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铁腕帝王
626和荆榕目睹了银鞅的表情变得精彩莫测的过程。
626:“不是,兄弟,在苍兰国摸猫真的是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吗?那我们岂不是早就罪恶等身了?”
荆榕也感到有些困惑,但他选择了不勉强:"要是很勉强的话,我们过会儿再说这件事。你要先去宿舍拿电脑吗?"
银鞅终于从这个alpha的逆天发言中稍稍缓了回来,他的耳朵一阵充血,险些忘记宿舍是一个凶险之地:“好,不……我想你是否愿意把你的电脑借给我?今天你忙吗?”
“我不忙。”荆榕说,“那你跟我去办公室拿吧。”
虽然难以理解通宵后还能去图书馆的学习热情,不过荆榕很尊重银鞅的意愿。很快,他取来了自己的手提电脑,交给银鞅:“密码是‘铃兰’,喜欢吃三明治吗?”
银鞅跟着他走进去,已经非常自然地打开了冰箱往里看,他指着一个桶装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酸辣粉。”在大世界购买的产物,荆榕说,“在图书馆吃这个会被暗杀的,不过你可以带上它,我们宵夜去食堂吃。”
银鞅于是拿走一桶。
他继续往里张望,没有记错的话,他想里面应该还有冰淇淋。
他准确地蹲下来,好像在自己家一样,从里面拿出了一碗香草巧克力冰淇淋。
荆榕正在挑选带去图书馆的背包:“帮我也拿一个,我要青苹果草莓味道的。”
陛下生平第一次被人使唤,银鞅并没有觉得冒犯,他帮荆榕拿了一个,看了看后,很快觉得或许Alpha选择的口味好像更好,于是他也把自己的那个换成了草莓青苹果味道。
荆榕的上一个登山包已经被银鞅夺走,他很快换成一个白色圆形的斜挎包,很好看,是白色皮面,缝线是精致的浅绿色,细密漂亮。
银鞅问道:“这个包在哪里可以买到同样的?”
荆榕挑眉:“你喜欢?这是苍兰国品牌的白水犀树皮包,我记得牌子叫‘绿意’。”
银鞅也挑起眉。
他想起来了:“是葱流地的工厂品牌。”他们生产线扶持的资金还是他批的,他们的负责人每年会送来一堆皇室专供的包,但银鞅从前实在不知道包有什么用处,所以没有留意。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包挎在身上会这样漂亮和谐。
他决定写信回去,要家人下次寄几个包来。要是荆榕喜欢,他也会赠与他几个。
银鞅正在这么想,荆榕把包递给他:“它很好看好背,你也可以试试。我还有很多。”荆榕不是会花很多时间在精致打扮上的人,但他对自己的着装风格很有选择。
银鞅感到很高兴,不过他认为拥有一个包就足够了——叔叔教导过他,对于臣子的进献,也应适度选择;切勿引起群臣争妒,最后大家纷纷变成阿谀奉承之辈,君王也将听不见真话。
银鞅婉拒了他的邀请:“不用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626:“多么坚韧自尊的自强不息的你老婆!!兄弟,我要落泪了!”
荆榕观察了一下,得出了一个客观结论:“不。他掏我们冰淇淋是很顺手的。”
坚韧自尊,自强不息的清贫小白花人设一旦和夜店俱乐部或者“对猫态度法案”之类的联系起来,很快就会破灭,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想法。
银鞅很快开始吃冰淇淋,并和荆榕一起抵达了图书馆。
仍然是上次的位置,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将东西琳琅放满了一桌。这个点图书馆人不算多,今天校内算是有活动,听说因为接见他国领导人,还有乐团展示等环节。
因为电脑被银鞅借走,荆榕就借了几本书看,顺便去电子阅览区看了看论坛。
论坛里十分平常,没什么风波,倒是有人稍微讨论了一下今天领导人接见的事。
“苍兰国领导人慰问本国学生,导致我们不得不火速收拾了宿舍……”
“他们国家真神秘啊,听上去是个小国,领导人居然会关心这样细枝末节的事。”
“不,他们今年可是签下了非常有力的订单,买了我们的一支工程师队伍和许多基础材料。”
“居然连工程师也要买?”
“是啊,他们国家特别缺人,而且他们太落后了,连一所有名的大学都没有呢。”
其他人关注的点则不同:“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通过旅游协定?他们国家对入境者审核很严格,我希望我能过去买点本地的包包。会便宜很多吧。”
……
荆榕随手查了一下今天访问的人的信息。
卡兹麦女士,和执政官离婚的前执政官夫人,手握大权。
其他资料很难查到,只在一些特别小的新闻字样里查到了:“曾与家人出访XX地,有人问她是否会成为新一代的银鞅,她否认说,或许不会。”
根据新闻可以推测,卡兹麦女士至少与银鞅家存在某种紧密的血缘关系。
而且,银鞅即为银色的权柄,西里斯·银鞅既用此名,或许正是皇亲国戚,而且是被寄予厚望的皇亲国戚。或许今天银鞅不止在躲避他的随从,正好也在躲避自己的亲戚。
这下真相大白了。
626恍然大悟:“兄弟!!!那是躲亲戚!!就好像你在上小学然后你家有关系,每次都会有人在公开场合对你表示亲昵的慰问……虽然很爽但有些脚趾抓地……尤其是对银鞅的性格来说。”
一人一统都认为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荆榕拿着借来的书回到了原位。
刚坐下来,他就看见银鞅正十指交叉,凝视着他,显然有话说很久了。
荆榕也学他十指交叉,面色沉稳:“怎么了?”
银鞅说:“我想到我需要怎样使用俱乐部了。”
荆榕:“我洗耳恭听。”
银鞅说:“我会沿用之前的传统,以棋类的较量决定胜负;但我会改变游戏的主体,我要换成一种更复杂、策略性更深的策略游戏。它至少有七个敌对势力,每个势力在开局所拥有的资源、配置都不尽相同,但一段时间内资源有限。胜利的方式将是在所有势力中彻底胜出。”
“这会是一套非常复杂精确的游戏规则,但对于聪明人来说,它不会非常困难。”银鞅说,“这是我设计的初步的规则,我需要给你看一看。”
在这里没有更好的人了,荆榕在他眼皮子底下赢了埃罗托,那一场棋局就是铁证。
荆榕看了看。
比起棋局,它更像一个复杂游戏概念,而且荆榕真的玩过这种类型的游戏——它的背后是策略和博弈,资源的占有和推进,而且,这是属于世界的棋局。
“我需要实体的棋盘和棋局,就像战争沙盘一样,我需要线下的俱乐部来邀请所有人到场挑战,直到决出最优秀的策略和战略。”
银鞅露出一点微笑,“我喜欢听每个人对政治的见解和方案,而且我会把奖金设置得很高。”
荆榕歪歪头,认为他的想法非常可行——在希尔教授的课上,他已经见过了银鞅对于政治的那种强烈兴趣。这种兴趣并不少见,而且多见于其他国家来的留学生,他们强烈地需要了解和建立自己的政治主张,以此决定自己未来的走向。
荆榕思考了一下。
“那么我有一个建议。”
银鞅好奇地说:“你说。”
“它需要被广泛流传和讨论,系统的复杂性和随机性缺一不可。”
银鞅很快也想到了这点:“加入二十四面骰子,甚至更多的骰子。”
“市面上各种棋类游戏已经有相当成熟的载体,我们只需要多方面参考以加改动就可以了,不过这是个大工程。”荆榕公正地评价道,“你想要推广这类游戏吗?”
以他的理解,银鞅或许是想要顺便进行创业,赢下第一笔资金。
银鞅看了他一会儿,点头说:“对,是的。我想做出一款棋牌游戏,我觉得这会很有趣,而且会吸引许多人。”
许多志同道合,想要做一番事业的人。
他感到十分抱歉,没有办法和面前的alpha说更多的秘密。但是眼前这个人,已经是他发现的第一个绝对有价值的人,他很希望他毕业后能够考虑来苍兰国就职,银鞅认为自己应该潜移默化地影响他。
银鞅凝视着荆榕,在心中默默做着一些打算。于公于私,他都对荆榕充满重视和感谢。
“毕业后你想做什么?”银鞅问道。
荆榕十指交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笑了:“没想好,你呢?”
银鞅看着他说:“我会回国。”
荆榕点点头,好像对这件事早有预料:“你回国或许会有些困难。高层对留学生归国这件事非常警惕。”
这件事银鞅是知道的:“嗯。”
他们有后手,但是机密。
荆榕思考了片刻:“我会帮你。”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他继母家不会放过他,他打算回头借此机会脱身。等他到了苍兰国,再去应聘银鞅的助手或者管家或者试睡员等等,什么都行,问题不大。
两个人都默默思考着自己的事,银鞅观察着他,心底微动。
电脑风扇以极小的声音运行着,图书馆静谧得只剩两个人的呼吸。
荆榕见银鞅没有在写作业了,他递来一张纸。
银鞅接过来来看,认为或许是什么重要的讨论事项。
只见纸张抬头写着劲秀的字:
《关于摸猫一事的正当性论述与友好讨论》
银鞅:“?”
荆榕十指交叉抵在鼻尖,凝视着他。
猫,是一种神奇的物种,它对一部分特定的人来说具备难以克制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就像O对A的天生吸引一样。
摸猫,是缓解这种吸引力的基础。
苍兰国之外的国情中,人类对猫的喜爱表现大致趋近。
……
简言之,眼前这个黑发Alpha非常想摸猫,因为薮猫是他最喜欢的一种猫,他认为“非常漂亮”(原文)和“腿很长”(也是原文),他对猫的喜爱是纯洁的,美好的,并无恶意的。
所以,荆榕坚持了自己摸猫的要求,摸猫是天经地义,摸猫是理所当然。
他特别阐明,猫也需要接受爱抚,可能来自人类,也可能来自同伴。而对于有智慧的猫来说,摸猫这个过程是难以强迫的,他认为对小动物的伤害会很小。
“怎么样?”
荆榕注视着银鞅,十分期待地看着他,唇边勾着笑。
他觉得银鞅写给他的《对苍兰国猫的礼仪条例》特别可爱,也令人忍俊不禁;故而特意回函一封,主要也是逗一逗面前这个相当认真严谨的人。
接着他又看到了银鞅前所未见的表情。
红色从耳根蔓延到脖子,好像他看的不是摸猫正义性的阐述,而是什么黄|暴|离奇的东西,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第292章 铁腕帝王
好变态。
太变态了!
银鞅将这篇可怕的东西看了又看,随后将其塞回书包里——实际上是暗暗藏入袖中。
他告诉荆榕:“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荆榕笑眯眯地问道。
银鞅的视线开始有点飘忽。
“我会……呃,我会让我的猫试一试。或许。”
总而言之,拖字诀先用上。这并不能怪罪陛下不守诚信,而是有些原则不可以动摇。
荆榕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勾起了唇角,没有继续逗他了。
不过,要是因为这个而往后余生都没办法摸猫怎么办?
626十分忧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兄弟,万一以后回了大世界,你老婆也不让摸猫怎么办?”
荆榕陷入了思考:“我认为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发生了,那就只能当面犯罪了。”
总而言之,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进行下去。银鞅同学又一次投入了学习中。尽管每当他往后靠靠,想要伸个懒腰,或者伸手拿杯水休息视力时,他只要看到荆榕,耳朵就一阵发烫。
Alpha很显然困意已极,从下午某个点之后,他就开始靠窗浅眠。
银鞅原本和他约定前往食堂吃名为酸辣粉的神奇食物,但看他这个样子,就没有打扰他。七点半时,银鞅结束了今天的学习目标,合上电脑,也趴着小憩了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图书馆的人来了又去,灯光也熄了又灭。
晚上八点,银鞅叫醒了荆榕,友好地提醒他的新朋友:“我打算结束了。”他预估卡兹麦女士不会逗留这么长时间了。
荆榕揉着眼睛醒来,看了一眼时间,发觉已经很晚了:“好。那今天就到这里。你的亲戚走了吗?”
银鞅停顿了一下,也没有装作若无其事,他说:“嗯。”
“好。”荆榕也站起身,拿起外套,“那我也回去了,明天见,银鞅。”
“明天见。”
银鞅跟着荆榕一起下楼,随后在图书馆门前跟他告别。黑漆漆的广场路径前,路灯熠熠发亮。
银鞅又闻到一点点的,很浅淡的腊梅花香。这种气息让他觉得心情很好。
银鞅往反方向走,薮猫却凭空在黑暗中出现,悄咪咪地跟在了荆榕身后。
小猫咪的事不叫尾随,这叫派护卫送亲近的臣子回家。当然,现在没有护卫,于是陛下亲自送回家,以示友好。
另一边,银鞅在完成了一天一夜的高强度活动之后,终于也感到了一些疲倦。
他踏入OMEGA宿舍,关门转身,摸索着打开灯。
“砰!”
小小的宿舍里迸发出金色的手拉礼花,随行的礼官开始吹奏低沉的乐曲……卡兹麦女士和一众随行女士面容沉肃地行礼:“少爷晚上好!一天一夜,您竟然都在辛苦学习,噢,天哪,真是我们有史以来最伟大,最慈悲,最心怀天下的……继承人。”
银鞅:“。”
银鞅眼前一黑。
“这是作为臣子的礼仪,少爷,您是否允许我以姨妈的身份,拥抱您的千金贵体呢?”卡兹麦女士殷切地问道,她已经张开了山一样的怀抱,准备好好疼爱这个远在他乡求学的高贵的侄子了。
……
一个小时后,卡兹麦女士仍在泪眼婆娑,柔肠百结地落泪:“一周二十四门课!连午睡的机会都不曾有!亲爱的,我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仍然反对这项计划,因为那个铁面无私的男人心肠太硬……但你挺过来了,我的孩子!我伟大的,高贵的孩子……这里的秋天是否太过湿润?我来之前就说,这里的确是太湿润了,他们的石头城堡里都冒着青苔!这里的暖气和电力虽然更好,但他们给学生的那部分可是多吝啬啊!我已经看过了丽丝家的年轻人们的住宿,他们住在宫殿一样华丽的地方,连参加格斗比赛的剑都要有精美的雕刻……”
银鞅坐在桌边,目光呆滞,失去了灵魂。
成为帝王的一个必修课就是,有时候臣子说什么,都得听着——起码是听着。还有一个必修课是,不论多困,都不可以在公开的会议和冗长的典礼上睡着。
但是银鞅快要睡着了。
他接近二十四个小时完全没有休息了!
已经返回的薮猫拼尽最后一丝神智,东倒西歪地离开了宿舍。
找个地方睡觉!
这是他的独门绝技!通过人猫共享的能量和精神力,来保持长时间内总有一个是清醒的,这也是他的待机时间比一般人要长的原因!
现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他要找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地方补充精力。
没有更好的地方了,他必须前往Alpha的宿舍!
如果荆榕今晚加班,那么他的办公室将会是最好的选择,但银鞅深深地记得办公室那保险箱式的密码设计,十分惨绝猫寰。
晚上十点半。
荆榕洗漱过后,穿着一件单一在书桌前坐着,琢磨着银鞅的俱乐部游戏。
他在图书馆睡了一会儿,洗过澡后,现在反而是清醒的。宿舍里有一些青柠薯片和淡奶油咖啡,荆榕穿着T恤短裤去本层的公共休息室接热水。
接完热水后,他拎着杯子回来,忽然听见楼梯间的惊叹。
公共大厅外的楼梯扶手处聚集了两三个Alpha,他们都表情震撼地看着从楼梯上爬行而来的某种生物。
薮猫步履踉跄、身形迟缓,以坚强的意志力爬了五楼,来到了公共大厅的门口。
太困了!!!
嗅到熟悉的腊梅花香,薮猫抬起头,绿幽幽的眼睛看着荆榕,随后整个猫发出了声振寰宇的:“嗷————”
快快快!!
扶他回去休息!!
然后趴在了倒数第二个楼梯间无法动弹。
626震惊地戴上系统小眼镜:“兄弟,猫,兄弟,我们的猫来了,你老婆派它来了!!”
荆榕冷静地把杯子端稳,下去查看情况。
虽然不能理解眼前的情况,但执行官还是单手抄起一条猫,熟练地端着水杯走了回去。
猫咪的身体弹性十足,延展性也非常强,加上腿非常长,拉长了抄在怀里有半人高。
银鞅火速陷入了梦境。
荆榕将薮猫摊平放在床上,和626研究了一下。
“这是,睡着了?”
626感到深深的不解,“这小猫咪前几次都很警惕来着。怎么今天主动往我们这里爬?”
“可能银鞅同学给它做了思想工作。”
荆榕显得十分乐观,他评价道,“也可能它看了我的论文。”
626:“。”
不论怎么说,就在今夜,他们获得了一条猫,这是执行官老婆输给他们的赌约。
荆榕没怎么思考,就决定摸着猫睡觉——原来养小黑猫时,他也一向如此。
睡着后的薮猫十分好拿捏,它显然困到昏迷不醒了,圆圆的、眼线很深的眼睛,优美的金灿灿的热乎乎的皮毛都全部呈现在眼前,每一根毛都闪烁着丝绸般的高贵光泽,皮毛深处还有一种焦糖的甜香。
连626都忍不住抱着小枕头过来了:“天哪,它真漂亮,今天我想睡在它的头顶。”
荆榕批准了:“可以。”
荆榕停止了他的加班,他回到床边,随手翻开一个空白笔记本,拿一根铅笔画了画薮猫的身体曲线。大世界中,薮猫并不是很冷门的生物,不过这么合他眼缘的的确是第一只。
当然,他也保持了基本的礼仪——大体上,他是完全尊重银鞅的态度的。他于是只把手放在薮猫的头顶,指尖顺过去挠挠下巴,很轻缓地安抚着这只漂亮的猫咪。
626把自己的虚空小枕头安置在了薮猫的后颈皮附近,随后惬意地躺上了:“等等,兄弟,我好像听见引擎或者拖拉机的声音……”
引擎或者拖拉机的声音越来越响,来自高贵的薮猫的身体深处。
薮猫放松地闭着眼睛,爪子伸着,温暖和按摩使它发出了本能的呼噜声,而且越来越响。
爽。
太爽了!!!!
西里斯·银鞅本人有一半在宿舍坐着,保持镇定和优雅聆听着臣子的话语,但已经十分接近神游了。真正的他已经完全陷入黑发Alpha的天罗地网。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好像有什么魔力,轻而易举就能带来灵魂深处的搔痒和刮过的舒适;轻重力度也十分到位,不会影响睡眠,却又让本就瘫软的猫的四肢更加放松,连毛都蓬开了。
“嗯,拖拉机。”银鞅听见Alpha带着笑的低声。
什么拖拉机?
不管了。
银鞅想道,那篇《关于摸猫必要性和可信性的阐述》或许是十分有道理的,他此前竟然不知道,原来猫咪的身体是如此需要抚摸的。
第293章 铁腕帝王
有关卡兹麦姨妈是如何离去的,银鞅困断片了,不过他大致认为,是卡兹麦女士在一个不会引起怀疑的时间结束了会面,没有出现任何岔子,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好地倒在了床边,而桌上堆满了信件。
银鞅捞了几封来读。
“尊敬的陛下,我们十分忧心您的生活状况,佩薄他们的报告不太乐观……但是执政官仍然严禁我们带来更多、合用的生活用品。那吝啬的老头!宫中生活一切都好,蓝缇尔大公又看中几个年轻的Alpha,准备等您寒假时送您挑选……”
银鞅双眼放空。
他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早上六点。
一般情况下他会在这时候起身学习,但他决定今天赖床。一种无形的温暖与舒适将他牢牢包裹住,有些让人动弹不得了。
薮猫躺在Alpha的床上,有些动弹不得了。
荆榕还没有醒来。很明显,他昨晚采用了一些较为君子的手段,比如他穿上了睡衣,比如他的按摩手法也十分礼貌,没有攻打小猫咪的后路,而是将抚摸的重点集中在了头部。
银鞅对这种双方各退一步的状态十分满意。他又在Alpha的被窝里动了动,随后决定钻出来伸懒腰。
荆榕在睡梦中感到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落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困倦地睁开眼。
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充满了威严和霸气。
薮猫注视着他,优雅地抬起爪子踩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随后蜷曲爪子变成一个大面包,智慧地凝视着身下的人类。
六点了,人类。
还不起床吗?
荆榕又闭上了眼睛,疑似没有产生任何反抗的想法。
银鞅纵容了人类的懒惰。
薮猫在荆榕的胸口趴了一会儿,自己也顺便打了一个小盹儿。十几分钟后,薮猫离开了人类的胸口,前往人类的书桌,开始巡视。
书桌上的笔记内容显示,Alpha已经着手开始设计俱乐部游戏的最后阶段;除此以外,他最近帮助希尔教授做的课题是一个优尔山脉附近某一民族的两个分支,这两个族群分别位于河流的上游和下游,但演化出了一些根本的区别。
荆榕的论文和设计思路都非常漂亮有趣,银鞅趴着看了一会儿,觉得非常有趣。
但是猫的身体翻页有一些不方便。银鞅开始用两只爪子轻刨纸张的时候,荆榕在睡梦中:“不要抓烂。”
银鞅检查了一下。
没有抓烂。(只是留下了一些爪痕)
看了一会儿,他感到有些饥饿了。于是起身寻找食物。
Alpha的床头有一袋青柠味薯片,是昨晚没来得及吃的,银鞅决定拥有它。
薮猫轻盈地跳上床头,叼走薯片袋子,随后高高抬起爪子,准确无误地“趴”地一声打破了充满气的薯片袋子。
626:“?!”
626睁开眼睛:“兄弟,我们的宿舍好像发生了爆炸。”
荆榕保持着睡眠的安稳,这种安稳代表了他的沉默。
626困得又闭上了眼:“但我们还活着,应该不是很大的爆炸吧。”
薮猫开始吃薯片。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好吃!
青柠的香气大大缓解了薯片的油腻。不过吃太多了,还是有点渴的。
薮猫又找到了人类的水杯。
根据昨晚的记忆判断,这杯水是Alpha新接的,还很干净。
薮猫优雅地再次跳上床头,饮用人类杯子里的水。
薮猫:“!”
格外的好喝,这个人类在杯子底加入了一些蜂蜜腌制的柚子块,很淡。
薮猫开始狂饮。
吃饱喝足,薮猫继续看书。它看得很快,另一边,银鞅也完成了起床和洗漱的动作。
Alpha到现在还没有起床!
懒惰,太懒惰了!
薮猫看了一会儿书,很快又在Alpha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新的有趣的角落:从书桌到床顶的书架,是一次起跳就能过去的距离,现在那后面有一道缝,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
薮猫仰头看了看,接着退后半步。
起跳!!!
有力的起跳带来了震撼寰宇的撞击声——缝隙后是一个巨大的坚硬的铁盒子,薮猫被撞得七荤八素,床顶的铁盒、书本、除尘工具全部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荆榕终于醒了。
黑发黑眸的Alpha从床上坐起来,四下转了转。
薮猫友好地对他:“喵”了一声。
荆榕情绪稳定,门外有人敲门:“学长,请问有什么事吗?早上起你的房间里好像就有一些奇怪的声音,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荆榕扫了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工具和书本,拉开门,肯定地说:“不,我想是楼上或者楼下的声音。你知道,这种建筑结构通常会把很远的声音传导到临近的地方。”
“原来如此。”学弟表示受教了,在表达了对吵醒荆榕的不好意思之后离去了。
荆榕回到床前,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随后眼里带着点笑,对薮猫伸出手。
薮猫咪咪咪咪地走了过来,把脑袋凑了过来。
新式按摩!他很需要!
荆榕摸了摸薮猫的头,随后放下水杯,把薮猫一整个抱起来,放在腿上,随后凑近了。
银鞅的瞳孔放大。
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全面受制于人。Alpha令他只能摊平躺在对方的腿上,连两条前爪也被人抓着按住了。
Alpha乌黑的眼底带着一点笑:“听好。”
薮猫竖起耳朵,警惕地看着他。
荆榕:“。”
荆榕改变手法,顺手挠了挠薮猫的下巴:“算了。”
薮猫:“?”
荆榕对于漂亮的生物一向都很宽容。他把薮猫放下来,自己开始将书桌简单重新整理好。
薮猫:“喵?”
荆榕托腮看着它:“本来想说,再捣乱就送你去发电。”
薮猫:“?”
荆榕描述了一下:“有一种猫咪跑步机,形状像滚筒,可以在上面跑步。我的设想是在上面接入磁力装置和发光灯泡,还可以加入背光灯带,这样跑步的时候就会有霓虹特效……”
626:“?”
626:“哥们,这么邪门的东西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荆榕沉稳地说:“你不觉得那会很好玩吗?”
他刚说完,薮猫的一只爪子搭上了他的膝盖。
薮猫绿幽幽的眼睛注视着他,眼底有某种兴趣和雀跃。
荆榕:“?”
荆榕:“你不会真想要一个猫咪跑步机吧?”
薮猫的目光变得坚定。
那有什么?
他现在最缺乏运动和活动;银鞅的身体每天要十二个小时坐在图书馆,运动的部分当然要交给猫咪。
这下荆榕和626终于看出这猫像谁了。
626发出了爆笑:“兄弟,什么人养什么猫,这猫简直和你老婆一模一样啊……”
半小时后,薮猫蹲在书桌前,满意地看着荆榕写完了购物清单。
除了宵夜需要的饺子、脆烧烤面包丁、新鲜活鱼、新鲜蔬菜外,薮猫监视着荆榕把“猫咪跑步机”
列入了计划。
因为昨天的采购计划出现了亿点点意外——指采购物资被银鞅征用,所以荆榕今天准备再出门一趟。
他给希尔教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借用希尔教授的车;半小时后准备出发。
Alpha的计划里目前没有包括西里斯·银鞅同学,银鞅认为这是一个小问题。
半小时后,荆榕刚走到楼下,就“偶遇”了据说是‘刚从图书馆出来并迷路’的银鞅。
西里斯·银鞅背着一个空的书包,一双绿眼睛充满智慧地注视他:“你好。去食堂吃饭吗?”
荆榕:“?”
他和626都为命运的巧合感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但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接近那个真相。
荆榕使用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打算进城买点菜,也给你的猫咪买一些玩具。你想一起吗?”
银鞅欣然接受,他很快向他展示了自己特意清空的包:“刚好,我也带了书包。还有钱,那么,我们出发吧。”
“今天我可以学开车吗?”银鞅在副驾驶上坐下,同时,薮猫也钻入车厢,现在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共同出现了。
“可以吧。”荆榕考虑了一下,“至少有三十公里的无人区,不过我想我们最好给希尔教授打个电话。”
很快,希尔教授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很快表示:“孩子们,只要你们注意安全,其他都没有问题——老实说,我不大能付起车辆的保养费,所以很少用它通勤。我的车可能有一些老化……”
电话挂断后,银鞅发表了意见:“我认为他应该拥有更好的车辆。”
希尔教授是一个智慧的人,而且视身外物为无物,正因如此,银鞅觉得他理当获得更好的待遇。
荆榕说:“我们可以送他一辆更好的。在我们撞烂这辆车之后。”
很快,银鞅进行了他第一天的学车活动。入学考试第一名的西里斯·银鞅,也在掌控机器驾驶上具备极强的天赋,上手半小时后,他已经可以灵活地操控骑车绕过无人区的荒石和破旧的路障。
很幸运的是,希尔教授的车并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任何伤害,荆榕抱着薮猫在场外观察了一会儿,很快结束了今天的训练,换上他开车往城里去。
开车这件事显然让银鞅感到了极大的快乐,他充满兴趣地跟荆榕讨论车辆的问题(在提到自行车时,他惊讶地表示原来这种机械动力车辆还在被使用,他以为那并非实用工具,而是贵族们追捧的一种潮流)。
荆榕表示:“今天要先买菜。”
银鞅毫无意见,作为陛下,他也没有跟人逛过商场。
他跟着他前往了本地最大的商场,并且学会了商场的支付方式。
他还和荆榕一起参观了猫咪跑步机,并发表了珍贵的意见:“我想,它可能更喜欢那个更小的。”
“是吗?”荆榕扛着一动不动尽情偷懒的薮猫,蹲下来问道,他还在看盛产规格和零件来源,“你的猫之后会长得非常大。不过,按你说的吧。”
银鞅露出神秘的微笑,同时保留意见。
他们买了两大车的东西,分两趟运回了车辆中,随后前往脱衣舞俱乐部。
冯·烈爵士已经按照规则,清空打扫了俱乐部里其他的东西,交给他们管理。他们没来的这个星期里,看得出不少人对象棋俱乐部的关闭表示了困惑,留言板中留下了许多问题。
不过西里斯·银鞅显然并不在意这一时的空旷,他已经在昨天(还保存意识的时候)要求卡兹麦女士,要她选出几个可靠的人,来帮忙运营这间俱乐部和完成一些商业活动,当然,他们会隐在暗处。剩下的事情,他也会要求佩薄和兰洛慢慢着手。
大一新生被允许在下学期的春季学年建社,这也是银鞅准备实行的计划。等到他拥有一个独立的社团,那么他所有的目标都可以开始着手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银鞅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Alpha。
荆榕正背对他,靠窗很随意地调试着仓库里的CD机。他们今天还买了好几个乐队的CD,Alpha很明显更喜欢某一个弗拉明戈乐队。
西里斯·银鞅坐在他身后,提起笔,在一封信上写了起来。
这是他的家信。每月一封,或者每月几封,会有安全的人用精神体送往苍兰国内,不会被截获。
“执政官:”
“我仍有一些问题问您,我已了解这座城市的经济结构、历史原因,税法制度,我仍想深入了解您在位时的想法……”
讨论了一些政策上的感受后,银鞅往钢笔中加了一次墨水,接着写道:
“祝您身体平安。卡兹麦女爵已来见过我,我一切平安。”
“除此以外,我在学院中遇到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做荆榕,他让我十分高兴,也具备一切优秀的品质。我决定让他参与我们的部分事务。”
第294章 铁腕帝王
"他很好地协助我完成我想要的工作,请你们把景颂派来,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
“少爷,景颂只是前代弃用的家臣,而且他也是外人。”
“我知道。我要用他。”
信件飞越大雪和湿润的秋风,一来一回。
远在千里雪国的地方,面容沉肃的执政官捏了捏眉心,把手里的信又读了一遍。
信的确是银鞅写的,内容和卡兹麦阁下描述的相似,他们的陛下正在飞速成长,拥有了更多对人间和统治的思考。
但是。
头疼。
头疼欲裂!
“这个名字我已经看过不少次。兰洛说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和这个人在一起,我要再看一遍这个叫荆榕的年轻人的名字。”
旁边的臣子满面愁容,将搜刮来的资料送了上来。
照片上,黑发黑眸的年轻人俊朗沉静,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人根据线索,年轻,英勇,沉静,而且同时具备智慧和胆识,而且洁身自好,不与任何人为伍,却也不会主动挑衅任何人。
但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人是敌国的贵族!!
愁啊!!!
*
学期过半,学校里的生活已经趋于稳定。荆榕闲暇之余抽空参加了本学期末前的几轮擂台赛,全部以物理手段轻松胜出。此事在学院内部似乎引起不小的风波和讨论,不过荆榕本人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他全部的时间用来和希尔教授一起摸鱼、不断地弄来新鲜食材和陪银鞅在图书室学习。棋盘游戏的规则已经被他们两人私下敲定,荆榕还抽空做了个线上版本。
银鞅承诺用一个漂亮的价格买下他的游戏,不过荆榕觉得没有必要:他反正也是顺手做一做,于是将所有的游戏数据都送给了银鞅。
很快,渐渐有人发现,学院里开始风靡一款格外复杂的棋盘游戏,它被命名为“世界棋”,大体以象棋的原理为基本逻辑;当中六个势力分别直接命名为玫瑰帝国及周边的五个国家;每个国家初始拥有的资源完全不同;其中,以玫瑰帝国为最强,苍兰国、风信国最弱,除此以外,它有极其丰富好玩的反馈机制和极其多变的策略选择;而且规则的迭代非常迅速,规则也在短短几天之内变得极其完善。
在此之前,玫瑰帝国学生们的课余生活,通常都用社团聚会、图书馆和飞行棋填补,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复杂高深的智力游戏,立刻在精力充沛的学生们之中掀起狂潮。
其中,完成一整套流程需要比其他棋牌长得多的时间,这导致许多学生聚众不眠不休地下棋,不断体验和讨论着这套棋的玩法。
校内论坛。
“急急急求代签到,下棋下了通宵再不睡觉就要死了,是希尔教授的课。”
“那你死了,兄弟,希尔教授的课就是爬也要爬着去,他们的计分标准是十分严苛的。”
“下完了吗?公共休息室已经爆满了,一局时间太长,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样痴迷这个游戏?”
“哥们,你体会过拿到玫瑰帝国方全方位爆杀的爽局吗?我隔壁的辛伟亚叫来六个仆从陪他昼夜不停地下棋,下到饭都忘了吃。”
“拿到玫瑰帝国真的是最爽的,诚以为,这游戏的设置十分符合现实逻辑。不过,我也见过几次拿着弱势国家几乎要翻盘的,虽然还没有人成功过,但是不得不说,这实在是非常有意思。”
“这也引起了我的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棋局里,玫瑰帝国做得太好赢了,时间一长就会热度退去,销量下滑,导致人们厌倦的。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校内热门话题也由此一分为二:一份是“学院杯”擂台赛,另一份则正是“世界棋”。
而这两个话题中的中心人物,则出现了各种情况的交汇。
“目前学院杯买定胜负的环节已经崩盘,几乎所有人都买荆榕赢,买他赢的赔率已经变成负的了!虽然还有一些优秀的alpha没有和他正面对上,但我想很多人悲观地觉得胜利不可能属于别人了。那个人太可怕了。”
“他要是能拿下今年学院杯的冠军,我也会很期待明年的。明年他弟弟就入学了,我想看荆棘地家这对传说中的兄弟,到底谁更厉害?”
“我们在论坛中建立了一个小组,来欢迎有空闲和兴趣的大家加入‘世界棋’的对弈和研讨。目前我们已有六小时内推平得胜的最短用时者纪录。”
“最短用时纪录者是谁?”
“安塔·贝菲塔。用玫瑰棋赢的。”
“那我认为你们这个纪录保持者还有的探讨,众所周知,大一的西里斯·银鞅,用风信棋创造了四小时推平的纪录,风信棋的开局难度可是远高于玫瑰棋。”
周二的早晨,一个平静的上午。
荆榕穿着银白色助教风衣,坐在窗下,用电脑浏览着校内论坛。
只有一点情况不同:
离开课还有四十分钟,以他为圆心,周围已经坐满了人。这个以四十人为基础的冷门课程突然变得非常拥挤。
希尔教授的课前准备已经完成。今天是期中考试过后《国际博弈》的第一节开课,比起学期初,希尔教授的课突然变得热门了起来——中间加入了许多学生投递新申请。
“大家!一定要去上希尔教授的课啊,荆榕学长是他的助教!每节课都在!而且他会亲自给你发试卷和提纲!还会在你请假后去你的宿舍给你资料!”
“什么??有这种好事??”
“我现在报《地缘政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但是你还可以报《国际博弈》,期中开课,童叟无欺!”
“他单身吗?”
“目前单身。但是,我想西里斯·银鞅会是他的男朋友,我是这么想的……他们几乎形影不离。而且他们也并不避讳这一点。”
“但他们这么久了还没有宣布在一起,是不是代表着其实外面的人还有机会?”
“不知道哇。但是A和O之间会有纯洁的友情吗?”
……
随着课程时间临近,教室已经乌泱泱坐满人了,连荆榕身边也不例外。
西里斯·银鞅咬着面包棍冲进教室,手里提着一大袋咖啡,他和希尔教授几乎是前后脚,踩着铃声到了。
很显然,银鞅没有对乌泱泱的教室感到诧异——他已经上过许多爆满的大课了。
他驾轻就熟地穿过人群的视线往后走去,和其他没得到座位的人一样准备坐在高高的阶梯上。不过,在那之前,他先绕了一个圈子,来到窗下,将手里的两杯咖啡递给荆榕。
荆榕很好找,只要是希尔教授的课,他一直是一身白衣。很显眼,很好看。
“今天只有海盐和椰子糖浆。”银鞅说,神色显得十分轻快——他灵活地执行了他和荆榕的赌约,有时候一次性买齐一周的咖啡。
荆榕显然对此没有意见,他拿出其中一杯递给银鞅,随后自己也拿了一杯,剩下的放去了讲台前,让大家和希尔教授准备的小零食一起,在课间随意取用。
回来时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拿起电脑和包,往阶梯后走,跟银鞅挤一个位置。
银鞅被挤到了——他自己的东西就占地面积很大,但陛下仁慈地把电脑放在了膝上,以给荆榕腾出空间。
荆榕刚坐下,就听见银鞅悄声说:“祝贺你上次擂台全胜。”虽然他没有来得及去看,但是他保证他之后会看的——之前他在准备期中考试。
两个人有几天没见了,荆榕对他弯起眼睛,勾唇说:“谢谢。”
他用了一个非常复杂的苍兰国古语,以此来表示揶揄:银鞅差不多消失好几天了,不过通过论坛消息可以判断,这个家伙最近几天在下棋。
银鞅立刻对他进行安抚:“我保证下次我会去看的,而且咖啡也会给你买双倍。”
荆榕:“你最好是。”
银鞅很快又挤了挤,翠绿的眼底藏着笑意,跟他靠得更近一些:“你晚上有空吗?有一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希尔教授在前面宣讲第一节课的总结和课前感言,两个人暂停一下加入其他人的鼓掌。
鼓掌中,银鞅又凑近了一些:“是我家乡的人,他会请我们吃饭。”
荆榕略微想了想:“你的父母?”
“不,是一个远房亲戚。”银鞅悄声告诉他,“他对我们的棋很感兴趣,而且他带来了很多钱。”
荆榕:“摸猫两晚。”
银鞅似乎已经料到,他说:“我的猫最近也很忙。”在忙着替他睡觉,因为银鞅最近还需要通宵下棋。
荆榕继续谈判:“摸猫一晚。”
银鞅沉稳表示:“那它需要被喂饱,还要在舒适的地方睡觉。”
荆榕:“摸猫一晚,但跟我一起睡。”
银鞅忍不住说:“轻浮!”
荆榕挑眉,托腮看着他。
银鞅:“。”
百米之外,四仰八叉躺在OMEGA宿舍的薮猫小小地抖了抖耳朵。
银鞅答应了:“好。说定了,晚上我会去你宿舍前等你。”
第295章 铁腕帝王
“好。”荆榕问道,“一起吃饭吗?”
学校食堂终于修好了冷库,也找到了新的供应商,食堂的饭菜恢复到了以前的水准。
银鞅思索了一下,告诉他:“今天的菜单有番茄肉酱面和酸奶烤肉塔可。我打算让兰洛打包一些去我的宿舍。我想在六点前写完一篇下周要交的论文。”
荆榕问:“要回去拿底稿吗?”
银鞅摇头:“没有底稿,《经济法》的老师对论文页数要求长度不高,我会在半小时内写完它。”
“跟我一起吃饭,然后去我们公共休息室写。”荆榕提议道,“让兰洛把猫送来。”
银鞅:“。”
银鞅同意了这个要求。他开始感觉到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会这样喜欢猫。这太奇怪了!
希尔教授的《国际博弈》第一堂开课大获成功,冲着荆榕来的同学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完全不是一堂简单坐下就能混过去的课程。
他们不小心进入了学习的炼狱!
两节大课下来,所有人都面如土色,连对美色的欲望也一起消失了。
荆榕记录了一下出勤率,随后就跟银鞅一起前往食堂。
他们并没有有关要一起吃饭的约定,不过因为常常在图书馆一起工作和学习,吃饭也成了结伴行动,基本上碰见了,彼此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就会一起面对面吃个饭。
而荆榕跟其他人谈话,或者银鞅和同级其他学生社交时,他们见面后也就轻轻颔首,打个招呼。
银鞅对食物的选择一向简单快速,他选了可以单手吃的食物:魔鬼椒塔可和咖喱卷饼,这样他好用另一只手看论文题目和纲要。
“银鞅同学!晚上下棋吗?”旁边坐下一个omega同学,热情地跟荆榕打招呼后,转向了银鞅。
这是大二棋牌社的主理人,也是学院内的风云人物。他盛情邀请银鞅:“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们刚刚把世界棋加入社内内容,而且我们计划举办一场足以和学院杯媲美的棋手大赛。我想你一定要加入,银鞅,有一些大三和大四的棋手也被惊动了,他们有的人拿下过世界的比赛。”
银鞅考虑了一下:“谢谢你告诉我,我会考虑的。”
o同学瞬间不笑了,他追问道:“为什么?我们棋牌社选人可是很严格的……一向只有精英和贵族可以加入,你是我们唯一邀请的苍兰国人选……”
银鞅露出了一个微笑,同时优雅地表示:“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另有打算。”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还要考虑!”omega同学露出了真实困惑的表情,“许多诸侯和领主会在我们中挑选人才作为幕僚,今后或许甚至不用去军队里受苦,我们棋牌社可是王牌!”
“算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了。记得,我们可是很热门的!”omega同学唰一声又站了起来,但当他的视线切换到荆榕身上时,他就换了另一种脸色,变得温柔、精致、礼貌,他对荆榕颔首,又柔情似水地问道,“荆同学,你下过最近的棋吗?”
荆榕耸耸肩:“抱歉,我不是很清楚。”
“啊!那你应该来试试!”omega继续散发着柔美的气息,眼里是某种赤裸裸的贪婪,“你肯定会喜欢的,不可能有人不喜欢我们的。而且,我们社里还有很多人哦。”他暗示道。“每一年的选美大赛都在我们社中产生。”
众所周知,棋牌社十分热门,也有许多omega以“爱好者”身份加入,实际上是更方便自己物色和狩猎贵族对象。在这一点上,棋牌社放人的条件就变得宽泛了。
这可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荆榕:“太可惜了,我脸盲。”
626:“?”
626:“天哪!!哥,我都要忘记这个设定了!”
荆榕:“。”
626是否能想起这个设定,取决于执行官发现老婆的时间。它很快想起来,开头的万人迷omega的能力也对自己的兄弟失效了:“那真是很可惜!兄弟!一只魅魔!那你说,兄弟,系统里会有魅魔吗?”
荆榕:“我改天写个数据给你试试。”
很显然,大二棋牌社omega并没有在面前的这两个木头中获取到任何作为风云人物的情绪价值。荆榕倒是可以理解,因为荆榕本身就不怎么参与校园活动,尽管他本人一直是校内的热门话题。
而西里斯·银鞅则显得有些太不懂规矩了。他不过是一个贫困穷国的贫寒贵族,怎么也这样心高气傲?他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银鞅把书放在膝盖上,用空着的手翻过一页,很快又继续看了起来。
荆榕倒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想自己建社?”
一句问话,很快吸引了银鞅的注意力,他咬了一口卷饼,随后说:“是的,我晚上会更具体跟你说这一点。不过,我很困惑于他们的邀请。”
荆榕把自己盘子里的小番茄挑给他:“什么困惑?”
银鞅说:“世界棋因为流程长,占地位置多,并不适合结社和立刻举办比赛。社团有筛选条件,必然将更多的人拒之门外,最后社内活动办不起来,传播性或许也不会很广。”
荆榕勾了勾唇:“他们志不在此。这是校园里另一种攀附关系的形式,出身不那么高贵的人攀附更高贵的人;有人愿意挂着职衔鞍前马后,以在人际关系中获得成就感。这个学校是许多人欲望的萌芽,因为他们真的看到了可以改变阶级的机会。”
银鞅想了想:“我明白。这么说,进入棋牌社很有价值,或者说,那里面的人很有价值。”
他的表情似乎在衡量,如何让更多人发挥更大的价值;对于这学院里的很多人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他们以对待omega的态度看待西里斯·银鞅这个人,评价他对于他们的名誉、受欢迎程度、优越感和择偶权的威胁性,殊不知,西里斯·银鞅本人对此并无察觉,也并不重视。
“对了。”银鞅用卷饼卷起盘子里的小番茄,他向荆榕确认道,“本该由兰洛他们安排确认,不过我来时一样的。你完全不吃番茄吗?”
“以前完全不吃。”荆榕托腮看着他,“不过有时候看某些人爱吃,我也会跟着试试。”
这份番茄面就是证明。
西里斯·银鞅很快领悟了,这是alpha性格中的开放性,他十分欣赏,并吃掉了荆榕献给他的最后一颗小番茄。
迅速吃完饭,银鞅和荆榕来到alpha宿舍的公共休息室,一个写作业,一个等猫上门。
兰洛很快送来了银鞅要的东西:一个空的书包,书包里放着高贵的睡着的薮猫。
他看着荆榕的视线充满了忧虑和悲切,但几度欲言又止——被银鞅打断了。
“给他。”
兰洛万分悲切地将书包里的薮猫交给荆榕。
荆榕虽然不太明白兰洛的悲切从何而来,但他顺滑地抱起沉睡的薮猫放在膝上,开始跟它打招呼:“嗨”。
兰洛目眦欲裂。
被部下看见这种事,银鞅仍然觉得耳朵有点红,但他也已经表现得处变不惊:“好了,兰洛,别说话,你可以走了。”
*
对于薮猫的沉睡,银鞅的解释是:“快到冬天了,猫在这种时候总是会更爱睡觉的。”
荆榕也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把薮猫带上楼,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随后在银鞅的表示下(指隔三分钟就问一次,荆榕是不是还有更多奇怪口味的薯片),和626负债买了点新的薯片和糖果。(他们仍然是负债状态,因为每个世界的定情信物都有不同的昂贵方式)
大世界的商店则仍然因为对11号执行官的恐惧而继续给他们赊账。
“保留一份青柠味,新增麻辣香锅味,麻辣鸭舌味,洋葱酸奶味。”
荆榕拿着银鞅的包——实际上是他自己的包——往里面装零食,放饮料、小蛋糕和无骨鸡爪,塞满后带下去时,银鞅也刚好写完了作业。
银鞅接过背包,肉眼可见非常开心,他很快开始吃一根棒棒糖,并给荆榕也分享了一根。
在皇宫里,他是不被允许吃任何正餐之外的食物的,更不明白休息和放松是什么——早餐要听执政官和记录员汇报情况,午餐通常要会见国外特使,晚宴则经常是各种领主的会面。
晚宴会给来宾准备一些精致可爱的小零食,可陛下本人是不可以吃的。玫瑰学院又恰好没什么私人商店,荆榕能搞到的东西简直是神迹。
银鞅完全不明白他那里为什么永远有无穷有趣,好看,好玩又好吃的存在。
“今天我们不用开车,我要带你去见的人会带司机等我们。”银鞅告诉荆榕。
本次他算是东道主,也是他第一次找叔叔要人来做事,这一切都充满了新鲜的刺激感。
第296章 铁腕帝王
景颂一族是外姓人,景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八九代之前,苍兰国开拓了第一批广阔的疆土时,那是,景氏随着执政官征战天下,一起建设了苍兰国首都兰苇地。
从此,景氏代代出辅臣的传统已经定下,直到四代之前他们意图掀起一场政变,随后整个家族从位极人臣沦落为罪族,至今仍未受到重用。景颂比银鞅略大几岁,受聘成为过宫廷礼官,尽管许多人都未曾注意,但银鞅从极小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他。
“所以,我们要见的是什么人?”荆榕问道。他站在围墙顶端伸出手,银鞅抓住他的手臂跳上来,接着两人一起从围墙上跳下。
“我的一位远房亲戚表哥。”银鞅思考了一下,这样告诉他。
毕竟之前有过通婚的先例,的确也是有亲缘关系的。
“他想要来这边做点生意,听说我们的世界棋后很感兴趣,想找我们谈一谈。”银鞅说,“他订了一家餐馆,听说非常好吃,我们要快点去吃。”
荆榕看他十分高兴的样子,也勾起一丝笑:“是关系很好的亲戚吗?”
银鞅并无意让私交影响荆榕的选择与判断,他只保持了神秘的微笑:“我小时候他帮过我很多。”在他还没有回到皇宫,甚至还没有成为王储的时候。
司机如约前来,是一位沉默寡言的苍兰国人,他表现了极高的素养,开车四平八稳,也好像空气一样。但是荆榕看得出来,他本人对银鞅表示出了极高的尊重。
626在车上跟荆榕八卦:“银鞅这个姓在苍兰国得到的尊重似乎更加超乎想象。”
荆榕也开始思考这件事:“根据这个程度可以判断,摸猫这件事说不定真的犯法。银鞅同学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他以极大的宽容忍耐了一个法外狂徒。”
626:“太对了,兄弟,真是很有可能。我们应当更加静悄悄地摸猫,更理性和低调地摸猫,不要将此事张扬。”
荆榕:“非常对。”
车辆在玫瑰帝国某著名的华贵酒楼举行。
他今天穿着比较休闲的西装外套,银鞅也换上了正装,两个人都身量极高,行止自如,哪怕并没有奢侈品与名表妆点门面,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
“荆棘地家的大公子荆榕。”接待厅等待的人们见到他们之后,纷纷低声议论,“前些天从冯·烈爵士那里赢下了俱乐部,与他对弈的是那位天才。”
“真是他?他身边的人是谁?”
“他的大学同伴,据说形影不离,一个苍兰国贵族omega,我看他们不会长久的。”
还没进电梯,就涌上来好几个人向荆榕递名片,邀请他去他们的茶座间“坐坐”,荆榕都婉拒了。
银鞅揶揄他:“很抢手,荆榕同学。”
荆榕:“饶了我吧。希望饭已经好了。”
银鞅说:“我也很饿。”他摸了摸肚子,已经整整四个小时没有吃饭了!
景颂没有化名,他包下了最好的位置给陛下和陛下看中的人才。
银鞅推门而入,景颂先站起来对他行礼,随后又上来跟荆榕握手:“荆先生,您好。”
“好了,不用繁文缛节,先吃饭。”银鞅脱下外套挂在一边,迫不及待地落座了。
荆榕跟景颂互相介绍过后,也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肴:一半是苍兰国本地菜,另一半是玫瑰帝国特色菜,十分公正平和,也代表了宴客的诚意和态度:不卑不亢,尊重彼此。
虽然度假已久,不过商人的直觉被动已经刻入骨髓,几乎不用交谈,荆榕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试探与合作,而且,对方可以合作。
景颂有一双务实、敏锐的眼睛,而且明摆着与银鞅是同一个利益阵营,或许是他的成功可以帮助银鞅的家族,也或许这本身就是双赢。
银鞅等两人都落座后,说:“我和景颂想要利用俱乐部推广世界棋,把这个游戏卖得更多更好,同时尽量快地举办比赛。”
他和景颂对视一眼后,景颂看向荆榕,条理清晰地说:“我需要您和银鞅大人的帮助。首先,我想请您帮助我们进一步完成规则的完善,同时,我也需要俱乐部的场地和威信。”
他说:“您赢过埃罗托,有您代表,我们才有信誉。相应的,我们会支付您报酬,您可以尽管提,我们只要能够满足,一定会尽力。”
这话说得非常实诚,是荆榕最喜欢的那类合作对象。
荆榕笑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要什么。”
银鞅十指交叉,注视着他:“你是一个随心而动的人,没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理解。不过,你的能力和才华理当获得与之匹配的报酬,这是世间应有的公义。”
荆榕停顿了一下,随后也十指交叉说:“想要我以信誉做保,那么我也要看到你们的信誉。我因为银鞅而信任您,不过您也清楚,一个学生的信誉关系到他之后的一生。哪怕我现在什么都不做,也可平步青云。”
他露出了微笑。
626:“妈的,太爽了!兄弟!我们是学生!”
学生就是这样,自由不羁,随时可以入局,也随时可以离开;这辈子用不着身在局中了,是真正的轻松快乐。
做生意太累了!!
景颂愣了一下,但很快给出了反应:“这是应该的,先生。”
他沉吟了一会儿——其中并没有用眼神征询银鞅的意见,而是真正像个商人那样,告诉荆榕:“我们的祖国,苍兰国,或许您已从银鞅那里有所了解,或许没有。”
“我是景家的人,向来为银鞅做事,这一点银鞅可以为我证明。”景颂说,“而我事实上的主人,是米修斯·苍兰,也即是你们玫瑰帝国所知道的,苍兰国那位执政官。”
626翻出了笔记:“米修斯·苍兰,作为执政官在位四十多年,他比皇帝更像皇帝,而且事实上,他也已经废除了一个皇帝——他本应辅佐的皇帝坏了很多事,他把他废了,以至于皇位至今空缺。除此以外,他还废掉了许多个从前有权有势的贵族,强行集权,虽然最近几年的消息是,他们的储君已经登基,但完全听不见动静,很多人怀疑这是米修斯·苍兰扶持的又一个傀儡,目的只是让自己死后不被骂得太难听。”
荆榕虽然意外,但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景颂说:“我的任务是通过世界棋广纳人才;我们国家之前陷于内乱,我的主人花了许多时间才终结这种情况。现在他认为,需要停下来发展了。我们的教育,经济,已经落后了很多年,这一点我和银鞅都十分认可。”
“棋类游戏,面向所有人而非贵族的策略、智力、能力的筛选,既可以替我们掌握人才信息,也更方便我们接触和网罗人才。”景颂说,“我可以告诉您的就到这里。”
“出于道义,我不希望政治立场破坏您与银鞅大人珍贵的友谊,我们更不希望陷您于不义。所以这顿饭,您如果想要点到为止,那么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景颂说。
他和银鞅都看着荆榕。两人眼里都无请求,却是潇洒的傲气,银鞅唇边也带着笑,显然不认为这是难以启齿的事,而是一件令人踌躇满志,带有无限希望的挑战。
荆榕考虑了一下。
几秒钟后,荆榕问道:“那我……在你们国家,摸猫的话,犯法吗?”
银鞅:“?”
景颂:“?”
为了掩盖和补救,银鞅火速宣布:“我会为你修改法律。”
荆榕:“?”
银鞅:“相信我,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办到的。好了,继续提你的要求。”
荆榕又考虑了一下:“剩下的我希望和景先生单独谈。除了这个,我答应你们。”
景颂:“?”
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了?
荆榕微笑着说:“事实上,我认为你们应该更早地将我视为同伴。”
银鞅看着他。
“对不起,情况太过复杂了。你是玫瑰帝国的贵族,顾虑比其他人更多。”银鞅诚恳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一点是我确定的。虽然开诚布公的时间晚了一些,但你在我心中是特殊的。”
动听!悦耳!
荆榕:“好了,你可以写三页的作品来夸奖我。银鞅大人。”
银鞅已经习惯了Alpha的得寸进尺,他满意地继续吃饭,把局面交给自己的部下。
“所以,您打算如何实行这个计划呢?”荆榕问道。他真当过老板,完全清楚现实落地的复杂性和延迟性。
景颂也表现出了惊人的才华和沉着:“有您在,这是我之后的计划。”
“利用俱乐部场地,聘请专业棋手,将这一类棋广而告之,开盘吸纳贵族和赌徒的资金,也为了扩大知名度。”
“最后,重金悬赏有志之士论棋、弈棋,从中挑选有价值的人。”
荆榕听完,很快提出问题:“我们缺钱吗?”他听出了景先生预算不多。
景颂犹豫了一下:“没很多。”国政预算并非不丰沛,但每一分钱都来自人民,除去必要的社交场合,他不愿多用。
荆榕说:“开盘来钱太慢了,直接从贵族口袋里掏钱更好。”
他略微想了想:“您可以去见一次冯·烈爵士,他一向也用俱乐部网罗人脉和人才。你们还可以一起掏空玫瑰学院那群年轻贵族学生的钱包——棋牌社的那些人很希望被更多的人知晓他们的组织和才学。”
“冯·烈爵士的祖产被丽丝家夺走,我想他会很乐意帮助你,让那些学生配合奔走和宣传他的俱乐部。”
“唯独需要注意的是,冯·烈也并非什么善良的富翁,他如果愿意支持,只说明他不愿意亲自出面。不要让他感到危机,在权力上。”
荆榕说,“我们就是普通的来国外发财的有志商人而已。如果他还想要宝石酒在苍兰国的市场,那么也不会轻易冒犯银鞅这个姓氏。”
“至于比赛规则,你有什么想法?”
……
一场饭吃了四五个小时。景颂完全被激起了兴趣和专注,他很仔细地跟荆榕了解着情报,衡量着计划方案。
只有银鞅在吃饱后选择了打个盹儿。
他太放松了,不在学校,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悠闲时刻。
话到结尾,景颂邀请荆榕去吸烟室来一根烟。
荆榕要了一根烟,不过没有点燃,他和景颂都知道是为了他的那个没说出的“条件”——需要银鞅不在场。
“所以,您想要什么?”景颂问道。
荆榕直白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银鞅是否有婚约在身,换言之,我要和他结婚。”
“……”
长达数秒的沉默。
景颂的表情虽然没有银鞅的随从们精彩纷呈,但也很明显地出现了一个不知道该不该露出笑意的微妙表情:“原来是这样,我了解了。”
“我了解您的顾虑了。”景颂说,“银鞅并没有婚约在身,事实上,他对婚姻的选择权利比大多数OMEGA都要自由。”
银鞅几乎不可能和国内的权贵alpha联姻——这几乎意味着将苍兰的全部政治家业交给旁人;从各种方面来说,他们对银鞅未来配偶的期许都是:一个地位更低、更安静听话的人。
但这种人太难找了,而且他们陛下的喜好也是个迷——在今天之前,都是个迷。
景颂慎重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黑发黑眸,安静,沉稳,却锐利清晰,他身上自由不羁的气息使他看上去更加迷人,更有无穷的吸引力。
他终于见到了这个年轻人,也终于见到了他们陛下望向他的眼神。
“不过,您应当清楚,银鞅并非受制于人的性格。”景颂表达了他的祝福,“没有任何人会阻挠您,先生。”
荆榕点了点头:“明白了。”
“时间已晚,我来让司机送您和银鞅回学校。”景颂表达了他的心情,“十分有幸,与您合作。”
……
同一天的深夜。
执政官米修斯·苍兰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开始第四次催促:“消息呢?景颂还没传消息回来吗?”
“来了来了。”
这一次,内廷护卫终于汗流浃背地送来了最新的消息。信件采用加密,写得非常简短,是景颂的风格。
“已见到,一切平稳。”
“那个年轻人是不世出的人才,且完全可以为我们所用。”
“唯一的顾虑是,我们应当在合适的时机教陛下新的课程:即不要过分将某人变成宠臣。也可以这么说,一旦那位年轻人跟从我们回来,那么陛下可能会完全无法抑制对他的喜爱。即便他本人现在对此一无所知。”
米修斯·苍兰:“。”
完了呀!!!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一些贤惠柔软的年轻Alpha,最重要的是,是知根知底的优秀Alpha,来入赘他们家!
第297章 铁腕帝王
景颂在玫瑰帝国的行动可以说是迅如闪电。
很快,不用出门,荆榕就已经从校内外的论坛中了解到,世界棋已经迅速地扩大开来;原本校内棋社的成员们还在趾高气扬地打算筹办比赛,但很快就有人听说,校外有一个名叫“国际政治,未来与酒”的俱乐部,里面的棋类设置紧跟潮流,把国际象棋换成了世界棋,而且吸引了许多精英前往。
包括埃罗托在内的许多天才棋手,也都转投研究世界棋,而且已经有人开盘了,最高的一盘赌注能到二十多万,而且隐藏条件开得更加骇人:谁能赢得之后的大奖比赛,谁就能真正成为俱乐部的持有者,而这笔大奖的奖金还在通过开盘不断累加。
报纸上也已经对此事进行了报道。
“天才棋手两度易主?现在的持有者是谁?”
“玫瑰学院的大学生,一个贵族家的儿子,这件事只有少数尊贵的大人知道。”
“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的,尖端人才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这件事要看现在的持有者愿意出面吗?”
“报纸上说是玫瑰学院的学生,我们学校的学生!而且是贵族。”
“目前下棋最强的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很快激烈讨论起来,不仅论坛里,线下也不断有人猜测和追问。
“安塔·贝菲塔?他和他的妹妹最近都在研究其他几个棋的种类,不过好像还没有成效啊。”
“棋牌社还有别人吗?或者黛尔菲恩呢?”
“西里斯·银鞅!他的胜利纪录到现在都是百分之百!一定是他。”
“他可不是贵族!我的朋友,他虽然是苍兰国的贵族,可明显不会在被报道的对象里。黛尔菲恩更不是贵族了,她好像只是个特殊通道的平民吧,家住垃圾场旁边的那种。”
“会是谁呢?”
“已毕业的高年级应该也不算吧。我看到俱乐部消息说周六第一轮开盘。”
“这周六?完了,我周六刚好没课。可是学校也不让出门啊!”
“我周六也没课。可是我们出去是要交报告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可想而知,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只要想在休息日翘课出去玩,稍微用点手段都是很容易的。
《国际博弈》课。
今天换了一个更大的教室,大家都有座了,荆榕作为助教,照旧一身银白风衣坐在后排角落。
上课铃响的前四十秒,西里斯·银鞅拎着一兜咖啡冲进教室。
这一幕已经非常熟悉了。
银鞅飞快地冲到最后一排,在荆榕身边坐下,自己反客为主先拿了一杯青苹果气泡咖啡,然后把剩下的递给荆榕。
荆榕挑了一杯淡奶油咖啡,插上吸管:“下午好。银鞅同学。”
“这是晚上第一节课,已经不算下午了。”银鞅说。他打开书本和笔记本,抬头见到希尔教授已经走了进来,于是开始给荆榕传小纸条。
“明晚下午六点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荆榕:“好的。”
银鞅顺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礼盒,塞在荆榕手里。
荆榕:“?”
他打开看了一眼。
是一块十分名贵的手表,蓝晶表盘,翡翠绿的腕带,两种颜色都偏冷色,很少见,撞在一起却十分惹眼。
荆榕歪头,唇边已经勾起微笑:“这是什么?”
626眼前一黑:“完了呀,兄弟。它看起来值两千万大世界货币……”
“给你的。”银鞅专心致志一心两用,一边写笔记一边抽空跟他小声聊天,“景颂说人要衣装,明天晚上你戴着它,衣服也会有人送来。”
荆榕:“哦,工作服。”
他又向银鞅伸出手,露出微笑。
银鞅:“?”
银鞅看了看他的手:“没有东西。”
荆榕:“那么作为你私人送我的礼物呢?”
银鞅:“?”
对方乌黑的眼眸里藏着星星一样的碎光,笑意也很温柔。
银鞅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三秒钟。
银鞅考虑了一下,认为荆榕完全可以要一个皇帝的私人信物,这也是最亲近的表示。而且可以是身份的表示——以防万一以后的哪一天,荆榕需要先去苍兰国,而他不在身边的话,他至少也得有一个皇宫的信物来获得安全。
银鞅平整地裁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西里斯·银鞅”这个名字,随后画了个较为复杂的花纹,递给荆榕。
一张写着名字的小纸片。
荆榕接过来:“我的三页夸奖呢?要真情实感的。”
原来是在等这个。
银鞅表示:“以后一定有。”
荆榕:“你最好是。”
银鞅露出微笑,他已经完全理解这是Alpha作为臣子的一种撒娇。
大课的课间,其他人明显也坐不住,许多人凑在一起,在商量着周六晚上“去哪里玩”的事。
其中有几名外国学生,已经和玫瑰帝国的一些权贵学生打得火热,这会儿已经有人高声炫耀:“我们可是有卡尔·丽丝小姐开的特殊通道,她可是收到了俱乐部主人的直接邀请。棋牌社全员都可以去哦。”
“不在社里也想去?唉,那可没什么别的办法。要我说,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都办不到的话,那也太可耻了,看看那些平民和外国学生吧……”
“真是可惜,黛尔菲恩上周打破了风信棋的最短胜利纪录,她一定很想去外面的俱乐部看看。外面可是有高额大奖呢。”
“太可怜了,不如带她一起吧。”
“可以是可以,可有什么必要呢?帮这样的人,日后对我们既无用处,她可能也不会很感谢丽丝家的恩泽,说实话,毕业后大家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我很惊讶你竟然会注意她。”
……
另一边靠走廊的位置,戴眼镜的女生沉默寡言,独自一人写着笔记。
注意到荆榕的视线,银鞅轻声说:“你也注意到她了?我观察她很久了,她下棋没有基础,可是很善于思考,也很敢于决策。”
如果他和她真人对弈,目前会以直觉和技术取胜,但是长久之后恐怕就会越来越难了。
荆榕说:“听你描述她的棋风,你觉得她会放弃大奖机会吗?”
银鞅跟他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
第二天晚上。
原本周六的夜晚不会如此空旷,但许多人都或是跟风,或是好奇,大多采用各种各样的手段离开了校园。
黛尔菲恩来到围墙下。
她已经看准了这个地点——理论上检测器不会生效的地点,十分偏僻,离学校正门有很长的距离。
她非常需要大奖的那笔钱,而且哪怕拿不到大奖,她也如饥似渴地渴望着更大的舞台,更极致的对弈。所以,哪怕是铤而走险,她也要如此尝试,因为这就是她下棋的风格。
黛尔菲恩翻下墙。
一辆银色的小轿车停在那里。
她定了定神,看见有两个学校知名人物已经在那里了——并非是不好的名声。
她认识他们,一个是新生中的第一名,一个是前辈中名声最好,气质最温柔的助教。而她尤其记得西里斯·银鞅,因为他轻轻松松赢下所有纪录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无比深刻。
“一起去国际政治,未来与酒吗?同学。”
荆榕从驾驶座上探出头,银鞅也歪过来跟她打招呼:“我们没有离校许可,不过我们有合法的车。”
黛尔菲恩打开车门,有些谨慎:“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的……呃,约会。”
荆榕笑了一声:“不会。”
银鞅:“?”
约会?什么约会。
伟大的陛下上网冲浪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了,前阵子他还会登录论坛确认自己的棋局战绩是否被人刷新,这阵子则只剩下最纯粹的忙碌。薮猫也因此一直处于长时间睡眠状态,为了防止被黑发alpha抓去医院,他还不得不转移了睡觉的地点。
荆榕把另一个巨大的礼盒往后扔:“为你准备的,女士。”
黛尔菲恩看了看。
是一整套昂贵的女士礼服。
“码数问的佩薄,她和你同宿舍。希望适合你,作为你今夜登场的礼服。”
黛尔菲恩陷入了几秒钟的困惑,随后是巨大的惊喜和不解。
她磕磕巴巴地问:“我……我有什么能为你们做的?”
“什么都不用做,女士,享受你的棋局。”银鞅说,“为所有有才有智者准备的棋局。”
*
深夜,俱乐部门前门外,车水马龙,霓虹灯流熠熠不灭。
景颂的布置得到了最大的商业效果,从下午六点就不断有人进场等消息、看热闹,收到邀请函的贵宾们手挽着手,踏入这家以脱衣舞闻名的俱乐部;omega们将信息素与香水一起调和得更加诱人,Alpha血脉里的好胜心与征伐欲望,也在灯红酒绿中无限膨胀。
对于成人世界的贵族们来说,这第一场世界棋之夜有冯·烈爵士作保,荆棘地家的长子隐在幕后,他们好奇背后的布置和想法,更好奇这一种全新的游戏规则,和最后赌局的赢家。
而对于玫瑰学院的学生,或者更多非贵族的人来说,这是大出风头的一个机会。他们等待着在一个华丽的世界中大出风头,为所有人记住,甚至一路高升,平步青云——冯·烈爵士的棋手埃罗托不就是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所有人也因为冯·烈爵士有一个这样的智囊,而不敢轻犯。
他们太渴望胜利,名声,鲜花与掌声,炙热的灯光让所有人都口干舌燥。
“埃罗托又回到了挑战位。所以,上一个赢过他的是谁?现在俱乐部的主人是谁?听说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她来了吗?”
来自玫瑰学院的年轻学生们窃窃私语道。他们打扮得光鲜亮丽,像骄傲的天鹅一样进入了场地,但是对于组成这场游戏的底层规则,他们还惘然不知。
棋牌社的交际花和主理人都在默默打腹稿,甚至为一会儿谁作为棋社代表去和俱乐部的主人说话而发生了小小的龃龉。
*
“换衣服,快,还有十二分钟。”
银鞅催促道。
荆榕刚刚风驰电掣把车开入停车场。他们身后,黛尔菲恩同学已经换完了衣服,感激地拿着邀请函从前面入场了。
荆榕的衣服是景颂准备的,那个曾经当礼官的男人对衣服的细节要求很死,裁缝改了很多遍才送来成品。
希尔教授的车比较小,前座施展不开,荆榕刚脱下自己身上的助教外套,就被银鞅按着兜头套衬衣。
“不,这扣子不是这么扣。”荆榕被按着胸膛,挣扎了一下:“你真的会穿衣服吗?”
银鞅:“。”
他不会。
礼服和常服是两回事,而陛下的常服和玫瑰学院校服又是两回事。
“好了。”荆榕轻轻推开他,勾起一丝笑意,“某位同学下车避避嫌吧。”
银鞅:“?”
荆榕:“我要脱了,我自己来。”
银鞅:“啊啊!”
啊!!!!
他忘了这个Alpha非常不检点!
他火速下车,“哐”地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Alpha太多事了!!
第298章 铁腕帝王
相比于银鞅的急急急,荆榕显得比较慢条斯理。
礼服已经熨烫好了,一种格外高贵沉敛的暗蓝色,没有领带,但衬衣领口略低,开口比一般衬衣宽大松散,这是时兴的一种风格,简单而慵懒,不配胸针,而是配单边圆形袖扣,处处都是低调,处处也都是高雅。
荆榕对着光看了看袖扣。表面是个图钉形,却有银灰色浮纹,侧边有一小半青金石色。
非常高级的审美,一切都充满简洁和力量,自有一种高贵。
626:“我靠,这也太厉害了,那位远方表哥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出席社交场合多了,眼光自然也变得敏锐,高级的审美永远是不同理念和意志的延伸,一般来说,玫瑰帝国的审美通常以流瀑一般的丝绸锦光为主体,红、金两色为权力与血统的延伸,而且善用繁复和层叠的效果来展示精细;景颂给他准备的衣服完完全全是另一个风格,却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不俗。
荆榕:“银鞅家的含金量还在上升。他们在苍兰国内可能也是数一数二的权贵家族了。”
626认为一定是这样:“没有别的可能了,兄弟,你要嫁入豪门了。”
银鞅在外面走来走去。
着急!!
他并不是操心事情的进度——事情的进度永远有景颂把控,他迫不及待要看俱乐部易主之后的第一次开放了,所以对磨磨蹭蹭的Alpha十分不满。
银鞅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后,终于听见身后的Alpha关上了车门。
他转身过去,随后很快愣了一下。
荆榕笑吟吟地说:“走吧。好看吗?”
银鞅的视线落在Alpha的脖颈上,对方那漂亮清晰的喉结不知为何,显得很香。
银鞅保持诚实:“好看。”
他对这个Alpha所拥有的美色是一直都有概念的,因为他上网冲浪时就经常看到有人夸赞“那位助教前辈简直是太帅了,他的黑发简直在我的心上跳舞……”“他的眼睛像漆黑的深夜,又冷又杀人……”
不过被这种美色直接地震撼到,这还是陛下有意识的第一次。
银鞅自己则没有打扮——他强烈拒绝了景颂的安排,而是选择了学生中时下最流行的猎鹿服外套和休闲半肩披风。他可以这么穿的机会太少了。
离俱乐部越近,空气越热,今天来的人太多,反倒是不再像一个棋类爱好者俱乐部了,而是一场盛大的晚宴。脱衣舞的场地甚至因此缩减了一些,还开放了平日只有盛大节日才会开放的二层看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进入世界上第一个世界棋俱乐部的开幕!这是史无前例的,日后也必将留在史册的一次活动……”
喧闹的人群中,人们在兴奋地社交,只有角落的广播里景颂低沉平静的语调循环播放着这句话,入场门口堆放着高高的空纪念箱册,上面写着“仅供纪念,赠完即止”糖果纸和香槟酒盘供不应求。很显然,最开始涌入的人们早已拿完了纪念礼。
而场地中热闹无比,三步就要撞到一个人,大家拿着香槟酒,相熟或者不熟悉的都在各自串场,对着场上随时有的空桌和棋盘进行研究和阔论,而更多的人,则关注在最中央的席位上。
那里本该是演讲台,但改成了棋桌,桌后高悬着电子屏幕,实时转播着棋子实况和解说分析;而坐在中央的人,正是万众瞩目的棋手,和纪录保持者的位置。
现在那把椅子是空着的,而桌子两侧坐着广为人知的两位棋手——埃罗托和季占。
仍然是熟悉的两位,熟悉的场景,只是这一次观众变得格外多,这场对弈也变得格外瞩目。
“这是第二局!冯·烈爵士和阿罗陀家族的两位棋手,他们是谁相比已经不用我们介绍了。他们也是刚刚接触世界棋。”
“现在还没开盘,因为纪录保持者还没有出现,现在是他们两位试试手。”
银鞅显然熟悉景颂的安排,他带着荆榕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向他介绍:“二楼看台贵宾席来了很多达官贵人。他们一部分是冯·烈爵士请来的,另一部分作壁上观,他们或许也想了解这个棋子背后的门道,因为冯·烈和阿罗托家族的确因为这两个顾问而如鱼得水。他们希望自己也能挖到一个天才,让他们发更大的财。”
“季占上一轮俱乐部更替中没能赢过埃罗托,但他可是帮阿罗托家族赢得了去年百分之八的烟草市场。他的身价已经水涨船高了。那边的几位权贵都想挖角。”
荆榕侧身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这些都是本地的商业机密,并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银鞅笑而不语,他随手从侍应生手中拿了一支香槟,带荆榕往二层走——中间,他们撞见了好几个玫瑰学院的学生,不过他们现在都无心找他们说话,而是着急投入这炙热得让人心慌意乱的名利场。
“我的天啊!阿罗托家族的代理人,真的是他!我只有小时候在大型舞会中见过他致辞。”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塔朗·丽丝小姐一心和她的叔叔谈话,把我们晾在这里很久了!我要去找一盘棋下一下。”
“嘘——别出声!看台上,第二局快要见胜负了!”
“埃罗托这一轮居然拿风信棋吗?太难铺开局面了!”
“看得出,他和季占都还在探索玩法,目前想不到埃罗托怎么赢。但是他总是会赢的,对吗?”
很快,人们都发现了这种棋类游戏令人血脉偾张之处——越长的棋局,越难以预测随后的走向,前期积累的棋势随时可能因为随机事件而动摇,弱国可以一路崛起,而大国也可以无回天之力。这还只是双人对弈,完全态的四人对弈,不知道会有多精彩。
“季占!!他拿玫瑰棋,局面已经铺开!!”
……
如海一般的热潮中,银鞅带着荆榕走上楼,进入一个不起眼的包厢。
景颂一身贵族打扮,从单人座椅上站起身,走上前来跟荆榕握手:“您来了。”
荆榕与他握手颔首,随后感受到一阵智慧的凝视,他抬起头,望见天花板附近的凹槽中,薮猫翠绿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荆榕抬手要抱猫,但薮猫没有动,它继续智慧地凝视着他。
人类!
这不是撒娇要抱抱的场合!薮猫可是还要四处串场,窃听消息的!
荆榕问:“您不下去吗?”
景颂说:“今夜我是看客,和其他人一样,来观望人才的。”景颂的目光里也显出几分狡黠:“我是个急于立足的商人,既需要智慧的头脑,又需要权贵为我开路。人们不必知道主理人具体的姓名,人们只要认识一个人就好,那就是你。”
楼下,第二局双人棋局已经落定。为了尽早熟悉机制和获得经验,季占和埃罗托弃用了一半的随机牌,几乎用象棋的方式硬顶硬下完了一场,观众都看得出,他们在等时间。
“那个棋手来了吗?”
“赢得了这间俱乐部的人是谁?他今夜还会出现吗?”
“快来!我们要看真正的对弈!”
“谁上去?谁上去?”
埃罗托摘下降噪耳机——这是他下棋的习惯,而季占则完全不需要耳机。对耳机的选择,在人们的讨论里,也体现了两个人的商业策略——埃罗托容易受影响,而季占不会。前者不会错过人们的声音,而后者则不会动摇,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策略。
埃罗托和季占都同时放手,转向观众席,也在寻找他们等待的那个人——侍应生开始将棋盘归位,随后又来了一个侍应生,换上更大的桌子,增设了一个座位。
四人座位!
“来了来了!”
所有人都预感大事来临,墙上的时钟也指向整点,埃罗托和季占同时站了起来——他们都在人群中看见了荆榕,表情都瞬间一亮,随后微退身体,等荆榕落座。
人太多了,太多了——但当荆榕走上台,在最中央的位置上落座的时候,好像有无声的锤音敲响,落在了所有人心底。
对了。
对味了。
一个黑发、黑眸,不张扬,却也沉静如冰雪,他平时大多不出面,出面的时候也是穿着银白色的宽松风衣,是一个温和简练的人,可当他一身贵族衣装出现的时候,没人比他更像真正的贵族,而且是年轻的、卓越的,锐利的。
“是他!!!!!”
“太不可思议了!他从没有去过棋牌社!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怎么会想不到?他一年级修完了所有学分!”
或许是场中白炽灯过于亮了,这一刹那,观众眼里几乎只剩下最中央的那个位置,几乎如同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荆榕,这个名字之前或许有人知道,或许有人不知道,但今天夜晚,这是这个名字第一次公开亮相。
“他真是俊朗。”二楼看台,景颂客观地评价道。他是Beta,他拥有自由评价的权利。
西里斯·银鞅脱了外套,趴在看台栏杆上往下看,他没有否认景颂的话,不过他更关心接下来的抽签:“他会抽哪国?你安排了吗?”
景颂说:“没有安排,少爷,您要是着急,就去最近处看吧。”
银鞅看了他一眼,很快采纳了这个意见。转瞬之中,薮猫出现在人群里,它灵活地绕过了数不清的脚,来到了台上,跳上荆榕的椅子。
荆榕:“?”
薮猫趴在他背后的椅子顶上,慈爱地看着他,企图用眼神传达:不必在意。
很难不在意啊!!!
“第一个棋局即将开始,但我们还缺一位棋手。”荆榕说,“有人愿意加入吗?”
台下寂静了一瞬。
有许多人都在跃跃欲试,却都在看见埃罗托和季占的时候退却了——他们不曾见过荆榕的棋力,却清楚那两位的能力。
赢了,就是光芒万丈,输了,就是彻底的自不量力!
谁有这个勇气率先进入他们的棋局?
“我。”
台下,一位穿着紫色流彩礼服裙的女士大胆举手,她提起裙摆,直接步入台上。
黛尔菲恩,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她上来的时候,三位棋手都站起来,对她颔首,随后按次序落座抽签。
这时候,看台下的人们屏住了呼吸,看台上的贵族们却都紧张不安起来,他们大多数也都一起趴在了栏杆上。
冯·烈爵士和阿罗托家族的代理人更是紧紧盯着局面发展。
即便在此之前,他们都因为各自的利益而选择加入了这场棋局,但作为商业巨擘和政治家的嗅觉,却让他们嗅到了新势力崛起的风向。
这种风向并不明确,甚至十分缥缈,但它的确是产生了,这是对于改天换地的一种直觉——所有的商人都要对改变抱有警觉性,因为改变即是机遇,也是杀机。
“冯·烈爵士为了开盘的抽成和巨大的人流量而看到了商机;阿罗托家族为了随时了解最新的人才动向而看到了机会;学生因为第一次接触高级社会而看到了机会;富有才华的年轻人们因无筛选机制,无条件的入场券而看到了机会……”
西里斯·银鞅站在看台上说,“而对于我们,我们的机会是赢下所有,声望、场所、权威性……从此以后玫瑰帝国南部的人才势力,权贵信息,我们国家所缺少的人才、资金、实战场地,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如果他输了,我会接替他的位置。”
景颂问道:“他会输吗?”
“他不会。”西里斯·银鞅回忆了自己见过的那一盘棋,他坦然承认,“我赢不了他。”
抽签结束!
荆榕看了一眼自己抽到的牌卡,翻转牌面,一抹亮蓝色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其余几人也纷纷亮出自己抽到的势力。
场上一片哗然,随着大家对国别势力的了解,场上热度又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铃兰国,埃罗托!”
“玫瑰帝国,季占!”
“风信国,黛尔菲恩!”
“苍兰国,荆榕。”
随着每位棋手将国别卡放在自己手边,每个人都露出了精彩莫测的表情。
玫瑰帝国作为初始资源最丰厚的势力,落在了季占手上,是否会成为这为同样是玫瑰学院学生、已经上士毕业的天才的得胜利刃?
铃兰国势力次之,被埃罗托拿到手。而剩下的苍兰国、铃兰国,国力最弱,可调配资源最少,作为纪录保持者的荆榕,开局就是最低位开局,不会有人第一天就失去保持者的纪录吧?
第299章 铁腕帝王
看台上,银鞅和景颂同时站起身。
荆榕抽到苍兰国,他们并没有刻意,或许这正好是命运的安排。
荆榕自己是世界棋的设计者,在规则创立之初,银鞅就已经和他讨论过每个国家的势力分布和资源情况,其中相当程度参考了地缘特点、民族特征、现有外交关系。
苍兰国基础资源做弱,并非刻意为之,而是结合现实;开局自带盘根错节的贵族世家势力,却刚好有一位铁血执政官,而且是正统血脉;苍兰本国的权利无限地集中,也让苍兰棋具备其他几个势力所没有的优势:那就是极快的推进速度。
除此以外,地理结构中一半严寒一半温暖,北方山脉阻绝了外界信息的往来,而南部未开发的海域既无航道,也无资源,山岭遍布,难以作为旅游资源开发,更造成了交通上的困难。它虽然保证了苍兰国的安全性,却也造成了贸易不发达,工厂销路难以打开。教育的普及一样是个问题。
而让其他国家忌惮的,或许正是完全效忠于皇室,手里握着兵力的军队——上一代的政权之战,已经在传闻中创造了一支皇家铁骑。
开局每个人都会拥有十几种可选资源,但每一种资源牌背后,也有其相应代价——皇家铁骑可以吃掉更多他国的地理资源,却也需要消耗更多的金钱资源;选择了铁血执政官,那么其名下的贵族棋更容易被别国吸纳;相应的,玫瑰帝国棋开局就拥有“文化繁荣”及“人才济济”等,背后的代价是国境的开放。
单是弃牌环节就已经很有看头。所有人都猜测着每个人的选择,毕竟可以做的选择实在是太多了。
每一位棋手也十分清楚每个国家可能拥有的资源,但他们也一样:并不知道三方敌人会做出什么选择。
弃牌并不是必须的,棋手可以保留其认为所有有用的资源,但每个资源牌背后的代价都十分清晰,凡有经验的棋手,都清楚这将消耗巨量的策略重心,全拿不是上策。
荆榕完成了他的弃牌。
这次换景颂抓着银鞅问:“他选了什么?少爷,他选了什么?”
银鞅正在耐心观察:薮猫的位置足以让他尽收眼底。
他可以看到,荆榕第一步就放弃了皇家铁骑!
“他放弃的资源有:皇家铁骑,宫廷学制,贵族联结。”
景颂非常清楚这三张牌的作用:这几乎是大众眼里最有用的三张牌,持有时牌面上的棋子作用为:贵族棋的调动路程变成双倍,让他国不敢在前期肆意进犯的军事实力;稳定获得可用资源的人才来源。
同样,这代表着荆榕舍弃了它们背后的弊端:高昂的内部前期开支,较为缓慢保守的人才获得模式,和一旦启用,就难以与其他体系融洽的贵族联结。
虽然同为开发者,银鞅从未和荆榕对弈过;他自己曾见过别人拿苍兰棋起手,胜利思路通常是启用铁腕执政官加贵族联结的组合,用长而稳定的资源提升整体实力,随后再见缝插针,通过别国的策略漏洞来拓宽土地,吞并人才。但这个策略胜率极低。
另一种策略则是,豁出去动用皇家铁骑,在前期征伐侵占,尽快获取资源;这种策略看似大胆,实则胜率比上一种还要低——皇家铁骑的出动会拖慢整个国家的发展,资源网络远远跟不上,最后通常是铁骑打到了别人的城里,但家也覆灭了。
“简直不可思议。”景颂说,“贵族棋占苍兰棋的百分之四十,他弃用了贵族联结,这意味着他虽然可以更快地调动平民棋,但是他整体的实力在前期被大大削弱。”
这简直是疯狂!
银鞅思考了一瞬,说:“不。”
银鞅说:“这是他唯一可以活下来的办法。”
另一边,黛尔菲恩、埃罗托、季占也完成了自己的选牌和弃牌。
他们都能看见彼此剩余的牌数——荆榕手中剩下七张;黛尔菲恩剩四张,埃罗托和季占也持有七张牌。
第一轮发牌中,所有棋手将自由行动二十四轮,每一次行动之后,棋手的棋子数量都会根据选择的策略增加/增强。
在棋盘中,不同颜色的地块背后代表着不同的资源,分别是:工业资源(随行动次数递增提升棋子的单位吃棋数)、人才资源(在下一轮中获得更多棋子)、贸易资源(随行动次数递增棋子的单位吃棋数),除平民、商人外其余棋子皆为“盲目棋”,即在发生对撞之前,四方都不清楚背后的棋力。也就是说,在硬碰硬之前,棋手永远不知道自己送出的将棋,会不会碰到对方的陷阱,或者吃掉对方的核心基地。
一切都在选择之间。
一切也都在选择之外。
景颂惊讶问道:“为何这么说?”
“一切都在迷雾之中。”银鞅观察着四位棋手的表情,歪头说,“迷雾容易催生恐惧,而恐惧是理性的天敌。”
他暂时没有言明这句话的意思,所有人屏住呼吸观看接下来的发展。
对局开始!
季占首位,他作为玫瑰棋手,第一步放弃走棋,直接向铃兰国递交了外交牌。
外交牌递给了铃兰棋手埃罗托。两人对视了一眼,埃罗托收下了外交牌——这代表他们两国在接下来的一整轮里,将解除敌对状态,直到其中一方撕毁盟约。
第一大国和第二大国达成协约!
台下一片哗然。
“我靠,太猛了,这让风信棋手和苍兰棋手怎么玩?”
下一步,埃罗托递外交牌给黛尔菲恩。
简单一个动作,场内场外的议论声几乎已经要沸腾,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局势了。
玫瑰帝国向铃兰国递交外交友好牌,铃兰国再向风信国递交外交友好牌。
这并不是什么你好我也好的融洽对局,这代表着三方的和平协定——背后是对被孤立的第四方的彻底绞杀!
结盟,以最快、成本最小的方式,结束苍兰的命运!
这就是埃罗托和季占对视一眼即达成的共识——他们绝不能让荆榕发展起来,他们太清楚发展的后果了,以两国的棋力,足以在前期打过皇家铁骑,直接推到荆榕的王城!
“好恐怖,上来就灭国?”
“情况不妙,三方围剿,他们打算先淘汰一个,而且是最速淘汰。”
但是三方结盟并未达成。
黛尔菲恩退回了铃兰国的外交牌,转而向玫瑰帝国发出外交牌。
这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决策——她拒绝了铃兰国的外交,转投玫瑰帝国,虽然那两国已经是盟友关系,但这代表着她考虑着进攻铃兰国。
地理位置上,黛尔菲恩和玫瑰帝国之间隔着铃兰国,一旦她和玫瑰帝国建交,至少近处的威胁不会变成两个。
但是,如果玫瑰帝国拒绝她的外交牌,那么她将变成季占和埃罗托最近的可攻打对象。
这也代表了选择权和最初的设定一样:玫瑰棋手占据相当高的选择权。季占可以选择不接,拿下苍兰国时顺便破坏一下风信国的内部势力;也可以选择接下,在保证不树敌的情况下,坐山观虎斗,同时还能拿下苍兰国。
至于荆榕那边,苍兰国离三个国家都十分遥远。众所周知苍兰国国力最弱,在发育起来之前都构不成威胁。
荆榕选择了调用一个棋子,并向风信国发去一张外交牌。
“他拿了执政官牌。”底下的人展开了讨论,“苍兰集权于执政官,一轮可以行动两次,但他动的是什么?皇家铁骑吗?”
“不知道,但我想必死无疑,现在想他死的对家是两家,甚至三家,他往哪个方向调兵都很难对抗。”
“不,还是有机会的,用皇家铁骑守卫北方……剩下的地方……我想会损失很多,不过说不定是可以活下来的,只要全部资源拿来加强皇家铁骑,代价是损失三分之二的国土。”
“最多二十步!铃兰国的军队就会率先抵达苍兰国领土!”
“不,是十八步,玫瑰帝国拿了军事强盛牌的话,一次可以走两步。当然代价是军费高昂,走出国境后国内棋力会不断衰减。但玫瑰帝国走得起。”
荆榕结束了他的走棋,季占很快出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一颗棋走了两步。同时,季占接了黛尔菲恩的外交牌。
这意味着其余三国,有两国是他的盟友,他或许可以看到黛尔菲恩和埃罗托厮杀起来,但不论如何,他都会是最后坐收渔利的一方。
“确定无疑!玫瑰棋手拿了‘军事强盛’牌!”
“出来的是什么呢?应该是将军吧,毕竟要对抗苍兰的铁骑。”
埃罗托也出动了棋子,方向是苍兰国。黛尔菲恩沉思良久,接下了荆榕的外交牌,同时出手调动棋子,方向往苍兰国,堵在了埃罗托的路上。
她相当清楚,同为最弱的两个国家,只要荆榕先死,下一个必然就是自己。与玫瑰帝国的和平关系可以持续一整轮,她可以做的就是拖延埃罗托的脚步——拖住荆榕的命,就是拖住她自己的命。
风信棋的开局没有苍兰那样贫弱,但也是地狱开局:国内无工业资源,人文发达,军事力量强烈不足,同时,风信国离铃兰国太近了,这无比考验棋手的猜测和预判能力。
第二轮至此,一共几步,大体的策略已经显现:
玫瑰和铃兰联合,进攻最远的苍兰国;风信和铃兰保持敌对,对其他两国中立,而苍兰国被两国合围,正在内部秘密调动。
所有人都预见了苍兰国的命运。第一个死,同时,风信国会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发展内部,当时间足够时,苍兰国的死会丰富其他三人的国力,棋局会瞬间缩减为三人对弈。
这是不可挽回之势,而且也是苍兰国开局的棋手都很少遇见的情况——通常情况下,玫瑰帝国和铃兰国并不会不远万里来剿灭一个小国,但这一次,埃罗托和季占面对的是荆榕,他们必须利用现有资源,让他死在第一轮。
黛尔菲恩的布置拖延了铃兰国的进度——铃兰国没有和她硬碰硬,因为失败后重新调用棋子南下的代价太高,两名强国棋手都清楚黛尔菲恩的诉求:拖延时间,考虑到代价,他们认为目前可以允许这种拖延。
而原本抵达苍兰国国境所需要的十七步,也在此刻变成了二十步。
而荆榕这边,观众们可以不断地看见:这位高贵冷静的执棋者在不断地要随机牌,他有两步行动次数,有时候全部要随机牌。
随机牌,即随机发展牌,每一次棋手可以根据行动抽取一张,来获得资源、金钱或者资源的短暂提升,也是每个国家的综合发展手段。
根据国力强弱,随机发展点数有1-6不等,当累积点数达到一定值的时候,棋手会获得科技树发展后的棋子:即棋力更高的:精锐军队、防御工事、城防炮、导弹甚至更高级别的武器和设施。
“他已经要了六轮,如果等另外两国攻下来的时候,他能够做出防御工事,他能再拖几轮做出能打的军队。”
“也只是死得慢一点罢了。”
两支军队在苍兰国城外汇合了,战线已经逼近。二十步已到,埃罗托和季占判断着荆榕的皇家铁骑的位置。
皇家铁骑是苍兰国唯一有效的战力,荆榕不断地要随机牌,应该就是为了养起这支队伍。但他们判断不了皇家铁骑的位置:北方有山脉,易守难攻,而南方看似一片平整,却不知道是否暗藏陷阱?
埃罗托没有动,他要了一张随机牌,发展自己的国力——他虽然也想荆榕死,但并不愿意当第一个试探的鹰犬。他的眼睛还盯着黛尔菲恩的棋子——黛尔菲恩也要了几轮随机牌,接下来两国之斗不可避免,他也要防患于如未然。
季占作为目前外交风险最小的国家,做出了他的决定:一支精锐部队棋子开入苍兰国境内。
遇到了防御设施,需要再行动一次才能继续深入。
与此同时,荆榕撤去周围两颗棋子,南方门户大开;埃罗托见状,从北方进入——南方的开放或许代表着陷阱,皇家铁骑可能在南方,而不是在山脉遮挡之下,行动更困难的北方。
埃罗托开出一支精锐部队,走向北方。
他以为自己会走得很顺利,但他的部队在碰撞后消失了。对方的棋子好像一道坚冰,岿然不动。
埃罗托表面没有任何神情变化,但心里已经一震。
这里怎么会有一支精锐的部队?而且等级比他的更高?
高多少呢?这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哪一支部队?荆榕花了多少资源在他的军队建设上?花了多少在经济建设上?
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取决于他们对荆榕的最大了解,但他们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虽然已经研究了很久,但荆榕唯一的特征就是没有特征,只有强大成为他们的共识。
荆榕又要了两轮发展牌。
季占走出了防御设施,人们屏息等待着他的选择。
漫长的思虑之后,季占调动全部棋力,开入苍兰国腹地——他想要连拿两城,但每一步都遇到了防御工事。
“三个防御工事?”
“卧槽。这么多资源给了防御工事??好可怕,这意味着他内部的作战能力是0,他把所有资源都调给了军队和防御。”
如果说开局的苍兰国积贫积弱,让速杀变得很容易的话,那么现在的苍兰国的策略终于浮上水面:倾尽所有手段,动用所有资源给军事发展,以此来应对两方合围。
就在这个时候,荆榕往南方调动了一颗棋子。
季占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离开这里需要三步,继续碰可能会硬碰硬遇到皇家铁骑。但他已经来了,不可能空手而归。
季占继续深入。
他吃掉了荆榕刚刚调动的棋子,那是一个贵族棋。
荆榕要了两张随机牌。
埃罗托继续调动剩余棋子,这次换了等级更高的将棋。
黛尔菲恩看出那是埃罗托的将棋,她要了一张随机发展牌。
风信国已经开始发展,而苍兰国已经发展二十多轮,即便发展后的综合棋力都不足以抵挡几支他国的精锐部队,但是显然,情况已经远不如埃罗托和季占最初的预想了,他们发现苍兰国的边境有些啃不动。
台下的人也在议论。
“铁骑只有一个,苍兰国是怎么发展的?”
惟有银鞅和景颂知道背后的答案:发展的前提是荆榕舍弃了贵族和铁骑,将所有的生产力资源都投入边境防御,他不惜一切行动点数来换取发展,来积攒抗衡的实力。
但,他的敌人并不知道他的弃牌选择,他们仍然忌惮着铁骑的存在,苍兰国的实力在无形之中变得捉摸不透。
“他们都是天才的棋手,他们很快会意识到决策失误,但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至少要折损几支精锐的部队,甚至一个将军,因为他们误判了苍兰国的边防实力。”
很快如同银鞅所说,季占在用精锐军队吃掉一个贵族棋之后,很快碰上了硬骨头——他遇到了苍兰国刚刚建立的精锐部队,两边同归于尽。
季占的将军还没有派遣过来,而埃罗托则陷入苦战——山岭中的行进速度本来就慢,荆榕又塞了几个防御工事在上面,导致仿佛深陷泥潭,在埃罗托动作的几轮时间内,黛尔菲恩已经要了几轮发展牌,预计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军队。
事已至此,两名棋手都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苍兰国可能没有铁骑。
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棋子情况,但荆榕损失了五个以上的防御工事,换来他们至少两支精锐部队的折损和拖延,荆榕耗费的资源是远远无法同时满足铁骑和防御工事的存在的!
了解这一点,他们花费了太长的路程和时间。而时间和行动次数,已经足够荆榕发育出自己的精锐部队;季占已经折损了一支部队,调新的来的时候,恐怕荆榕都开始造导弹了。
季占是可以调动的,他仍然占据大国的优势,但埃罗托已决意撤军——他不会看着黛尔菲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育。
可以说,当两个大国因为对荆榕的恐惧,而选择结盟发兵时,就注定了荆榕的预判发挥了关键作用——代表着十几个回合内的发育时间,荆榕舍弃了单个的作战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地拖延时间,发展防御和军事,最终拿下了这唯一一线生机,抢在季占占领后的三步内,建立起了自己的军队。
埃罗托已经撤军,季占思考过后,决意继续发兵,路途遥远,但没关系,他有的是兵力。
玫瑰帝国和苍兰国就此进入长期交战模式;与此同时,黛尔菲恩开始对铃兰国发兵;埃罗托开始发展自己的国力,准备先解决眼下的风信国,荆榕开始调动资源,往外占领争夺区资源。
战况瞬息万变,忽然变得极端精彩,风云涌动;第二轮发牌开始,各国又拿到了不同的资源;但是观众也慢慢看清了局势:玫瑰帝国不断发兵,一直死死拖延着苍兰国的发育,但苍兰国前期的决策一次又一次被证明,荆榕选了唯一一条生路:双行动点带来最快的发育速度,玫瑰帝国的制裁并未立刻见效,而是因为遥远的路途和漫长的鏖战而迅速得到了喘息之机;当季占加大派兵的数量时,会遇到极其难以应付的周旋和拖延战术——苍兰国的每一个行动都在明白告诉他们:要灭国,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代价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高。
“舍近求远并不是一个好的决策,玫瑰帝国派兵要耗费十几步路程和军费;而苍兰国做出一批新的军队只需要五步,玫瑰帝国在用自己的国力赌苍兰国的国运。”
“同时,因为地理优势,苍兰国和风信国形成结盟,他们开始一致敌对铃兰国了。”
局势过于复杂,626正在后台算得冒烟——世界棋的运算量和之前不是一个量级的,而且,这一局的初始决策者是荆榕自己。季占和埃罗托会联手先灭苍兰,这是荆榕的预判,而非系统可以运算。
但,当系统可以运算的时候到来之后,也意味着他国的末路。
四位棋手都展现了绝对的算力,局面跌宕起伏,厮杀的血腥味见于寂静的棋盘之上,观赏性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的象棋活动。
季占前中期耗费了太多时间和资源在苍兰国身上,且未料到中期,荆榕忽然截断阵线,掉头反咬,让季占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资源;埃罗托和黛尔菲恩同时选择落井下石:瓜分玫瑰帝国的资源,是最符合利益的抉择;第三轮中,玫瑰帝国失去了三家外交关系,三家联合开战;随着阵型被撕裂,加上发展被追平,季占竟然最先落在下风,被埃罗托吞掉了王城。
场内鸦雀无声。
而埃罗托转身回望,联盟已经在已成型的风信国和苍兰国之间展开。
地形上,风信国不能被两边夹击,黛尔菲恩选苍兰国结盟——进可西攻,退可退入山脉之后,但当她全力对抗埃罗托时,新一回合开始,荆榕毫不犹豫操纵棋子从背后反扑,风信国困于地形劣势,被苍兰国阴了一手,王城陷落。
现在局内只剩两人,只剩下最纯粹的猜棋力和布防搏斗,两边的战力都已经完全成型。626杀疯了:“他藏了十八步,他现在开这颗棋子是想在十八步之后保他的星舰,让我们撞了它!他想保星舰,没门儿!哈哈,就差一步他就能升级航母了,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
埃罗托的最后一颗棋子被吃掉。荆榕没有攻占他的王城,以宁静的方式结束了这第一场公开的世界棋对弈。
场外的人们是恍惚的。
棋下到这里,各方的胜利和失败的原因都已明了:一切的成败在于第一手,荆榕弃掉的三张牌。
他赌那两个人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付出了大量的代价,陷在苍兰的山脉里一步也走不出去。局面太过于未知,也太过于复杂,开局对资源的梭哈保住了苍兰的生机,中期的纠缠鏖战,耗掉了玫瑰帝国的国力,中间四人多次结盟,多次对立,绝对惊险刺激,绝对无法复制。
荆榕摘下耳机,勾唇微笑。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俱乐部的人们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二楼看台上的贵宾们也纷纷站起身,想要下楼握手和合影。
而最受震动的当属景颂和银鞅。
他们离苍兰的国事最近,最清楚这世界棋并不仅仅是棋子,它是苍兰国处境的代表:目前他们虽与玫瑰帝国和平外交,但战争是迟早的事。
棋盘中的一步,或许是现生中的好几个月;但荆榕的决策,正与他们暂未公布的国策有许多重合,黑发的alpha完全清楚苍兰国的情况,也有执棋掌兵的才能。
景颂着急地告诉银鞅:“少爷,这个人我们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
银鞅仍然趴在看台上欣赏alpha,他沉静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打算。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我手中夺走。”
第300章 铁腕帝王
这一局耗时三个半小时,但在场的人无不觉得只过了短短的一瞬。
荆榕无疑是今夜的王者,他还没下台,就已经被众人围上来簇拥,其他几位棋手也受到了相当大的关注,棋手们几乎只一瞬间就被淹没在了香水和裙摆的包围之中,不过他们几人,除了黛尔菲恩以外,都被提前告知了流程,棋手们谢绝了场外的打扰,先去后台休息休息,交换一下意见。
荆榕对黛尔菲恩颔首行礼,得到了beta的允许后,他挽着对方的胳膊从容踏入了后台。
场外则有服务生上来打扫棋盘,以供更多跃跃欲试的人当众下棋。
点到为止,刚刚好。这样的吊胃口反而让王公贵族们更感神秘和惊艳。
外围的平民和学生们还沉浸在棋局的震撼中,大家还在讨论刚刚结束的那一局中每个人的操作,只不过现在讨论的已经不是苍兰棋的活法,而是玫瑰棋的活法。
“从哪一步开始,玫瑰对苍兰的讨伐变成了负收益?”
“季占是天才棋手,他算棋力的水平不会比任何人弱。单纯以路径的长度和资源消耗来算,他攻入苍兰国境前都是稳赚不亏的。”
“但一旦进入苍兰国境内,军费开支和信息的匮乏就会让这个行为变成负收益,而且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问题,只要苍兰和任意一国结成同盟关系,那么风险就随时会产生了。”
总而言之,世界棋并无赢家的定式,也无可以复刻的动作,荆榕离场之后,立刻就有人开了新的棋局,想要复刻他的操作,但无一不是生搬硬套,前期还没有发育完就已经被三国合攻而死。
哪怕季占看起来兵败如山倒,所谓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更多的人也渐渐发现了季占能挺这么长时间的含金量,也发现了玫瑰帝国的劣势——地处极西,体量庞大,虽然耗得起,但极大的体量意味着极大的消耗,要想得到突破,必须具备科技和生产力的革新,也就是将自家的基础设施升级到全息打印级别,但那已经是大后期的事了。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人想看更多的对局,比如飞机时代的大国对步兵时代的小国;弄清楚如何用策略和资源调度来抢占一个国家的先机,足以令人大脑兴奋,血脉偾张。
在场的所有人,正是现在或者未来,集团或国家的主人,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而平民,也将看到这一点——随着这震天撼地的第一次世界棋公开展示的成功,俱乐部的宣传也将见报,景颂已经让人打出了明确的赏金:一千万玫瑰币,不限国籍,不限年龄,不限贵族或贫民。
后台,几位棋手都还沉浸在抗争的刺激中,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季占端来一盘香槟,分发给几位棋手,大家围着壁炉坐下来放松脑子。
季占向荆榕递来名片:“阿罗托家族向您问好,先生。”他是第一次正面对上这位玫瑰学院的后辈,不过很显然,他本人作为阿罗托家族的首席顾问,并无传说中的傲慢和桀骜,“很畅快的对弈!我们会很乐意结交您。”
荆榕接过名片,接受了他的友好:“谢谢,很畅快的对弈。”
“不是吧季占,你的家主还没来呢。”埃罗托在旁边打趣道,“这么着急做决定?还是你终于决定和阿罗托少爷结婚了?”
“你不是一样着急吗?”季占回敬道,他随即对荆榕又笑了笑,给黛尔菲恩也递去了名片,“请不要理会这个家伙的话,我和他很熟悉了。我只是代行阿罗托家族管理一职。”
626偷偷在荆榕耳边八卦:“这哥们喜欢的人另有其人,但阿罗托家族太喜欢他了,想让他和自家omega少爷结婚,这样好放心把家族大权给他打理。好像目前已经有点逼婚的意思了,但也不敢逼的太紧。”
哎!包办婚姻!
唉!新时代包办婚姻!
“今天第一次上手,我看你挺不赖的。”埃罗托说。
“特别精彩,自愧弗如。”季占拿着香槟酒坐下,露出苦笑,他的目光先是看向荆榕,又看向黛尔菲恩,“这位小姐的出棋也令人措手不及。”
黛尔菲恩比起其他三人来说,稍显稚嫩,但是,她最可怕的一点是敢赌敢上;像一头咬住肉死死不放的狼,一旦露出破绽后,你将不得不腾出空来对付她,因为是真会被咬死的。
四位棋手都清楚对局中发生的事,黛尔菲恩开口说:“照我看,开局拿玫瑰棋也并非好事。”
埃罗托:“同意。”体量太大,过于冗余,和如今的玫瑰帝国如出一辙。
荆榕说:“设计时是这样的。”
他一句话,立刻让其他人都睁大了双眼:“什么?”
荆榕一个人站着,举起酒杯:“我要告诉各位的是,世界棋由我参与设计并制定规则,今天为止,大家都对这个项目刚刚上手,所以今夜的发展,实际上算我作弊,所以不计入正式比赛。”
“但规则的发展和运用,却必须要你们这样的人才。”荆榕说,“作为设计者,我邀请你们一起体验、参与制定和完善这个棋类游戏的规则。你们愿意吗?”
其余三人:“!!!”
亲自参与制定和完善世界棋!
他们已经看到了这个模式的巨大潜力和背后的无穷乐趣,这是每一个棋手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他们同样也看到了这背后的巨大机会——世界棋可以比以前的模式,让俱乐部走得更远,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任尔遨游。
黛尔菲恩没有回答,但她兴奋的眼神已经将她的态度表露无遗。
“非常愿意。先生。”
“当然,我每周都会来,前提是,你要在场。”埃罗托说。
荆榕说:“我不一定会在场,不过我和我们的另一位设计者会有一个在场。”
就在这时,内侧的门被推开了,银鞅和景颂走了进来。
荆榕走上前介绍:“西里斯·银鞅,我的伙伴。”
季占充满欣赏地看着他们:“我知道他,你们两个是同伴……这一代新生中看来出了很多天才,是吗?”
埃罗托也对银鞅有印象——棋手最会看人识人,他看得出银鞅的气质绝不仅仅是棋手,而是家主级别的。
银鞅在苍兰国是个很高贵的姓氏,这样的姓名背后拥有荆榕这样的人物,似乎并非不可理解。
只有黛尔菲恩感到一丝紧张。
季占和埃罗托没有跟银鞅正面对弈过,她是真正对弈过的。
对方棋风,稳重潇洒,剔透玲珑,一切都快而迅速地发生了,甚至想不到什么周旋,而且是极其成熟的风格——指完完全全清楚每一颗棋子,每一个位置所能发挥的作用。
两个天才组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一切都在眼前圆上了。
学院里兴起的新的棋盘游戏,西里斯·银鞅的纪录,声名鹊起的大奖比赛,还有临行前围墙下的小破车——黛尔菲恩心脏因为激动而跳得格外剧烈。
她清楚,自己真正拿到了一张入场券。是银鞅和荆榕选中了她,也是世界棋选中了她。
相比之下,校园内的热度几乎不算什么了,现在荆榕已经完全不止校内风云人物了,而是整个玫瑰帝国的风云人物,有关他的这场对弈的纪录和报道将印刷到天涯海角,又掀起一波追星狂潮。荆榕这个名字将是未来几个月,王公贵族在舞会和宴会中的热门话题。而且这话题不会止歇——俱乐部的大奖赛会每年开办,而玫瑰学院内部还有一个学院杯,荆榕也是热门人选。
俱乐部的宴会高潮不断,大体上在欢声笑语和暗流涌动中尽兴地结束了。直到第二天黎明,都还有人如痴如醉地研究着棋局,激烈讨论着前夜选手们的决策。
黛尔菲恩由景颂安排送回学院——她是冒着风险出来玩的平民,被逮到还是要扣分的,同样的理由,荆榕和银鞅最好也要早点回去。
不过这两位的身份就更特殊一些,玫瑰学院大致也会睁一只眼闭只眼——俱乐部的开盘抽成他们也是要的,冯·烈爵士和阿罗托家族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荆榕今天作为景颂搬来的镇场选手,无疑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结束了必要的社交后,荆榕就可以休息了。
——但是必要的社交也太多了!
贵族的人,贵族的亲戚的人,贵族的幕僚,即将成为贵族幕僚的人,平民代表,平民但即将和加入豪门的alpha/omega……大多数人会前来递名片混个脸熟。
626火速调动大世界解酒药:“强效解酒药!让你的大脑感到超乎寻常的清新……干,好贵兄弟,我们还买吗?”
荆榕醉意不沉,他摆摆手示意可以省下这一笔。宝石酒质量尚佳,口味类似龙舌兰,他脱了外套去休息室洗脸漱口,随后找了个地方闭眼小憩。
外边,银鞅注意到荆榕的状况,对景颂说:“那我先带他回去了。”
景颂的声音远而模糊地传来:“少爷,等司机来吧。”
“不必。我已经会开车了,这个时候路况会很好,我可以把他带回去。他好像喝太多酒了。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我的失职,少爷,我应该准备休息室在这边的。我想,不如订个酒店……”
“?”
“不不不不对,少爷,孤A寡O这样是不合适,您请慢些开车,注意安全。”
……
过了一会儿,银鞅过来拽荆榕了:“走了,我们要回学校了。”
荆榕睁开眼,听见银鞅问:“你的外套呢?”
荆榕又闭上眼表示随便。
银鞅:“。”
这个人喝醉和睡着后都是一个样子吗?
他于是拽着荆榕往地下车库走。
希尔教授那辆车停在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银鞅没能翻到钥匙,但他熟练地从车内打开了车门。
荆榕对此的评价是:“小偷的技艺逐渐纯熟。”
银鞅表示:“那我当然是近朱者赤了。”希尔教授的车上就没几个值钱东西,白送小偷都不要,荆榕总是能找到不用钥匙打开车门的办法。
车里有一阵淡淡的腊梅花香。
银鞅坐上驾驶座,才意识到这并非错觉。座位上堆放着凌乱的衣物,不检点的黑发Alpha在这里换过衣服。
银鞅:“。”
他面无表情把散乱的衬衣、领带都扔到后座,随后问已经在副驾驶闭上眼睛的荆榕:“启动钥匙呢?”
没有回音,疑似本人已经梦会周公。
银鞅:“啧。”
没有车钥匙就开不了空调系统,银鞅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睡着的alpha盖上,顺便倾身过去摸车钥匙。
应该是在荆榕的裤兜里。
银鞅侧身靠近荆榕,一手给他盖外套,一手拿钥匙。
黑发Alpha的脸忽而变得非常近。
好像平时,也不会有这样近的时候。
很完美的一张脸,鼻梁附近一颗小痣,睫毛乌黑而细密,要是用指尖扫一扫,应该很……软。
领口下的喉结和温热的肌肤,也非常诱人,无端让人生出强大的占有欲。【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