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踏入这里的一刻,徐潮生就有种强烈的不安,这股不安搅得心头始终不得安歇,某种封印在心底禁忌的东西似乎就要突破而出。
每当他想要一探究竟之际,剧烈的恐惧无端涌出死死将他包裹住不得喘息,似乎他再继续探究下去,就要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迫感。
心绪始终乱如麻,等他回神,人已经到了书院门口。
没了白日的朗朗书声、坐在讲台前的夫子,连院中的桃花树都黯淡许多,闻不到浓郁的花香,周围静得可怕,显得脚下枯叶破碎的声音十分突兀。
空荡荡的庭院,不见一人,阴嗖嗖的冷风却在身边刮个不停,淡淡的血腥气随风吹来。
徐潮生在墙角看见了一个带着血迹的碗,里面装着被啃食的几乎剩一点的残破鱼骨,但奇怪的是碗边洒了一圈灰白的香灰。
果然,他在另一处发现了已经燃尽的香炉。
这祭的是何方鬼神?
尝试运转灵力,经脉却始终堵塞淤滞,只像是搅了一摊死潭不见半点波澜。
到底是经脉堵塞,还是这里根本没有半点灵气,完全是一处怨气冲天的死地呢。
徐潮生不再用眼睛去看,封住身体各处大穴,耳中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五识封闭,外物无感。
刀尖划破指尖,一滴赤血点在印堂,赤光流转眼睫。
“破障!”
迷惑眼前的幻影被彻底撕开,露出狰狞的本质。
紧闭的眼倏地睁开,眸中闪烁明亮的光彩,他看见身边围着几个萝卜头小鬼,窜来窜去,正是白天郎朗诵读的孩子。
后背凉飕飕的冷风,正是这几个小鬼捣的乱。
“原来是鬼遮眼。”
白日整齐的书院早就破败不堪,蒙上一层灰败的色彩,屋檐青石瓦上长满了青苔,摆放不怎么整齐的书桌也已经腐败得缺胳膊断腿。
院中桃花树只剩下枯枝败叶。
这种地方能开出娇嫩生机的花才是见了鬼。
虽然闻不见,但周围必然是一片腐烂的味道。
几个逗弄徐潮生的小鬼,见着人虚视的目光忽然凝在他们身上,全都僵直了身子,再确认移动位置那目光依旧跟随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看见。”
“他看见了。”
徐潮生皱眉盯着几个看起来很吵的小鬼,在他们准备逃跑时,执剑堵住门口问:
“你们见过宋无命吗?”
闻言几个小鬼全都嚎啕大哭,“是来寻仇的,完了,要被修士抓住了,呜呜,会被杀掉吗?”
徐潮生更头疼了,小鬼们七嘴八舌嘴动个不停,都在哭诉遗言,单从唇语分析出关键的句子,简直是他做过最艰难的事情。
他只好放下剑,放缓语气,“我并非来寻仇。”
可惜,这句话似乎并不管用,或者已经被痛苦准备后事小鬼们的哀嚎声淹没,总之几个小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搭理他。
徐潮生第一次感到无可奈何、无计可施,手里用来斩邪祟的剑捏紧后,又在几个含泪的目光中放下。
软弱产生的瞬间,师父闭关前的警戒同时出现,“潮生,你作为我唯一的弟子,虽心善志坚,但却又过分善意的软弱,希望你将来面对邪祟时不要依旧摇摆不定,令为师失望。”
仿佛醍醐灌顶的警钟,敲醒了他心里的犹豫不决。
被妖邪引入死地,不得脱身,程师弟至今死因不明,他怎么可能还对这些邪祟心生怜悯,这将师弟们的安危置于何地,又会叫师父如何失望。
手里的剑又被抬起,寒光照在几个小鬼脸上,吓得哆嗦的小鬼,全都在哭喊着,似乎是在叫某个人的名字。
他从唇角分辨出了那一句句呼求,直到耳边似乎也似乎听见了凄厉的喊叫。
——谢安哥哥。
脑海的记忆似乎被撕开了一角,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围着自己要抢热腾腾的烤鸡。
“谢安哥哥,我也要吃。”
“我也要吃。”
仿若一场错觉的梦境,醒来之后,手里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掉落,眼眶酸胀难忍刺痛得像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控制不住眼泪流下。
“谢安是谁?他是谁?”
小不点门吓得可怜,但依旧用凶狠惨白的脸蛋朝他龇牙咧嘴,“谢安哥哥是我们最好的哥哥不准你伤害他,你们都是坏人,黎哥哥都会把你们杀了的。”
来不及逼问,徐潮生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宋芷!”
......
黑云遮月,暮色中的村子几乎完全包裹在黑暗之中,很难看清脚下蜿蜒的小路,不注意便会迷失方向。
宋无命盯着眼前完全与白天不一样的分岔路口陷入沉思,左思右想准备随便抽取左边的,刚抬脚一缕微光乍现,橙黄温暖的灯光从窗口流出,勾着她的眼睛看了过去。
一道俊逸的影子,发丝如墨披散,指节勾勒纤长,身体微微弯曲,盯着手里捧着的一卷书。
恰如浓墨中淡出的一幅画,只能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窗口被人轻扣两下,吱呀声中,烛光涌出,照映出一张莹润如玉的脸,唇角勾起,颜色更加生动,“夫子,还没睡?”
看着只身前来的姑娘,夫子的眼中有些诧异,但在他不苟言笑的脸上并不明显。
“鄙人姓黎,名九曜,家中独子,姑娘可唤我姓名。”
大概是夜色深沉,面前这双秋霜沉静的眸子也变得晦涩难辨,直直看过来时空气都变得胶着。
“......黎九曜?”
“怎么了?”追问声来得迫切,宋无命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产生了误解。
她笑着回,“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夫子的父母竟会取如此霸气的名字。一般的老百姓,大多忌讳取名过大,子息难养,所以才有了贱名好养活的俗语。”
“夫子父母取九曜之名,想必是寄予厚望。”
长睫敛下,他的声音低了很多,“上古时期,九曜凌空是灾祸之象。”
宋无命愣住,她该不会是无意触碰到他的伤心事了吧?
那卷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丢到了桌上,面前的窗口也被重新合上,宋无命被堵着半天没说出话,门口的声音已经飘来。
“夜深露寒,姑娘进来说吧。”
宋无命稀里糊涂被领进屋。
“姑娘找我有事?”
桌上的小火炉烧得正热,茶香四溢,一杯倒好的热茶递到她手边。
“夫子知道村口有个渡船的鱼人吗?藏头遮面,满身鱼鳞,我们就是被他引到此地。”
夫子倒茶的动作顿了下,“此地怨气横生,地下更是尸横遍野,滋生妖邪并不奇怪。”
“哦?怨气横生?我怎么看有点美得过分?”
甚至美得过于虚幻。
指节转动青玉茶盏,温度一点点在掌心蔓延,虽然烫手,但宋无命喜欢极力重生做人的感觉。
还没体会一会儿茶杯就到了另一人手里,“茶热烫手,过会儿再喝。”
她伸开手,手心果然红了一大片,红唇溢出漫不经心的笑意,“夫子,对人一向如此体贴入微吗?”
那眼神怔住,说不清是不是震惊,闪躲着垂下,复又坚定抬起,“我没有对别人体贴......我不是对谁都这样。”
她笑着‘哦’了声。
“方才听夫子的话,似乎并不诧异鱼人的存在,那想必一定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话题又陡然激烈,每一句都如刺尖锐。
“夫子也应该知道当初是踏天宗的人屠了此处的邪修,若当时没杀得干净,遇上昔日死敌,怎会轻易放过。”
“那个鱼人是故意引我们过来,”她的语气笃定,“不过,我很好奇,在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宋无命没听到解释,也没见眼前的人撕开面具,露出真实面目,她只听到了一声极浅的叹息,“我对你从无恶意。”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对方既然还不打算掀桌子,她自然也没有挑事的道理。
窗外沙沙作响,声音愈发清晰,正疑惑何时起风,身边人便猝然起身,“今日无风。”
声音近了,宋无命才听清不是树叶吹动的声音,而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拽快速飞过的的声响。
脸色一变,立刻吹灭了蜡烛。
屋里完全透不出光,几乎是一团晕不开的墨,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呼吸都越来越轻,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激得她撒手就要甩开。
“是我。”
耳边低语如定心剂安抚人心,“此处入夜多有怪异之事,等天亮便好了。你今晚,最好不要出门。”
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胆子,就算有,现在毫无灵力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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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但,屋里的这个也不能让她完全放下防备,左右为难之际,那东西已经逼近门口。
熟悉的声音此时已经叫她头皮发麻,“姐姐,你在这里吗?”
屋里无人回应,那东西有礼貌性的敲了好几声门,娇俏的女生撒娇似的,“我刚刚明明闻到你的气息了。”
没有回应之后,敲门声变得更加剧烈,显然这东西更焦急了。
门外的窗纸透过朦胧的影子,看上去是一个窈窕可爱的小女孩,然而下一刻,便陡然拉长成清癯的影子,头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双丫豆包髻的小丫头,已经换做盘发束冠的男人。
整个身体贴在门上,暗哑的嗓音发笑时带着尖锐,“乖徒儿,还不来出来见为师,多大了,还玩捉迷藏的游戏。”
“师父为你兢兢业业做事,你怎么可以将为师一甩了之呢?”
那个邪修怎么会沾上如此难缠的东西,居然甩不掉。
眼前的这人,不知是那具身体里的哪一个,语气疯疯癫癫,显然不是个轻易被糊弄住的角色,她有预感被这东西缠上是真的一辈子甩不掉了。
紧拴的门被撞了几下,岌岌可危。
终于那根可怜的门栓被直接拽断,宋无命僵住身体,腰上缠上一只手腕,把她拽入床幔之中。
宋无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身体压在身上,透过单薄的衣裳,几乎是肉挤着肉,对方的膝盖陷入腿心,她顿时僵得像块木头。
为什么会在危急关头,能撞出这种尴尬的姿势。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脸上热得慌。
那东西应该在房里找了一番,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垂下的床幔中。
黑暗中一声轻笑,“原来躲在这里啊!”
指尖挑起了床幔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被子。
躲在床下夹层的宋无命大气都不敢出,刚才她被带着翻身掉进了夹层,摔在青年身上,眼睁睁看着头顶的夹板合上。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经常发生这种情况,因此卧榻处藏了这样一个巧妙的机关。
床板吱吱作响,那东西似乎不甘心,在里面找了一番,她想抬头去看,被一只大掌压了回来。
“抱歉。”
她还没听清耳边气音,就被忽然吻住,皮肤紧贴呼吸全被堵住。
瞳孔猛地放大,手上的挣扎全被腰上的双手锁住,原本不清晰的视线竟然能看见一点微弱的画面。
这双眼睛竟有种叫人可怕的执着,像是暗夜中寻找目标的狼。
头顶上咯吱的声音小了,但并没有听见走远的脚步,她极力忽然嘴上的触感,竖起耳朵听上面的动静,一道冰冷的呼吸划过。
隔着一层木板仿佛就在耳边喘息,后背被撩起一层凉意。
别说挣扎,就连动都不敢一动,呼吸在上面的东西不断嗅闻的时候,呼吸跟着屏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一声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宋无命憋不住撑起身体唤气,却被腰上的手牢牢摁住,就在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憋死自己时,一口气渡了过来。
挣扎间,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滑腻的东西,像是要探进口腔舔舐,在她准备狠下心咬时,又退了出去。
几乎要爆炸的胸腔在冰冷气息中舒缓,游离于生死边缘的恍恍惚惚又清醒了些。
片刻后,宋无命清晰的听见踩在床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刚才这东西一直站在床上!
开门声无疑是个障眼法,若她真憋不住气,刚才会被上面守株待兔的玩意抓个正着。
她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腰上的掌控的力才逐渐变轻,确认外面已经完全没有动静后,宋无命触电似的将自己的嘴拔开。
“你......知道这东西会察觉人的呼吸?”一肚子火,憋到嘴边又发作不出来,宋无命说不出的烦闷。
按道理这人救了自己,自己应该感谢才对,但反骨作祟,她总觉得被戏耍了。
“准确的说,是会察觉人的生气。”
黑暗中,她听到饱含着歉意的一句话,“抱歉,来不及解释,只能出此下策。”
撑起身体,离远之后,更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的语气似乎自己什么天大的恶事,宋无命本来不上不下的火硬是生生灭了。
她掀开床板,跳了出来,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语调,“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