子,可金局长家,按照他大大咧咧连文件都要詹姆斯整理好的性格,真的会追求口感买高价盐吗?而且听说金局长可是真的从底层奋斗上来的,和福特部长那种靠着姻亲上位的不一样。


    还有那个咔哒咔哒的敲击声……


    不等他想清楚,旁边的夏洛克嗖一下冲出门,哈利怔楞的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只能随便点头道别,也跟着冲了出去。


    “又是一群怪胎。”邻居嘟囔着关上门。


    飞奔出去之后,哈利左右看看,才发现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夏洛克,他的目标是……


    鞋店?


    “苏格兰场办案,我需要调查近一个月内有没有人来找你改造长筒牛皮靴子?”


    当哈利跟上去时,就听见了这句话。


    苏格兰场办案这句话,说的好顺口啊夏洛克,哈利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抿了下嘴,却配合地递过去证明信。


    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的店主在看到信后立刻收敛表情,连忙翻看最近的记录——


    “上个月28号,有个带着宽檐礼帽的男人来我这改过一双长筒牛皮靴,他在其中一只里加了木块垫子增高,我当时还确认过好几次,这么好的材料为什么想不开要改成这样,莫名其妙。”


    懂了,一切全都懂了。


    为什么邻居会听到咔哒咔哒的撞击声却又找不到源头。


    为什么詹姆斯自称来过一次,男仆却记了两次。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位狡猾的爱德华·福特。


    他和女仆莉莉暗中纠缠,在莉莉怀孕后找了地方安置对方,并且借助来看她的机会,在这里改装了鞋子,如果不是这般万分细致的检查,他们不会来到这种地方,而这个改造也就永远淹没在时间中,藏匿在鞋店老板的本子里,只留下一个倒霉的替死鬼詹姆斯,还有一个这辈子都捏住把柄无法翻身的奥利维亚女士。


    好狠毒的方案。


    但是现在还有很多细小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就比如——


    “夏洛克,你是怎么知道爱德华·福特来改造鞋子的?”


    福尔摩斯眉梢轻佻,不做回答,只是看着他,“我想从结果反推过程应该不再是难题了哈利,动动你的大脑,它可不想再沉睡下去。”


    好吧好吧,哈利揪着头发开始回忆,而后猛地瞪大眼睛,“是重量对吗?”


    如果加了木块,那靴子的重量必然发生改变,以夏洛克的敏锐,不可能没有察觉。


    “你当时就觉得有问题,但是福特拦住不让检查,后来出现了詹姆斯到访两次,再加上刚才的咔哒咔哒声,所以你才确定福特肯定是做了什么机关对吧。”


    “没错。”福尔摩斯的眼睛里泛起笑意,伸手拉起哈利,“现在我们该去好好跟这位莉莉女士聊一聊了。”


    “确实,”哈利闻言点点头,“她怎么拿到奥利维亚的信、为什么要嫁祸给詹姆斯而不是她去送那份密室图纸、他们跟‘伊甸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哈利说着抬手揉着自己的脑袋,明明案件已经在缓缓掀起面纱露出真容,但很多细小的困惑依旧难以拆解。


    “对了,”哈利想起什么似的敲了一下脑袋,“还有那个孩子是谁的,那么明显的眼眸特征,福特为什么从来没有觉察到问题?”


    “这一点或许我能给你解答。”福尔摩斯的声音冷淡中蕴含着愤怒,“因为爱德华·福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看见孩子的眼睛。”


    “你是说……”哈利忽然想起刚才莉莉机械性的喂食与‘哄睡’行为,心中陡然一惊。


    虽然现在有一些在他看来匪夷所思、奇葩到令人发指的哄睡药剂,但是莉莉并没有工作,她不需要追求效率,而且作为贵族的贴身女仆,她也该知道哄睡药剂只能应急不能滥用,不然哪怕是成年人都扛不住,她可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但夏洛克的话语打破了哈利仅存的侥幸,“我刚才看到了,棕褐色液体,是鸦-片-酊。”


    所以只要莉莉想,这个孩子不可能有在福特面前睁眼的机会。


    而那个偶尔光临的男人,只会获得一个乖巧如天使般沉睡的婴儿和温顺柔弱的“爱人”。


    这就是他追求来的爱情。


    第45章 第 45 章 他会得到足够‘丰盛’的……


    等他们回到屋内时, 莉莉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刚要露出标志性‘柔顺’的浅笑时,就听见——


    “我们已经得到鞋店老板的供述和邻居的佐证, 可以证明爱德华·福特先生与你有不正当关系,你的谎言结束了。”


    【剩余时间:6:45:12】


    莉莉还未来得及绽放的笑容僵在脸上,形成一个似笑非哭的诡异弧度, “你们骗人!”


    他们、他们怎么会想到去鞋店的?


    莉莉的手指死死攥着襁褓,连带着孩童小腿的一小块肉,当她意识到时连忙松手,但已经晚了。


    哪怕有少量鸦片酊镇静,婴儿还有触感, 小腿的肉被这么用力掐过,他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


    在噫噫呜呜如小兽般的哭泣声中,他眨了眨眼睛,缓缓睁开眼眸。


    莉莉像是炸毛的野兽, 眼底带着焦躁和疯狂,她腾出右手朝着婴儿的眼睛伸去,像是要恶狠狠地教训对方, 哈利根本来不及思考她是想让孩子闭眼还是做出更危险的举动,在直觉拉响警报的一刹那飞速冲上前, 结实有力的大手像铁钳般控制住莉莉的右手,随后用力地将她的手别在背后。


    莉莉吃痛地惊叫出声,嗓音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她还不肯罢休, 左手也跟着挥舞挣扎, 指甲在空中乱抓,妄图挣脱哈利的控制。就在这时,她手上原本哭得手脚扑腾的婴儿突然一滑, 像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朝着地面坠落,小小的身躯在半空中无助地晃荡,却没有找到依靠。


    意识到不妙一直保持警惕的福尔摩斯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大,像是猎豹般敏捷地向前扑,双臂竭力抻直向前,黑色的大衣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砰”地一声,他整个人砸在地板上,但手臂却尽可能地举高,孩童被温柔的手掌接住托起,像是承托着希望与太阳。


    “呼。”在这一刻,福尔摩斯和一直焦急关注的哈利才像是重新找回呼吸,大口喘着粗气。


    福尔摩斯侧头,刚要看向哈利,却在前一秒捕捉到莉莉脸上一闪而过的沮丧和慢了半拍的庆幸。


    在那一刻,这位女士是真的想借哈利之手摔死这个孩子。


    如果她真的成功了会怎么样?


    根本不用福尔摩斯仔细分析,敏锐的大脑第一时间传来结果——


    她与福特之间的‘信任危机’自此消失,而经历了‘杀子之仇’的福特一定会动用全部力量疯狂反扑,哪怕他们用钢铁般的证据把福特钉在耻辱柱上,而这位女士可以把偷盗信件甚至偷情等事情都推到福特身上,借助舆论让自己脱罪,届时哪怕是奥利维亚都不会因此对她施加报复,因为舆论会偏向这位‘柔弱悲惨’的女士,毕竟她死了一个孩子。


    可哈利呢?


    他可怜的哈利努力探索、费尽心力查到的真相,都会因此蒙上阴影,更甚者,苏格兰场的风评出现问题,警察暴力执法摔死无辜幼童,还有比这更‘吸引眼球’的标题吗?


    到时候别说是那个警督,就算是迈克罗夫特都护不住他。


    他会被推出来,受尽唾弃。


    哪怕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好友其实比这位母亲更担心孩子的安危。


    她恶毒地用孩子当筹码,还伤害哈利!


    她怎么敢?!


    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冲刷着大脑,福尔摩斯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把怀里还在哼唧的婴孩塞到威廉手上,转身看向莉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嘲讽。


    他还没开口,嘴角便已经带上讥讽,“现在想起来遮住孩子的眼睛了,太晚了这位女士,你真的以为福特先生并不知情吗,他不过是哄着你,把愚蠢的你当成他通向成功的阶梯罢了。”


    哈利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好友,这种锋利到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点评,夏洛克未曾用在任何女士身上,毕竟他是个真正恪守礼节的绅士,哪怕他自己对此并不完全认同。


    被嘲讽的莉莉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反驳的话语在嘴边翻滚,可她还是强忍着憋了回去,只是奋力地试图向前蹿一下,企图冲上去挠花福尔摩斯的脸。


    但哈利怎么会给她这种机会,反而是借此更加用力地遏制住她的手腕,哪怕手底下的皮肤很快就泛起一片红。


    可福尔摩斯看到这片红却上前两步,将桌布抽下来,双手一用力撕成长条,让哈利将对方捆结实,而后掏出手帕递给对方,抬起下巴示意哈利把手指擦干净。


    他要防止这位女士再借着手腕的伤痕做文章。


    “冥顽不灵。”一切行动过后,福尔摩斯顶着对方想要把他撕碎的目光毫无畏惧,嗤笑着步步紧逼,“难道你会觉得福特放着美丽优雅,家室过人的奥利维亚女士不要,来娶你这位一无是处的女人?那些夫人们谈论的珠宝首饰、关心的慈善资助、参与的艺术文化敢问您知道哪样,难不成让你过去给他们科普如何更好地打扫卫生?”


    “事实证明,但凡一个有脑子的男人都不会做出这种选择,所以哪怕你怀孕生子,都没有撼动奥利维亚女士半分,福特先生也只会撺掇你自己找借口休假,为你准备这么一个阴暗狭小的房屋,别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就算是他的,我敢打赌,他穷其一生也不过是福特家族的‘污点’,分不到什么钱,也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罢了。”


    “更何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怀孕的最后一刻,你应该都要拼命掩饰肚子给奥利维亚女士端茶倒水、处理她勾线的蕾丝裙边吧。看,这就是你渴慕的爱情,真是令人感动。”


    【剩余时间:6:01:57】


    好、好恐怖的言辞,威廉在福尔摩斯身后听着忍不住后退半步。


    这位小福尔摩斯先生根本没有留半点情面,像是要把对方的骄傲全部打碎。


    但想来也是,都姓福尔摩斯,他怎么会觉得在大福尔摩斯先生严厉尖锐的时候,小福尔摩斯先生会生性宽厚平和呢。


    “啊啊啊啊啊!”女人被一次次撕开‘伤疤’,终于忍不住发出凄厉而疯狂的叫喊。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像是被火烧透般红到发紫,双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想要从福尔摩斯身上撕下块肉,“他就是爱我!”


    “不,他不爱你,他从来没有爱过你。”福尔摩斯甚至嫌她不够崩溃,几乎压着她的尾音抢夺话语权,“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假扮成带着宽檐礼帽的跛腿男人来见你吗?因为他看到了那封信,他意识到奥利维亚女士已经察觉到不对,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干掉詹姆斯。”


    等等!


    哈利的眼睛猛地瞪大,想起昨晚与亨利之间的交谈——


    “你们去福特部长那里有发现什么吗?”害怕自己在看守时睡着,亨利随便找话题聊天。


    “夏洛克发现了很多秘密,所以我才被安排到这里,至于我的话,其实没发现什么,”因为亨利是大福尔摩斯先生派来的人,哈利也并没有太多顾忌,“只是感觉这个家与普通的贵族家庭不一样。”


    “哪里不同?”亨利问。


    “福特部长虽然是家里的男主人,可我总觉得奥利维亚女士才是支撑着家庭的骨架。”哈利摩挲着下巴回答。


    他能感觉到亨利的意外,对方的眼睛一直上下打量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感觉,还是说你听到过什么消息?”


    亨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抛出新的问题,哈利也没有多想,毕竟亨利是大福尔摩斯的人,总不可能会害他,便只当是闲聊般将观察结果分享,“我们一进屋里,就看到各式的‘桃花心木’家具,价格不菲。”


    哈利依旧能回忆起当时迎面感受到的冲击,那可都是钱。


    “但门口却放了一个红木雕花伞架,地面也铺着一块颜色花哨的波斯地毯,我不是说它们便宜,事实上它们的花纹足以称得上精美,只是单从色调搭配来看格格不入,所以这家的男女主人之间审美并不相同,而且有一方几乎不掌握这个家的‘话语权’,不然也不会在全家的装潢中只争取到这么一点位置。”


    更何况无论是伞架还是地毯,一个摆在门口角落,一个踩在脚下,本就代表着不被认可和尊重。


    “另外,当我们检查衣柜时,福特先生的衣服虽然看着简约,但仔细观察他的配饰,就连手套都绣着金线,那么那块地毯和伞架是谁的审美就显而易见了。”


    “不仅如此,门厅处摆放的画像不是全家福,而是奥利维亚女士的祖母;在福特先生难过时奥利维亚女士还会让他靠在肩膀上安抚……”哈利接连细数了好几点,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家的核心是奥利维亚女士。”


    “精彩。”亨利轻轻拍了几下手,紧接着头凑近了些,“兄弟,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随着福特的晋升几乎没人再提起过,你也就随便一听好了。”


    哈利屏住呼吸点点头,好像会有什么大秘密。


    事实也确是如此。


    “奥利维亚女士可能没有跟你们介绍过,她在未嫁人前叫奥利维亚·贝陵格,没错,就是你想象中的贝陵格。”


    哈利一把捂住嘴,脸上写满震惊,他的手指指向白厅的方向,得到亨利微微颔首,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贝陵格勋爵,前任首相!


    “而这位爱德华·福特曾经只是一个小小的政府官员,但他的运气足够好,6年前白厅附近的‘白金俱乐部’,一个贵族夫人小姐们经常聚会的地方,发生火灾,当时奥利维亚女士就在里面,据救出来的夫人们说,奥利维亚喝了点酒,在休息室休息,但当时他们怎么也敲不开门,而且火苗离休息室很近,所以几乎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性,而在这时,福特先生在身上淋了些水,抓着湿毛巾就冲了进去,幸好最后皆大欢喜,他灰头土脸地抱着奥利维亚女士出来,两个人都没有受伤,而勋爵也被他的绅士品格打动,在征得奥利维亚女士同意后,为两人举办了婚礼,婚后他们一直住在勋爵的一处房产中,福特先生凭借着自己的勇敢和聪慧得到赏识,两个人感情非常很好,只可惜还没有孩子,这也是勋爵有些遗憾的地方,他还跟福尔摩斯先生聊起过。”


    【剩余时间:5:47:18】


    哈利一直认为亨利的话肯定没有问题,再加上詹姆斯伤害夏洛克的前科,致使他对詹姆斯心怀偏见,认为那人肯定在说谎,可没想到夏洛克早就将一切都串联起来。


    夏洛克真的很厉害,哈利在内心无数次感叹着,可当他看向对方习惯性地想要夸赞时,却突然顿住——


    夏洛克的脸紧绷着,本就凌厉的面部线条现如今更像是被刀刻般冷峻,平时温和的眼眸也浸满冰霜,他的拳头攥得很紧,指关节用力到泛白,手背的青筋都凸显出来,语气冷冽得像十二月的寒风,咄咄逼人,分毫不让。


    他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生气,哈利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可是为什么?


    “他爱你,所以指使你去送信;他爱你,所以打扮得如同阴沟老鼠般来见你;他爱你,所以你生产时他不在,你的生活环境他不改善,钱也没给多少,调料还要借别人的。他卑劣到连救人的名号都是窃取的,枕边相对6年的恋人都能算计至此,你竟然还相信这种人的爱情,真是可笑至极!”


    “够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莉莉脸上滑落,她不是不清楚这些事,但总是在催眠自己,没有问题,福特会想承诺般给她该有的一切,她咬牙坚持了这么久的美梦在今天全然破碎。


    她的声音嘶哑,却如同对面人说得那样,她已经不敢将希望寄托在福特身上了。


    既然如此……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


    福尔摩斯攥紧的手缓缓松开,掌心的汗水被风吹过,有些凉。


    这是一次伟大的冒险。


    说实话,他并不能确定福特有没有将自己伪装成詹姆斯的理由全盘告知莉莉,也不能肯定一个连自己孩子都可以下毒手的女人到底有多爱那个男人。


    但他赌福特这类道貌岸然的人如果不是逼到绝境不可能展现自己的卑劣,也在赌比起所谓的爱情,莉莉其实更看重未来的荣华富贵。


    幸好,他赌赢了。


    不过这些无伤大雅,他也不会让哈利知道。


    福尔摩斯偏头与哈利对视,在对方紧张和关心的眼眸中勾起唇角,露出柔和的笑容。


    哈利只会得到完美的答案,而他……


    会得到足够‘丰盛’的夸赞。


    第46章 第 46 章 他就这样掌握了攀向云端……


    “你和爱德华·福特是怎么在一起的, 还有你的孩子是谁的?”既然莉莉已经决定说明情况,哈利也没有客气。


    “孩子是约瑟夫的,就是爱德华的贴身男仆。”莉莉?*? 没有隐瞒。


    他们昨晚没有见到爱德华的男仆, 哈利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按道理讲这不应该。


    “他的贴身男仆负责什么工作,为什么不在他身边?”


    “说是贴身男仆, 其实会帮他干一些私下里的事情,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一般爱德华带他出门之后两人就分开了,”莉莉摇摇头也很困惑。


    “既然如此,你们是怎么纠缠在一起的?”哈利眉梢轻挑。


    “先生, 我不好看吗?”莉莉抬起头,没有了刚才的歇斯底里,疲惫的脸颊苍白虚弱,有种令人怜爱的美。


    但现场没有一个男人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她有些挂不住脸的垂下头, 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当时是镇子里最美的姑娘,他们都说我这样的美貌肯定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我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女仆, 呵,就算是我尽心竭力熬到贴身女仆又如何,还不是只多了几先令的工钱, 你们见过那女人的首饰吧, 就算我为她打理一辈子的衣物,也不可能赚来哪怕一件!”


    哈利闻言要翻白眼了,几先令很少吗?


    哪怕多增长一便士都值得感激好吗!


    几先令可以买多少鸡蛋了, 他们连调料罐都要借邻居的,为什么看不起几先令!


    低着头的莉莉没有注意到哈利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我一定要往上爬。那个女人在家里说一不二,我有好几次都看见爱德华被她训斥的下不来台,那可是她的丈夫!不过没关系,这正好给了我机会,可是还有个难题亟待解决,就是我和爱德华不能经常碰面,在家里,我永远得站在那女人身后,只能远远地看着爱德华,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我能知道爱德华的动向,那么借着出去的机会,或者那女人出门不带我的一些时机,是不是就能做些什么,因此,我注意到了约瑟夫。他和我之前遇到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粗鲁、愚蠢,只要勾勾手指,就轻易吐露出一切。”


    “在确定爱德华的动向后,我尽可能地找机会与他碰面,他真的很绅士,从来没往男女情爱上面想,只会有礼地隔着几米就停下,询问我那女人的事情,我费尽心力都没有得逞,但好在上帝保佑,我抓到了那女人的把柄,她竟然在小书房里写下那般不知羞耻的幻想,还放在桌上没有收起来被我发现了。”


    莉莉撇着嘴,充满鄙夷地描述着书信的内容,“虽然表面上是一封写给消防局的表扬信,但里面夹杂着什么6年前是不是有其他消防人员对她提供过帮助,她记得对方粗糙的手掌和有力的臂膀,你们听听先生们,一位贵族夫人也不过如此。”


    “评价的前提是客观描述,”福尔摩斯的声音冷淡,“以我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是无法将表扬与暧昧联系在一起,尤其当时奥利维亚女士还处于昏迷状态,并在此后失去了记忆。”


    被质疑的莉莉涨红了脸,她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一直在针对她,“信上就是这么说的!”她身体扭动着企图向前。


    “至少两页纸的内容被你精简成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让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福尔摩斯并不在意莉莉的愤怒,他神态自若地往那股‘气焰’上泼了一盆‘汽油’。


    这样极具攻击性的夏洛克,哈利还是第一次见到,哪怕他们之前遇到更加让人憎恶的嫌犯,哪怕他本人曾被质疑投毒,夏洛克也一直冷静、克制。


    可今天,他在生气。


    没有理由,无从分析,但哈利就是知道夏洛克在生气。


    【剩余时间:5:19:47】


    莉莉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补充,“她说在梦中隐约记起那场大火,火焰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企图吞噬她,她挣扎呼喊但没人回应,在昏迷之时甚至感受灼热已经沿着裙摆蔓延,而在那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拍打着裙边,她仅剩的记忆里,对方粗糙的手掌环住她,将她抱起,她不知道对方在火灾中遇到了什么,是否已经葬身火海,如果真的不幸遇难,请给她机会让她进行弥补。”


    她抬起头,企图让所有人看到她的真诚,“我发誓就是这样,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才是最先越界的那个,她真的很不矜持。”


    哈利完全无法理解,更没有办法共情,只能开口询问,“所以你就私自把这封信给福特看了?”


    “当然。”莉莉毫不遮掩地点头,她认为自己没错,“爱德华看到后心都要碎了,他的眼神是那么绝望,我一直在安慰他,我要告诉他世界上好女人很多,那个女人不珍惜他是一个完全的错误。”


    她到现在为止都在美化自己的行为,让哈利听着有些不适,只能打断她往前推进,“所以你们纠缠在一起,他让你先把信放回去,等风声过了再传出去?”


    “没错,当晚我们在一起后,爱德华其实一直心怀愧疚,可谁能想到,很快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其实并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莉莉发现在场没有人怜惜她之后反而开始破罐子破摔,她甩了甩头发,露出自觉掌控一切的笑容,“但没关系,这孩子必须是他的。”


    “他6年都没有孩子,一听到我怀孕欣喜若狂,而我当然要借此为自己挣得酬劳,我跟他说想要那女人的首饰,就那副墙上绘制的耳环,他二话不说给我拿了过来,我们在那女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拥抱、接吻,你们知道这有多刺激吗?”


    “坦白来说,如果那女人安分些不要天天指使我,或者我没有怀孕,其实当个名义上的女仆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府邸是那女人父亲的,真要靠爱德华还不知道得奋斗多少年,我还是有点感谢她的,可她实在是太麻烦了,时不时观察我的脸色,总问我有什么事情,问完了依旧让我干活,假模假样的让人恶心,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找个办法捏住她,她还是可以继续当她的夫人,生不出来我也可以勉强让她养着我的孩子,在那时,我又想起了这封信,我跟爱德华商量了很久,他最后介绍了米尔沃顿先生,那先生人还不错,我把装着信的白信封递过去,他连看都不看,就信任地给了我800磅。”


    “你在当时有检查过信封里的信吗?”福尔摩斯追问了一句。


    “信封上写着消防局,我还用检查什么,”莉莉的表情带着不屑一顾,“那种粉红色令人腻味的信件,里面恶心肉麻的词汇我才不要再看一遍。”


    “所以你失去了所有价值。”福尔摩斯平静地说,像是审判长宣布结果。


    “威廉,你可以把孩子交给别人照顾了,现在送我们去福特,不,贝陵格家。”他说完看向哈利,偏头朝门的地方点了一下,快步向外走。


    【剩余时间:5:00:09】


    这是怎么了?


    脑子没跟上,腿已经习惯性追着夏洛克的哈利不解但果断地跟上。


    威廉连忙把怀中的婴儿塞给其他警官,只嘱咐对方拉着莉莉和詹姆斯跟在后面,就快步赶上去。


    “怎么去一个地方就多一个人啊。”警官不明所以地低下头,颠了颠怀里的婴儿,招呼同伴‘善后’。


    “发生什么事了夏洛克?”等两个人安稳地坐上马车,哈利才看向对面的友人,倾身向前凑。


    “我原本以为这俩人会更聪明些,”福尔摩斯的手指敲打着膝盖,神色带出些许厌倦,“可实际上他们却如此蠢笨。”


    让整个谜题的趣味性大打折扣。


    “我还是不明白。”哈利挠了挠头发,“为什么你在听完之后才说莉莉没有价值了?莉莉她早就把信交出去了……”


    等等。


    “你觉得那封信有问题?”哈利猛地抬头,试探性地询问。


    “嗯,”福尔摩斯点点头,“它是我跟詹姆斯一起扭打的源头,当我进去时正好看到詹姆斯捞起这封信想往壁炉里面丢,才冲上去阻拦,现在这封信应该还在壁炉旁边,没有完全烧干净。”


    哈利蓦然想起自己在壁炉旁发现的那封烧了一半写着‘英格’的白色信封,原来那个inger的前面是bell,Bellinger,贝陵格。①


    “那封信里面的信纸是淡紫色的,”哈利向好友确认道,等对方点头后,左手握拳锤了一下右掌,“它被人换过!”


    “不止如此,”福尔摩斯轻声回答,“哪怕没有信纸,也很容易觉察,詹姆斯说米尔沃顿只给他看了两行内容,这不符合交易的风格,他不敢给全文,就说明那已经是他从整封信中挑出来的最具威胁力的话语了,奥利维亚女士走之前并没有带走信纸,信封上还敢写‘消防局’但署名却不是奥利维亚·福特,而是‘贝陵格’,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信连同信纸都被人替换过。”


    “我本以为这两个人会更加‘狡诈’想通过米尔沃顿敲诈两遍,所以才提供替换的信件作为诱饵;那个贝陵格的署名则是一种暗中的‘警告’,让奥利维亚女士陷入可能给家族蒙羞的巨大惶恐中,这也是我要过来找莉莉的原因,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愚蠢罢了。”


    哈利听完,轻轻抬手,搭在福尔摩斯敲击膝盖的右手上,掌心能感受到冰凉与骤然被触摸的僵硬。


    哈利的手指轻轻收紧,双手翻转,把对方的手指放到他的上方,随时允许对方抽离。他从掌心开始,感受着夏洛克掌纹的脉络,一点点向下推移,他的指腹触碰到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疤痕,糊得大块叠小块的胶布,那是夏洛克做实验以及追查时的‘勋章’,他的友人比他勇敢坚强,再往下,触碰到关节处的薄茧,是长期书写的证明,哈利没有看那只手,只是凭借感觉,就像是触碰到友人的曾经。


    渐渐的,僵直的指根与关节变得柔软、温暖,而在这时,他才歪着头与好友对视,轻声说道:“夏洛克,你的才华就像是磅礴炙热的太阳,你的光辉足以穿透人心的晦暗,照亮阴霾。”


    福尔摩斯能清晰地看到,哈利的眼睛反射太阳的余晖,变得闪闪发亮,紧接着,他感受到对面的一点拉扯,像是手指被上下晃动,“所以,不要被点点黑暗牵绊住脚步,他们的狭隘也注定无法承载你思想的广袤,无需为他们烦扰,而且我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答。”


    福尔摩斯抿着嘴唇,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会有蠢货为他们这种人烦扰。


    单纯的哈利·查德威克。


    不过……


    “愿闻其详。”福尔摩斯抽回手,没有再敲击膝盖,而是双手的指腹相对,抵在下巴上。


    “你为什么会认为詹姆斯说得是真话?”哈利也配合地收手,思路重新回到案件中。


    明明福特看起来很纯善,而詹姆斯,哈利实在是很难生出什么好印象。


    “因为爱德华·福特太干净了。”福尔摩斯开口道,“休息室几乎是火焰的中心地带,白金俱乐部又是小姐夫人们的聚会地,不会让他一个男人随便进入,如此说来,再怎么谨慎的人在没有训练、不有完整地图、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在那样的火势下全然而退,但他只是灰头土脸,这并不正常。”


    “本来我就一直觉得这个说法是有问题的,直到看见詹姆斯,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他的额头上布满被火烧过的伤疤,可额前的发丝完好无损,这表示他不是站立着被火从上方烧到,而是平行于额头的火焰。他靠近太阳穴的地方带着星芒状癜痕,说明当时倒在尖锐物体上,并且当时的他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不然肯定会用手护住脑袋。”


    “哈利,要知道,直立时想找到平行于额头的火焰并不容易,可如果,他就倒在火中呢,尤其是他后脑勺有块秃了的地方,却布满灰黑的疤痕,这是外伤裸露沾染了烟尘后的结果,②那么一切就显而易见了起来,与其用我单薄的想象力幻想爱德华·福特先生要怎么如同上帝降临般带走奥利维亚女士,不如思考他是不是在看见詹姆斯抱着奥利维亚出来时,趁其不备,直接从背后打晕对方,接手了一直处于昏迷的奥利维亚,等出去之后,再‘善良又虚弱’地表示,里面还有个消防员被掉落的房梁或者其他坍塌下来的东西砸晕,可是他实在没有能力救出来,他深感歉意。”


    “毕竟等到火势被扑灭,发现里面还躺了一个人,而且就在他救援奥利维亚的路上,说是没看见也不合适,他提一句,会不会有人去救援,救援之后能不能活还是另一回事。退一万步,就算对方侥幸活下来,一个贫穷粗鄙只有一把力气的消防员和一位亲和有礼的政府官员中该信谁的;哪怕最后的最后,贝陵格勋爵承认他们两个都救了奥利维亚,那么一个破了相的消防员与英俊潇洒的政府官员中,谁配得上他可爱的女儿,显而易见。”


    “你看哈利,他就这样掌握了攀向云端的天梯。”


    第47章 第 47 章 那个恶心的……不配保护……


    等马车到福特家时, 哈利查看了一眼考试时间。


    【剩余时间:4:23:11】


    时间出乎意料的充裕,然而他刚要勾起唇角,紧接着却听见……


    【检测到因不可抗力考试即将截止, 当前考试时间归零,请考生尽快交卷。】


    【检测到考生未开始答卷,且出现不可抗力, 现为考生提供5分钟作答时间,考场将在“哔——”的一声后正式开始倒计时】


    【哔——】


    不是吧,又来?


    初级考场能犯的问题,怎么中级考场还有啊?


    哈利简直要无语了。


    而且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上次考试是因为吉米已经处理完恶人, 直接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明,打算自尽才导致□□现场公布,考场关闭的,这次的福特可没有那份‘觉悟’, 他这样的人在不看到铁证前是绝不会放弃挣扎的,怎么会随便放弃生命。


    事实上,哈利都已经做好要与对方纠缠个一二三的准备了。


    还没等他想清楚, 就听见里面一个急切的声音传出来,“小姐, 你冷静一点。”


    “我不想冷静,我要杀了他。”


    哈利闻言立刻冲进去,爱德华·福特双手双脚被牢牢捆在在昨晚坐着的扶手椅上, 他旁边的壁炉明明没有燃烧, 但他脸上却不停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对面,奥利维亚女士正不熟练地摆弄着自己的袖珍手枪, 但枪口却直直对准她昨天还尽心维护着的丈夫,管家想上前阻拦,可看着她颤动地摆弄手枪,又不敢上前,只能在旁边大声劝解。


    而沦为羔羊的福特部长在看到哈利和福尔摩斯的那一刻,绝望的眼神中迸发出近乎‘灼热’的光亮,那是对生的渴望,“救我,警官,救救我!”


    那一瞬间,哈利明白了为什么考试即将截止,不是‘嫌犯’良心发现决定公布答案,而是,作为考题的‘嫌犯’可能马上就要去见上帝了。


    怪不得系统会这么着急。


    “奥利维亚女士,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足以将这个恶棍处刑,还请不要搭上你洁白的双手。”哈利虽然嘴上劝解着,但身体没有往前一步。


    开玩笑,这位女士明显就不怎么会用枪,她现在可比什么詹姆斯、爱德华这些人加起来都危险,谁知道枪会不会一下走火了。


    “没错小姐,这家伙不值得。”


    在管家和其他警官辛苦劝慰的功夫,哈利连忙打开考卷,他只有5分钟的时间,一秒都不能多浪费。


    第一题阿尔伯特·金手里的图纸是真的,很明显詹姆斯对这位男主人忠心耿耿,即使是为了自己的私情也没有被骗的意思。而且金局长当时的应激更多是因为他们先去找了他而不是福特,这让他觉得自己不被信任。


    紧随其后的第二题,哈利咬着嘴唇思考片刻,这位金局长说起福特一口一个小白脸,说明他看不惯对方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政府官员中柔弱的多了去了,他总不能每个都挑刺吧?


    所以只可能是詹姆斯跟他说了什么,或者是表现出什么让他怀疑。詹姆斯是他带出来的‘兵’他肯定会偏向詹姆斯的话,只是当时苦于没有证据,而且就像夏洛克说的那般,詹姆斯注定是被牺牲的一方,这才是金局长真正的愤怒所在吧,他手下优秀的小伙子遭人暗算,他却什么也做不到,还得眼睁睁看着爱德华·福特步步高升,飞黄腾达。


    至于3,4题,哈利想都不用多想,查尔斯的图纸,显然就是福特手里的那份,他乔装扮成詹姆斯,在对方已经去过一次米尔沃顿家之后,再去找他,混淆男仆的记忆,伪装成詹姆斯偷盗的结果。


    福特和厨师查尔斯以米尔沃顿作为中介,这个米尔沃顿应该也是‘伊甸园’的一份子,利用不光彩的手段威胁贵族,来完成他们见不得人的勾当。


    ‘伊甸园’甚至仔细到连阿尔伯特·金的性格都算计在内,那家伙像是个炸药桶,一点就着,而且非常护短,所以哪怕一开始他给他们看了图纸,图纸也没有问题,但是因为他一直力挺詹姆斯,给他们一种詹姆斯也可以查看的感觉,依旧会把注意力吸引到这位金局长看管不严导致文件泄露的事情上,事情不管怎么绕,图纸不管交还是不交,金局长都不能解除嫌疑。


    反观爱德华·福特,要不是夏洛克注意到衣柜里隐含的细节,调查到那位随时可以‘消失’的女仆身上,根本就找不到福特的破绽,甚至还得赞美他一句品德高尚,积极配合,二者印证,高下立见。


    这就是‘伊甸园’真正的阴狠之处,那伙人把‘猎物们’的性格算计得一清二楚。


    前面的基础题轻快答完,后面的附加题随之跟上——


    奥利维亚去找米尔沃顿,只能是密室图纸的缘故。她在被威胁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偷丈夫的图纸上交,可昨天发现图纸消失了,在找不到女仆莉莉的情况下,她只能去米尔沃顿家探查情况。米尔沃顿曾用那封信来威胁她,还“伤害”了她丈夫的心灵和工作,在怒火中她决定今早拿枪干掉对方。


    至于詹姆斯为什么来,对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哈利很自信他能拿满分。


    死者米尔沃顿的信息以及死因,夏洛克更是说得明明白白,如果这道题他还会错,那可就没脸再跟夏洛克一起探案了。


    烟囱的浓烟是詹姆斯在用壁炉烧毁信件。


    哈利感觉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好使,可到了最后一题,凶手是谁,并简述作案过程那里,他突然卡住了。


    行凶过程到还好说,但凶手是谁……


    哈利挠着头发,他只知道那是位女士,比奥利维亚高,或许与米尔沃顿很熟,仅此而已。


    但这样也足够了。


    他看着自己答得满当当的考卷,感觉肯定不止72分,毫不犹豫地点了上交。


    这才是第一次中级测验,在‘小金矿’的帮助下能提前交卷已经很优秀了,做人得知足。


    【考生在探案过程中智勇双全,考试得分98,触发考-试-答-案高级版——案件回溯】


    【介于不可抗力使交卷提前,发放考试奖励金10先令】


    那可是10先令!半镑了!


    哈利顿时忘了身体的疲惫与饥饿,忘了之前的焦头烂额,忘了被这次的两个嫌犯恶心到,甚至忘了72分合格意味着多12次电击惩罚,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熟悉的眼前一黑。


    中级版的案件回溯与初级差别很大,最大的特点就是,他可以快进和倒退了。


    哈利掌心就有像是蓝色光标的东西,眼前的景色就瞬间飞快倒退。


    这不仅能节约他的时间,让他完全不需要把已知内容再看一遍,并且他可以去专心探索还未解决的问题——


    那位女士到底是谁?


    她跟米尔沃顿有什么关系?


    奥利维亚为什么要袒护她?


    还有奥利维亚为什么没有偷图纸?


    哈利不断向前向后拉进度,终于滑到第一个合适的时间。


    那是一个晴天,可奥利维亚却并没有好好享受伦敦难得的明媚,她整张脸涨红着,腾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无耻!”


    “别这么说女士,我还是希望可以与你保持更加平和与善意的沟通。”米尔沃顿的金边眼镜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看着精明锐利,他的声音温和稳重,脸上的笑容却假的像镶上去的一样死板僵硬,“我这人一贯想取得双赢,你守护了自己的小秘密,而我从中赚取些‘保管费’,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吗。”


    “我可以给你钱。”奥利维亚试图游说对方,“很多钱,你知道我的身份。”


    “谈钱就俗气了女士,”米尔沃顿双手摊开,“况且今天我要了钱,明天你就可以要我的命,密室图纸,它就在你丈夫的公文箱里,我只给您一个周考虑时间。”


    “该死的,至少我要看到我的信!”奥利维亚死死盯着对面人。


    “那可不行女士,如果您在暴怒之下撕碎了柔弱的信件,我会很难过……哦!冒失的女士。”米尔沃顿话还没说完,就被奥利维亚一杯水泼在脸上。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并且哈利不管怎么快进,都没看到她再去找米尔沃顿,哪怕她在最后的两天已经如同惊弓之鸟。


    但实际上,奥利维亚没去更着急的是爱德华·福特,尤其是作为旁观者,哈利能明显感受到对夫妻的‘同床异梦’。


    直到周一,奥利维亚都咬着牙没有再去找米尔沃顿,而呆不住福特乔装成詹姆斯去找了米尔沃顿。


    一切如此清晰,哈利印证完他和夏洛克作出的结论后嗖嗖往后拉,现在唯一的难题就围绕在那位女士身上。


    那位女士与男仆说得一样,穿得一身黑,但画面总是比口头上的描述中更为直观,哈利透过面纱与女人的眼睛对视,恍惚间,他觉得对方在祭奠着什么人。


    紧接着,女士砸晕男仆进门,她像是猎豹般迅捷,可似乎不分方向,在交叉的门廊间转悠了好几次,才发现那个半掩着的书房。


    她像是看到猎物般张大嘴巴,哈利甚至能从薄薄的面纱中看到她尖锐的牙齿,好像隐约还带着血丝。


    “让我看看是哪位女士光临……上帝!伊丽莎白,怎么是你?!”


    “很意外吗查尔斯?我说过的,我会在地狱等着你。”她的音调有些古怪,说完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朝米尔沃顿开了一枪。


    男人像是定格动画般,一顿一顿地低下头,惊诧又恐惧地望向自己胸口喷溅的血液,“你怎么能……”


    他如同漏风的破布般发出嗬嗤嗬嗤的声音,女人压根不想理会他的问题,只自顾自地向里走几步,又开了一枪,两枪……


    她的眸子是那么亮,就像是反抗胜利的奴仆,准备迎接冉冉升起的太阳。


    但或许是米尔沃顿给她带来了太深的恐惧,哪怕人已经彻底没了生息,她依旧上前几步仔细探查,拜托束缚的兴奋让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下沾满血迹。


    “啊……唔!”在旁边屋等待的奥利维亚听到些许声响,按捺不住好奇地走到门口,门没有完全闭紧 ,她努力之后还是推了开来,而就是这一推,让她看到屋内的惨状。


    奥利维亚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本能地想尖叫,可在看到那位女士时又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成为下一个冤魂。


    “放心,子弹已经用完了。”那位名叫伊丽莎白的女士随手把手枪扔到一旁,她用并不娴熟的英语试图搭话,“你也是被那家伙坑害的人?”


    在女人丢下枪之后,奥利维亚才好似想起自己也带着枪,她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是,是的。”


    虽然声音依旧颤抖。


    “那个恶鬼把东西都藏在保险柜里,我们来找找看。”伊丽莎白勾了勾手指,示意奥利维亚上前。


    “你是他的……”奥利维亚看着伊丽莎白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好奇问道。


    “曾经的妻子,现在的仇人。”伊丽莎白看着尸体,恨不能咬碎剥皮,“他假装温柔地接近我,把我从杜多伊斯潘带走,还把我家矿藏的秘密卖给了一个叫‘伊甸园’的组织,我的兄长,我的父母……”


    伊丽莎白哽咽了一下,“都被人用枪活活打死,他还瞒着我,直到我的女仆费尽心力坐船过来,在街边卖艺被我发现,我才知道了一切,他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人生,我要让他死!”


    “我的上帝。”奥利维亚也顾不得害怕了,她从未经历这种悲惨的事情,心地善良的她忍不住倾身上前环住对方,“那你以后可怎么办?”她难过的问道,上下搜刮着自己,只可惜出来的太匆忙,什么都没带,除了那把枪。


    “我用所有的首饰换来了这把枪和这两张船票。”伊丽莎白的泪水浸湿了身前人的衣衫,但很快她又眨眨眼睛振作起来,“我要回家,去陪伴我的家人。”


    “但南非现在已经……”


    “我知道,它的很多地方都成了你们帝国的殖民地,”伊丽莎白没有半点遮掩,“可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我还活着,总会有出路的。”


    “那你……”


    奥利维亚咬着嘴唇,上下打量对方,在看到她鞋子上的血迹时眼前陡然一变,“快把鞋子换掉。”


    她一边说一边在周围打量,可上哪能找到合适的鞋,“你的卧室在哪里,我去拿双鞋,不然顺着血迹他们一定能找到你,而且登船之前也会检查,看到血迹你就走不了了!”


    “我,我没来过这个房子,这里没有我的鞋。”伊丽莎白被她说得也紧张起来,她的手里攥着船票,奥利维亚能看到,就是今天下午4点的,但码头离这里并不近,她还要跟女仆汇合。


    “你穿我的。”奥利维亚当机立断把鞋子脱了下来,“但肯定不合适,等出去之后把这双鞋当掉,买双合适的,快走!”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伊丽莎白虽然生长环境单纯,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这些事她还是能想到的,如果她走了,面前的女孩会不会就成了替罪羊?


    “我肯定没事,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敢抓我。”奥利维亚露出今天一来的第一个笑容,“你已经为我处理了所有难题,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伊丽莎白打开的保险柜里掏文件,可视线看到那份信时突然停住。


    她有些颤抖地打开信件,里面掉落出一张紫色的信纸。


    “你怎么了,不在这儿吗?”伊丽莎白一边换鞋一边焦急地询问道。


    “没事,”奥利维亚的声音发颤,“我只是……”


    “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亲人”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但是我似乎也有一个像恶魔般的丈夫。”


    伊丽莎白闻言愣了一下,她穿着不适宜的鞋,一瘸一拐地捡回手枪,塞到奥利维亚手上,“那你要保护好自己,我可以告诉你在哪买子弹。”


    奥利维亚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心情,“放心我会的。”


    她反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把袖珍手枪塞到伊丽莎白怀里,将人往窗台推,“快走,这个拿好防身,这可是我的国家,我不会放过他。”


    伊丽莎白在走之前还担忧地回望了一眼,但很快就坚定地消失在窗口。


    奥利维亚强撑着收拾了下现场,颤抖着用空枪对准米尔沃顿比划,她需要练一练自己的勇气。


    她明明在脑子里模拟好了一切,可真到行动时,却发现跟想的完全不同。


    “砰!”房门被一把推开,奥利维亚吓得揣好手枪,头都不敢回地往外跑。


    哈利的视线恢复,耳朵也重新开始接入外界消息,他一切都明白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那道冷静而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为什么要把图纸给‘伊甸园’,你知道那个密室在保护谁吗?”


    “保护?那个?*? 恶心的鸡-奸-者怎么配得上让人保护。”①


    第48章 第 48 章 那位女士获得了她梦寐以……


    怎么就出现鸡-奸者了?哈利闻言一愣,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夏洛克,却捕捉到对方恍然大悟的眼神。


    夏洛克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他很好奇,但理智告诉他, 这种事不能问,也不该问。


    就如同哈利猜测的那般,福尔摩斯确实联想到很多, 为什么凯瑟琳女士会应激似的再三强调弗雷德里克的清白,为什么她谎称自己忘记地址,甚至……


    迈克罗夫特在昨天像是确认一般的那句:夏洛克,你和查德威克先生是朋友。①很显然,他的哥哥迈克罗夫特也知道这件事, 并且对他的“爱好”提出质疑。


    但是……


    爱情。


    福尔摩斯反复咀嚼这个单词,内心却生不出半点触动,同龄人嘴里的甜蜜、浪漫、珍贵、动人就好像与他隔离在两个世界。


    诚然,与哈利相处的过程轻松愉快, 他会惊诧于对方的巧思和细致,感动于他的体贴和温情,为他无条件的包容和信任暗自窃喜, 但那不是爱情。


    起码不是他所看见的爱情。


    他亲眼所见的“爱情”,是约翰为了赌博把格蕾丝卖到考文特花园②;是莉莲夫人借着吉米的手除掉她的丈夫③;是斯科特先生做局杀人骗取保险④;是查尔斯谋杀弗雷德里克后说出的卑劣借口⑤;甚至是眼前这对“模范”夫妻撕破脸皮的唾骂, 以及恨不得送对方下地狱的狠厉。


    经历了这么多起案件,他好像只见到了一对真正符合“诗歌”般完美的爱情——


    吉米和苏珊。


    吉米他好像真正做到了那句:用我一生的呼吸、微笑和泪水来爱你;而且,如果上帝愿意, 我死后只会更爱你。⑥


    但那却是用苏珊破败短暂的人生换来的。


    并且在这中间, 吉米也曾有过踟蹰。


    福尔摩斯冷静而挑剔的想着。


    越是赞美什么就越是缺少什么,无数瑰丽的诗篇只能证明爱情的稀少,所谓的“模范夫妻”最后不过一地鸡毛。


    福尔摩斯很难想象他会允许自己陷入到这片泥泞的沼泽中, 更不希望他和哈利之间诚挚的友谊沾染上这些琐碎如食物残渣般的废料,而吸引不怀好意的蚊蝇。


    况且,他自认他可以是最诚恳真挚的朋友,却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爱情的人。


    他讨厌有人乱动他的东西;他无聊的时候也不想让对方“好过”;他会挑剔对方的笨拙;他现在的乐趣在恋爱中会被视为危险;更甚者,如果可能的话,他不会度假,不懂浪漫,也不想为了所谓的美丽景色离开这片土地,毕竟只有大雾笼罩的阴湿土壤才能滋生“美妙”的犯罪与诡诈的人心。


    这些都是哈利无法窥探到的角落。


    福尔摩斯回忆起短暂待过的哈利的家,哪怕在阴湿的帝国,他也尽可能把家里装饰的温暖柔软。他很善于生活,煮得一手好咖啡,喜欢睡懒觉,爱好厨艺,会编织,会雕刻,会把一切零零碎碎的东西变成能赚到钱的小玩意儿。


    哈利是一个从骨子里就散发着温暖的人,他们完全不同。所以他们可以当朋友,但福尔摩斯很难想象,如果成为恋人,他们俩要经历多少磨合。


    尤其是经过他的观察,那些所谓的爱情中有一则绝不能打破的“铁律”:难得糊涂。


    甚至还“发明”出爱情使人盲目的可笑说辞。


    上帝,怎么会有人愿意当个睁眼瞎,他不能理解,但他知道,这种黏糊糊的情感会影响他的理智和判断。


    可他对哈利的评价无比客观真实。


    这足以说明他们之间不是爱情。


    福尔摩斯自觉能举出一万种例子把哈利与爱情区分开。


    更重要的是,哪怕他真到了思维迟滞或者厌倦案件时,他的首选也是去养蜜蜂,那时的哈利应该已经结婚了吧,甚至有一大群孩子怎么都甩不掉。


    啧,平时去孤儿院就能发现,那家伙真的吸引孩童,到时候怎么会有时间分给他这个可怜的老朋友养蜜蜂。


    所以说,迈克罗夫特实在是多虑,哈利的存在不会影响他敏锐的判断,更甚者,他会提供更加奇特和有趣的方向。


    在福尔摩斯沉思之际,哈利并没有放过爱德华·福特,他皱着眉头,回忆起瘦弱优秀的弗雷德里克,实在是说不出那个词汇,“你都知道些什么?”


    “哈,你们竟然不知道?”或许是被枪指得有些癫狂,又或者是失去希望的破罐子破摔,福特撕开了他维持已久的伪装,脸上写满了扭曲和厌恶,“一个男人能恶心到这种程度实属罕见,我早就看出来他和在皇家火药厂里保护他的那个军官不清不楚的,果然被人揭发出来了,要我说这种肮脏的家伙就该被监禁起来,采石、伐木,受尽苦刑,要么直接阉了,才能改变自己无耻的念头。”


    爱德华·福特说着说着声音尖锐了起来,就像是真的长官在施加号令一般,看得哈利越发厌恶,但他还是强忍下来,继续询问,“你跟他之间有过节?”


    “警官,这种人就是低人一等,就该得到所有人的唾弃,我……”


    “你闭嘴。”福特那一串的辱骂还没说出口,哈利就强行打断。


    误解、歧视他勉强能明白,毕竟多数人中的少数总会受到冷落,但因为这样而受苦刑、阉割、甚至到了终身监禁的程度那他是真的无法理解也不能尊重,一位伟大的研究员,就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被调出保卫严密的皇家火药厂,不得不龟缩在偏僻的火药厂里继续钻研,最后死在一群疯子的手里。


    哈利想到这甚至愤怒到牙齿都在微微发颤,“那我很抱歉的通知你,他再怎么样也会被作为楷模表率授予勋章,而你,一个卑劣偷盗他人恩情的贼,才会在监狱里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哈利弯下腰扯出一抹假笑,“期待吗,你如此可爱’的后半生?”


    “我……”


    “在我没开口之前,你没有说话的资格。”他起身,眼神冰冷地像尖刀般刮过福特的脸,可能是多次探案真的积攒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他确实把对方的话吓了回去。


    “从现在起,用最简练的语言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哈利侧了侧身,露出后面一脸愤恨的奥利维亚,“你要相信,今天只要你死不了,这位女士都不会因此坐牢。”


    他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微笑着补充一句,“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权势的味道吧,怎么样,用在自己身上,喜欢吗?”


    不过奥利维亚的枪已经被夺下来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她是拿着空枪回来的,但谁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她有没有可能再放进去子弹。


    但哈利还是摆出左-轮-手-枪的弹巢,确认里面确实没有装进去子弹,才拿在手里把玩。


    他也要试着习惯有枪在手,毕竟他即将配枪了。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哈利才再次开口,“你与弗雷德里克之间究竟有没有过节?”


    福特本能地想说一串儿,但回忆起刚才哈利的话,只能憋屈着咽进去,闷闷地说了句,“有。”


    “什么过节?”


    “我问他要一个最简单的火药配方,我就是想背下来到勋爵面前展示一番我有在努力学习火药知识,让他更加看中我,我都跟怀特那家伙说了无数遍,可他非要死脑筋地说那是机密,我一个政府官员能做什么危害国家的事儿?”福特愤愤不平道。


    “事实上,你现在投靠的‘伊甸园’就是危害国家的事。”哈利嗤笑着转手枪,但凡他不是警察,早抬脚踹这个狗东西了。


    “那不一样!”福特的脸涨红,“那是不一样的。”


    他接连说了好几遍,可就是没说出哪里不同。


    “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到‘伊甸园’的?”福尔摩斯追问道。


    福特的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倒是旁边的奥利维亚眨了眨眼睛,困惑地开口,“‘伊甸园’是什么?”


    “一个用奇怪的口号和符号鼓动人心,找莫名其妙的理由掩盖犯罪事实的邪恶组织。”哈利知道他们不能把伊甸园的信息给外界透露太多,所以含糊地说了一句。


    “是那个,带着鳞片的红色沙漏吗?”奥利维亚歪头回忆,“那东西我记得从我们结婚就有了。”


    “够了!”福特大喊了一声,想喝止奥利维亚,可对方只是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行为,“结婚第二天我就有看到过,在楼下的花墙边,可他说是随手乱画的,但我偶尔还是会注意一下它的存在,因为那东西太渗人了。”


    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福特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奥利维亚,试图穿透对方,他在这个家里从来没得到过重视。


    不过没关系……


    “所以我们不得不怀疑一种可能,”福尔摩斯双手的指腹相贴抵在下巴上,“整个火灾,或许都是‘伊甸园’的一个局。”


    “什么?”现场所有人,包括奥利维亚本人都惊叫出声,只有被捆绑在扶手椅上的福特突然僵住,不敢抬头。


    “这并不难推测,”福尔摩斯开口道,“‘伊甸园’一直面对着中下层阶级,它为执拗鲁莽的底层人‘出谋划策’借对方的手搅动整个伦敦的犯罪‘市场’,可这终究只是小道,组织扩大需要资金,需要更顶层的人作为保护伞,但真正掌握权柄的贵族们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而且它也没有能力去搭上贵族,那不如就自己制造一个。在这其中,只有一位独女的时任首相贝陵格必然会是首选,只要能成为贝陵格的女婿,平步青云不再是幻想,而你,作为组织的一员,又是政府官员,就被安排清楚了。”福尔摩斯的眼神冷淡地撇过福特,“所以你所说的,想问火药配方证明自己在努力学习火药知识的借口,漏洞百出,怎么,没有‘伊甸园’的扶持,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确实,好像‘伊甸园’会给每个嫌犯一套量身定制的言语,所以他们在作案以及第一轮申辩的时候,往往会展现出超越自身学识和阶层的逻辑性,可也就只能撑得下第一轮,等到再问时就破绽百出了。


    而且……


    哈利的心思飞转,察觉到夏洛克的含义,心中陡然一惊,“你是说,这个‘伊甸园’早在多年前就谋划着火药案了?”


    福尔摩斯毫不客气地点头,“你想想他们的口号,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器,这些浅薄的言语就像是虚幻的泡沫,不堪一击。”


    “破除世俗藩篱,踏碎规则方砖,让灵魂在自由中永生。”⑦


    哈利暗中回忆了遍这句口号,确实,没有武器靠什么破除,靠什么踏碎,总不能靠嘴吧。


    “那为什么是弗雷德里克?”哈利不明所以,“而且密室图纸不是早就给他们保管了吗?”


    福尔摩斯摇动着指尖,“按照‘伊甸园’的性格,肯定进行过筛选,弗雷德里克有致命的弱点,就是他和爱人离得太近,感情无法隐藏。我想这位自卑又小心眼的福特先生在没得到情报后,应该暗中观察了可怜的弗雷德里克很久,发现不对劲之后悄悄在皇家火药厂煽风点火,这是他这样卑劣政客的拿手好戏了,而皇家火药厂来回监察的官员太多,根本无从找齐。你还记得吗哈利,当时在密室,迈克罗夫特说过密室底下是不敢留门缝的,那位可怜的研究员一定是在做完研究后从门缝里发现了很多难以接受的东西,加上愈演愈烈的传闻,才被迫从皇家火药厂离开。”


    “至于密室图纸,相信我,以迈克罗夫特的性格,不可能单独挑出一个火药厂建造密室,那无异于是标靶,他只会在各个合适或不合适的地方都建造,他们‘伊甸园’也只能跟着在这些地方努力布控眼线。”


    可惜千算万算,竟然是一个厨师祸害了那位伟大的研究员。


    弗雷德里克到死都记得把配方吞吃,不给“敌人”留下线索,可谁能想到,杀死他的人,就是他想去保护的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份子呢。


    哈利听完夏洛克的分析,越发替他不值得。


    爱情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情感,为什么会因为性别差异而出现如此大的分别,最终导致弗雷德里克的死亡。


    他无端有些难过。


    在押送爱德华·福特出门时,威廉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奥利维亚女士,你为什么要用空枪对着福特?”


    天知道当他上前只抢下了空枪时心情是多么的困惑。


    哈利也跟着回头,看向这位女士,视线刚好落在挂钟上,他愣了一下,眼底带出些许笑意。


    “因为啊……”奥利维亚偏过头,似乎是看着身后的管家,又似乎是看向别的什么,声音拖长,“我确实很想打死他,但我有很爱我的家人,他们一定不想我被愤怒淹没,所以我吓唬吓唬他。”


    那封信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克拉克管家的字。


    虽然不知道管家伯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件事,但他为了她的名誉竭尽全力。


    还有……


    “就是这样。”奥利维亚笑眯眯的,毫不淑女地耸了耸肩。


    或许还有一点,哈利在心底轻轻补充,这位女士在拖延时间。


    4点了,估计开往南非的船已经成功出发,那位伊丽莎白女士,获得了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和……


    与家人‘团聚’的可能。


    第49章 第 49 章 原来这就是那个实验。……


    等哈利要跟着被捆绑结实的福特一起踏上威廉的马车时, 却被旁边的福尔摩斯抬手拉住。


    哈利看着自己手腕上修长的手指,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今天一整天,不, 准确来说是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接触到的信息太多太杂乱,整个人都空懵懵的, 急需给卡尔警督汇报、整理材料归档,然后回去躺着。


    但很明显,夏洛克不是这么想的。


    “我的朋友,那些琐碎的细节相信威廉能处理好,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探查。”福尔摩斯的话在哈利耳朵里无异于是——


    嘿, 来加班吗?


    不想来。


    但……


    他看着依旧不改兴味的福尔摩斯,在去不去中间纠结1秒,肩膀微微塌陷下去,轻叹一声, 好吧,还是有些好奇的。


    他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解惑。


    目送着被‘委以重任’的威廉等人离开,好像一瞬间全伦敦的车马又消失了一般, 他们等了会儿才叫到新的马车。


    福尔摩斯习惯性扫过车夫,随口问道:“你当过兵。”


    虽然他把一个问句问成了陈述句。


    “您真是眼力过人。”车夫拉动缰绳点点头。


    哈利仔细观察对方, 眼神机警,嘴唇紧抿,双肩宽阔厚实, 身子挺拔, 牛仔外套洗得发白依旧整洁笔挺,还穿着一双惠灵顿靴,虽然如果让他随口就说出这人是士兵有些困难, 但根据夏洛克的结论反证他当兵倒也难度不大。


    就当是一个随堂练习,哈利暗自做完分析跟着上了马车,刚坐稳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夏洛克,这个案件还有未解开的谜团吗?”


    他刚才冷风中吹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谜团,一切就如同夏洛克说得那般顺理成章,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审讯人员能不能从爱德华·福特嘴里再翘出点别的秘密,至于其他,就没什么了吧。


    “还有个疑团至今悬而未决,”福尔摩斯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凯瑟琳一直在替弗雷德里克保密,可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虽然密室的地板有耳钉,弗雷德里克来来回回那么久都没有发觉,这似乎说明他有些粗心,但实际并非如此,在喜欢同性这件事上,弗雷德里克吃过亏,所以他掩饰的很好以至于他们检查密室时都没发现他丝毫破绽,那凯瑟琳是怎么知道的?


    福尔摩斯相信弗雷德里克绝不会大大咧咧地把一封如此直白的粉色信笺托付凯瑟琳送到家中,可如果不是家,那又是哪里?


    “对啊!”哈利的眼睛瞪大,左手握拳拍了下右掌,“而且,如果我们沿着线索找到弗雷德里克的爱人,是不是可以为弗雷德里克埋葬的地方献……”哈利忍着肉疼说出口,“献一束花?”


    他一直以为大福尔摩斯说得意思是要把研究员送去解剖,可如果他还有爱人,那么冲大福尔摩斯建造多个密室都要护住对方的态度,或许会把尸体交还给那个人,这样他们是不是还可以祭拜一下。


    他不知道这位研究员喝不喝酒,但花肯定是不会出错的选项,他本来想说一支的,可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反正今天已经得到10先令了,掏出一点点来应该也无所谓吧。


    不,还是有所谓的。


    想想初春时节鲜花的价格,哈利决定等回去问问卡尔报不报销。


    马车开到圣乔治火焰火药厂的时候,那里已经回归到平时井然有序的工作生活中,一个人的离去并没有给其他人留下太多痕迹。


    “福尔摩斯先生,查德威克警官。”厂长接到守卫的传信连忙过来,“有什么指示?”


    “谈不上先生,”福尔摩斯摆手示意他别太紧张,“我们想找凯瑟琳小姐问一点事情。”


    “好的,”因为之前的事情,厂长对这两位先生充满信任,也没问是什么,转身去找到女儿,还贴心地站远了些。


    “凯瑟琳小姐,你在送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福尔摩斯这次换了个问法。


    “先生,我说过事情过去太久,我不记得了。”凯瑟琳本来还好奇他们为什么再一次回来这里,可听到问题,她整个人重新戒备起来,非常迅速果断地回应,并且随时想结束话题离开。


    “如果您想隐瞒的是一份不受祝福的爱情,那我们已经知道了。”哈利挡在对方行进的路线上,委婉地暗示道。


    “你们?”凯瑟琳的眼睛猛地瞪大,随即警惕地看向四周,发现只有远处毫无所觉的父亲时才轻轻松了口气。


    “我不想知道这件事和那些政府官员有什么关系,更不想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爱情导致的灾祸,”凯瑟琳嘴上说着她不想,可眼睛已经透露出悲伤,“既然你们已经有所了解,那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我确实替沃特先生送过信,并且不止一次,但他防备心很重,所以其实我只是按照他说的那样,去了附近的邮局,把信封交过去。”


    “第一次流程很顺畅,信件沃特先生已经称重并且把寄信的钱提前支付给我,我购买邮票糊上去,工作人员熟练地分类,事情就这么简单地完成了。只是在第二次,我遇到了一个插曲……”


    凯瑟琳吞咽了下口水,回忆当初还是会紧张,“我依旧和上次一样去寄信,可那天的工作人员看到地址时说了一句,‘我记得这块是墓地吧,’先生们你们能想象当初的我有多么惶恐吗?”


    哈利听着有些毛骨悚然,他非常感同身受地点头,本以为自己在做好事,结果一下来到‘灵异’剧场,换谁谁都接受不了啊。


    “那天人很多,所以工作人员并没有多问什么,还是收了信让我离开,可我的内心却像是有猫在抓挠,”凯瑟琳为自己违反约定的好奇心感到羞愧,可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这样做,“当时我想着,至少我该知道这封信是不是寄给真实存在的人。”


    “我本来想着,这件事需要花费大量的气力,我得拼命记住分装信件的袋子,精准辨别这封信被放在哪里,被谁带走,甚至我要不要去那个据说是墓地的地方蹲守……”


    “可没想到,一切出奇的顺利,因为我躲在后门,透过门缝清楚地看到,这封信被一个邮递员给拆开了。”


    “是的,一个邮递员。我又猜测或许是怀特先生并不信任我,制造了什么记号要求邮递员得再拆一层才能看到地址,所以为了排除邮递员的影响,我暗中记下墙上他们的排班表,特意选择没有那个邮递员在的一天去寄第三次信,但先生们,你们绝对想不到,他又来了。”


    “他熟门熟路地拆了信件,甚至揣进怀里,再满脸笑容地去送信。我跟其他人打听过他,他们说他是个怪胎,4年前就来到邮局里工作,除了偶尔请假歇息两天外,全年不休,他们也问过他原因,他却特别有干劲儿地说,想多攒点钱,以后带着爱人在乡下买个小庄园养老。最奇怪的是,他们从未见过他的爱人,他也从不允许别人去他家,哪怕路过讨杯水都得站在门外喝完。”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一切。”凯瑟琳咬着嘴唇,“因为我曾经见过这类人。我小的时候隔壁也住了两个单身汉,他们活得很快乐,还会在父亲忙碌的时候顺手看会儿我,带着我玩,可这样两个善良的人,却被举报犯了鸡-奸-罪抓起来,再也没有音讯,后来我听人说他们已经去世了,可他们明明比我父亲小了好几岁。”


    “从那时起,我就没了继续探究的念头,我只想尽可能地保守秘密。”


    也就是说,弗雷德里克的爱人一直在外面陪着他,每天只能见到火药厂高高竖起的围墙,为了不错过恋人的信件常年无休,在恋人偶尔偷偷跑回来的夜晚像过年般欢愉庆贺,他们就这样,坚持了4年。


    这就是爱情吗?


    哈利的内心感受到强烈的震动,他没谈过恋爱,可他看过太多次恋爱。


    因为距离太远争吵,因为家务中的分工争吵,甚至因为中午吃什么,记不记得对方的喜好,点菜能否精准点到对方心里而争吵。


    值得吵闹的事情太多,对自己边界感的过分明晰以及双方付出多少的分外在意,使得爱情总是掺杂着许多市侩的“有利可图”。反而这种近乎无望地等待显得尤为特别和深刻。


    哈利本能地看向旁边,福尔摩斯还是那样的理智与沉默,让他忍不住想探寻,对方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


    他发现,他有些好奇。


    “既然如此凯瑟琳小姐,你确实不知道那位邮递员的家庭住址或者其他信息是吗?”福尔摩斯察觉到哈利的视线,还以为对方是累了,语速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我只知道他叫阿尔伯特·布莱克,至于他住哪……”凯瑟琳轻声回答,“当我从邮局找到他家时,已经只剩下一座空屋了。”


    好敏捷的行动力,哈利和福尔摩斯对视,该说不愧是曾经被选拔出来保护弗雷德里克的军人吗。


    只是这样……


    他们终究是没有了祭奠那位研究员的机会。


    哈利与福尔摩斯点头谢过凯瑟琳,打算离开,但就在福尔摩斯即将招呼另一辆马车与他分别时,哈利鬼使神差地开口道:“夏洛克,要不要去我家住一晚。”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补充,“我有些事情还想问你,而且,今天有时间,可以做些好吃的。”


    反正威廉已经去找警督和大福尔摩斯先生了,想来他明早去也耽搁不了什么,难得不到5点下班,还赚了半镑,如果夏洛克答应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做点好吃的。


    福尔摩斯闻言愣了一下,打量着哈利,从理智上讲,今天绝不是他们一起住的好时机。


    本来查的案子就让迈克罗夫特误会,再一起住还不知道对方会想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如他这般理智至上的人都在这件案子里出现短暂的游移,哈利本就心思细腻,更该自己一个人静下来,分辨出他们与爱情之间的差别。


    可是……


    迈克罗夫特怀疑的事情多了,他本就不爱运动,多活动些脑子也无伤大雅。


    而且,他自认是哈利的‘指导者’帮助友人解开迷雾也算是他应尽的职责,哈利做饭又合他胃口,没什么值得拒绝的。


    福尔摩斯自认分析透彻,欣然答应下来。


    果然,他的理智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不是爱情。


    车上有车夫这样的外人,显然不是谈论弗雷德里克的好时机,而且夏洛克的眼神空茫,像是“游戏”过后的疲惫,哈利想和上次那样,把手搭在对方眼睛上哄睡,但经历了如此曲折的一天,好像本来正常的动作也带出异样的色彩,他只得搭着夏洛克的手腕,“休息一会儿吧,还有段距离。”


    哈利的手指搭上后就命令自己把注意力移开,他本就不该对着好友想些奇怪的东西,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夸下海口说晚上要做些美味,总不能敷衍过去。


    起码该有只烤鸡。


    这个时间去的话,应该会比早上便宜个两、三便士。


    说起来,他上一案的“考试费”是多少来着,他现在的钱再买一瓶葡萄酒算不算奢侈?


    哈利一边想着,一边偷偷点开考试系统,可显示在最上方,非常醒目耀眼的,却是那个称号奖励。


    哈利点开看它的介绍——


    【智慧交流大使:佩戴此称号的考生在内心呼唤智者时,有一定概率得到回应,概率大小将由称号等级、考生与智者间的亲密程度共同决定。】


    【此称号不得转让,不得买卖,不得进行考试-答-案-传递等违规行为,否则将剥夺称号。】


    【该称号可购买商城智慧水进行升级,升级后沟通概率增强,将有极小概率转化为其他稀有称号。】


    【一切解释权归考试系统所有。】


    哈利对所有氪金要干的事情都没兴趣,可是……


    如果亲密程度高,夏洛克有可能会听到他心里的呼唤是吗?


    哈利的内心知道这其实跟亲密程度关系很小,更多还是要氪金决定,但是说实话,他该死的有些好奇。


    “夏洛克?”


    哈利佩戴上称号,在心里小声呼唤旁边人,一边叫着,一边努力用眼角余光瞟对方。


    他觉得他的眼睛都要盯斜了。


    “哈利?”


    福尔摩斯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得哈利眼睛差点抽筋儿,放在好友手腕上的手指也不自觉攥紧对方。


    “你,你听到我叫你了?”哈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有些欣喜,更有无法抹去的恐慌。


    那可是亲密程度。


    “什么?”夏洛克蹙着眉,目光直直看向哈利,眼神温柔中带着关切,嘴巴却一如既往地冷淡,“哈利,要知道叫的含义是你要开口。”


    那就是没有。


    哈利闷闷地嗯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可好像又不是完全的开心,“那你刚才叫我是想做些什么?”


    他转移话题问道。


    “我想做个实验,需要你配合。”福尔摩斯回答道。


    “当然。”哈利往旁边凑了凑,只是他很好奇,马车上能做什么实验,他们也没有试剂。


    福尔摩斯没说话,拉起他搭在手腕上的手,搭在自己眼睛上。


    手心依旧是熟悉的微痒,渐渐的,旁边人呼吸开始平稳下来。


    原来这就是那个实验。


    第50章 第 50 章 原来那不是喜欢?……


    虽然“下班”还算早, 但加上精心挑选一只肥美的鸡和一瓶凑合能看的葡萄酒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是的,哈利最后还是决定买瓶酒,毕竟——


    【考生姓名:哈利·查德威克】


    【考生等级:2级。】


    【经验值:55(距离下一级还差45分)】


    【当前资产:14磅3先令】


    哈利反复看着当前资产, 再看看辛苦增长起来的经验值,嘴角的弧度无法掩饰地扩大。


    话剧案和密室谋杀成功让他晋级到2级还余5经验值,可他没想到第六场考试能直接贡献50经验值。


    一定是第六场考试太难, 系统那不明显的良心终于动了一下。


    哈利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把烤鸡端出来。


    “夏洛克,吃饭了。”他扬声招呼着好友,对方正仰坐在扶手椅上,手指还把玩着汤姆做得小木头人。


    那孩子挺有天分的,也有耐心琢磨雕刻, 所以他打算多教些木工活儿。


    “今天的鸡腿有些咸。”福尔摩斯吃了几口,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哈利有些不明所以地伸手,贴着夏洛克下刀的地方再切一块,插起来放在嘴里咀嚼, 好像还是之前的味道没错。


    连包裹鸡腿的培根都是夏洛克最喜欢的那家。


    可他的好友似乎并不满意。


    福尔摩斯没等到哈利的回答,?*? 沉默了会儿又开口道:“我依旧坚持汤姆他们应该先学会更重要的知识,比如文字、算数或者侦查。”


    侦查可以帮助他们迅速分辨善恶, 掌握更多讯息,对这些没有家长庇护的孤儿来说尤为重要, 而识字和算数更是基础中的基础,福尔摩斯能够接受他们不懂天文学或者哲学知识,事实上他学过也都忘了精光, 那些在日常根本不会用到的东西可以日后再说, 可这三门已经是精简到不能再精简的产物,可他们却更愿意把有限的注意力放在木工活上。


    “我认同你的所有观点。”哈利放下刀叉,食物凉了可以再加热, 可夏洛克的情绪是当下就该平复的问题。


    “但他们显然受你的指引更多些。”福尔摩斯抬手点着他刚才顺手带到桌上的木头人,修长的手指将木头人戳得踉跄着要仰倒在桌上,他眼疾手快地捞回来,然后再戳远些。


    “你不必反驳,从它整体轮廓看,线条极不流畅,到处都是犹豫和停顿的痕迹,好似蹒跚学步的孩童留下的歪扭脚印,再瞧它的面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被挖出两个大小不一、形状怪异的凹槽,边缘粗糙得如同被野兽胡乱啃咬过,这说明在操作刻刀时,完全无法精准控制力度和角度。然而它身上的线条又极其顺畅自然,多是一次成型,反映出执刀人雕刻时极其清晰的思路和规划,你在偷偷教他雕刻哈利,在我们早已商量好他们的课程安排时。”福尔摩斯说完就抿住嘴唇,深蓝色的眼睛灰暗下来,像是蒙了层厚布,与迈克罗夫特先生出奇的相似,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哈利,想得到一个解释。


    哈利总会惊叹于夏洛克的细致,仅凭一个木头人,对方就能推测到这么多,可是,在准备庆祝的烤鸡和葡萄酒面前,谈论起汤姆他们的“功课”,不得不说,有点奇怪。


    而且……


    “我发誓不是我开的头。”哈利双手举高,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必须第一时间解释清楚,“上周轮到我带孩子们上课,我突发奇想带着他们去了趟市场,在闹市中分析店主们的言行,可其中有一个小商贩在卖木雕,汤姆发现木雕小人能卖到1~2先令甚至更多时表现出很强的兴趣,所以我就答应他,在上课之前如果还有时间,我可以指导他一些木工活儿。”


    他们知道自己所学的知识很重要,但他们更想得到金钱。同是孤儿院出身,哈利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所以在不影响课程的情况下会加一些别的赚钱方法。


    福尔摩斯显然能听懂哈利的未尽之语,他在探案时也遇到过很多真正贫苦的人,就像是那些人也知道,多攒些钱为以后做保障,可实际上还是会忍不住买很多即时的快乐,比如便宜的散装烟草,再比如廉价到可能会中毒的酒。贫穷有时候会遮蔽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只有能力看到眼前的糖果,并靠着这点甜支撑自己再走一段路。


    “而且,”哈利歪着头看向对面,“夏洛克,汤姆他最开始想雕刻的是院长爷爷,吉米苏珊,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道:“我们。”


    “他想以这种方式记住大家,也想让他爱着的人能永远在一起,说实话,当他说出这个理由时,我只能举双手答应教他。”


    坦率而真挚的情感,值得珍惜。


    好吧,好吧。


    福尔摩斯垂下眼睫,又抬起手指从后面戳着小木人的背,把它重新戳回原位。


    在不影响课程的情况下,他可以接受。


    到时候他还能先掏钱买两套。


    其中一套高价“卖”给迈克罗夫特。


    “你今天说有事找我,是为了什么?”福尔摩斯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哈利注意到好友的动作,却并没有拆穿,事实上他也没精力管这些,因为他想问夏洛克的问题是……


    “在你眼里,爱情意味着什么?”


    哈利问完屏住呼吸,手臂耷拉到桌面下,手指不由地蜷缩起来,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或许有些冒犯,但是,他真的充满困惑,而这个困惑,他认为只有同样经历了那个案件,并且聪明过人的小金矿可以解答。


    他判断的没有错,果然是爱情。


    不过意味着什么……


    他本以为哈利会问他们之间的感情界限,不过想来也是,哈利又不是迈克罗夫特。


    爱情该是亲密无间,所以他们这不是爱情。


    可这个理论福尔摩斯却从自己的“理由库”中删除,因为福特也没做到,但他依旧骗来了“爱情”。


    “如果你是在问一个普通人爱情的含义,那我想他或许会回答是相互理解,互相包容的情意,比如手拉手看夕阳的默契,比如清晨放在手边的咖啡,或者在饭桌前分享一天的喜怒哀乐。”福尔摩斯垂眸切下一块烤鸡,“但如果你在问我,那我只会不解风情地告诉你,爱情于我像是精密仪器进了沙子①、高倍放大镜出现裂痕,不,应该会产生更大的干扰。”


    在听到前半部分的时候,哈利的嘴唇不由拉紧,夏洛克举得三个例子,他们都做过,虽然不是看夕阳,但也是拉着手在余晖的照耀下往外跑,试图寻找新线索。


    可听到后半句,他的嘴唇又松弛下来,所以他们不是爱情。


    哈利不放心地再次询问道:“那我们之间是不是……”


    喜欢?


    在参与了刚才的案件后,他连爱情这个词都无法顺利地向夏洛克说出口,生怕带来灾祸。


    “当然不是。”福尔摩斯清了清嗓子,感觉终于回到了他需要解答的地方,思路清晰地详细说明,一条条理由自认完美无瑕。


    可是,哈利张了张嘴唇,没有说话。


    未见面时的挂念不算喜欢;投递信件后暗生的期待不算喜欢;见面时的欢愉不算喜欢;准备大餐时的愉悦不算喜欢……


    听夏洛克的逻辑,哈利明明直觉觉得他说得有问题,却像是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地,在直觉和夏洛克出现分歧时,第一次完全抛弃自己的直觉,彻底相信夏洛克的判断。原来那不算喜欢,原来那不是爱情,那就……


    太好了。


    哈利忽略掉心里说不清的心绪,有点松了口气,毕竟这年代的同性恋是要坐牢的,他想象不出夏洛克在牢中蓬头垢面的样子。


    夏洛克的才华该用在为更多无辜者洗刷冤屈的地方,他应该精力充沛地探查案件,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应该维持绅士风度却又有点嘲讽地扫视那些被表象迷惑的人,无声诉说“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何你们却视而不见?”;他应该慵懒地靠在扶手椅上,修长的手指交错,轻抵下巴,烟雾从他嘴边的烟斗袅袅升起,温柔了界限;他应该出现在任何他想出现的地方,而不是被囚禁在狭小的空间里搬抬那些见鬼的矿石。


    当然他也想不出自己坐牢的模样。


    他向来遵规守纪,人生中唯一一次过火的想法还是在院长爷爷被杀时,他是真心想找到凶手,弄死对方。


    不过警察快他一步抓到真凶绳之以法,这也是他如此信任并想要做个合格警察的原因之一。


    *


    那天之后,很奇妙地,他和夏洛克再也没有了重合的案件,准确来说,是夏洛克接到很多案件各处探查,而苏格兰场经历了久违的宁静。


    哈利逐渐习惯他给福尔摩斯寄的信要多等一段时间才能得到回复,也习惯了每月固定的10镑10先令收入,他甚至有些担心,如果一直没有案件,系统会不会觉得太亏而选择脱离。


    带着“老师”随时会跑路的担心,他在上系统课程的时候也更加努力起来。


    升级到中级之后,老师们在授课时就会调动出他以往的案件来进行分析,就比如——


    “上次的阶段测试三,莉莉身上还有什么其他异常表现?”系统老师表情非常严厉,让哈利有种上数学课,数学老师改条件现场做题的感觉。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放了遍莉莉的表现。


    哈利只能再次聚精会神地思考,毕竟他当时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完题。


    但是作为全场唯一的学生,他又不可能不回答问题,哈利吭哧吭哧地卡了半天,勉强从选项中找到点线索——


    D说莉莉的脸和手在颤抖,可是她好像只有脸和手颤抖,身体则是僵直的,而且她虽然颤抖但这并不妨碍她扒拉孩子的小被子,打开水壶喂东西,她的小动作出乎意料的多。


    可其他的,他真的看不出来。


    哈利如实回答,紧接着老师把莉莉的表情放大,而后慢动作重放,“注意看。”


    莉莉的动作慢得像被分解成无数碎片,但出乎意料的是,老师并没有放测试题前面的片段,而是放出后面莉莉被他质疑时的部分。


    “我……说……慌?”在慢动作的播放中,就连莉莉的话语和……


    等等。


    哈利腾地抬起头看向老师,“我知道了,她的愤怒是出现在动作之后。”


    通常,人在表现出愤怒时,是先有表情,而后才会展现出动作,或者是表情与动作同时发生,但如果是装的,脸部表情没办法与身体动作相配合,就会显得假。


    可这一切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而哈利的判断大多是靠直觉。


    “真实的案件是完整的过程,中间不可能出现什么练习题划分阶段,你需要严格注意嫌犯每时每刻的表情变化,分析她,试探她,最后解决她。”


    哈利上完课,只觉得表情放大和慢放真是好东西,哪怕事后回顾反思也可以看出更多破绽,但很可惜,他们需要到高级考场才会开放,又或者是,花钱从商场买。


    其实他也没有特别需要对吧。哈利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可以靠小金矿,虽然好像现在也不能只靠小金矿了。


    也许是上帝见不得他白领工资太长时间,在哈利又一次悠哉地喝着水打算进入系统听课时,一名信差从外面飞快跑进来,连气都喘不匀,就喊着,“加急电报,我要找卡尔警督。”


    不要有案子,不要有案子,哈利都要双手合十祷告了,然而……


    卡尔快步上前接过,大概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声音冷淡,“哈利,雷斯垂德跟我去趟西苏塞克斯郡,他们向苏格兰场申请救援,当地河流里飘着一具无名女尸。”


    哈利叹着气,像生锈多年的机械一样卡顿地站起身,挪到卡尔旁边。


    完了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