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女孩拎着的那一只小皮箱子,看上去是她在这个冬天为唯一的行李。


    穿着厚棉袄的身体依然单薄,在猎猎寒风里似乎摇摇欲坠,她站在暖光灯下,伸出冻红的手指按下门铃。


    有些紧张,她刚刚结束一场类似于逃跑的旅程——违背了所有人的期望,瞒天过海,包了一辆车来到上千公里外的Q市。


    赶上了这里的百年难遇的雪,有些幸运,虽然本质上是开心的,但目前流落街头的遭遇让她笑不出来,皮肤冷硬,可她粉色头发下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弯起来,带着期待。


    一分钟,两分钟,没有人来开门。


    她再一次确认窗户透出来的光亮,确定里面一定是有人的,于是再一次按下门铃。


    第二次门铃响后不久,门开了一条小缝。


    “……你好。”怯生生开口,眼神亮得不行。


    木质门一下打开,有风过来扬起男生的头发——面前的男生看起来十分柔软,毛衣仿佛带着烤红薯的温度,头发微微卷,慵懒地搭在眼前。


    禾米莱咽了一下口水。


    禾米莱抬起缩在袖子里的手,挥了挥,“房主先生,你好。”


    “有事?”男生上下打量她一眼,看清脸的那一刻心跳都停止了下,立刻让出一条道,视线内光亮充足,“进来说,外边冷。”


    “谢谢。”禾米莱拖着小皮箱子进去,喜上眉梢。


    沙发上,禾米莱正襟危坐,男生递过来一杯热牛奶,她端起来暖暖手,接着喝了一口,十分自然,“你这么放心我进你家啊?万一我是坏人咋办?”


    挺自来熟的小姑娘。


    禾米莱眼睛四处转,观察这座小木屋的内部结构,不大,但十分温馨,跟外面的装修是一样的温暖风格,色彩丰富,不论是家具还是整体格调,都令人想睡觉。


    这是一处半山腰的居民区,一条一米五宽的小路延伸上来,十几户房子坐落于此,禾米莱挑了个最马卡龙色系的房子敲门。


    听了她的话,男生把搁在沙发抱枕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


    ——电脑页面停留在FK组合的演唱会通知。


    “羊入狼穴还敢说这话。”男生似乎有些想笑,双肘撑在膝盖上,双颊泛红。


    “房主先生,你看上去是一个很好的人,”禾米莱将牛奶放在玻璃桌上,动作很轻,舔掉唇上的牛奶渍,说话的语气有点讨好的可爱,“不然也不会给我喝牛奶。”


    “强盗小姐,你应该很笨,不然也不会随便进陌生人家,还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一时有点无力反驳,她白天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恰巧看见他走路时随手捡起路边的零食袋扔进垃圾桶,买掉老奶奶所有的蔬菜让她早点回家,这么善良的人不会是坏人。


    无话的空隙,禾米莱从包里拿出自己身份证,啪的一声拍在房主先生面前,“这是我的身份证,你随便看。房主先生,可不可以让我留宿几晚?等我找到包吃包住的工作,我就搬出去。”


    水灵灵的大眼睛投来期待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求求你了,好不好嘛。”当然这是白加晟的脑补,他一时没说出话,喉结滚了一圈,做了个假动作之后拿起面前的身份证。


    禾米莱,女,汉族。


    出生年月,2006年1月21日。


    然后玩笑般说:“好,住,那住宿费……?”


    禾米莱突然激动地握住白加晟的手,“谢谢!”


    然后放开,“但住宿费能不能缓几天?”


    “哦。”白加晟进了厨房。


    禾米莱在这时候将手机开机,未接电话和一堆未读消息扑通一下跳出来。她径直找到微信,查看零钱余额,之后倒在沙发上,无助望天。


    早知道就先把银行卡里的钱转一些出来了。


    白加晟洗个杯子的功夫,再出来时禾米莱已经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她强行将沉重的眼皮掀起来,嘴里的话也说不清楚,她以为自己很清楚地问“房主先生,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儿呢。”


    其实落到白加晟耳朵里就是一堆口齿不清的梦话,他自然没回复,从卧室里拿了枕头和被子,折返到沙发前,将人全方位裹好,调整了室内温度,最后眼神落到她恬静睡颜上几秒。


    整个过程的动作都细腻而温柔,仿佛做了很多次,熟稔至极。


    照着暖黄灯光的卧室内,白加晟坐在床边,凝视着床头柜上的合照,忽然很温柔地笑了,他关掉灯,室内陷入夜晚的宁静。


    2


    或许是屋里有位“不速之客”,或许是其他原因,比如想到了很多曾经以及网络上的留言,白加晟并没有睡好,起床时眼皮肿起,眼下一团青黑,精神却异常亢奋。


    禾米莱凌晨四点半就被自己闹铃吵醒了,那是她平时在公司,每天开始排练的时间。放松的神经在听到铃声那一刻变得慌张不安,她应激般将手机关机,胡乱塞在沙发脚。


    下过雪的室外空气清新,这个时间整座城市还在熟睡,宁静而温暖,禾米莱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的一点灯光。


    很轻地关上门,禾米莱放松肩身叹了口长长的气,悄咪咪简单收拾了行李之后,她进了厨房。


    清晨六点,白加晟从卧室出来,理顺头发径直走进厨房。


    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厨台前忙碌,台面上摆着几个小碗,面包机上烤着面包片,咖啡机也正工作着。


    暖暖的光线洒落到她淡粉色长发上,她穿着昨晚那身棉衣,系着他的围裙,画面唯美得犹如梦境,令人不敢触碰这易碎的场景。


    白加晟突然扯了下嘴角,这小姑娘真挺自来熟。


    听到动静,禾米莱扭过头,她皮肤真就白至透明,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见底,牢牢地盯住他,突然微微笑,语气自然、平和,“你起来啦,房主先生。”


    “嗯,”白加晟绕过她,来到她旁边,看了一眼锅,“煎蛋呢。”


    “嗯呢,我只会这个。”


    “不是还会烤面包?”白加晟挑眉示意刚弹出来的吐司片。


    禾米莱把吐司放进盘子里,端起来问:“房主先生,有生菜吗?”


    白加晟走向冰箱,“有。”


    “有沙拉酱吗?”


    “有。”


    “有番茄酱吗?”


    “……”白加晟细微地顿了一下,“有,还要什么,可以自己随意找找,食材很齐全,实在没有的我们下山买。”


    禾米莱开心了,“谢谢房主先生。”


    “我有名字的,禾小米,”白加晟说,“我叫白加晟,以后别叫我什么房主先生,就……有点奇怪。”


    禾米莱惊了一下,因为他叫了她艺名,她睁着大大的眼,“你知道……我……”


    “原来我这么有名呀!”


    白加晟:“……”


    她择了生菜清洗,拆成一片一片,放在吐司片上,一边思考,“那我叫你什么好呢,白白?”


    不知道哪里戳到了禾米莱笑穴,她突然很开朗地笑出来,露着洁白小巧的牙齿。


    白加晟也被感染着忍俊不禁,大清早没睡好的起床气烟消云散,嘴上说着不太满意的话,“换一个,这个不好。”


    正当禾米莱在心里默读这个称呼,思考哪里不好时,白加晟主动要求说,“小白吧,这个可以。”


    小白,小米。


    禾米莱没想那么多,她点头应下。


    火眼金睛的她发现冰箱里的培根和剩下的午餐肉,把它们一块儿加热,放进她的自制三明治里。


    禾大厨很满意自己的厨艺,将两个圆润、看起来还不错的三明治摆放在盘子里,端出去,放在餐桌上,又哒哒哒进了厨房,倒了两杯热牛奶出来,这下才喊,“小白小白!吃饭啦!”


    “收到。”白加晟在厨房里回复。


    等白加晟出来,禾米莱坐在餐椅上晃腿,很俏皮的样子,兴致勃勃地问白加晟:“小白,有相机吗?咔嚓咔嚓,我想拍个照!”


    “相机现在不好拿,用我手机拍吧,”把手机递出去,白加晟又想到个问题,“你手机呢?不会因为逃得太慌张忘拿了吧。”


    禾米莱点开相机,画面框住桌上的早餐,“才不是,我关机了,短时间内不想打开。”


    白加晟听了后点点头,慢悠悠端详面前的三明治,它仿佛和制作它的人一样闪着可爱的光辉。


    “来来来,小白抬头。”


    画面里的白加晟带着木楞的神色,疑惑抬头望向禾米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拍摄下来,直到手机回到身边,他才意识到禾米莱刚刚拍了张合照,还存在他手机里。


    饭后禾米莱积极参与洗碗工作,认真完成了家务,充分证明了她不是赖在这里蹭吃蹭喝的决心。


    白加晟活动了下身子,之后拿着数位板坐在沙发与茶几的空隙间画画。


    客厅门开了一半,可以看到雪在慢慢消融,阳光正取代寒冷的雾气,说话时“吞云吐雾”,禾米莱踩了一脚的雪回到室内。


    “雪快化了!”她蹭到白加晟身边坐下,“太阳再大一点我就下去找工作。”


    “你在画什么呀?”


    白加晟:“你。”


    禾米莱“啊”了一声,白加晟不知怎么的轻笑出来,眼神离不开她半点似的,把平板上的线条小人拿给她看。


    没填色,双马尾、v脸、穿着厚重棉衣的小女孩,帽子外还夹了个降噪耳机,耳机上有个小小的兔子贴纸,跟现实中的她一摸一样。


    “哇!”禾米莱毫不吝啬夸奖,“画得好好啊!你是漫画家?”


    禾米莱无意识凑近,搞得白加晟不知所措。


    “咳……”他点了下头,不在乎地说,“十八线小人物罢了。”


    禾米莱拉开距离,“咦惹~谦虚。”


    当室外被金灿灿的太阳光笼罩时,禾米莱兴致勃勃地要出门,嘴里念着“找工作找工作”“赚钱赚钱”,一副积极乐观、真的能赚许多钱的样子。


    白加晟不明白,以她的身价,以她的名气,怎么会到缺钱的地步,看着她小小一个,站在那里斗气昂扬的样子,他心里突然多了种心疼的情绪。


    “我晨跑去,一起走吧。”


    “好呀好呀。”用一张纸条记了这里的地址和白加晟的联系方式,禾米莱兴致勃勃地走在前头。


    雪后不免路滑,禾米莱又不注意看路,滑了几次之后,白加晟担心她真的摔倒,只得抓住她胳膊,领她走。


    抓一只胳膊还是不行,禾米莱脑袋四处张望,一点都不注意路况,这下有人保护她她就更不顾脚下了。


    白加晟一手从她衣领后面扣住她后脖颈,一手抓住她臂弯,将人牢牢锁住,语气不由得带点儿严肃,“注意看路。”


    禾米莱悄悄瞅他一眼,瞥见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后快速将头扭回去,心里不断敲锣打鼓,仿佛能感受到厚厚的棉服隔绝之外他的体温。


    “哦,知道了,”又小声补充了句,“不要那么凶。”


    说得毫无底气,白加晟灵敏地捕捉到那几个字,因担忧而皱起的眉头倏然一松,小心地带着她走。


    终于一步一脚印地到了山脚,路好走了,白加晟就松开了她,双手插兜里,手指互相揉搓着,不知道在扭捏个什么劲。


    3


    这天白加晟因为要赶一个稿子先回家了,禾米莱不走,他给禾米莱买了款手机,插上卡,让禾米莱玩会就给他打电话,他去接。


    禾米莱在面馆吃了碗清汤面,下午她进了地铁站,殊不知,在这里被坏人盯上。


    她跟着手机导航走,进了地铁车厢,去一家图书馆面试图书管理员。


    出站后,一男子迅速从侧边探身过来,很亲密地抱住她,满声悲怆,仿佛真的流泪了似的,“外甥女,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去哪里了啊你说,真让舅舅好找啊!!”


    其实禾米莱不太听得懂Q市话,什么舅舅外甥女,听了个大概意思。


    “你放开!我不认识你!”禾米莱不断扭动身子,想要逃离他的执拗,使出了浑身解数。


    “佳怡啊!舅舅知道错了,回家吧回家,”男人演技精湛,骗过了被吸引注意力的路人,他一直以一个认识到自己错误、找到离家出走的外甥女的舅舅身份自称,在慌乱中很有技巧地偷走了禾米莱的手机,继续他的演技。


    路边就停着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个跟男人有这同样悲伤情绪的女人,头发微卷,手上挎着价值不菲的包,快步走过来做安慰状。


    女人半抱住禾米莱,苦口婆心,“佳怡啊,舅妈做了你爱吃的,再怎么生气也要吃饭啊,回家吧啊,听话。”


    旁边来来往往都是人,有的甚至认出了她,惊讶之余不忘录影。


    禾米莱慌张大喊,“我不认识他们!!不认识!!”


    “小孩闹脾气,得罪得罪。”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那是一张被喷了药物的卡片,这么近的距离,不用刻意去闻,都足以让人丧失意识。


    禾米莱心道糟糕,快速想着应对的法子,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拼命挣扎,脚在不断地乱踢。


    两个中年人的力量是很大的,她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哪能敌得过。


    旁边有摊位,禾米莱心上一紧,抿唇、瞪眼,力气突然爆发,过去掀翻了摊子,场面乱作一团。


    摊位老板是个彪悍的中年妇女,拦住三人不让走,已经用手机报了警,要他们赔偿。


    做坏事的男人和女人瞬间慌张起来,在警察赶来前快速灰溜溜地离开了。


    禾米莱意识渐渐模糊,撑不住地倒在摊主肩膀上,摊主反应很快将她搂住不让她滑下,“喂!喂!别晕啊!”


    禾米莱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她告诉警方人贩子的车牌号,给摊主阿姨道了歉,表示一定会赔偿。老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的女儿也跟禾米莱差不多大,瞬间心疼地落了真性情的泪。


    警察说还好小姑娘聪明,不然被拐走,后果不堪设想。


    白加晟急匆匆地赶来,禾米莱那时候正一个人坐在警局大厅,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她就在这里等他来接。


    上一秒还垂头看手指呢,下一秒被喊了抬起头,看见白加晟,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眼眶红肿,憋了好久的委屈终于得到释放。


    明明认识不到一天,但她莫名对白加晟格外依赖。


    白加晟站在她面前,被她抱住腰,禾米莱把脸埋进他衣服里,身体弯曲蜷缩,手臂力道渐渐缩进。


    “手机丢了,我很对不起……”


    白加晟拍着她肩膀,心里疼死了,语气夹着温柔,“再买一个就好了。”


    “我没找到工作。”


    “没关系,才第一天。”


    “我有点害怕。”其实是好害怕。


    “不怕了,我在呢。”


    白加晟是开车来的,他的车停在小区里,拜托朋友开过来,他从山腰快速下来后就驾车来了这里。


    禾米莱窝在副驾驶里,看似盯着前方,余光却悄咪咪观察白加晟开车。


    他的手修长又极具骨感,侧脸线条柔和,嘴唇轻抿,看上去有一点恼。


    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九年了,三岁开始学舞蹈,四岁学习各种乐器,六岁被星探选中进入娱乐公司,七岁一个月时妈妈去世,她的生活从此只有冰冷的训练室和无数重复的舞蹈动作。


    她在13岁时以FK组合队长的身份出道,被质疑、诋毁过,但从没倒下过。她拿到的工资四成被公司抽走,自己到手六成,其中一大部分要给爸爸还债。


    她爸是个坏蛋,赌博、涉黄、家暴,今年终于入狱了。而她的钱现在大部分被掌握在公司手里,少部分在工资卡里,只要她用了里面的钱,经纪人就能找到她。


    她想要安静,不想被任何事情破坏计划,所以现在只能过一段经济上很紧张的日子。


    亲情对她而言是一摊死水,工作上的欺压她早已习惯,同吃同训练的队友,她不知道有多少真心。


    她从没得到多少关爱,心里冷冰冰,但却倔强地活成了太阳,无私地释放光亮,给爱她的人带来希望。


    她居然在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那里得到了关心这种东西,可怜又可悲,但又好幸运。


    所以白加晟问她的,她都一一事无巨细地说了,毫无隐瞒。


    但是说了之后,两人同时陷入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她看到网上的视频,视频里的粉发女生被拖拽,她在挣扎,周围无人敢上前帮忙。


    网上炸开了锅,粉丝、路人众说纷纭。


    这下都知道她在Q市了,她很担心,皱起眉头,白加晟关掉她的手机,拿过来,放在中控台。


    车驶入小区地下停车室,白加晟带她进了电梯。


    “不回家了吗?”


    “回,”白加晟侧头扫她一眼,语气很平淡,“这里也是家。”


    总感觉他有点生气,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气氛有些凝固,禾米莱精力消耗殆尽,疲于思考,脑子已经想休息了。


    “哦。”她看着脚尖。


    他们在门前停下,白加晟给禾米莱录了指纹,又当着她的面输了一次密码,动作刻意放得很慢,六位数输完后白加晟看了她一眼,就像在说“记住了?”


    禾米莱乖巧地点点头,白加晟才进去。


    一套大大的平层,进门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宽阔明亮的落地窗,禾米莱换了新的拖鞋,跟在他屁股后边走。


    “休息会,晚上带你买手机,想不想去哪里玩?”白加晟开了电视,好让空气不那么寂静。


    禾米莱轻轻坐下,“还,还要出去啊?”


    “总不能因为意外,就不敢出门了吧。”


    “嗯……”禾米莱没有这样想,她看着电视,“没什么想玩儿的。”


    她眼底好像没有情绪,表情也带着些木讷,仿佛在警察局将情绪发泄过,一切就不复存在了。


    从事爱豆这个行业的人一般都有心理问题,有人抑郁,有人退圈,有人自杀。


    FK组合是国内第一支能和海外流量对打的爱豆团体,能走到如今在国际上都能排上名号的巨星地位,可想而知背地里受了多少苦。


    作为队长的她,一定对处理情绪、恢复正常状态很在行。


    “那就在家待着,少给我添乱。”


    “好……”禾米莱说,“我们住这里吗?”


    “嗯,不想?”


    她哪里有选择的权利,“不是,是我觉得会不会麻烦啊?”


    “你想住山腰上?”


    “可以吗?那里空气好。”其实是不想麻烦他,因为自己改变他原本的生活习惯。


    而且……住在山上,不会被找到。


    他那句话本意是想告诉禾米莱一切要以自身安全为首,但他这么一说,好像并没有达到理想效果——禾米莱找工作的想法更甚了,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执意要去,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


    其实她以为白加晟真的嫌她麻烦,而且她住在他家,什么都拿不出来,白吃白住还给人家添乱,愧疚极了。


    傍晚两人去买了手机,又办了张卡。禾米莱去书店挑了几本书,用她微信里的零钱付了款。


    禾米莱抱着书对白加晟说:“我现在还付不起住宿费,但不代表我会赖账,以后我肯定会付给你的。”


    白加晟:“行。”


    3


    禾米莱一心扎在找工作上,每天吃完早餐就往山下跑,白加晟让她戴上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才准她出门。


    白加晟一直都担心禾米莱会遇到跟踪狂、私生粉、变态这一类人,以前她在首都,身边有助理和保镖,担心得倒要少一些,如今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反而更忧心了。


    他很懂男人根底的恶劣心理,加上她是很有名气的舞团成员,变态粉丝这种人群也不可避免。


    所以每次禾米莱找工作,他都会跟在她后面,像一个尾巴一样形影不离。被问起来,他就说“晨跑”、“下山找找灵感”、“添置点生活用品”、“见个朋友”……


    禾米莱倒是没见他去找什么朋友,眼神一刻不落地焊在她身上倒是真的。


    好吧,作为公众人物,在一个大街上都会有她海报的城市里晃悠,很难不让人担心。


    她的图书管理员工作干了两天,一天一百五一共赚了三百块,她用两百块买了试卷和卫生巾,剩下的一百去超市买了点食材。


    因为有路人认出她了,造成图书馆门口拥堵,所以她主动提出离职。


    恐怕以后找工作就困难了。


    禾米莱自食其力,不让白加晟帮忙,拎着东西吭哧吭哧往家里走,傍晚时分气温微凉,可她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一到家便匆忙进了卫生间,嘴里含着“小白!你处理一下那些东西!”,白加晟听话地将她带回来的东西分好类,蔬菜水果放冰箱,生活用品也整理好。


    剩下的几盒卫生巾……白加晟第一次直面这种东西,像个未经世事的小男孩,耳根迅速染上了粉红,不是嫌弃,不是难堪,就是纯害羞,带点儿不知所措。


    最后他拿出一个闲置收纳盒,大小正好用来装卫生巾,白加晟把它们一个个码在里面,脸又控制不住一阵泛红。


    禾米莱收拾好出来,白加晟已经收拾好一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画画,一切因羞涩而起的红晕都已经消散了,他指了指那个蓝白的收纳盒,“卫生巾,给你放里面了。”


    禾米莱走过去。


    白加晟问:“今天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我发工资呀,”禾米莱比了个“三”,明眸皓齿都染着喜悦,“三百块,但我辞职了。”


    “厉害,”白加晟竖起大拇指,“怎么辞职了?”


    禾米莱耸起肩膀叹了口气,“主要这发色太惹眼,被认出来了,我就走咯。”她摆摆手,一副无所谓之态。


    “走,请你吃火锅去,把帽子戴上。”


    “这么突然?”


    “你就说吃不吃。”白加晟晃着门钥匙,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在等她上钩。


    禾米莱立刻爬起来,“去!”


    一路上白加晟几乎贴着禾米莱走,给她与人群隔出了一条小道,要不是他俩认识,禾米莱就要大骂变态狂了。


    “你是我保镖啊,这么形影不离。”疲惫的禾米莱拉着白加晟坐在室内的火锅店,她手里有一杯热拿铁。


    白加晟从菜单里抬头,对上她正看他的眼,倾身凑过去,“是啊,贴身保镖,小米小姐还满意么?”


    禾米莱用开朗可爱的露齿笑以示回复,很满意,满意极了。


    点完菜,两人在调料台调调料的时候,禾米莱突然有点点哀伤地挨着他说:“我应该不找工作了,小白。”


    白加晟巴不得她不找,免得他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她出事,但是又不能让她宅在家里,那像什么话,关禁闭吗?坐牢吗?还是金屋藏娇?


    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禾米莱在舞台上发光,一直跳舞,一直歌唱,一直骄傲和自由。


    可是她逃出来了,还是在组合即将发新专辑、开演唱会的时间段,那就意味着肯定有什么事是大家都不知道,同时又困扰她,令她难以忍受的,不然,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放弃热爱的事业。


    对,她不会放弃,她应该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支持你。”


    “我要好好学习,准备高考了。”她侧头看着他。


    工作的这些年,禾米莱没有放弃学业,在学校挂名,休息时间几乎全用于学习,但公司有意向让她专心事业,对她还要坚持读书,参加高考这事儿偏向于反对态度。


    她什么事都可以听公司的安排,唯独这件事不行。她热爱她的事业,这并不妨碍她好好学习,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甚至两手抓,齐头并进会助力她的发展。


    所以她在一个普通的下班后的夜晚匆匆拎了个小皮箱,随便装了点儿东西就逃了。


    白加晟其实没多惊讶,网络上经常会传一些艺人消息,有狗仔的偷拍、活动结束后的粉丝记录、官方发布的物料甚至私生的跟踪摄像,镜头或文字记录里的禾小米,会见缝插针地学习,红颜航班时搁在腿上的作业,蓝牙耳机里的英语听力和语文背诵……


    作为粉丝,他们都知道禾小米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清楚公司的不作为和恶意阻拦、资源倾斜,把她当人血馒头,当哪里需要往哪搬的摇钱树。


    对于禾小米的突然失踪,白加晟前几日看过网上的消息,粉丝正在跟公司进行维权,要求交代小米的安危,而公司持续性的装聋作哑已经让整个组合备受非议,牵连到各家粉丝。有人大肆造谣禾小米,粉丝的澄清被流言淹没,禾小米这个名字冲上热榜,连着整个组合,都被拉到大众嘴下讨论。


    ……如今的这一切,恐怕只有当事人出面才能彻底平息,而时间只会带走一部分的浮藻。


    白加晟和禾米莱并排走回他们的位置,他说:“那你要好好准备咯,还有六个月。”他手指比了个“6”,放在脸边。


    禾米莱抿唇笑了一下。


    就让我跟着自己的心走这么一回吧,我一定会闪耀着回去。


    4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所练就的心理素质和毅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白加晟觉得禾米莱有自虐倾向,因为她会经常看网上的评论,看到的大多是恶评,因为现在网络上很不太平。


    有时候看着看着还会笑,甚至拿来给白加晟看。他一般都不会看那些帖子和评论的,之前无意刷到的时候他还会想,要是被她本人看到了,她应该会很难过。


    但好像他真的多虑了。


    禾小米在娱乐圈内有个“叛逆公主”的称号,被骂得最惨,也是最特立独行的那个,有自己的风格,作品总是令人挑不出错,不论是舞台表现力还是商务价值,都是让同行闻风丧胆的存在。


    年少成名的代价就是数不尽的谩骂和黑稿,万幸禾小米内核强大,走过一路的坎坷不平,站在世界面前。


    山间是一个很好的灵感提取地,禾米莱学习之余会将突如其来的点子记录下来,酿成新作品的一个个音符。


    学习总会有崩溃的时候,禾米莱之前释放情绪的方式就是不停地跳舞,一直跳,跳到筋疲力尽没力气想。而现在变成了在室外大吼,站在山腰上,将不快都喊出去,释放到看不见的远方。


    她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十分钟的放松时间一过,就立刻程序化般继续学习,每一步都像机器人接受指令一样,没有情感。


    这种时候白加晟就会很懂事地不去打扰,留给她足够安静足够长的个人空间,默默地做着后勤工作,当真像高考生的家长。


    春节一过,春天便来了。


    万物复苏,山间草木逐渐变绿,真应了那句“春风吹又生”。白加晟提交了新漫画的最后一稿,望着客厅里戴着耳机背书的少女,长长地舒了口气。


    “别学了,一天了都,下山吃东西去。”他拿开她的耳机。


    禾米来乜他一眼,身子转过去背对他,“要你管。”


    被凶了的白加晟并没有不开心,如常一般进入厨房,再出来时是三十分钟后,手里端着烤盘。


    怕烫着她,就放得离她远了些,谁知道禾米莱鼻子很灵,闻到了蛋挞香味,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不满道:“你吃独食!”


    白加晟比窦娥还冤,举起双手放至耳旁做投降状,头发还是那么柔软,但不及此刻他眼眸半分。


    “我可没有,”白加晟猜测她一定饿了,就去烤了蛋挞,他拿起一只喂到禾米莱嘴边,“特意给你烤的,尝尝手艺有没有进步,嗯?”


    温柔似水的语气浇灭了禾米莱心间的火,可一下子就不气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禾米莱扭开头别开嘴“哼”了一声,很不满的样子,两三秒后还是咬住了蛋挞芯,把它衔出来,剩一个铝皮外壳在白加晟手里。


    白加晟将外壳搁在桌上,眼神有些腻,表情有些无奈地歪头瞧她,轻轻问:“好吃吗?小米女士评价一下,好吃请打五星好评。”


    小米女士高贵,不理他,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满足得嚼啊嚼,享受地轻眯双眼,舔掉唇边的碎屑,才不以为意地说:“一般吧。”


    “零颗星。”禾米莱补充。


    然后她又吃了一个,直到烤盘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蛋挞,她就不吃了,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儿,“真挺一般,这一个你尝尝吧,小白。”


    天气已经渐暖,气温舒适,两人都穿了连帽卫衣,一个淡粉色,一个米白色,远远看去就是两颗可爱的小点点,在沙发前的茶几前吧啦吧啦地讲话。


    得到指令,白加晟吃掉最后一个蛋挞,完事儿后还真像一个美食鉴赏家似的,评价道:“天仙级美味,火候恰到好处,外壳酥脆,内芯软糯香甜,一口下去便是极致的享受。”


    禾米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过去用手指戳了戳他脸颊薄薄的一层皮肤,暴露出一点开心的笑容,说:“自恋狂。”


    白加晟看到了她手指磨出的茧,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揉,说话声音低得像是在喃喃自语,“这么辛苦,可一定要考上啊。”


    身体一热,脸一红,禾米莱抽出手,背到身后摩擦那一块滚烫的皮肤,“我,我饿了,要吃饭!”


    音量偏大,像是在掩盖些心底的虚。


    禾米莱刚来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白嫖怪,牟足了劲往厨房凑,硬要证明自己的厨艺,但往往都以失败告终,做出来的东西不是难吃就是更难吃。


    两人尴尬对望,默不作声,但禾米莱就暗暗发誓再也不做这么丢脸的事儿了。


    白加晟下厨,她就打下手,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她不太信,果然一会儿就累了,白加晟推她出去。


    禾米莱欣喜地打开电视机,“小白好好表现啊。”


    白加晟愿意顺着她,“保证完成任务。”


    她瘫在沙发上,打开客厅的门,任由傍晚的凉风悠悠吹进来,冰丝丝的,可舒服了。


    不一会儿外边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南方地区的雨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润湿的尘泥。


    “豁!”站在屋檐下,小小的雨点湿在她身上,许是宅在屋里太久,脑子和身体都沉闷无比,此刻的一场春雨便令她神往,神经无比舒坦。


    雨越下越大,发丝渐渐打湿黏在她脸颊上,她用光裸的皮肤感受凉水,舒服畅快。


    远方渐渐起雾,心里的雾却散了。白加晟喊她她没听见,是白加晟过来拉她,她才从思绪中回神。


    “嗯?”她被他拉着走,睫毛上沾着水珠,整个人都很愣,“吃饭了么?”


    “对吃饭。”


    白加晟拿来两条毛巾,一条搭在她头顶,另一条他拿在手里,亲自给她擦身上的水,厚卫衣都打湿了一大半,他目光有些沉,凶人的话说不出口,“把衣服脱了。”


    “哦哦。”禾米莱就当着他面掀起衣服脱了,里面是一件薄的长袖打底。


    袖子也是湿的,看得白加晟有些生气,但又不忍心。


    更多的是担心她感冒,白加晟把她拉到卧室,开了空调,让她换了睡衣,之后再把她长发披散下来,一点点耐心吹干。


    “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身体,下雨天淋雨,你是不是傻瓜?”


    “淋雨舒服呀。”禾米莱抬起头来跟他说话,闷闷的吹风机响声萦绕在两人耳畔,她睫毛星熠般轻闪,小巧玲珑的鼻尖透着粉红,樱唇张合,又润又嫩,十分诱人。


    白加晟用毛巾遮挡她双眼,欲盖弥彰似的,避开和她的直接对视。


    “舒服,感冒了怎么办?”


    “不会~”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慵懒的调,她自然抬手抓住他衣摆两角,“我身体很好的。”


    白加晟悄悄勾起唇角,看她这样好像是有点困了,反应都变得迟钝,吹头发动作稍微快了些,面前的少女乖巧得任他摆弄,倒是真的困倦了。


    快速吹完,白加晟收起吹风机,“好了,吃饭去。”


    禾米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撑头坐在餐桌前,“好累啊,想睡觉。”


    桌上有杯牛奶,本来是要睡前再给她喝的,但是她现在就困,所以白加晟就提前热了让她喝。


    “吃完再睡,坚持一下,”夹了个鸡翅放她碗里,“吃完把牛奶喝了。”


    禾米莱戳米饭,眼皮有些沉,脑袋也发晕,“好。”


    饭后白加晟去洗碗,禾米莱休息,像焉了的白菜一样倒在沙发里,没精打采的,平日里喜欢的综艺都看不下去。


    白加晟发现她状况不对,过来摸她额头,果然烫得不正常,难怪今天状况那么不对。


    没时间自责,白加晟把人抱进卧室,放到自己床上盖好被子,就去倒热水。


    幸好家里常备各种药,这才不至于慌乱。


    体温38.6,状况不算太糟糕,白加晟给她喂了药,用酒精擦后脖颈和手,并在额头上贴了张冰凉贴。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煎熬,长睫脆弱地颤抖,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有些干燥,喂了一小口水才好些。


    平日里她生病,有人照顾吗?还是靠自己硬抗过去?


    5


    凌晨,禾米莱被热醒了,她出了一身汗,被厚厚的棉被包裹着,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光很微弱,但在这样的黑夜也令人心安。


    脑袋小幅度转动,还有些昏沉。


    她看到昏暗的灯光下,床头柜上,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一张相片,那是一张合照,被木质相框框起来。


    相片上是两个人,女生的粉色头发十分耀眼,这令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合照、签名、信件还有礼物。


    “可以叫我小白。”


    “to小白。”


    “from your fans bai.”


    “小白赠。”


    ……


    模糊的视线内的的相片渐渐在记忆里清晰起来,无数封认真阅读的粉丝信件,以及妥善保存的礼物,都在心里熠熠生辉。


    “咳……”没忍住咳嗽,白加晟闻声醒来,他就趴在榻榻米侧边睡觉,头发乱得有些可爱,眼神还未清晰嘴就率先问:“好些了吗?”


    白加晟扶着她坐起来,她不说话,就用那双勾人的眼睛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是还有不舒服的?”白加晟肉眼可见地变焦急,看样子要马上送她去医院,“我们下山。”


    他第一次觉得住在山腰上不方便,离医院远,平日里购置生活用品都要走很远。


    禾米莱还是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有神了,只是嘴唇还苍白着,她拉住着急的他的手,“好一些了,出了很多汗,我想洗个澡。”


    太好了。白加晟松一口气,摁了电源开关,卧室一下子亮堂起来,“去洗吧。”


    “好,”禾米莱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等我出来,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因为她这一句话,白加晟等得坐立难安,跑到外面吹了会儿凉风,衣服表面沾着冰凉,才又关上门坐下。


    禾米莱穿着睡衣出来,他就问:“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啊?”


    禾米莱也不卖关子,她是说到做到的人,她忽地凑到他眼前,离他咫尺距离,带着一些俏皮说:“小白,我知道你是我粉丝了!”


    禾米莱说完便抱胸站直,俯视他,还挺得意的。


    “这算什么秘密啊?”白加晟揉乱了头发重重靠上沙发靠背,好像还有些失望。


    “怎么不是秘密了,你都没告诉过我,是我自己发现的!”


    禾米莱坐到他旁边。


    “哦,你看到什么了?”他改为侧着身子坐,面向他,用黑亮的眼睛盯着她。


    “看到你卧室的照片了嘻嘻,怪不得你让我叫你小白!”禾米莱伸出手指指着他,“是不是很期待我认出你?心机boy!!”


    而白加晟精准抓住她一根手指,眼神直勾勾地落向她,手上的力道收紧,“没有,是你太聪明。”


    二十岁生日那天,白加晟离开Q市,来到首都禾小米的公司楼下,到便利店买了拉面和关东煮坐在玻璃窗前。


    穿着黑卫衣戴帽子的粉发女孩拿了盒纯牛奶请店员加热,好了之后端着和白加晟一样的拉面,坐到他旁边。


    那个时候禾米莱刚满17岁,婴儿肥尚未褪却。


    她带着黑色口罩,只露两只眼睛,她特别E,主动说话,把自己的拉面推到白加晟眼前去一点儿,“一样的耶。”


    白加晟说不出话,只觉得浑身肌肉崩得紧紧的。


    四周安静得只有嗦面声。


    白加晟踌躇开口:“可不可以合照?”


    禾小米没有一点被认出的惊讶,很是自然地答应,然后开玩笑,“我们是一起吃过拉面的缘分了,嘻嘻。”


    她凑到镜头前比了个大大的耶。合照就是这么诞生的。


    禾米莱在娱乐圈闯荡多年,阅帅哥脸无数,却没有一个能让她心脏跳得如此快,感觉要蹦出来了。


    白加晟这个狐狸精太会勾人了!


    禾米莱用手捂住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趁机抽出自己的手指,按压下慌张说:“我要睡觉了,你进去吧。”


    手心被睫毛一次次触过,痒丝丝的,令人心神不宁。


    手腕被握住拿开,她听见白加晟说让她睡卧室。


    温馨的小木屋,只有一个卧室,另一个人只能睡沙发或者打地铺。


    “那你可别后悔。”如果禾米莱长了尾巴,此刻一定高高翘起,傲娇地轻轻摇。


    舞台上的禾小米光芒万丈,是极具反差的女王;生活中的禾米莱俏皮可爱,薄薄的皮肤底下藏着不为人知的小傲娇。


    白加晟倍感幸运,无论哪一种她,他都见过,且都令他怦然心动。


    卧室门关上,百佳盛眼神依旧流连在那处,要捕捉些什么似的。


    他仰头放松靠在沙发上,发丝顺滑地垂下,喉结形状明显,旁边有一颗不容易发现的小痣。这个姿势他维持了半天,纤长手指一直盖住眼睛,要不是快麻了,也不会想起来还要睡觉。


    躺在沙发上有突兀地想起,这床被子、这个枕头,都是禾米莱用过的,甚至这个地方也是她平时睡过的……事实一冒出来,他突然感觉周身萦绕的空气里全是少女清甜的气息,他猛的坐起来,吞咽了几下津液,呆呆的,慢吞吞埋进被子里,小狗般轻嗅。


    他突然懊恼地倒下去,早知道换洗一下床单被套,不知道禾米莱睡在他床上会不会嫌弃。白加晟狠狠锤了下沙发,想继续发泄这种懊恼,又担心吵到禾米莱睡觉,便作罢。


    6


    四月是白加晟生日月,他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前段时间帮他把车开到山脚下的那个。


    禾米莱不知道白加晟过生日,只听他说隔天有朋友来家里吃饭,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她问男生女生,他说男生。


    生日当天,两人去超市买了做饭食材,傍晚,朋友到了。


    高个子,穿黑T,有训练痕迹,看上去挺开朗的。他拎个蛋糕盒子,另只手拿着礼物。


    禾米莱:?


    黑T男一进屋就看到站在客厅的禾米莱,当场惊呼出来,禾米莱耳朵被震了下,白加晟过来拍他肩膀,“小声点,大呼小叫的。”


    “你没告诉我,有人啊……”接下来的话他音量减小说的,神秘兮兮,“她怎么?小米?是吧,你喜欢那个。”


    白加晟嫌他啰嗦,“嗯。”


    “禾米莱,我朋友,在这里暂住。”他说:“江宇,也是我朋友。”


    江宇突然露着八颗牙齿过来一把搂住白加晟肩膀,看着禾米莱说:“从小就认识,小时候咱俩穿一条裤子呢。”


    “嗯对,认识很久了。”


    “你好呀。”跟江宇在网上了解到的禾小米不一样,真实的她很随和,不像舞台上那么冷艳,“我是小米。”


    江宇连忙两只手握住她,“小米老师好,我知道你,我是白加晟朋友,江宇。”


    禾米莱眉眼弯弯,甜美可人,“很高兴认识你。”


    白加晟打断江宇没说出口的话,走过去不经意将两人手撞开,把江宇手里的东西放餐桌上,准备做饭,却被一声热情非常的呼喊打断——“小加晟~~~~~”


    来源于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女人,波浪卷发,身姿曼妙,包臀裙勾勒美妙曲线,睫毛很长,嘴唇红似火。


    “小加晟~~生日快乐!!”女人表情灵动,有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魅惑,她做了红色超长美甲的手拎着包装袋,“姐姐特地回来给你过生日,惊喜吗?”


    一旁的江宇悄声说:“惊喜个der,惊吓还差不多。”


    他小心翼翼察看禾米莱神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谢谢姐跑一趟,心意我收下,礼物不必了。”白加晟对这个出国归来的邻居姐姐持有基本的礼貌,语气毫无起伏,不耐烦隐在话音里,听不出来。


    “哎哟~收下嘛,我挑了好久呢!”女人说话带着波浪号,听出他的婉拒也不难堪。


    女人出国前疯狂追求白加晟,以这里风景更好为由经常来闲逛,偶然一次吃过他做的饭,就买着食材过来,说要取经。


    其实在她看来,她有钱有颜有身材,喜欢她的男人很多,而她追求一个小十岁的弟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热情一定是融化冰山最好的方法,所以她常在他面前转悠。


    她甚至说过她可以养白加晟,只要跟她在一起,白加晟什么都不用做都可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礼物转账惊喜什么的,该用的,能想到的方法她都使过,却没有撬开他心门分毫。


    如今她回来了,他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样子。


    “姐,我明确表示了……”白加晟说这话时,禾米莱默默从一旁绕到厨房,所以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的行为会对我产生困扰,甚至存在也会,如果你伤心我也很无奈,我和你的关系只会,也只能是普通邻居。”


    这话都重复无数次了,还不醒悟就是傻子,女人控制住微颤的唇,“朋友也不能吗?”


    “不能。”


    因为被她行为伤害过,所以有一道鸿沟,所以做不了朋友。


    女人潇洒走了,那背影看上去是那么自信优雅。


    白加晟和江宇做饭,禾米莱看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就回卧室啃题了,掐着饭点出去,客厅和厨房菜香四溢。


    “你很奇怪啊,”江宇不理解,“不吃辣也不吃香菜了?你可是无香菜不欢啊。”


    “口味变了,不行?”


    禾米莱走进去,“哇!做好了啊,我端出去咯。”


    “好,小心点。”白加晟提醒。


    关灯、点蜡烛、唱生日歌,蜡烛光亮映照出他俊秀的面容,23岁在朋友的祝福下到来,人不多,但心够诚。


    吃饭时他们聊一些有的没的,江宇喝醉了,趴在桌子上说胡话,禾米莱嫌他臭,路过时特意绕远了,白加晟发现她这一点,还笑。


    “她住在这儿,你咋办?”禾米莱用气音悄声问。


    “我、打、地铺。”他也用气音回。


    说下一句时又变回正常音量,“我们不用偷摸说话,他睡着了很死的。”


    禾米莱眨眨眼表示明白,接着帮忙收拾完残局,洗个澡就上床准备背会儿单词就睡。


    7


    走到榻榻米旁,余光内出现一点白色。


    头柜上东西很少,一目了然,一盏台灯,一个闹钟,一个玻璃杯,一个相框,现在多了个突兀的白色药瓶。


    禾米莱感到奇怪,她拿起来看——舍曲林,她认得,因为两年前服用过。


    感应般打开第一层抽屉,里面除了褪黑素、眼罩,就是一瓶艾司唑仑,治失眠用的。


    白加晟进来打地铺,等他铺好,说完晚安,禾米莱在黑暗中开口,“小白,我是朋友吗?”她侧睡,泪珠已然悄悄滚下。


    一瞬间感觉到不对,白加晟撑起身子,回答:“当然是,怎么了吗?”他摸黑把台灯打开。


    “都知道你的生日,那个邻居姐姐也知道,就我不知道。”


    禾米莱也坐起来,直面自己的情绪。


    “不是,小米,我没有故意不告诉你,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是想着把江宇叫过来我们仨简单吃一顿饭,就完了,没有不把你当朋友,我还想着给你介绍新朋友……”


    他想给她擦眼泪,却被她挡开了。


    “一直没有说是以为你不在意这个。”


    “以为我不在意,还是不在意我?”禾米莱不想讨论在不在意的问题,所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看白加晟还想解释什么,禾米莱立即抬手制止,告诉他:“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我刚才发现你的药了,你没收好,就在床头柜上。明明你也正生病,却自己偷偷扛着,来当我的精神导师,迁就我的情绪,你觉得自己伟大极了是不?”


    话一出口就变了味,明明是关心的话却带着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小米,我只是想在你眼里是个正常人。”


    “你道什么歉生病又不是你的错,”她指着那瓶药,悲恸又心疼,“那药我也吃过,我还有其他的,几年前心理生病吃的,那你也觉得我不是正常人吗?”


    白加晟像个犯了错的孩童,低着头,不敢看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禾米莱看着他,牙齿紧咬,唇瓣颤抖。突然觉得没意思,他什么都自己想完了,把自己的想法压在别人身上,什么都不肯说。


    “算了,看你也不想说,”禾米莱不想争执了,背过他侧躺下去,用被子蒙住脑袋,“反正高考结束,我就走了。”


    高考完,她又要做回遥不可及的禾小米,到时候天各一方,也不用再被这些问题困扰。


    两人彻底进入冷战期,禾米莱学习,白加晟后勤,表面上一切如常,只是交流为零,气氛不再活跃,也再没有“晚安”。


    唯一的变化是,那晚至以后,白加晟都一直在卧室里打地铺,不再睡沙发。


    可禾米莱受不了他那受伤的眼神了,晚上吃饭,他居然不作声色掉了眼泪,委屈巴巴的小狗样,亟待主人的抚摸。


    禾米莱有些恼火,忍住没将筷子甩出去,“你哭什么呀,吃饭就好好吃。”


    白加晟扯了纸巾擦干眼泪,鼻尖染了红,看到他眨眼又鼓起勇气和她对视的瞬间,禾米莱的心跟着软了下。


    “我有话要说,小米,你听着就好。”


    白加晟没有家人,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唯一的经济收入来自国家对孤儿的帮扶政策。


    他一个人成长,一个人懂事,一个人去了首都上大学。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除了领奖学金,他还做至少三份兼职赚钱。


    那年他快19岁了,也是一个冬天,走在首都凉风习习的街头,性格原因导致他略微含胸驼背,如果有壳,便会立马钻进去了。


    广场上大大的屏幕里放映着一只组合的歌曲MV,他只掠过一眼,就被张扬的粉色吸引了目光。


    他在原地驻足,看完了那只MV,紧接着是商务广告,他没耐心看下去便收回了视线,脑海中不断浮现那抹粉色。


    黑暗世界里的一抹粉色亮光,仿佛给生活添了红橙黄绿。


    他开始慢慢画一些东西,蛮有天赋的小作品让他被一些人看到,他思考,是不是可以靠这个赚一点钱。


    他没有底气,没有足够安稳的后备力量,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种虚无的漂泊感,没有实际,一切都像浮云,抓不住,好煎熬。


    禾小米三个字填满了他的生活。


    他是法学系专业第一,却因为心理原因没有办法再继续学业,内在力量匮乏的人是很难走得很远的。


    他靠画漫画赚了一些钱,有钱后才有去接受治疗的意识;FK组合的周边、巡演,他几乎次次不落,他要抓住漫漫日子里好不容易窥见的光。


    他开始有对理想生活的规划,回到了Q市,住进这样一间小木屋里,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搅,专心创作,赚钱,然后才可以在特定的见面时间,拎起行李说走就走。


    故事很短,白加晟说了不到十分钟。


    “这是我的所有了,你的到来让我感觉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你、不把你当朋友啊。”


    你明明是我此生的挚爱了。


    没有泪水,没有冲突,只有温柔的他慢慢讲着一个故事,白加晟只是看着她,很和煦地微笑。


    “我知道了小白,”禾米莱泄了口气,“可是你找错重点了,我是觉得,你怎么这么不在乎自己呢。”


    “我没有,可能每个人理解的不一样吧,我觉得你开心我就开心,看你笑我就觉得怎么会这么幸福。这也算是在乎自己的一种方式吧。”


    禾米莱只知道,看到舞台下成千上万的粉丝时,会有热血在身体里滚烫地流淌,无数心酸汗泪都可以抛之不顾,让她充满奔赴每一个山海的力量。


    她总心疼粉丝跋山涉水只为见上一面,一个人拎着沉重的行李奔波于各种“红眼航班”,他们举着高高的应援牌,穿着漂亮的衣服,用最热情的声音高呼她的名字。


    坐在看台上,隔着遥远距离的观望,脸都看不清,也被他们称为“见面”,他们还要发誓,每一面都要见。


    “爱人先爱己。”


    8


    禾米莱在这段日子里充分展现了作为爱豆的自律性,无论外表还是内在,都没有垮下甚至在进步。


    作息规律,严格要求,她好像在给自己强大的地基加上更坚不可摧的钢筋,内核稳得可怕。


    12月她销声匿迹,1月在ig上发布快拍图片,笔记本上三个词“彩虹”“云朵”“温热”;2月祝大家新年快乐;3月,一张遮脸对镜拍;4月祝大家春天快乐,配图柳枝;5月,分享了一首歌。


    队友风奇在直播时大声喊话“禾小米再不回来我就超过你了。”,诸多猜测纷纷冒出来,营销号落井下石。公司找她找得快疯了,而她通通屏蔽掉,心里只愧对于粉丝。


    6月7号,“#禾小米高考”这一词条冲上热搜,粉发在一众黑发里显得无比张扬,照片里的她看上去无惧无畏,眼神坚定,没有表情。


    半年后的第一次现身,居然是在高考现场。经纪人、助理以及保镖第一时间赶到考场外,在她考完一科出来后立刻进行保护。


    禾米莱顺利地结束了为期三天的考试,出考场时有人送了一捧向日葵,她看到了人群外的白加晟,离别的情绪突然上涌,良好的职业操守让她憋了回去,面色平常,面对镜头时莞尔一笑。


    她还是给白加晟发了消息,用的是他买的手机,他办的电话卡。


    ——我要回公司了,你也快回去吧,拜拜。


    “拜拜”两字一出来,她突然恍然大悟当初他不愿意被叫“白白”的原因,


    白白,拜拜,因为不想说再见


    可终究还是要分开的,高考这个分界线一过,禾米莱又要变成禾小米了。


    7月初,禾小米个人微博终于更新,新专辑即将问世。《冬日里》里收纳有三首歌,是她这半年多时间创作的。


    专辑《冬日里》首周销售额超4000万,其中单曲《SKY》销量2100万。


    《SKY》以洗脑的填词,高级的律感以及独特的唱技霸榜各大媒体,囊括国内外,世界各地的人纷纷打歌,一时间爆火。


    7月底,禾小米公布自己S大心理学系的录取通知书,一分钟评论量过十万,再一次上了热搜。


    粉丝洒泪评论「喜欢今年的七月,小米沉淀半年归来发现仍在巅峰,双喜临门!」


    一年后,禾小米个人工作室成立,组合不再以集体方式发展,成员逐渐单飞。


    虽然禾小米以前也很有商业价值,但经过空窗的半年后,这一年商务代言接到飞起,各种合作邀约纷至沓来,顶奢品牌也伸出合作之手。她的行程很满,只能在飞机上补眠。


    走到宝贵的位置,她花了十六年,回头看一眼来时路,告诫自己不忘初心,瞻望一下未来,发现自己不过才20岁。


    她被称为“天生爱豆”,三百六十度,每一方面都做到极致,出道至今零绯闻,唯一的黑料就是销声匿迹的那半年。


    9


    禾小米好像真的变成一个超人了。


    24岁她开始全球巡演,八个国家,十个城市,最后一场演唱会在首都——梦启航的地方。


    演唱会前晚她发烧了,这些年她身材越来越标志,随之而来的就是小毛病频发,平日里要吃营养片和各种药。


    视线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个人影,发丝卷卷的,软软的,好像又把她拉回到在Q市的日子。


    超强的意志力让她知道那是幻觉,可她还是哭了,因为发烧难受,所以掉眼泪也情有可原,才不是因为想念。


    助理贴心照顾她,一刻不离地陪在她身边。助理好像也怕,怕她再次不告而别,又要进入网络暴力的漩涡。


    迷迷糊糊醒来时是凌晨三点,禾米莱小心翼翼打开手机,进入微信,切换账号。


    这个账号只加了白加晟一个人,她都好久没登录了。


    信息界面显示红色的“99 ”,白加晟最新一条消息发自昨晚八点零五十。


    ——首都下雪了。


    忍着眼睛酸涩往上翻阅,他碎碎念了好多,有图片有视频还有语音,时间太长,有一部分都看不了了。


    还自恋地发了自拍,看着是比之前阳光些,刘海没有遮住眼睛了。


    他重新布置了卧室,坦言说之前因为害羞把周边海报抱枕玩偶都收起来了,现在整个屋子变成了“痛屋”,后附照片一张。


    他说他的第四本漫画出版了,平台赠送他礼物、邀请他参加漫画创作大会,他交了一些漫画家朋友。


    他的厨艺进步了,烤的蛋挞再也不会焦,奶味恰到好处。


    ……


    他搬到首都定居了。


    第二天傍晚,禾米莱又收到他的消息。


    ——我来见你啦,满勤。


    ——[照片]


    满勤,也就是说,巡演的这十场他全来了。


    禾米莱敲字回复。


    ——最后一场了,为我加油吧,小白。


    回完放下手机,和镜子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对视,而后自信一笑。


    场外的白加晟,收到回复的那一刻惊呼了一小下,他以为他抛弃这个微信号了。


    ——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小米[赞][赞]


    “Thank you so much to all the fans who came to the concert. I love you all forever. See you next time!”


    禾米莱深深鞠了一躬,一步三回头地离场,场馆内结束的音乐响起,舞台上只剩下零星几束追光流转。


    粉丝们高举的应援棒仍未放下,此起彼伏的“下次见”、“我爱你”仿佛也带着幸福的哽咽。


    场馆外,人群迟迟不愿散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夜风吹拂他们含泪的眼。


    白加晟的漫画已经小有成就,被越来越多人看到,甚至火到了国外。


    他那本以禾米莱为原型的漫画反响不温不火,倒也满意,不至于被批判,权当自己的一个小私心。


    知道禾米莱会看微信消息后,他就没再发过了,毕竟她是公众人物,花了很大力气才走到如今地位,他不能成为她的污点。


    10


    没想到会在小区里碰到禾米莱,后来细想也觉得很合理,这小区私密性强,住户都很神秘,白天出门都碰不到人。


    她依然留着长长的粉色头发,肤若凝脂,光是看一眼就仿佛能闻到香味,站在盛夏的阳光里,且有春天般明媚。


    禾米莱朝他走过来,他愣在原地。


    “许久不见呀,大漫画家。”


    五年后的第一句交谈,字里行间已有了客套的意味。有点刺痛,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


    那匆匆一遇已是万幸,之后白加晟没事就跑到楼下散步,却再也没有偶遇过她。


    禾米莱依旧忙得飞起,创作让她充实,新歌一首接一首,全年无休的工作已是家常便饭。


    而白加晟也一直在进步,漫画有了广播剧,甚至翻拍成电视剧被更多人看到。


    真好,他们都在热爱的领域闪闪发光,都成为了那个最棒的自己。


    白加晟依旧会拿着应援棒,拎着箱子为她走南闯北,在人群中呐喊应援。


    他那本以禾小米为原型的大女主漫画终究还是被扒了出来,然后,比中彩票还令人惊喜的,禾小米第一次演戏,就出演了他的女主角。


    之后,大家都知道禾小米本色出演了那位自强不息的女主,而原著作者是她的忠实铁粉,现在成为了朋友。


    白加晟被舆论推至风口浪尖,禾米莱想发条说明以平风波,但被白加晟制止了,他说没关系的,你好好拍戏。


    剧不长,一个多月就拍完了,播出后有人骂有人夸,禾米莱不在意那些恶评,她本身就是第一次尝试,不尽人意也是正常的。


    但她从始至终只拍过那一部戏,镜头保留了她26岁的容颜。


    人走到一定高度,是会被有嫉妒之心的人嘲讽的,被非议,被污蔑,被背刺,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被挑错,连呼吸都是错误。


    粉丝高举“朝前走吧,我们与你同在”的旗帜,因为心里装着在乎她的人,所以她格外有毅力,她朝顶峰走,粉丝给予力量,在站到顶点之时,她不忘初心,热烈地回应粉丝的爱。


    私底下,禾米莱跟白加晟相处很少,最多就是重要节假日一起吃个饭,像亲人一样,别无逾越的举动。


    11


    28岁的禾小米功成名就,对粉丝的回馈达到了极致,终于,她可以写下答案了。


    -你是首都的禾小米,还是Q市的禾米莱?


    -我是你的小米。


    36岁的白加晟又一次在生日当天,拥有了珍贵的合照,红底,两人,幸福洋溢。


    白加晟许是依旧不适应北方的冬天。


    “首都的冬天好冷啊,下个冬天也一起过吧。”


    他们相拥取暖,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