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命五步之内已经没有人影,只有徐潮生还在她身侧,捏得她手腕发疼。


    穆宇已经丧失耐心,拿出一枚和当初徐潮生戴在她手上一样古朴手镯。


    “是不是邪祟一试便知。”


    “这是禁魂镯,放心若你是人,自然无害,若你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我只要念咒,你就会感觉烈火焚身。”


    初戴时,宋无命便觉得手腕发烫但不至于难忍,没想到是没完全发挥作用。


    既然,徐潮生已经心生怀疑,为什么不直接念咒,若是像穆宇所说的烈火焚身她不一定能忍得了。


    可就算强撑,穆宇似乎也并不打算放过她。


    一把刻满符咒的匕首被穆宇拿在手里,宋无命心中不由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穆宇阴沉着脸,“穆家最不缺的就是灭杀阴魂的法器,就算是你有天大的能耐也逃脱不了。”


    “所以你这是打算强加罪名,在杀人灭口?”


    被徐潮生攥住手无法脱身,跳动的心也跟着被攥紧。


    徐潮生是怕她跑了?


    面前的弟子都是她当初的仇人,看她的眼神又恨又惧,亲眼看到当初差点屠宗的邪修回来,不手刃雪恨才怪。


    “此法器只伤阴魂,对生魂无害,徐师弟想必也知晓,若大家没有意见,我们尽早动手。”


    穆宇拿着匕首靠过来,宋无命忽被一把扯到身后,素色身影挡在面前,声若寒冰,“她是不是宋无命轮不到穆宇你一个外人来审判。”


    “怎么我动不得手?当初我穆家亦有弟子死在她手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徐潮生你还要护着!”


    “谁不知道狡兔三窟,若是宋无命真的魂飞魄散,玉宗主这些年又在找什么?”


    宋无命忽然想笑,他们既然这么怕她,为什么又这么迫切的希望她活着。


    “徐潮生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宋芷如今这么亲近,三番两次护着,难不成早就发现不对?”


    “纵然她是你师父的前夫人,但你也不能置所有人的血仇不顾。”


    师父的前夫人,几个字如同警钟狠狠敲在他脑中,嗡鸣声让他有些发昏,以至于迎面而来的飞粉扑过来抵挡的动作慢了一瞬。


    穆雪趁机而上,一鞭子将两人分开,“还不阻止你们的师兄,他已经昏了头,连善恶都分不清。”


    这群弟子本来就没有主心骨,被穆雪吼一声统统跟着过去制止徐潮生。


    虽然没弄清楚状况,但想到出了事顶多牺牲一个宗门隐形人宋芷胆子也大了起来,难不成宗主会为了这个爬床丫头,惩罚他们这些宗门栋梁?


    受伤刚刚恢复的穆雪,不是威胁,这些软骨头徐潮生更没放在眼里,但他的躯体却越来越僵硬,连挡剑的动作都慢了一瞬,叫人划破了衣裳。


    弟子们发现自己竟有与徐潮生一战之力,心中燃起隐秘的狂喜。


    宗主的首席弟子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他们打得狼狈退闪开。


    还好有位弟子带了专门记录的留影卷轴,不然就要错过这精彩的瞬间。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踏云天其他峰弟子不比徐潮生差。


    徐潮生实力不济,包庇邪修根本不配待着踏云天,更不配做宗主的首席弟子。


    攻势越来越凶猛,徐潮生身上也落了不少血痕。


    宋无命眸光暗沉,囚缚在心底的毁灭欲,疯狂撞击束缚的枷锁,裹挟着控制不住的恶念,沸腾翻涌。


    穆宇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被夺舍,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报复。


    见她一动不动仿佛吓傻的样子,恶意的笑容不再伪装,“算你识相,放心你若不是邪修不会太痛苦。”


    徐潮生顾不上躲闪面前刀剑的纠缠,忍着刀割迎面冲过去,“穆宇,住手。”


    向来秉着做事速战速决的穆宇没有半分动容,反而加快了速度,匕首刺在心口的瞬间,穆宇听见一道阴冷的命令。


    “你怎么不扎在你自己心口。”


    “......什么?”


    说不出的冷,一寸寸爬满全身,扎根似的侵入深入骨髓,将身体逐渐冻结,关节的连接失去了原本的掌控,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扯着。


    一点点扭曲刺向宋无命的方向。


    这道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诱哄,又像是绝对性的命令,轻轻的,如响雷劈碎抵抗的意志。


    “刺你自己心脏。”


    穆宇忽然感觉极大的痛苦笼罩了他,无法反抗,只能被迫承受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扭曲。


    “穆宇你在干什么?”


    徐潮生这小子中了麻药还是一身蛮力,为了拖住他费了半天劲,穆宇竟然在这关键时候呆在那里他是疯了吗?


    变故在下一刻显现,穆宇真的按照宋无命说的慢慢把匕首对准自己心口。


    穆雪惊到没能回神,在穆宇痛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匕首刺入心口,她才惊叫奔过去。


    “穆宇!”


    真是疯了,真是疯了。


    怎么会这样。


    其他弟子也全都愣住,只觉得穆宇真的疯了。


    胸口的匕首,刺的很深,但幸好如穆宇所说不伤生魂,只要魂魄没有受损,修真界有的是保命法子。


    在拔出匕首后,救命丹药像不要钱似的被穆雪灌进他嘴里。


    血很快止住,苍白的面色慢慢恢复了少许生机。


    “原来真的不会伤害魂魄,只是会重伤啊。”


    阴冷冷的调子夹着些许笑意,原本重新获得掌控的身体再次僵住,穆宇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控制。


    他哆嗦着用麻木的手臂拖动僵硬的身体,“你、你真的、是宋无命。”


    “你在胡说什——”


    穆雪的声音倏地哽住,“...言......灵......诅咒。”


    她怎么忘了,只有宋无命才会用言灵诅咒控制别人,只有她才有这种生来不祥的体质。


    比地狱恶鬼更让人退避三舍。


    她就是不祥本身。


    穆雪先是猛退一大步,然后求生欲极强地迅速穿上原本收起的宝贝金蝉衣,身上更是多了许多法器。


    “诅咒,这个名字确实适合。”


    她不知道原本的宋无命是何等的强大,更发挥不了宋无命令人惊悚的实力,只看到刚才嚣张瞬间变脸,畏畏缩缩伸出爪子,恐惧得微微颤抖的手臂。


    心里控制不住的愉悦。


    除了让人喜欢,让人畏惧,果然同样具有成就感。


    她成功的吓住了所有人,可问题是她怎么脱身。


    她没有宋无命的实力,言灵诅咒更像是时灵时不灵的开关,就连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效。


    众弟子严阵以待,面无血色,比宋无命的脸色都要苍白几分。


    “她真的回来复仇了,她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吗?”


    这一切看起来像极了宋无命为复仇编织的圈套,就等着他们一个个往里面跳。


    可宋无命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怎么被困在乱葬岗中的记忆都了无踪迹。


    其他人更是不敢置信,找穆雪拼命求证,“穆师姐,你真的确定宋芷就是宋无命?你在桃花林见到的真的是她?”


    “我......”


    那人不是宋芷,可那人是谁?


    “或许,你们找的是我吗?”


    树梢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个人,戴着一张奇怪的铜钱面具,发顶用桃木簪简单挽起,灰色道袍没有穿出半点得道的仙风道骨,相反,鬼魅邪肆。


    轻落地上不见半点脚步声。


    在目光的聚集下,揭下面具,宋无命发现那是和她一样的脸。


    聚集的目光骤然惊恐,那人嘴角笑意更加灿烂。


    恶趣味十足。


    徐潮生绷紧身体,“你的真面目是什么?”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眼里却没有其他人的惊恐,倒是有几分胆色。


    道士挑眉,“你不怀疑我才是宋芷?”


    踏步无声,明眼人都知道她不是修为低微的宋芷。


    “阁下不妨说明目的。”


    脚步再进一步,那张脸便变了副模样,棱角分明的英俊,因为阴郁的气质总是透着一股邪劲。


    宋无命盯了半晌,就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叹息,“哎,小徒弟不听话,我来找人。”


    转头对着,还拿着剑发愣的弟子们笑道:“挡路者死哦。”


    剑尖齐齐一抖,不约而同避开一条道路。


    宋无命看着他朝自己过来,那张脸又变幻成一张熟悉的腼腆小姑娘——


    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鬼东西。


    原来她们都是同一人。


    身边的徐潮生忽然推了她一把,“快走。”


    身后传来刀剑的声音,宋无命顿住片刻就飞奔离开。


    她留下来只会是负担,更帮不上什么忙,不拖后腿,已经是最好了。


    心脏在胸腔中炙烈的跳动,每一次都清晰可闻,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吸引召唤她过去。


    还是那间熟悉的房间,屋内灯火葳蕤,清癯的身影此时正端坐在镜前。


    他还没走。


    她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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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无命转换了角度,从窗台的缝隙中,可以窥见澄澈的明镜,一张美人面在灯火中逐渐显现。


    冷若寒川,淡然清雅,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见之难忘,所以,她很快头皮发麻,呼吸发紧。


    这不是黎夫子那张脸。


    但眼前的人就是他,无论是穿着身形,还是气质,无一不昭示着他们是同一人。


    随着指尖转动,她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旁边是个洗漱盆,里面的水在灯光下接近暗红,水中泡着的不是巾帕,而是一张五官俱全的人脸。


    宋无命眼睁睁看着那张熟悉的黎夫子的脸被缝了上去,后背已经冒出冷汗。


    下颌的位置不好处理,因此,脖颈立领纽扣被解开,霎那间,她看了一眼,眼睛便触电般闪开。


    光滑的皮肤就此截断,脖颈处有明显的截面,又被简单粗暴的缝合起来,针脚很乱,也看起来更加明显,和他脸上精密缝合看不出痕迹的功夫截然不同。


    根本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忽然觉得心口很难受,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似的疼,不自觉大口喘息着,痛苦得无法呼吸。


    过于冲击力的画面挥之不去,脑袋宕机了一样发懵,就连窗口被彻底打开都毫无察觉。


    “不必每次都待在窗边,你可以直接进来。”


    后背顿时僵硬,头也抬不起来,没有什么比两次都在同样地方抓包更为尴尬的事了。


    心里有很多话,却在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


    “引我们过来是想复仇?”


    “不,是他们想要复仇。”他的声调未变,宋无命却却能从中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情绪。


    那群木制的傀儡村民并非没有思想,相反,全都像有意思活生生的人,他们当初就是被踏云天所屠?


    按照传言,是因为她勾结这些邪修才叫那位便宜夫君出手。


    因果在她,这人是冲她来的。


    回想那些相处细节,意外的吻,宋无命也不得不佩服这人为了抓她连勾引的套路都能用上。


    外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她也无意浪费时间,“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如我们开门见山,你要我做什么?”


    若真的想杀她,又何必拖到现在,更不会浪费时间和她周旋。


    黎九曜并没有回答,目光透过窗外,点点红光飞来,一只桃花蝶落在他手上。


    宋无命皱眉,这鬼东西真的到处都是。


    “桃花蝶除了喜欢食人血肉外,更喜欢那些记忆。”


    这东西竟然不咬他,她心里的猜测果然没错。


    黎九曜不是人。


    停在指尖的桃花蝶被他小心翼翼收到身前,痴缠的目光让甚至宋无命怀疑他和这骷髅头的虫子有什么爱恨情史。


    指尖甚至温柔轻抚在蝶翼上,下一刻,就被他捏成灰烬。


    “.......”


    宋无命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人......有什么病吧?


    “所有失去的记忆很快都会回来,我在等你,无命。”


    不知道是该惊于他如何看到这副躯体换了人,还是他对于自己是宋无命的定论。


    每一个宋无命都觉得离谱。


    “......我想你认错人了。”


    她是打着工猝死穿越的,自己能不清楚吗?邪修宋无命和她有半毛钱关系,顶多同名而已。


    黎九曜并没有反驳她。


    宋无命看见他点燃了桌上的灯盏,幽幽蓝火照着她脸色发白,明明无风灯盏的火光就朝她飞去。


    只一眼,她就确定了自己到底为何被吸引而来。


    不是作祟的好奇心,也不是黎九曜使的手段。


    是这盏灯。


    叫她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嗅闻灯油燃烧散发隐秘的香。


    她咬破舌尖,拉回理智,退后一步,企图减弱这该死的吸引力。


    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明明香味很淡,却又像充斥了整个房间。


    直觉催促她赶紧离开,她坚信越是极具吸引力的东西越危险。


    退至门口,却被挡住了去路,那是一把剑,通身雪白剑光,是剑身排列整理鳞片反射的光芒。


    可这样集神秘美丽于一体的剑,却没有开刃。


    宋无命没有怀疑这把剑的强大,那剑上缠绕的银龙虚影,昭示着这把剑来历不凡。


    身后的香逐渐逼近,丝丝缕缕笼罩住全身,惊呼叹息的哀怨也飘进耳中。


    “别再离开了。”


    双脚似乎陷入一片泥潭,越是挣扎,吞噬越快,直到天光湮灭,陷入一眼走不到头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