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的目光快速扫视这间简陋的屋子,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视线扫过楼下空荡的街道,无声地关上窗,回到桌边坐下。
戚月笙看着进房间后他一连串谨慎小心的动作,心中嗤笑:胆小怕事!
见他坐下,戚月笙直视着他的双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地命令:“我问你答。”
谢砚之还想说点什么,戚月笙隔空点了点他的心脏。
谢砚之识趣地闭上了嘴。
胆小,但是聪明!戚月笙满意地点点头,算他识相。
“名字。”
“谢砚之。”他的声音平稳。
戚月笙还想接着问,谢砚之却主动接过话头,脸上带着中原人常有的礼尚往来的客套微笑。
“姑娘怎么称呼?”
戚月笙的眼睛微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的名字?”
谢砚之也不恼,脸上仍旧带着假得明显的笑容:“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姑娘不愿说就不说。”
“戚月笙。”
说完,仰了仰头,她才不会如了谢砚之的意。
谢砚之快速接过话头:“戚姑娘,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戚姑娘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之前提到的……”不等戚月笙回答,他自顾自问道。
手撑着脑袋片刻,放下,接着问道:“‘相思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人的心脏如同被啃食一样隐隐作痛。”
戚月笙的指尖轻敲手腕的骨铃,低头直视着谢砚之,盯着他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睛。
胆小,聪明,但是聒噪!
“不想活了?”
谢砚之立刻抿紧了嘴,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她继续。
胆小,聪明,聒噪,但胜在听话!
戚月笙再次满意地点点头,看在他还算听话的份上,“‘相思引’是用来追踪目标气息的,一旦附着在目标身上就不会散开。”
说完,戚月笙歪着头,看着谢砚之,嘴角一弯。
“你想解开吗?”
戚月笙见他没立刻回应自己,反而眼神飘忽,似乎在琢磨什么。
随手拿了个茶杯,“咻”地一声,直往他的脸上奔去。
挥过茶杯,谢砚之猛地回神,“什么?”
戚月笙瞥了他一眼,“送你去死啊!”
谢砚之怔愣片刻,倒了杯茶推向戚月笙,“戚姑娘消消气,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戚月笙一愣。
自从今天遇上这个谢砚之,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两次了。
他总是跟她预想的反应不一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难怪阿姐总说,要远离中原人,他们都是一肚子的黑水,指不定把她卖了,她还不知道呢。
想到阿姐,戚月笙的思绪立马被拉回来,语气变得冷肃:“你在哪沾上的‘相思引’?”
谢砚之身体坐直,目光凌冽:“我要先介绍一下我的身份,大理寺少卿。”
戚月笙怔愣,她只知道这大概是一个官名,但是大理寺少卿是做什么的?阿姐没跟自己说过。
不想让谢砚之看出自己的茫然,戚月笙作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谢砚之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语气自然地说道:“大理寺的职责在于查案,专司大案、要案。”
“而大理寺少卿,便是负责审理这些案件的主官,诸如死刑在内的案卷,都须经我复核。”
戚月笙知道谢砚之这是刻意在给她解释,心中冷哼:朝廷的走狗!
谢砚之表情微变,话语稍顿,沉声道:“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
戚月笙一怔,这是阿姐失踪的时间。
京城出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病。起初只是身体莫名虚弱、面色苍白,大夫只以为他们体虚,便开了些滋补的方子。
服药后,去医馆的人少了。但很快,病情便急转直下,身体衰败的速度远超从前,所有服过药的人,最多三天,全都暴毙而亡。
皇帝震怒,下令让大理寺彻查。
“我接手此案后,查到大部分染病的人都去过一个叫做‘平康里’的风月场所。”谢砚之看了眼戚月笙。
“为了一探究竟,我也去了。”
“就在那里……”
他语气微沉:“出现了一个穿着苗疆服饰的女人。待我离开‘平康坊’不久,便发觉心脏莫名作痛。”
谢砚之说着,嘴角泛起一丝带着冷意的弧度:“多巧啊,我刚想循着这条线查下去。”
“不知从哪里流传开一个说法,声称吃点阳性药材就能治好此病。有人去试,确实见效了。”
“这时候,又有线人来报,‘平康里’的幕后掌权人,疑似苗疆人。”
他看向戚月笙,带着点审视,“更巧的是,京城中突然出现的、据说能治病的药材,来自离苗疆不远的百草集。”
“所以我就来了此处。”话音刚落,谢砚之的手轻敲着桌子,目光直视戚月笙“戚姑娘,还满意你听到的吗?”
听到谢砚之提到,在京城见过一个穿苗疆服饰的女人,还被种下了“?相思引”?,戚月笙的心神瞬间被攫住。
是阿姐吗?
如果是阿姐的话,为什么她要出现在谢砚之面前?
谢砚之轻敲桌子的声音将戚月笙从刚刚的走神中拉了出来。
戚月笙眨了眨眼睛,甩了甩脑袋,看向谢砚之。
是为了把谢砚之送到自己身边,阿姐是要让她跟着他吗?
煞心傀到哪个阶段了?
她还来得及吗?
要不就顺着阿姐的意思,先跟着谢砚之,之后的事情看看情况再说。
戚月笙的黑眸正对上谢砚之的眼睛,“谢砚之,我们在一起吧。”
见谢砚之只是震惊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她眉头蹙起。
果真是个耳朵不好的。
她心里盘算着,这几天在百草集搜罗搜罗草药,看看能不能给谢砚之炼只‘聆风蛊’,增强耳力的,只是其中一味主药不太好找……
算了,先解决眼前的事。
戚月笙难得耐着心,看着谢砚之。
“谢砚之,我们在一起吧!”
谢砚之缓缓起身,慢慢往窗边退,短暂沉默后直接问:“戚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戚月笙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她表达的方式有问题,心里恼恨:中原人说话就是麻烦!
“我的意思是,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戚姑娘,你今日的状态可能不太适合谈事,我这几天都待在百草集。我们约个时间,下次再谈吧。”
此时,谢砚之离窗户只有一步之遥,话音刚落,就要跳下去。
戚月笙见谢砚之打算跑,瞬移到他的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冷声道:“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离开了!”
谢砚之的身体瞬间绷紧,后背紧贴着窗户,退无可退。
“戚…戚姑娘…”谢砚之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因为被扼住,声音嘶哑变形,“你要是……真掐死了……我,没了……‘相思引’”
“你还能……找到……你想找的人吗?”
“威胁我?”戚月笙的手指猛地收紧。
谢砚之的脸瞬间涨红发紫,眼球凸出,几乎要窒息过去!
就在他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瞬间,扼住咽喉的力量骤然消失!
戚月笙的手猛地松开,“你说得对!”
新鲜的空气猛地涌入他的肺部,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顺着窗户滑下,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我得留着你,才能找到我想找的人。”戚月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随即,她微微俯身,手轻轻划过谢砚之的颈侧,一道绿影悄无声息地钻进谢砚之的衣领中。
戚月笙听到骨铃的轻响,与之前的不同,这次的声音明显更轻快,
“铃!铃!”
铃声落下的瞬间,一大堆乱七八糟、不属于她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冲进了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