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程湍。”
他在那犹豫的脚步没有问出话的时候就先应了。
晏然开门。
他见她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月白色衣裙将人衬得更瘦,有些脆弱,还有无辜,眼睛却亮亮大的。程湍到嘴边的话没忍说出来。
“怎么了?”他问。
这问话没有莫名其妙,他应该也是看出了什么。晏然摇摇头,没有再看向神采奕奕的状元郎,也没有搭话。
“你在就好,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他低声说,微微低头。
晏然抬头,看程湍从怀里拿出那个小骨灰盒子,盒子稳稳地坐在他的手掌心里。
“就是放在你那的,等下葬时候劳烦大人一起埋了就好。”她兴致缺缺。
晏然没接,程湍便将盒子收回放好。
“我有些渴,不知可否进去讨杯茶喝。”程湍给临洱使了个眼色,临洱跑离开。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这漆黑幽暗的门口应该是问不出来,得进去坐下聊。
“夜深了……”
晏然话都没说完,程湍推门而入,将大门闩好,转身进屋,留晏然在门口目瞪口呆。
她刚死里逃生,还要招待这位黑面大人。
程湍进屋就自行坐下,也没倒水,等着晏然倒。不知怎么她就是没有敢撩起袖子,任由袖子盖住了一半的壶身。
没有热乎气的白水缓缓倒入杯中,程湍很自然的帮她撩起袖子,看到了那腕子上刺眼的红痕。
程湍的手停住,又很快地放下袖子盖上红痕,程湍移开目光,接过茶壶,“我来。”眼前浮现的却是那红色的被粗绳绑过的痕迹。
晏然心虚看他一眼,又觉得不对,她心虚什么?
“坐。”程湍将椅子挪得离自己近了些。
比起坐着,她更想站着,但脚踝确实有些疼。听话坐下,只是看着桌沿。
程湍想了想,迂回地尽量柔和地开口,“下学的时候,看见程府接你的人了吗?”
然后他就明显感觉到近在咫尺的人,更不对劲了。程湍微微靠近了些,想要看着她的眼睛。
但晏然没有,她只是看了一眼程湍,又低下了头。那张脸冰冷得看上去不能说出什么好话的样子,不想理。
程湍继续,循循善诱,“他们没接到你,回府上找我,说你不见了。”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撩起一点袖子。
“所以我过来找你。”
晏然没有拒绝他看她的腕子。
“那,这是怎么了?”他用眼神指了指她手上的伤。
她忽然觉得他今天话好多,怎么这么多。她把手拿回去,但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指尖。
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像她今天不给他一个交代,她今晚就没法抽出手了。状元郎还真是心系百姓。
他不过是当过几天父亲的学生。
她得救之后就开始反思,下回一定不乱来,一定更谨慎。所以,这回被绑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这次走路只看前面,下回走路脑袋后面再留只眼睛。
直说又何妨,她就爱破罐子破摔,她倒要看看说出来,这苦大仇深的状元郎又会如何,他能如何?
“回家路上被绑了。”
“自己逃出来的?”程湍一脸淡定。
“没有,别人……救的。”
还有别人,偌大京城,他以为她只有一个靠不住的繁忙父亲,竟然还有别人。
“知道是谁绑的你吗?”程湍拉过手,仔细地看那处伤,竟然已经上过药了,闻着是那种有些名贵的药膏,接近透明。药物使细细的瘀血都浮了上来,看着有些骇人。
“是余先生的老乡。”
这回换程湍有些惊讶了,虽然他只是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她知道他没想到会是余先生那边的人。
“他们想为余先生讨个说法,绑个书院子弟做做文章,给书院还有朝廷施压将这案子继续查下去。”她解释了下。
晏然说着忽然笑了一下,“他们没想到绑了一个最不管用的。”
程湍又问回去,“如何得救的?”别又是拿着那把小刻刀挥来舞去,难顶用吧。
晏然突然不说了,但程湍坚持要问,眼睛没放过她,手也没松开。
她手上的伤后知后觉地火辣辣地燃起来,“我……一个书院的朋友刚好路过。”
……撒谎不需要打草稿。
当时在马车上,她口中塞着布,手脚不能动弹,袖中的刻刀根本拔不出来,是将袖子靠在了座位框上,挤出来的,刻刀锋利,从薄薄的裙子袖口上穿了一个洞。
艰难地捡起刀,她已然觉得自己就将得救,剥开绳子,拿下嘴里的布,没想着在车上喊,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的街和飞速向后的铺子。找准时机跳了下去,正滚进那熟悉的玉石铺子。
她很喜欢这间玉石铺子,不亚于那些包子铺。
师父常用这个铺子给她传消息,她也会拿着自己的作业交给店主,店主能找到门路寻到师父,送到他老人家手里。
不过她不确定能不能救命,但没有其他办法了。店主是个老大姐,见到晏然,甚是惊喜。
“你师父刚来了信,你就出现在我眼前,这可也太巧了吧。”
晏然来不及听这些,急忙说道,“大姐,我被人绑架了,刚逃出来,不知能不能在你这避一下?”
“啊?快快,进里屋。”大姐立马把她推进了里屋,她拉住晏然手的时候,小姑娘龇牙咧嘴发出了几声轻哼。
“有伤?他们打你了?”大姐扯过她的袖子一看,满脸心疼。
“不是,就绑了一下,有点紧,就这样了。”
大姐在门口守了半个时辰,不见什么人来问。
绑匪定然不敢挨家挨户地搜,他们又不是官府,发现人跑了时候周围的街道一片祥和,他们也只能作罢。
晏然在里屋上了药,冰冰凉凉,很舒服。又拿到了师父给她的信,这次的密信加密了好几层,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请大姐拿来了笔墨,写写画画,终于得出了内容。
“有要事,速入宫。”
密密麻麻的字就得出这么简单又令人迷茫的一句话。
她进宫?什么宫?她……不是?她怎么进啊?拿什么进啊?谁会让她进啊?宫里那么大,去哪领要事啊?跟谁领啊?
她连宫门都进不去。
“诶,姑娘,看完了信是吧?这块牌子,和信一起来的。”大姐从前头店面又进来,瞧着晏然皱着眉头看着信,将牌子递给她。
……早说啊大姐。晏然接过牌子,又一阵无语,牌子一面光滑无比,一面上雕着些花纹,嵌了点银丝,太普通了,还没有字……
拿这东西就能进宫?
“大姐,师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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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有说几日为期限吗?”
“两三日。”
晏然点点头,师父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回去想想怎么进宫。“那这次没有什么任务吗?”
大姐摇摇头,又点了点密信,“或许这就是。”她摸了摸晏然的鬓角,“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唉,晏府该有辆马车了。这以后路上再遇到什么可怎么办。”
晏然尴尬笑笑,谢过大姐。
回晏府后吃了些馒头,思绪全在进宫上,直到程湍过来,她才想起来下学时被她直接忽略的程府马车。
程湍看着她神游,眼神动了动,点点头,松开她的手,“有别人救就好。”
这话听着倒是奇奇怪怪。
晏然过完了自己的事,突然想起什么,今日晚上程湍不是要入宫见驾吗?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要进宫吗?”
程湍本是平无波的眼神突然就变了,抬起好看的眉眼,不知道盯着她身后哪处,说了句:
“人命关天啊,只能先不见皇上了。”
“啊?”
晏然啊完之后反应过来这是调侃,不过还是有些担心。“皇帝口谕,你可以说不去就不去了?”
那程府马车就在书院门口接你,你说跑就跑了?
程湍眉头微微皱起,拿起那杯凉水,喝了一口。晏然看着那大手圈起了杯子,没有紧握,但手上的关节发白,指尖微红。
晏然见他这副表情,“因为我吗?对不起……”然后见程湍眉头皱得更深了。
“其实你也不用过来一趟的,你现在进宫还来得及吗?”
她十分通情达理,但对面的人气急败坏。
程湍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出了房门走到大门口,拉开门闩,忽然回头。
晏然刚起身走到房门口,透过澄澈的夜色,她能看到那白瓷一般的面庞,越是暗夜越显得白。
面上没什么善意,嘴唇轻启,“晏然,你觉得我今天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到了外面,隔着距离,那声音悠悠的传来,竟带着点不容抗拒的神意。晏然思考,认真思考。
结果对面的人看了她一眼,出门,玄色的长袍消失在门后,离开了。
晏然:……
第二天的早上,晏然万分戒备,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到了书院才敢放松,只要在书院里就是安全的。
完全开心地上了一天的学,下学的时候,晏然没有飞快离开书院,原因简单,下雨了,大暴雨,倒是不担心有人绑她了,稍晚一些回去就成。
雨点直直落下,雨幕好像没有缝隙,像一整片布从天空中落下。
其实她带了把小伞,但是这雨太大了,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老老实实趴在澄阑院二层的窗台,扭头费劲地看着高高的宫墙,耳边是透过雨幕传来的书院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喧闹和车马声。
脑子里想着怎么靠袖子里的木牌进宫。那木牌她研究了许久,没有暗格,没有密文,光下没有字迹。一块无字牌,就能昂首挺胸进宫谈事情了?
愣神间,忽觉模糊的视野里,书院门口有一团黑色的人影。定睛一看,是一个披着玄衣十分高大的人骑在大马上,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这人一抬头,斗笠边的水如玉珠连串落下。
玉珠煞是好看,那张脸却让人心中一震。
是程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