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年关,京城街巷到处涌动着喜庆的人潮。
十字街口的戏台上,武生踩着鼓点腾空翻跃,看客们举着糖炒栗子仰头叫好,热气混着甜香漫过整条长街,卖糖葫芦的小贩挑着扁担吆喝着穿行。
尾生眼睁睁看着小贩擦肩而过,只绞着衣角,垂涎三尺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谁料再一转头,江月见已将一根冰糖葫芦举到了他的面前。
“吃吧。”
尾生眼睛登时亮了,一把接过,兄妹俩相视一笑,各自大口吃了起来。
“殿下,你的。”她将剩下的两只分了一只递向谢徵玄。
谢徵玄笑道:“过了年我便二十四了。”
“那又怎样。”她强塞进他的手中,“我爹每每归家,还会给我娘亲带糖葫芦呢。”
“他们如今在哪里生活?”谢徵玄回望她,“从未听你提过。”
她捏着糖葫芦的指节紧了紧,然后望天道:“去世了,在天上。”
谢徵玄抿起薄唇,“抱歉。”
“殿下,将军府于我意义非凡,你能帮忙查清将军府的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不疑心我要拿了江颀风去复命了么?”
江月见牵着尾生,顺手替妹妹阿宁擦了擦唇边糖粒,笑道:“与殿下朝夕相处这么久,若还看不清殿下是怎样的人,岂不辜负了殿下一片苦心。”
谢徵玄唇角抬起清浅的弧度。
人群拥挤,尾生瞧见前头喷火的杂耍艺人,兴奋地踮脚,便要飞奔过去。
谢徵玄一把拎住他的后颈。
“小心被大灰狼抓走。”
尾生扯出个鬼脸,“你骗小孩呢!”
江月见笑笑,“想去看什么?我们一起去。”
“要兔子!”阿宁举着沾满糖渣的手指插嘴道,小小身子跃起,踮脚去够一旁挂着的兔子灯笼。
谢徵玄蹲下身来,抱住阿宁,将她举在肩头,问:“是这个吗?”
“对!要两个,哥哥一个,我一个。”
小孩乌黑的发辫扫过他的耳垂,江月见望着那抹玄色披风稳稳托着孩子,唇角不自觉上扬。
突然一阵夜风卷起,谢徵玄倏然回眸,和她对视上。
她仓皇别过头去,状若无事地摸上一只狐狸面具,装模作样地端详起来。
谢徵玄淡笑,从怀中掏出银两来付给了摊主:“这个面具,我们要了。”
——
很快便到了除夕。
谢徵玄一再要求,要为江月见置办几身新衣过年。
她推脱不要,谢徵玄竟转头就要让骆管家将织霞阁的裁缝请到王府来。
“兴师动众来这一出,莫要又污了殿下名声。”
骆管家弯腰笑道:“郎君会疼人可不是坏事呀,小娘子。”
江月见赧然,也不晓得谢徵玄是如何与骆管家介绍二人关系的,总归这几日两人分房睡,骆管家也没说些什么,可言语间亲昵之情,倒像将她当成未来王妃一般。
“尾生和阿宁过年,总不能穿旧衣吧。”谢徵玄又抛出个钩子。
江月见无奈道:“好好好,我去就是了。”
谢徵玄这便唤人来套了马,要与她一同前去。
她忙止住了他,“你若去了,声势浩大,还不如将裁缝请来府上呢。”
谢徵玄不认可,皱皱眉头,还是想同她一起。可江月见说什么也不愿意,他只好悻悻地保证自己只会在付钱的时候出现。
而江月见身上早已没了银两,闻言也不好再拒绝。
……
织霞阁内暖炉烧得正旺,熏香味轻轻浅浅,绸缎在日光下折射出轻轻浅浅的彩色光斑。
柜台上摆着的云锦袄子泛着暗紫色光泽,金线绣的团花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
江月见惯来是喜欢烟紫色衣裳的,只是触景生情,见那衣裳花团锦簇的,她反心生烦躁,左顾右盼,要寻些素净的衣裳。
但织霞阁素来是供世家千金购置新衣的绸缎铺子,满目望去,姹紫嫣红,倒难寻到几件符合她心意的素雅布料。
“姑娘若是嫌贵,不如去街角布庄看看。”
一旁的帘子被掀开,戴金镶玉步摇的妇人甩着湘妃竹扇跨出来,不屑地看向她。
“穷酸样还学人逛织霞阁,莫要弄脏了新衣裳。也不知是什么破落户,来织霞阁还戴个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那妇人身后丫鬟捧着几件蜀锦,亦是颐指气使。
江月见出门前,特意带上了昨日买的狐狸面具,怕的就是有心人认出了她。
可眼前妇人与她并不相识,她觉得好笑,道:“夫人若有钱,就把织霞阁买了,叫我再进不来这门便是。”
“你这泼才!”那妇人破口骂道。
江月见无心与她纷争,草草选了几件成衣,算着王府中人一人两件,便要去付钱。
和谢徵玄约定的时间还需半个时辰,她也没料到会来个人扰了兴致,好在谢徵玄出门前还是额外给她备了些银两,也无需刻意等他。
“结算吧。”
掌柜的笑着拨弄算盘,“姑娘稍等。”
“慢着——”那妇人掐着腰走上前来,细指对着江月见放在柜面上的几件成衣,嚣张道:“这些,我要了。”
“先来后到,夫人不懂吗?”
那妇人笑道:“谁有本事,就归谁。这世上哪有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
一旁围观的人渐渐多了,江月见这才知道这妇人原来是京城富商秦十的外室,隔三差五便要同秦十的正妻在街头扭打一番。
“哦,原来是小秦夫人。”她捂唇笑,“那不懂先来后到,也算情有可原了。”
“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妇人涨红着脸,破口大骂,抬掌便要掀来。
江月见躲避不及,可也绝不容许她人随意践踏自己,抬臂便要还手,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只听见“哐当”一声重物坠地响。
转过头去时,男人玄色衣袖还轻飘飘震颤着。
谢徵玄手臂青筋微凸,牢牢攥住妇人扬起的手腕,一瞬后撤了手。
妇人踉跄着脱力跌坐在地,步摇坠落,滚出老远,青丝胡乱散了满脸。
掌柜的只瞄了一眼,便吓得汗流浃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摄政王恕罪!”
杂乱的议论声瞬间安静,满堂寂静中,只听见那妇人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谢徵玄松开手,掏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指尖,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直到擦净了,才转身将江月见护在怀中,狐毛大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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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的身子。
男人的发间玉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携着江月见,穿过一片静若寒蝉的人群,径直停在那妇人面前,端的是冷峻肃杀的罗刹气势。
“这只手,本王会让秦十还来。”
话了,掏出金元宝拍在柜上,另一只手将江月见往怀里带了带。
“这些,都包了。还有这些。”他低头扫向那妇人身后丫鬟怀抱的料子,“府中仆从还缺几身过年的衣服。”
掌柜的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摄政王,小的这便让人给您送到府上。”
直到二人出门上了马车,织霞阁内才渐渐人声沸腾。
“那是摄政王?听闻是先帝皇子中最为出众的,果真是龙章凤姿啊!”
“当然,否则先帝怎么会想将皇位传给他!不过他旁边那女子是谁?从未见过,是哪家千金,竟有这等福气?”
“没听说摄政王娶妻了啊。”
“回去打听看看。”
而人群中,一端庄沉静的宫女不动声色地从人群尾端默默退了出去,直奔皇宫而去。
——
回了王府,谢徵玄仍是面色不虞。
江月见也是心事重重,她先前拒绝谢徵玄同行,便是怕惹人注目。她总归身份特殊,还是小心为好。
如今被那妇人闹了这么一出,想低调也是难了。
王府内,尾生头发乱糟糟的,正提着把木剑和溯风对刺。
溯风闪躲疾迅,尾生屡刺不中,面红耳赤,渐有些恼了,动作愈发杂乱无章。
定山在一旁笑着喊道:“尾生,要慢。”
尾生不服气地喊:“出剑如何能慢?要快!就要快!”
阿宁席坐在地,小手捧着糕点,铮铮有词道:“哥哥快!”
见着二人回来,溯风挑起眉梢,正欲迎上前去。
却见谢徴玄冷着脸默然路过,江月见也是心不在焉地垂着头闷闷地走向另一头。
溯风悄声道:“吵架了?”
两记眼刀刮来。
溯风仰天长啸:“关我什么事?”
尾生趁机刺中他胸口,侠士般爽朗大笑道:“狗贼,拿命来!”
剑花繁乱,戳得溯风叫苦不迭。
“过来。”谢徵玄截住她的步子,将她带进了房中。
黄昏时分,暮色四溢,映得屋内浮动的尘埃都裹着层金箔。
江月见立在妆奁前,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精美的妆台。
身后传来衣料摩挲声,带着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她想起在浔阳城时,他赠她的那枚香也有这样清冷的味道。
“你在担心些什么?”
他绕过桌案,朝她走来。垂落的幔帐被穿堂风掀起,拂过他的身影。
江月见别过头,摘下面具,问:“殿下在说什么?”
“你不让我同你去织霞阁,是在担心些什么?”他眉头微蹙,半晌,说:“你有秘密瞒着我。”
心思被戳中,江月见不安地起身,身下木椅在砖上划出刺耳声响,墙上的人影碎成两半。
“我……”沉默之后,她才道:“我不过是个奴籍,怕丢了殿下的面子。”
手被谢徵玄捉住,力道不算重,却不容挣脱,他眉目中染着阴郁的神色。
“还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