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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一更) “圆圆,等着我。”……

    在下山之前, 谢殊为前去追捕玄阳的卫淮算了一卦。


    结果,卦象绝凶,几乎是死卦, 只有一线飘渺的生机,卫淮……怕是凶多吉少了。


    谢殊紧紧拧起眉头。他是知道卫淮的本事的,能够在短时间内杀了卫淮,并遮掩天机、对他种下迷障的人,来历绝对非同小可。


    如此看来,玄阳极有可能与洞渊神脱不了干系,他要么是神灵的化身, 要么是神灵的使者,直接受到祂的庇佑。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证明卫淮先前所说的绝非虚言, 绮雪还活着,而带走绮雪的人就是洞渊神。


    谢殊按照卦象所示,来到卫淮找到玄阳的地方, 不过他来迟一步,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就连满地的鲜血也已经被玄阳烧成了灰烬,剩下的心脏则是被桑迟带走了。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妖力,彰显着这里曾经爆发过激烈的冲突。


    谢殊辨认着这些细微的妖力,除去卫淮暴虐的妖力, 还有一股阴冷、黑暗、混沌的力量,大约出自洞渊的手笔。


    他沉思片刻,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陵,潜入了地动后形成的天坑。


    天坑的深处,地气的乱流仍然在飞速涌动着, 只是为宏大的阵法所镇压,才没有再次爆发。


    乱流深处极度危险,而谢殊以身犯险,终于在这些乱流之中捕捉到了某种诡异的力量,就是这股力量引发了地脉的震荡。


    唯有洞渊神的力量可以破坏地脉,而这股力量与杀死卫淮的力量出自同源,可以证明就是洞渊神破坏地脉、制造了绮雪的假死,并在卫淮发现真相后,为了灭口,又杀死了卫淮。


    谢殊离开地脉深处,站在深不见底的天坑边缘,神色冷峻凝重。


    从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将会与洞渊神灵为敌。


    龙族与洞渊是天生的死敌,数百年来,洞渊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污染着这个世界,无数龙族遭到侵蚀,衰败而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谢殊很清楚自己未来必定会直面洞渊神。


    这一天的到来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快。


    但他决不可能将绮雪拱手让人,无论洞渊神带走绮雪的理由是什么,都和他无关,他只知道绮雪是他的妻子,他一定要把绮雪夺回来。


    谢殊静静地凝视着黝黑的坑洞。


    据他判断,洞渊神有可能会把绮雪藏匿在洞渊的最深处。


    那是一个比眼前的天坑更黑暗、更深邃、更无边无际的无尽深渊,没有人知道洞渊的尽头在何处,是唯有洞渊神灵才能踏足的禁忌之地。


    如果他必须深入其中才能找到绮雪……


    谢殊沉思着,就在此时,一道流光忽然停在他的面前,是弟子从宫中给他发来的传音。


    “禀观主,陛下有请观主入宫,有要事相商!”


    “大将军的坐骑照影带回了将军的传音:贵妃娘娘还活着,他此刻就在大荔山!”


    ……


    谢殊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宫。


    他大步流星走进承露宫,弟子的诵经声已经停了,灵堂中寂静得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而处于目光中心的人是贺兰寂。


    时隔数日,他双足的烧伤已经痊愈了,只是衣袖之下仍旧空荡荡的,面色也还是有些苍白。


    他坐在棺椁边,注视着双膝上染血的毛绒兔,绮雪送给他们每个人的毛绒兔都有差别,而贺兰寂膝上的这只抱着明珠,是属于卫淮的。


    谢殊注视着毛茸茸的小兔子,突然意识到绮雪的假死是早有预谋的,而且绮雪本人也是参与者,他早就知道他会假死离开,才送给他们临别礼物,留作纪念聊以慰藉。


    认清楚这一点,谢殊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


    在日夜煎熬、极度绝望之后,他得知自己的痛苦竟源于一场冰冷的欺骗,这个刹那,他的愤怒甚至超过了得知绮雪还活着的喜悦。


    绮雪,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他竟然敢用假死作为欺骗他们的把戏,自己轻飘飘地抽身离去?难道他以为只要他离开了他们,他欠下的情债就能一笔勾销,和他们再无干系了?


    天下断不会有这样的便宜。


    他休想摆脱他们!


    谢殊面沉如水,快步走近贺兰寂,拿起他膝上的毛绒兔,注入妖力,聆听卫淮留在兔子中的声音。


    卫淮留下的话只有寥寥数语。


    “阿雪还活着,已经回到了大荔山。”


    “玄阳是洞渊神的化身,我杀了他,但洞渊神随时可以派遣新的化身,你们务必小心。”


    柔软的兔毛沾染着血迹,已经干涸了。


    贺兰寂的身体轻微颤抖着,抬头望向谢殊,凤眸的眼尾已然泛起薄红,嗓音也沙哑得厉害,低声问道:“谢国师,这是真的吗……圆圆真的还活着?”


    他在绝望之中沉沦了太久,骤然出现一丝希望,却不敢轻易生出任何期待。


    原因无他,如果这份留音是假的,他却贸然相信,待谎言揭破后,希望破灭,他必然会沉入更绝望的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姬玉衡面色苍白,同样不敢抱以太多的期待,只是沉默地望向谢殊,等他给出一个答案。


    见此情景,谢殊怒火更深,冷冷颔首:“是真的。”


    “绮雪的确还活着。”


    他将自己找到的线索说给两人听,最后得出结论:“洞渊神是主谋,为绮雪制造假死,并带走了他,可绮雪也是自愿跟随洞渊神离开的,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与此同时,谢殊运转法力,抹除玄阳施加于贺兰寂与姬玉衡的迷障,使他们灵台清明,得以看清真相。


    和谢殊的反应不同,贺兰寂和姬玉衡都没有表现出被欺骗的愤怒,而是显得有些恍惚,如若刚刚从噩梦中苏醒。


    姬玉衡在精神紧绷到极致后,又瞬间放松下来,竟有些脱力了,不得不扶住棺木,大口地呼吸着,惊悸褪去,他的心底渐渐涌出狂喜,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眸中有泪水涌现:“母妃真的还活着……”


    贺兰寂将面容垂得很低,使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的肩膀轻轻地、缓缓地塌了下去,僵硬的脊背亦微微弯折,终于从那种极度的煎熬与痛苦之中释放了自己。


    “陛下,这真是、真是太好了……贵妃娘娘还活着……”


    薛总管激动得老泪纵横,又哭又笑地上前过去,将贺兰寂的身体小心地扶正。


    “奴婢相信贵妃娘娘是不可能抛弃陛下的,他那么爱陛下,之所以离开,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陛下,您千万不要生娘娘的气,还是快些派人接娘娘回宫吧。”


    姬玉衡闻言,立刻跪在贺兰寂面前:“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前去大荔山迎母妃回宫。”


    贺兰寂一言不发,许久,他才从沉默中抬起头,眼眶依稀泛红,神情是平静的。


    但这种平静不同于之前的死寂和绝望,是平和的、温柔的宁静,如冰川消融、枯木逢春,腐朽的灵魂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他的眼中泛着光华,对薛总管说:“我知道圆圆不会抛弃我。”


    “我想圆圆离开的原因或许与我有关,也许是为了保护我,也许是为了治好我的身体……他离开我不是因为不爱我,而恰恰是太爱我,才会与我不辞而别。”


    贺兰寂没有责怪绮雪的欺瞒,甚至没有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即便他为了救出绮雪而失去了自己的双手,他也坚信绮雪对他的爱,知道绮雪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弃他而去。


    谢殊只觉得他的话异常刺耳,因嫉妒而越发怒火中烧,冰冷地驳斥道:“这可未必。”


    他还记得绮雪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他和洞渊神对立,绮雪一定会站在洞渊神的一边。


    他知道绮雪很爱他们,但他的爱很可能依旧比不上对洞渊神的信仰,毕竟他从出生起就信仰洞渊神了。


    谢殊只要稍作想象,也许绮雪假死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就那样心甘情愿地跟随洞渊神离开了,他心中的愤怒就几乎化成实质,假如玄阳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这股愤怒早就把玄阳撕成碎片了。


    贺兰寂微微摇头,没有回答谢殊的冷言冷语,转而对姬玉衡说道:“你留在京中,处置朝中事务,我会亲自接圆圆回来。”


    姬玉衡一怔,失落地垂下睫毛,心里难受极了:“儿臣……”


    他习惯于事事听从贺兰寂的命令,也清楚他和贺兰寂不能同时离开上京,至少要留下一个主持大局,可是他也想去大荔山接绮雪回来。


    他是那么地思念绮雪,一刻也不愿独自守着冷冰冰的皇宫。


    当初绮雪前往行宫的时候,他就留在了宫里,出事后,他后悔至极,为什么自己没能去见绮雪最后一面,而这一回,他一定要亲自把接回接回来,他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一次了。


    姬玉衡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对贺兰寂说:“儿臣愿与父皇同往青州,迎接母妃回宫。”


    他顿了顿,将声音放得很轻:“……我真的很想他。很想。”


    最后这半句话,是他以平等的身份对贺兰寂说的,不是君臣,也不是名义上的父子,而是他们同为绮雪的情郎,对心上人的思念和爱意是同等的,贺兰寂不该阻止他。


    贺兰寂沉默片刻,正要开口,谢殊打断了他们二人。


    “不必商量了,你们两个都留在京中,我会把绮雪带回来。”谢殊道,“大荔山是座妖山,且洞渊神本尊很有可能正在山中,对凡人而言太过危险,你们不必送死。”


    说着,他又举起染血的毛绒兔:“卫淮没有回宫,只送来这份留音,想来他遭遇洞渊神的化身,已经凶多吉少,难道你们也要步他的后尘?”


    贺兰寂神色一暗,吩咐薛总管:“派出朱厌卫和诸怀卫,搜寻大将军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他。”


    除此之外,他又吩咐了几桩朝中的要事,薛总管领旨下去了,接着,他在姬玉衡的搀扶下缓缓从轮车上起身,对谢殊开口。


    “卫淮可能不在人世了,所以我会亲自领兵前往大荔山,接圆圆回宫。”


    贺兰寂道:“倘若圆圆真的是为了我才假死离开,那么也只有我才能说服他回来。”


    “即便圆圆不愿回京也不要紧,我可以留在山中,陪在他的身边,至于这个皇位,”他的目光落在姬玉衡身上,“便交给你了,云期。”


    姬玉衡没有立刻应下,只是说道:“我不惧危险,我会随军同往大荔山。”


    “……也罢。”


    谢殊不再劝说他们,尽管不愿,但他必须承认贺兰寂说的是对的,也只有贺兰寂才最有可能将绮雪劝回来,绮雪对贺兰寂永远有着一份旁人没有的偏爱。


    最终,三人商议好细节,便各自前去准备了。


    鉴于此行极有可能会遭遇洞渊神的化身乃至本尊、迎来一场恶战,他们带上了几乎全部的战力:大雍数十万精兵,卫淮的妖兽铁骑,云月观的道士,以及所有的成年银龙。


    并且在他们前往大荔山的途中,也会抽调各州的精兵和修道方士,待到他们到达大荔山的时候,这将会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即便是强大如神灵,也不得不忌惮他们的力量。


    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出发的前夜,贺兰寂命薛总管代笔写下两份遗诏,并妥善收藏起来。


    一份遗诏是如果他驾崩于青州,他将传位于姬玉衡;另一份遗诏是,如果他和姬玉衡皆身死青州,则由丞相和几位重臣在宗亲子嗣中挑选新的继位之人。


    收起遗诏,薛总管已经湿了眼眶,这一次的出行太过危险,贺兰寂没有带上他,他将留在京城,辅佐几位太妃处理宫中事务。


    他跪拜在贺兰寂面前,深深地叩首:“老奴……恭祝陛下平安顺遂,与娘娘早日归来。”


    贺兰寂微微颔首,示意薛总管起身,难得流露出些许温情:“我会的,你放心。”


    他望向天边的明月,低声呢喃。


    “圆圆,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找到你了。”


    -


    深夜。


    绮雪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卫淮出事了。


    灰沉沉的天空下,是一片金色的麦田,乌雀惊飞,饱满的麦穗溅满了血迹,卫淮倒在麦田之中,身下形成猩红的血泊,翻卷的血肉露出皑皑白骨,死不瞑目。


    这个梦太过逼真,绮雪瞬间涌出眼泪,就这么哭醒了,甚至清醒之后,他的情绪依然受到梦境的影响,那种绝望感挥之不去,他就这样默默地蜷在床头流泪。


    “阿雪……?你怎么了?”


    几乎是在绮雪坐起来的同时,睡在他身边的玄阳也睁开了眼睛。


    看到绮雪脸上的泪痕,他坐了起来,将绮雪搂入怀中,温声问道:“为什么哭了,做了噩梦吗?”


    “元青……”


    绮雪吸了吸鼻尖,将脸埋进玄阳的胸膛:“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玄阳握住他微凉的手,心中既怜惜,又有些恶劣地感到害怕的绮雪很可爱。


    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和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噩梦,才会将你吓成这么可怜的模样?”


    绮雪小声道:“我有点记不清了。”


    他没有告诉玄阳自己梦到的人是卫淮,他知道玄阳不喜欢自己提起陛下他们:“醒来就忘光了,只是记得那个梦很可怕,还有些悲伤。”


    玄阳擦去他的泪,落下一吻:“别害怕,有我在你身边,那些噩梦就只会是虚幻的梦,永远不会成真。”


    他落下一道安神的法术,驱散了绮雪悲伤的情绪,还能让他睡个好觉,不再有噩梦出现。


    玄阳又哄了绮雪好一会,轻轻按住他的胸口,让他重新躺下来:“睡吧。”


    “好……”


    绮雪乖乖应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玄阳也躺了下来,手掌搭在他的腰间,一下下地轻拍着,像哄小孩一般哄着他入睡。


    圣君对他还是这么温柔耐心……


    绮雪想着,又往玄阳身边贴近了一点,轻轻地依偎着对方。


    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最近总是觉得圣君似乎变了不少。


    最明显的就是气息的变化。


    从前的圣君满身都是清淡温暖的焚香味,可最近他的气息虽然还是很好闻,却变得阴冷许多,似乎掺杂了一丝血的味道。


    绮雪还记得这个变化是从前几天开始的。


    那天玄阳回来的时候,衣摆染着大片的血迹,而且他穿的不是往日的白色道袍,而是从未见过的黑裳,面色非常苍白。


    自从那天开始,玄阳身上的血气就再也没有消失过了。


    他担心玄阳是不是受伤了,但几经询问,玄阳只是笑着否认,他也确实没看出玄阳有伤,这才放心了一点。


    当晚,玄阳第一次和他共寝,从此他们夜夜同床共枕。


    绮雪没有拒绝,一来他们快要成婚了,于身份而言是合适的,二来玄阳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他睡觉而已,他还挺喜欢被人抱着睡觉的。


    黑暗中,被玄阳安抚着,绮雪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心想,无论圣君怎么变,对待他都是一如既往,那他就应该相信圣君,专心准备婚礼,不要生出没必要的忧虑。


    绮雪睡意渐浓,忽然听到玄阳声音很轻地问他:“阿雪,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外面的世界?”


    绮雪微微睁开眼睛,思考了一会,甜甜地说:“我不想出去,我喜欢陪在你身边,我有你就够了。”


    他以为玄阳是在试探他想不想念山外的世界,所以没说实话,他不能承认自己很思念贺兰寂他们,免得惹玄阳不悦。


    玄阳很受用绮雪的乖顺,莞尔说道:“我们当然要在一起,不过我说的不是山下的世界,而是天外天,那个不属于我们的书外世界。”


    有些困倦的绮雪蓦地惊醒了,圆睁双眸道:“我们可以去吗?”


    他们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说,绮雪是知道的,但他从不苦恼于自己只是书中人物,照样活得开心快乐,也就从来没想过自己还可以跳出书外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