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究竟是谁能真正握住圣杯?
就在这一瞬。
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镜光,银光落地,迟光出现,自带斩断谎言的锋芒。
她折叠了空间,一剑就刺向赤弦。
“少在这儿妖言惑众。”
赤弦看着她,笑容不减,他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背后的镜面忽然碎裂、化为漆黑。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自迟光心底轻轻一颤。
而与此同时,天梯榜在变化,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爬起了榜。
“你们想阻止什么?”赤弦冷笑,“在命运面前,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他缓缓抬眸,瞳孔深处浮现出三劫印的暗纹,像是刻印在灵魂之上的烙痕。
他轻轻吸了口气,眉眼之间透出一种近乎餍足的满足。
他转身离去,而在他身后,庞大的沙漏缓缓降临,悬于空中,阴影倾覆大地。
不仅是这片世界。
镜面之外、天梯之上、每一层、每一个角落,乃至现实世界的街巷、楼宇与人群之间,皆浮现出形态各异的沙漏虚影,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已将万物连接成一体。
沙漏之中,细沙不断流淌,那是情绪的沉渣。
是人类的痛苦、悔恨、悲鸣、嫉妒与绝望,在被悄然吞噬。
每一份脆弱都被倒灌进沙漏的底部,成为他即将觉醒的力量。
太初深处,那些原本静默的红色晶体开始躁动不安,如有生命般脉动,像是随时会挣脱沉眠的锁链。
赤弦闭上眼,他仿佛能看见。
无数晶石正在苏醒。
他的魔种军团,正蠢蠢欲动。
快点醒来吧……
那段遥远而模糊的记忆开始在脑海深处翻涌。
太久以前,三劫印现世,圣杯初次浮现,残界因此毁灭。
他曾亲眼看着一切被焚毁,那扬劫难将仇恨烙入骨髓。
三劫印折磨了他太久太久。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圣杯的力量。
他要让所有人都尝尝他曾承受的一切。
尤其是那群早已龟缩起来、苟活于天族。
那群躲在光明之下的懦夫。
天启之夜,是为重新开启通往天界的存在。
只是他一直在失败。
失败了太多、太多次。
可现在,他感觉到了。
蓝星,这个看似普通的世界,却藏着至关重要的钥匙。
只要这里沦陷,他的计划就将圆满。
世界的秩序,将迎来真正的终结。
他立于高台之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就在此刻,一道慵懒的女声悠悠响起:
“你猜猜,现在天梯榜第一是谁?”
赤弦回过头,只见阮悯正在拿着镜子欣赏自己的样子。
她的唇色殷红,笑意却带着某种腐蚀性的甜腻。
赤弦眼中泛起了一丝了然。
他当然知道是谁。
林寻安。
阮悯轻轻转身,眼尾微挑:“不过比起他,我更好奇榛崇。”
她的语气忽然多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暧昧与兴奋。
那个莫名其妙来到我们世界里的人。
他总像什么都看透,又像什么都没经历过。
像是沉睡亿年的古怪种族,又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
对一切充满兴趣,也对一切毫不留情。
她舔了舔唇角,“你觉得他算是一个纯粹的疯子吗?”
赤弦闻言,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谁知道呢?不如拭目以待吧。”
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天梯上的异变,从最初的众说纷纭、满怀好奇,逐渐演变成一扬席卷世界的恐慌。
强者们的离开,意味着领域通道正在逐一失控。
现实世界变得岌岌可危。
短短一个星期,全球已陷入半崩溃状态。
城市沦陷,交通中断,领域怪物们侵入各大洲。
一些人因为绝望,踏上通往天梯的传送阵,只为了逃避这个正在毁灭的世界。
而此刻,在一片黯淡的世界中,一个人,从黑暗中踏步而出。
他身上遍布裂痕与血迹,每一道伤口看上去都深可见骨,令人触目惊心。
但随着他向前迈出一步,那些伤口竟在眨眼间自行愈合,宛如时间倒流般缝合血肉。
他静静走着,目光冰冷。
林寻安。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疲倦至极,又冷静至极。
在他身后,是一支无边无际的怪物洪流。
它们沉默,却如影随形,好似早已成为他意志的一部分。
从噬骨的魔犬,到扭曲的翼兽,再到拖曳着长尾的异类,他们原本是敌人。
可如今,皆为他所驱。
他早已记不清,这扬战斗持续了多久。
七十七层。
七十八层。
时间、痛觉、疲惫……一切都在血与战火中麻木。
他像从前那样,一步一步,走在没有尽头的天梯上。
当他赢下第八十层,最后一只BOSS倒下。
一道银白色光柱垂落而下,洒落在林寻安的脚下。
而在光芒中心,一本古老的书籍悄然浮现。
它静静悬浮在空中,封面是深蓝色的,像是由星辰织成,边缘缠绕着断裂的金属锁链。
书脊裂开处嵌着一道眼睛形状的浮雕,那只眼闭合着,宛如在沉睡。
《答案之书》。
林寻安没有犹豫,伸手握住了那本书。
冰冷,厚重,好似握住了一段残酷命运的源头。
他在心中,默默问出了一个问题。
没有人知道他问了什么。
答案之书像是被一把烈火点燃般剧烈震动,书页“哗啦啦”地翻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良久,久到犹如穿越了数个纪元,那本书终于停了下来。
一页,缓缓翻开。
林寻安低头看了一眼,眼眸中泛起一抹微妙的光,情绪难辨。
下一秒,答案之书开始崩解。
它像是完成了使命,边缘先化作细碎的金光,接着整本书像燃尽的灰烬般,一寸寸地从林寻安掌中剥落,化作光尘,随风消散。
他看着那点点光屑在空中飘荡,忽然低声笑了笑。
那笑容浅淡,像是对整个世界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