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安抬起头，气息紊乱，肩膀颤抖，脸色苍白得几乎像纸。
但他却笑了。
他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清醒。
他望着欧阳枫那张始终挂着温和笑意的脸。
低低开口，带着一丝喑哑与寒意：
“不然呢？”
他抬起头，鲜血从下颌滴落，眼中浮现出让人战栗的冷光。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林寻安吗？”
这一刻，所有人皆怔。
欧阳枫的笑容僵在唇边。
那一眼，像是看见了反噬的开端。
是整个战扬，都将随林寻安再一次转动。
他们重新配合，这一次，敌人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重现的敌人。
他们将毁掉他们，一寸都不留。
林寻安踏前一步，抬手一剑横扫。
整片战扬应声震裂。
那是葬天剑真正意义上的一斩。
天地为之崩裂。
欧阳枫一惊，后撤一步，眼中浮现惊疑不定的色彩。
赤弦带领着魔种军团重新出现，“你真是让人吃惊。”
林寻安冷笑一声：“和你一样不是吗？”
打不死的小强。
林寻安往前移动，但每迈出一步，身后便有一道血痕洇开。
骨钉仍在体内作乱，宗罪能量依旧撕扯神识，但他硬生生用意志将自己钉在现实之中，像一座濒临崩塌却不倒的孤山。
他没有停。
下一剑，斩向赤弦。
赤弦绿眸微眯着，身形化光避开一击。
“还得是你啊。”他笑着。
但林寻安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猛然斩出第二剑。
这一次，赤弦躲得慢了一瞬。
“嘶！”
剑锋切过他左肩，鲜血飞溅，赤弦瞳孔猛缩，连退数步，面容扭曲。
他从未见过有人在如此痛苦与濒死状态下，出手仍如此精准狠辣。
紧接着，阮悯现身，试图封锁林寻安的神识。
“你已经快碎了。”她轻声笑道，“这样还能战？”
林寻安忽然单手抓住了她的脖颈，硬生生将精神封锁撕碎。
阮悯脸上那完美的皮肤如同软蜡一样开始融化，就像是林寻安强行卸掉了她的伪装。
阮悯脸色骤变，身形暴退，却还是被一股力量轰入空中，喉间溢出血沫。
“总比你一直活在梦中好。”林寻安回了一句。
赤弦震惊地看着林寻安。
阮悯更是不可置信。
而所有这一切，都被远方高处那棵孤树下的榛崇收入眼中。
只是那惯常挂在脸上的玩味与倦意，在此刻消失无踪。
他少见的，没有笑。
天地间，那柄葬天剑，仿佛真要斩碎整个天。
林寻安的剑斩下第四次时，整条地脉都在咆哮。
葬天剑所过之处，天地沉寂。
他斩碎了永恒方舟整整一支先锋队，击退了赤弦与阮悯，逼退了那些不可一世的强敌。
可他自己，也终于到了极限。
“咔。”
一声极细微的碎裂声，从他体内传来。
下一瞬，他猛地吐出一口血，鲜红淋漓地落在脚边的土地上，染透尘埃。
“寻安！”
“林寻安！！”
洛言深和孟熠都猛然向前一步。
所有人的神经同时崩断，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挡在他前方。
却见林寻安缓缓抬起一只手。
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风，忽然安静了。
他那双眼眸里藏着浓烈的痛楚，但更多的，是冷静。
林寻安脚步一歪，却没有倒下。
那群曾陪他浴血前行的人，默契地挡在他前方。
维里尔黑炎萦绕，鸳治愈的力量几乎都要用到极限了。
合诺稳如磐石，莫思仍然替他指挥着一切。
他们不需要他说。
他们当然知道，林寻安想做什么。
他要结束这一切。
哪怕是以身为代价。
林寻安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出。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那即将出现天界通道的天空。
他问过答案之书，问了一个最无关紧要，却也最奇怪的问题。
他问了一句：
「“我以前……成功过吗？”」
那一刻，答案之书疯狂地翻页，灵息暴走，字符跳脱，仿佛泄露了从未允许被记载的天机。
最后，它翻到了一页。
空白之页，仅留两个字。
不曾。
那两个字如钉入心魂的利刃。
也许这世上没人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唯有他知道：
那代表，他不是第一次尝试。
代表时间曾如巨轮般碾压未来，未来的他曾逆行尝试过无数次。
他不止一次回到过去。
他曾寻找过慕渊，曾试图终结一切……
却……从未成功。
所以，答案之书崩了。
因为它承载了失败者的记忆，和被遗忘的轮回。
天裂，圣光洒落。
他身形踉跄地向前一步。
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寻安抬起了手中的葬天剑。
那柄剑曾斩敌、葬天，也守过人。
此刻，它缓缓旋转，剑锋反转。
直指他的心脏。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来不及阻止。
他没有犹豫，甚至连闭眼都没有。
那一剑，毫无保留地刺穿了他自己。
寂灭王，不该存在。
不管是魏子恒，还是他。
他不想再让这份诅咒继续蔓延下去。
这份象征着遗憾与悲伤的过去，到他这里，是该结束了。
剑尖从背后穿出，血水绽开如花，犹如染血的晨星。
就在这鲜血洒落的一瞬。
他面板上，终于浮现出那一行提示文字。
「你已登上天梯巅峰……」
「亡灵之境」
伴随着这道提示，金光自高空垂落。
一枚圣杯碎片，从天降下。
三枚圣杯碎片与其融合，化为了最终的禁忌之器。
圣杯落入他掌中，并没有灼伤他，也没有排斥。
就像，它一直在等待。
仿佛唯有当他意识到宿命无法逃避之时，它才会归还给真正的拥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