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海野澪的感知中,唯有听觉还保持着一定的清晰,其余的一切几乎都是失真的。
从声音中,海野澪判断出这不仅仅是正面再飞来了一发回旋镖,同时还有一道破空声藏在这枚回旋镖之下……而先前又没有听到回旋镖落地的声音……
是身后又袭来了一发回旋镖!是赛文在用奥特念力操纵那发回旋镖在落地之前转弯再攻向来他!
念头如同电光石火!
面对正面呼啸而来的第二枚回旋镖,他猛地沉肩缩颈,身体如同被压缩的弹簧,一个干净利落的矮身!
冰冷的锐风几乎是擦着他发梢掠过,带起的劲风带起丝丝凉意。
矮身的动作尚未完全停止,甚至身体还保持着前倾躲避的惯性,海野澪紧贴地面的脚掌已然如同被强弓发射般,轰然蹬踏在被念力扭曲而在感知里起伏如波浪的地面上。
腾空刹那,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扭转力,带动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迅猛、流畅、如同陀螺般的旋身!
视野在高速旋转中彻底化为模糊的光影色块,听觉却精准地锁定了身后那道阴险的破空声。
“啪!”
一道清脆利落的响声,海野澪结结实实地旋踢在了那枚从身后偷袭而至的回旋镖侧面。
那枚阴险的回旋镖发出一声哀鸣般的颤音,原本刁钻诡异的飞行轨迹瞬间被打断、偏移,打着旋儿远远地飞了出去,砸落在地,溅起一片烟尘,彻底失去了威胁。
“唰……!唰——!”
海野澪稳稳落地,双膝微曲,闭着双眼沉心稳住身形,感知着旋转飞来的另一回旋镖,抓准时间探手一攥!
回旋镖抓入手中的顷刻,海野澪蓦然睁眼,瞳仁快速转动,捕捉到扭曲光影中诸星团的身影。
感知到又是一发回旋镖,海野澪侧身躲开,空闲一手又是一抓,将回旋镖牢牢抓住,随即旋身一掷……!
他霍然高速甩出了手中两发回旋镖,以迥异的轨迹锁定数道扭曲光影,但目标皆是砸向诸星团!
已经在红超人的特训下挺过那地狱般的24小时死亡轮回的他,哪怕不动用AT力扬与奥特念力,纯粹以肉身进行这样的负重对抗,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也已经是绰绰有余的程度了。
“漂亮!”
诸星团一声称赞,随即一拐杖将两记回旋镖打飞。
海野澪本以为到此,本次修行的开胃菜应当是结束了……
然后,又是回旋镖向海野澪飞来!!
海野澪眼角一抽,收起得意的小心思,即刻严阵以待。
海野澪心想,这样的训练应该最多也就半小时左右吧?
……是这样,对吧?
然后,这样的特训持续了足足六个小时的时间……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攻防中失去了意义。
“唰!”
“唰……!”
“铛!”
“啪!”
“闪!”
“咻!”……
破空声、撞击声、闪避的脚步声、急促的喘息声、汗水滴落的声音……
回旋镖的数量在增加,轨迹愈发诡异刁钻,时而成双成对夹击,时而三枚齐发封死所有角度,时而又被念力操控着在不可能的角度折返偷袭!
诸星团的念力仿佛无穷无尽,将这片空间彻底化为了由回旋镖构成的迷宫!
海野澪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不时在闭眼与睁眼的状态间切换。
翻滚、滑步、腾跃、旋身……!
双手、双腿一次次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拍飞、投掷或踢飞袭来的致命飞镖,又一次次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夺来的武器以更刁钻的角度掷向诸星团。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铁锈味。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惫。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躲开!抓住!反击!再躲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视野中疯狂旋转、扭曲变形、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迅速“融化”、恢复成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略显荒凉的山地景象。
天空是正常的蓝,地面是坚实的土石,远处是稀疏的林木。
“呕……!!!”
撑伏在地上狂暴干呕的海野澪满心只有一句话——
可恶的拐杖星人!!!
奥特念力已然从他身上散去,而海野澪侧目看去——
只见不远处,诸星团同样瘫倒在地,背靠着一块岩石。
那根拐杖被丢在一旁。
他脸色有些苍白,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显然,维持如此长时间、如此高强度、高精度的奥特念力操控和回旋镖攻击,对他而言也绝对是够呛。
于是,海野澪便能看见被榨干了似的诸星团。
看样子也是得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了。
即便在人间体状态下冒着折寿的风险也要如此特训吗?哈基拐,你这家伙!
海野澪也是倔脾气上来了,胡肆抹了把嘴,干脆利落地站起身,面向诸星团开口说道:
“赛文师父,我已经准备好了,开始下一项特训吧!”
“我需要休息一会,你也先歇歇吧。”
诸星团摆了摆手,示意海野澪坐下。
眼见海野澪投来了幽怨的眼神,诸星团默不作声,看着海野澪脸上虽然挂了彩,但他知道自己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这好小子都能顶着他的攻击成功反击到他好几回了,明明才过去两周多几天的时间而已,居然就从那个缺乏心力、自欺欺人的毛头小子进步到了这个地步。
那时,他还在想着,虽然海野澪只是个人类,但在他所处的那方残酷的世界里,自己只有用最严厉苛刻的方式让他提前在修行中适应更残酷的体验,才能让他在那方末日危机不断的怪异世界里迅速适应并得以成长……
这是海野澪的必经之路,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够生存下去,成为他的世界里更多人的希望与光。
但从海野澪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看来,他所经历的远比自己一开始所设想的还要来得更加残酷。
他所受一切的伤痛都会完全反馈在他作为一个人类的肉身上,精神上的压力与肉体上的疼痛完全足以彻底压垮一个人,可他却能无怨无悔地承受下来。
哪怕强敌环伺,哪怕鏖战难退,哪怕抵达极限……他却总能一次次地冲出重围,突破自我。
诸星团的心里不禁有些复杂……
他疲惫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那道不明来源的声音所叙述的画面再度于脑海中浮现,他仿佛真的亲眼看到了那个即使摇摇欲坠也倔强地不肯倒下的身影,一个沉重的叹息在心底无声回荡:
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明明只是个人类,甚至还只是个毛头小子,两世人生加起来都显得如此短暂,没怎么体验过正常的人生,就要承担起这样的责任,未免也太过于残酷了。
这一切,本该是大人们的职责才对,不该落在一个孩子的肩膀上。
可偏偏那方世界里,这孩子就是唯一而无可替代的光。
他所处的世界是那样残酷而孤独,他尝试找到他所处的世界,可全然无功而返,光之国的科学家们对此也都是束手无策。
古怪至极的世界,以至于令他无数次怀疑其中是否存在蹊跷,却怎么也看不透。
……但或许,那道光之所以选中这孩子,也是因为有些事是只有这孩子才能做到的吧。
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迅速成长,能够以超乎常人的勇气与毅力,不屈的决心与意志,去直面那些常人所不能忍之痛。
如此想着,诸星团却也没有叹气之类,而是目光坚定地看向了海野澪,开口道:
“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