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需要开屏蔽器吗 松开嘴,迈开……
虞晏感觉自己身上突然贴上了一个大火炉, 还是一个不断升温的火炉。
雌虫像是要将自己融到虞晏体内一般,疯狂地不停用头蹭着他的下巴,几缕金发滑到虞晏的锁骨处, 混着那股灼热的气息, 弄得他打了个冷颤。
热烘烘的感觉让人并不好受,虞晏近乎是出于本能地伸手要去推开恺撒。但对面的虫却像是一块镶在人身上的钢板, 怎么推也推不动。
起初他还能柔着嗓子叫了几声“殿下”,试图唤醒对方的理智, 而在恺撒差点把他的胳膊捏断之后, 原本勉强挂着笑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还未等系统出声阻拦,虞晏就已经一把薅住了那团不停乱动的头发,直接将虫从自己脖子上面揪了起来。
被强制拽起头发的恺撒脸上一片通红, 他眼角的青筋阵阵鼓动, 一双眼睛早已变成了虫化的兽眸,见不到一丝眼白。
他的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完全就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雌虫那张泛着几分妖气的的脸微微上扬, 头皮处传来的刺痛感让恺撒本能地蹙起了眉头,朝着虞晏发出了“嘶嘶”的恫吓声。
被本能全盘控制了大脑的雌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知道自己的行动遭到了拒绝。
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咬断这只虫的脖子,但是单项执行命令的脑子却像是叠加了一层防火墙, 一遍又一遍地否定了恺撒的这个想法。
像是喷涌而出的岩浆被强制按在地底,只能任由炽热的火焰彼此吞噬,消长, 不知疲倦地去冲撞那个压制他们的瓶颈,却又一次次被无情地镇压归位。
虞晏蹙眉看着恺撒,发现他的唇角正在不受控制地分泌着涎水。
由于姿势的问题,虞晏只能半撑着身子, 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涎水滴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整个人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任由那个正常人被闯进来的陌生人不一只陌生虫按在地上像看猎物一样地盯着,都会感到脊背发寒。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重要的是
虞晏有洁癖,尤其龟毛的洁癖,牵牵手或者平日的身体接触还算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内,但是这种液体
天知道他是废了多大的功夫,才没有一脚把这个家伙踹出去。
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几乎要告罄,偏偏恺撒还是不消停地乱蹭,将现实引向了更坏的情况。
他顶着脖子上被对方啃出来的那道显眼的牙印,由于热的缘故,额角出了一层细汗,他一边按着对方不要乱动,一边有些头疼地问系统。
“你那破商店里有没有能让他暂时恢复正常的东西?”
他没有去问“对方怎么了”这种蠢问题,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这只雌虫的脑子已经快被腺素烧坏了。
但凡尚存一丝理智,恺撒的性子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把一只亚雌扑倒在地,更不会任由对方拽着他的头发而毫不反击。
系统鬼鬼祟祟地从屏幕后面钻了出来,弱弱地开口。
“我我有让他彻底变那个的行吗?”刚说完这句话的系统又一溜烟地躲回了屏幕背面,开始当起了缩头乌龟。
虞晏:净网的时候怎么没把它给净了?
这种时候虞晏突然觉得冷冰冰没什么人味的监管系统挺好的,而不是面前这个只会火上浇油的家伙。
这种无语的感觉就像是你的房子着了,旁边一个流着鼻涕的二傻子没给你去打119,而是拍了一下你的肩,笑嘻嘻地问你。
“嘿,我这还有几个串,你要不来场BBQ。”
系统像是能听到虞晏怎么想的,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没用,蓝色的光点转了半天,绞尽脑汁地挤出了一句话。
“要不你把任务做了?你现在亲他应该挺简单的吧?”
虞晏把还要再扑上来的恺撒又拽了回去,用的力气之大,甚至觉得让他觉得自己拽下了对方几根头发。
但尽管这样,雌虫还是不知痛般地要往上贴,仿佛他是什么极品猫薄荷。
“哦他不清醒来着,你亲了也没用哈哈哈”系统讪讪地笑道。
虞晏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面前还待再挣扎的雌虫冷声斥道。
“不要动。”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念头,但恺撒还真就在这声后不再挣扎了,一双血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觑着面前的青年。
那种古怪的非人感让虞晏觉得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能够正常沟通的同类,而是一只潜在水底的巨蟒。
恺撒的唇始终微张着,整个虫看起来还是不太正常,虞宴甚至能看到对方口腔里宛如刃片般的利齿与那条细长诡异的舌头。
虞宴强制自己移开了视线,不去盯着对方的眼睛,他并不觉得在恺撒失去理智的时候与他对视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处于狂暴状态的雌虫就是因为那句“不要动”而缓缓顿住了身形。
雌虫静静地望着虞晏脖颈上的那处牙印,像是在巡视战利品的捕猎者,眼神在那处反复逡巡流连。
这种侵略性的目光让虞宴感到烦躁与不耐,他将对方的头扯得更远了些,喘着气揪出了意识海中装死的系统。
“雌虫这种时候一般要怎么办?”。
“可能你要不试试尾勾?就贴他的”
“下面站着一个排的雌虫,你让我用尾勾?”虞宴被他这句荒谬的话弄得直接笑出了声,一时不知道是他傻还是系统脑子出了问题。
系统默默地闭了嘴,末了悄悄嘀咕了一句。
“监管系统只给我教了你去神殿怎么用尾勾,所以”
换言之,这题老师没教啊?
因为这句话,虞晏彻底打消了问系统这个选项,他盯着恺撒的眼睛,尽量缓下了音调。
“你不要乱扑,我就放开你。”
雌虫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虞晏微微眯了眯眼,头上钻出来的触角压得很矮,低频率地颤抖着,那是一个示好的姿势。
虞晏试探性地松开了拽着恺撒头发的手,但是身体却紧绷着,时刻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果然,还没装一秒,恺撒不出所料地突然环住了虞晏的腰,作势就又要压下来。
虞晏双目微凝,一把捂住了对方要贴上来的嘴,同时左手用力地朝恺撒的后腰拧去。
却不料这临时起意的一下倒是让恺撒闷哼出声,原本气势汹汹宛如猎豹般的虫顿时就软了下来。
恺撒的身体不停发着颤,喉间的“嘶嘶”声变得更加古怪了些。
正当虞晏疑惑的时候,那只布满鳞片的手竟是直接扣住了虞晏,将他欲要抽离的手带进了衣料内部。
雌虫的手已经虫化了大半,皮肤上凸起的鳞片蹭得虞晏的手掀起了一层薄皮,看上去有些恐怖。
但恺撒倒是毫不顾及手下轻重,颤颤巍巍带着人就要往腰间那处柔软碰。
虞晏的手就这么被推着蹭着,找到了一处极为轻薄的地方。
那是一双泛着凉意的薄翼,与雌虫身上火热的温度格格不入。
尾翅很软,见到那只手后便像藤一般缠了上来,把主人的臭脾气学了个十足十。
虞晏皱着眉就要抽手,不料刚一动,恺撒的身体就又是一颤,呼吸顿时又急促了起来,扣着虞晏的那只铁壁似的手也稍微放松了些力道 。
望着对方青筋凸起的脖颈,虞宴毫不怀疑自己的手绝对是被这家伙捏紫了。
虞宴的双眼微眯,脑后的发绳早就因为来回的交锋断开了,黑发披在肩上,看不出的狼狈。
青年却突然笑了出来,不知是被气得不轻还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秘密。
“你想让我碰这里?”
恺撒的脑子根本输不进有效信息,只是直勾勾地用眼神锁着面前的虫,目光像是一只黏腻的舌头,不知疲倦地舔舐着面前的猎物。
“松手。”虞晏的手指微抬,碰了碰恺撒的手心。
虞晏望着那双瞳仁微颤的眸子,微微勾起了唇角,状似不经意地挠了挠那处柔软的根部。
尝到了甜头的雌虫触角都激动得颤耸了起来,虞晏看着他缓缓移开了那只轻易能够撕碎猎物的手,慢慢将手退了出来,停在了离虞晏的腰部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没管对方这些小动作,手指径直拨开了那两片薄如蝉翼的尾翅,在两者中间那片唯一没有鳞甲的肌肤上轻轻点了点。
只是这么一下,雌虫微佝的腰顿时绷成了一条直线,整个虫像是一个不停升温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恺撒再次发出了宛如恫吓一般的呲牙声,像是被挠了肚子的猎豹,整个虫都炸了毛。
虞晏这回却不再惯着他,忍着心底的排斥,直接伸手掰开了对方的唇,不怎么温柔地敲了下他尖锐的犬齿。
“吼什么?”
恺撒:
像是不敢相信,居然有虫敢将手伸进自己的嘴里,金发雌虫的眼睛微张,整个虫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下意识就要用牙去咬,却听对方悠悠地说。
“你要不想我碰你,就从我身上滚下去,你以为我乐意。”
张牙舞爪的雌虫听到这道冷淡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触角也不炸了,凸出来的利齿也往回缩了缩。
眼睛倒还是执着地瞅着面前的青年,用目光描绘着对方的脸部轮廓。
见对方安分下来,虞晏深吸了一口气,刚打算从对方的嘴里抽出手,手指却是被一条柔软滑腻的东西缠了上来。
蛇一样的物件绕着他的手指打转,甚至讨好似地舔了舔。
虞晏的脑海里一阵嗡鸣,像是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筑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是一把攥住了恺撒的尾翅,不自觉地用力一捏。
时间好像都在那一秒陷入了停滞,雌虫的攻击来得突然,几乎在虞晏后知后觉打算抽手的瞬间,那只手就已经不顾轻重的按住了虞晏的手腕。
在把他手腕卸了的同时,以一种近乎强迫的态度将两者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虞晏能感觉到那副躯壳正在微微发抖,耳边甚至传来了对方由于兴奋而变了调的呼吸声。
地下铺着的毯子是里德前不久送过来的,系统曾经好事地告诉他那是灰鼠毛制成的毯子,吸水效果很好,洗完不久就能晾干,几乎积不下什么液体。
但是此时,那据说片防水功能极好的毯子却是隐隐渗出了一些奇怪黏稠的液体,甚至打湿了虞晏前不久刚洗好的裤子。
“虞虞晏?”
系统弱弱地从屏幕后面伸出了头,鼓足勇气喊了一句。
“我需要开屏蔽器吗?”
虞晏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恐怕比恺撒清醒不了多少,那种黏腻的感觉不止是他坐着的位置,就连衣摆下方都沾上了些,就是他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破旧昏暗的出租屋。
苍蝇飞舞的噪音混杂着开水壶烧开的声音,混乱与肮脏像是墙上洗不去的油污,顺着腐臭难闻的空气一寸一寸爬进他的鼻子,搅动着他的大脑。
好脏
好脏好脏好脏好脏
手骨脱臼处的疼痛在这种从心底涌起的恶心感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等”就在系统察觉出什么不对,打算开口的瞬间,就见自家宿主伸手按住了雌虫的头,猛地朝地上砸了下去。
“砰砰砰”几声巨响把系统所有的话都砸进了肚子里,它望了眼地上晕过去的恺撒,又看了眼站起来疯狂拿纸的虞晏,吞了吞口水。
“他”
“我收着力气,他那体质死不了。”虞晏的声音冷得吓人,一句话就把系统丢进了冰洞里
系统:这倒真看不出来。
*
恺撒撑着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屋内的光线很暗,完全不像是他的房间。
窗户大敞着,不停钻进来的风吹得他觉得后脑勺有些疼。
眼前的视线逐渐明朗,在恺撒看见桌前那道身影时,略微清醒了些。
他下意识蹙起了眉头,沉声问道。
“我怎么在这?”
虞晏没有向往常一样立刻回答他,只是看了他许久,看得恺撒都觉得有些发毛。
过了许久,对方才恢复了往日的那副笑脸,温柔地说了一声。
“殿下醒了?”
第32章 我有一个朋友 谁说他了!……
身上的感觉很奇怪, 恺撒觉得自己像是被浸在温水里泡了许久的海绵,皮肤乃至每一处经络都像被细雨滋润了的植株,随着微风软绵绵地舒展着叶片。
这种感觉太过新奇, 以至于让他有些微妙的不适应。
“殿下要喝些水吗?”
虞晏又问了一遍, 恺撒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脑子却像是接受了什么指令, 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对方递过来的水杯。
1s2s
恺撒的手在碰到杯壁的瞬间猛地缩了回来,虞宴嘴角还带着笑, 便见床上的虫宛如被雷劈了一般, “噌”地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两步拉开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对方的动作太大,以至于跑过去的时候踢倒了桌边的凳子, 桌子也被他一撞平移出去了不少距离, 连带着桌上的针线盒都像不倒翁似得摇摇晃晃地摆了起来。
恺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下意识地要去扶那个一掌宽的罐子,但雌虫向来对自己手里的力道没个轻重, 于是
虞宴就眼睁睁地见着自己用舒缓剂换来的针线盒稀稀落落碎成了渣。
或黑或白的线团乱飞,除了叮呤哐啷落在地缝里的针外, 还有两三根针板正地扎进了恺撒毫无防备的手心里。
雌虫“嘶”了一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没做什么动作,扎进掌心的银针就瞬间化成了飞粉,经窗外的晚风一吹, 连沫都找不到一点了。
东倒西歪的桌子,瘸了一条腿的凳子,灰飞烟灭的针线盒,这一地的狼藉简直该死的熟悉。
虞宴:
恺撒的面部表情十分精彩, 一会青一会白,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堪,见虞宴朝他望过来,顿时耿着脖子瞪了回去。
“看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这地的破烂玩意这么脆。”
话虽是这么说,但对上虞宴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恺撒翻了个白眼,然后
边骂边蹲下了身子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他一边捡一边嘴里嘟囔着。
“什么破烂玩意”
这间屋子虽是向阳,但是窗前的大树挡了不少的阳光,屋内的地板发了潮,还沾着不少的霉斑。
而更糟糕的是,恺撒发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己手下的这块地板相较于四周尤其的潮,甚至还有一些没有擦干净的水渍伸进了地板的缝隙。
这虫平时都在屋子里干什么,乱七八糟的
恺撒臭着一张脸,刚伸手准备扣出藏在地缝里的针,然而他针没拿到,却不费吹灰之力地卸下了一块木板。
恺撒:?
他骂了一声,头也不抬地随手把木板扔了出去,仍较劲一般地去扣还掉在下面的那根针
雌虫在那仿佛上头了一般的和根针过不去,虞宴则是淡定地向左迈了一步,躲过了朝自己飞来的那块木板,并看着它笔直地落在了自己干净的床榻上,印出了一块深灰色的污渍。
兀自在那埋头苦干的恺撒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在他还要再拽下来一块地板的时候,手却突然被人轻轻地拉了拉。
他抬头望去,就对上了虞宴那张温温柔柔的笑脸,两者的距离很近,近到恺撒甚至能看到对方眼尾处的那颗小痣
恺撒的脸有些烫,他烦躁地低下头,想要打开拽住自己的那只手,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干嘛?”
“殿下别捡了,我自己来就好。”虞宴紧紧地拉着他那只手,硬是没有让恺撒再去碰地上的地板。
这亚雌没病吧?他发善心地要帮他的忙,他倒还嫌弃上了?
恺撒看着不怎么高兴,刚想开口,却被对方的温温柔柔一句话按没了脾气。
“您受伤了,还是先包扎比较好。”虞宴说完这句话,便借机拉过了恺撒还撬着地板的手,在雌虫充满疑惑的眼神中朝他指了指手心。
针扎到手心的滋味对雌虫而言和被草刮一下没什么区别,超强的身体素质让那几个针孔在出现的瞬间就愈合了。
如果不是手心里那几道血痕,恺撒甚至想不明白这只叫以利亚的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我又不是你,随便摔一下都能断了腿,这算什么”
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是恺撒还是站起了身,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了回来,走到旁边随机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掀了起来,大爷般地坐了上去。
虞宴本来也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把对方支开,毕竟再让这家伙这么找下去,自己今晚估计睡着睡着地就塌了。
见对方老老实实地坐过去,他倒也乐得轻松,就着干燥的地方开始把恺撒弄松了的地板一寸一寸地按了回去。
恺撒在桌子旁盯着对方就这么干起了活,完全把自己扔在了一旁,脑子里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说给他包扎吗?这亚雌在干什么?
他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时不时发出一些声响想要引起旁边虫的注意。
偏偏虞宴就像是按了隔音装置一般,将坐在旁边的虫忽视了个底朝天,与刚才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喂!”在第三次踢完桌子没反应后,恺撒终于按耐不住地叫了一声。
虞宴固定完最后一块地板,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沾到灰的袖子,闻言疑惑地望向了坐在椅子上的恺撒,有些不解对方这又是闹哪一出。
“殿下口渴了吗?”
恺撒的脸青一阵紫一阵,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刚做完承诺就翻脸不认虫的亚雌,咬着牙缝挤出了一句话。
“包扎”
虞宴反应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略微歉意地朝恺撒笑了笑,便转身要去拿柜子里的医药箱。
恺撒见对方匆匆忙忙跑过来的样子才哼了一声,别开头的同时,将那只完全没有任何受伤痕迹的手递了过去。
亚雌的手温热极了,恺撒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亲手把一只异兽的心脏从胸膛里拽出来。
那只异兽的血也很热,缺点就是腐蚀性强了些,他的手抽出来的时候上面几乎只有薄薄的一层肉还挂在骨头上面,稍微有点疼。
他手撑着头,侧过脸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低头给自己涂药的亚雌。
对方的手心也热热的,不过却并不会动不动就腐蚀掉他的一层肉,还会给他上药。
这只虫体型瘦弱,攻击力弱一般吧,还对自己心思不纯,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多
恺撒一边享受着对方的服务,一边在心里给虞宴列举出了一百多条缺点,在心里念叨到最后。
他望着青年那张清俊的脸,感觉嘴巴有些干,勉勉强强地加了一句。
但还算有用吧,长得好看嗯眼光也好。
*
相较于心里嘀嘀咕咕个不停的恺撒,虞宴则是心如止水地一边给恺撒上着药,一边看着系统显示屏上的时间倒计时。
“虞宴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欸,这次已经差不多回本了。”
系统看着飙升的绿色数值不由咽了咽口水,监管系统离开前曾经把系统板面分成了两块。
一半红色的用以显示额外任务进度,一半绿色的用来象征宿主的身体机能状况。
按照监管系统的话说,没必要去管绿色那条的高低,将它压在一个不高不低的线就行。
既不会让宿主死亡,又能给宿主一定的危机感,而系统要做的就是用那点危机感去督促着虞宴完成红条的任务。
而如今,系统看着那一点点攀升的绿色数值条和旁边薄薄的一层红色数值,不由感到有些头疼。
自己的宿主是不是生存欲望过于强烈了些偏偏自己还不能说他是不务正业!
“如果我不完成那个任务,惩罚是什么?”
系统被问得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之后,猛地尖叫了起来。
“啊?啊?你说什么!你不是说好了会做任务的吗!只是亲个嘴啊!又不会掉层皮!你不能选了这条主线不做任务啊!”
早有准备的虞宴面不改色地将棉签收了回去,用绷带在恺撒的手上缠了几圈,看起来认真极了,在缠完最后一圈之后,他终于等到了崩溃的系统的回复。
“你会被倒扣生命值的血扣的那种,绿色数值点会被削到只有一层的。”
“扣吧。”
虞宴用剪刀剪断了绷带,面对着系统不停在屏幕上打出的“?”,他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换条主线不就行了。”
系统:????
完全不知道自家宿主抽了哪根筋的系统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啊,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就是恺撒突然冲进来,然后
系统噎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你就因为他流了你一身”
不至于吧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罪魁祸首的话打断了。
恺撒盯了对方许久,这才后知后觉地瞄到了虞宴手背上的伤,原本打算装没看见,但他想了想,看在对方给自己包扎的份上,还是随口问道。
“你手怎么了?”
虞宴收拾药箱的动作微滞,在恺撒看不到的角落,他的面色微沉,过了半晌才轻声回答道。
“不小心蹭到了,殿下不必在意。”
恺撒不是个傻子,一下就听出了对方是在敷衍自己。
雌虫感觉自己的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有些下不来台,故作嫌弃地提高了声音。
“笨手笨脚”
包扎完后,虞宴就又去收拾他那堆乱七八糟的地板了。
让原本还想和他在说些什么的恺撒被晾在那有些尴尬,他想要过去帮忙,却又蓦地想起了刚才对方敷衍至极的话。
思即此,他索性冷哼一声,抬脚便出了门,离去的时候把门摔得噼啪直响。
虞宴只是抬眼朝那里瞥了一眼,便弯下腰开始收拾一地的狼藉。
*
里德刚走到楼下打算上去叫就被风风火火冲下来的虫拽住了衣领,一路拉到了训练室。
在机甲第六次被恺撒撂翻在地后,他渐渐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对劲。
眼见着恺撒还要一脚踢来,里德按下手里的制动键,率先弹出了舱门,就地滚到了一旁的沙地里。
里德坐在沙地上,揉着酸痛的四肢,望着恺撒神色阴沉地从机甲舱里跳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通讯器里的时间,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
“殿下,还需要我去叫那个亚雌过来吗?”
恺撒瞥了他一眼,把头盔随手丢回了机甲舱里,闻言冷笑道。
“喊他做什么,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一只亚雌当陪练?他以为他是谁?”
里德:行吧。
正当里德打算回去操控机甲归位的时候,又听见恺撒冷不丁地喊了他一声。
“喂,里德。”
恺撒解开了机械护甲的作战模式,纯黑色的甲片顿时如笋片般一寸寸剥落,最后汇聚成了一个钢珠大小的黑色小球,被恺撒握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
似是在组织语言般,恺撒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达伦最近遇到了一只雌虫”
恺撒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烦躁地踹了一脚放在沙堆旁的金属立靶,将那个重达数十公斤的设备踹得晃了又晃,像是风中摇曳的芦苇。
“你有在听吗!”恺撒望着将营养剂怼到嘴前,却迟迟未喝的里德不由压低了声音。
里德望着整个虫好似炮仗一般的殿下,点了点头,恭敬地回道。
“在的,殿下。”
“那个雌虫身份不怎么好,也不是什么聪明虫,就是长得好看点,脾气还行,虫倒是挺体贴的,喜欢达伦,一天天围着他转,油腔滑调的,达伦本来也没看上那只雌虫”
“开玩笑,达伦根本不可能看上他!”
说到这,恺撒似是被气笑了,一拳又打在了可怜的立靶上,让那东西晃了又晃。
里德将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立靶上移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和恺撒的距离。但恺撒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般,没完没了地说了起来。
“有一次达伦心情不好,就跑到那个雌虫跟前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他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本来那雌虫还一切正常,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他居然敢不理达伦!你说谁给他的胆子!”
恺撒向来性子桀骜古怪,不怎么和身边的虫说话,更是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与战事无关的事。
如今这一幕甚至让里德觉得自己是不是训练时伤了神经,脑子里出现了幻觉。
恺撒如同倒豆子一般地说了一大堆,重点都是在铺陈那只“雌虫”有多么多么喜欢“达伦”,后来的变化又有多么不知好歹,令虫费解。
他边说还边寻求赞同似地看向里德,里德只得略微尴尬地点头应和着,心里大致将故事原型对上了号。
“你说那只雌虫是不是疯了!他到底怎么想的?”
里德听恺撒编故事听上了头,难得认真地开口给出了一些建议。
“殿下,或者是不是那只亚雌有些缺乏安全感,就像您说的他因为自己的身份有些自卑?可能就想先退一步?”
里德没有过什么恋爱的经历,更是见着雄虫就心脏直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为此浪费了不少约会机会。
否则按照他现在这个年龄与功绩,怎么说也会有一位适龄的阁下能够看上他。
所以感情空白的里德从自己脑子里搜了搜看过的话本,勉强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于是,感情白痴的两个虫在这个观点上一拍即合。
“所以是因为我没给他回应?”
里德沉思了一会,一张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的表情。
“可能是吧,不过这也没什么,您要真喜欢那只亚雌,何必管他怎么想,他难不成还有资格反抗什么吗?”
里德其实并不明白恺撒到底在苦恼什么,依照他的实力与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只亚雌仆从而畏首畏尾,这简直和雄虫去主动追求一只雌虫一样让里德不能理解。
虫族的头脑逻辑就是这样,除却保护尊崇雄虫这一条刻进基因的铁律之外,而在此之外的一切
物资,能源,欲望,这些都遵从着最为简单的弱肉强食的规律。
疲弱的喉咙被强者的利齿咬断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恺撒的忧虑简直是杞人忧天。
恺撒没有出声,只是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里德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长官的下一次提问。
身旁规律敲击立靶的声音猛地顿住了,里德以为恺撒又要说什么,刚准备低头,就听到恺撒顿时拔高了的声调。
“谁说是那只亚雌了!我他妈说的是达伦!达伦!”
里德:我不也没说是谁吗
第33章 敢情他被涮了? 他送我的东西能烧到你……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虞宴, 哪有你这么快变卦的!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
系统已经唠唠叨叨了一路,全程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上蹿下跳了许久。
虞宴倒是第一次知道它是能从自己的脑子里出来的, 还能活蹦乱跳那么久。
虞宴随手把在自己面前蹦跶的系统挥到了一旁的草垛里, 眼见着那个蓝色的光点径直穿过了草丛,不由眉梢微挑, 对上像跳蚤一样还要蹦过来的系统,他这回却是没再动作。
“你挡着我的路了。”
系统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青年, 又是一个猛冲飞到了对方的眼前, 无赖似地趴在了虞宴的脸上。
“你不能不做这个任务啊,虞宴,你做完再去神殿也行啊, 你不能临阵反悔!我怎么办!”
“我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接过这个任务吧?谁接的谁去负责。”
虞宴伸手把脸上像果冻一样黏着的系统甩到了地上, 甩了甩手,头也不回地朝前面的温室走去。
像口香糖一样黏在地上的那刻,系统心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 他不干了!谁家宿主这么随性说不干就不干,他!也!不!干了!
在剩下的这段路上, 虞宴难得享受了独处的寂静。
温室是达伦的地盘,无论是清理还是防护的优先程度都是最高级。
虞宴还在A区待着的时候就知道, 负责这片区域的亚雌是起的最早,干活最精细的一批,就连每次出发前都要被监管看着去浴室清理自己, 身上要洒满了百合花汁,确保万无一失后才会在五个监管的监督下,在早上九点前做好温室周围的清理工作。
繁重的工作与近乎苛刻的验收标准却并未让亚雌退却,反而成了谁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 这几乎是令每一个现代人难以想象的事,但这就是现实。
虞宴曾经在午饭的间隙问过巴德的想法,那个向来粗枝大叶,万事不放在心上的灰发亚雌却是难得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开口。
“当当然想啊!那可是达伦阁下平常会待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亚雌又不能参军,这辈子能碰到阁下的唯一可能也就是皇宫了,那可是阁下!”
亚雌通红的脸头一次将系统的那句“你不明白雄虫意味着什么”搬到了明面上,也是虞宴第一次看清这个种族对于雄虫毫无理由,近乎丧失理智的狂热。
如果说雌虫像是围绕着灯光转的飞蛾,那么这群生活在更底端的虫族就是一只只扑火的流萤。
哪怕希望渺茫,却依旧愿意为了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影子,毫无怨言地将自己的血肉嵌入到巴别塔这座不停运转的机器里,化成雄虫脚下踩着的一片微不足道的土壤。
巴别塔像是一座螺旋上升的阶梯,每个虫都严格地按照等级秩序在自己的位置上向上张望,真正能够打破壁垒的虫少之又少,这种近乎宗教似的狂热像一针迷幻剂,让整个虫族清醒地沉沦了下去。
但是在这待的时间越久,和虫族相处的时间越久,虞宴越发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副疯狂的等级架构中,雄虫或许遥不可及,但却绝对不会是真正站在塔尖的群体
虞宴跨过最后一条栽着百合花的小路,那座坐落在一片金色高树中的笼状玻璃建筑隐隐露出了身形。
而在他踏入草地的一瞬间,数十把锋利的长枪同时对准了他,铠甲与长枪碰撞,发出了刺耳至极的金属相撞声。
站在门前的是一只体格壮硕的军雌,他的神情严肃,一眼望过去便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格,而在看清不远处站着的身影后,军雌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
“喂,你来找达伦干嘛?”
消失了许久的系统再一次出现在了虞宴的意识海里,莹蓝色的光点还是有些激动地上下晃动,但声音却是平静了不少。
虞宴没回话,只是站在原地和门口地军雌遥遥对视,将系统完全当成了空气。
“我可以帮你进去”系统压着脾气继续问了一句。
虞宴依旧没有吱声。
系统:?该生气的不是他吗,虞宴在这给他闹什么冷战?
“虞宴!我说我可以帮”
“条件呢?”系统的声音刚高起来,就被虞宴这句话掐住了,让那个本就不怎么稳定的蓝点又晃了晃。
“你去做任务,就把这最后一个任务做了,之后你爱怎样怎样。你答应我,我就带你进去见达伦。”
系统的声音很认真,但是虞宴却很清晰地从中听到了一丝得意的情绪。
不过这倒也正常,系统向来使坏的时候都把心思放在嘴巴里,将“我是个菜鸟”这件事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我答应你,你就带我去见达伦?你能做到这种事?前面可是二十五只军雌,看起来等级都不低。”
见虞宴认真地和自己讨论了起来,系统怕他不信,接着对方的话头就说了下去。
“当然!你先回去,然后我把他们弄昏,你出来后他们才会醒,不会有事。”系统咳了几声,故作高深地补充道。
“这回不用耗你的生命值,这可是无本买卖!”
虞宴闻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这才轻轻“嗯”了一声。但乐呵呵的系统还没高兴两秒,就见自家的宿主笑意盈盈地对他说。
“不用了,我自己走进去就好。”
系统:?
他家神经病宿主说什么?主系统在上,他是不是收音设备出了问题?
他说他要怎么进去?
还未等系统质问,面前那数十只气势汹汹的长枪突兀地落回了原地。军雌们退后了一步,解除了作战的状态,而站在最前方的军雌披着一身银灰色的铁甲,缓步走到了虞宴的面前。
“以利亚?”军雌的表情并不好看,但开口却还算客气。
见虞宴点了头,军雌的眉头略微舒展,身体微侧,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淡声说道。
“进去吧。”
“麻烦您了。”虞宴客气地朝军雌点头致谢,穿着那身不起眼的衣服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越过了一众军备森严的军雌,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虞宴踏入温室的瞬间,听到了系统怒极反笑的声音。
“你能进来,还问我这么多干什么?”见对方皱眉思考的神情,系统气急败坏的同时心里不由好受了些。
他还知道不好意思!呵,那还不算没
“没什么,就是单纯想逗逗你?”
虞宴眼睛微微弯起,不顾系统死活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合上了门,抬头看向了树下朝他不停挥手的达伦。
系统:他要辞职,就现在,立刻,马上!
*
“快来尝尝这块蛋糕!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甜食来着,我专门叫雷蒙哦,就是我的护卫长刚刚去拿的,现在还热着,陪着苏尔加的红茶喝最好了。”
达伦毫无架子的一把把虞宴拉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甚至还伸手把他的椅子朝左边挪了挪,像是要挡去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几乎要被怼到嘴前的蛋糕,虞宴只能接到了手里,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退。
“谢谢阁下,这次擅自来找您真是失礼”
达伦往嘴里塞了一块千层酥,闻言摇了摇叉子,不在乎地说道。
“别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了,我每天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就饶了我吧,以利亚!”
达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故意做了个鬼脸,看着对方笑了,这才也跟着笑了起来。达伦望了一眼虞宴手中的蛋糕,刚想问你怎么不吃,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带跑了兴趣。
“阁下喜欢海吗?我记得的萨拉瓦湾口的风景就很好。”虞宴微微一笑,朝达伦指了指餐桌上放着的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那本书上面用烫金的字写着硕大的“海洋生物图鉴”几个字,书页被翻得有些旧,有些页面甚至卷了边,一看就知道是被频繁翻阅的,而在封面处的左下角则画着一只形态奇怪的翅状生物,一眼望过去有些像蝴蝶。
达伦一听到“湾口”这两个字,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
“你看出来了!我就说我画的巴贡蝶鱼很像的,林斯那个瞎子偏偏说我在画他,这种蝶鱼只有秋季会回到湾口繁衍,每年的溯流鱼潮很漂亮!像彩虹一样!”
“殿下画的很好,蝶鱼尾翅那里的缺口一般很少会有虫注意到,颜色也很漂亮,和我小时候看到的鱼潮一模一样,那”
虞宴十分真诚地赞美着那副并不起眼的画作,说到后面甚至绘声绘色地给达伦讲起了蝶鱼在溯流潮中跃出海面的盛况。
他口中描绘的景象直听得达伦的眼睛越来越亮,在追问了一大堆细节之后,才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我要是能去看就好了,但蝶鱼这种品种根本没办法养殖,他们带回来的鱼在半路上也会死个七七八八”
系统瞠目结舌地看着虞宴就这么和达伦扯了一大堆,什么鱼潮,什么蝶鱼跃出海面,说的好像他真见过似的,就这么空口白牙地把这个雄虫唬住了?
它转头看了一眼还在追问细节的达伦,又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瞎编不?编的还挺对的虞宴。
嗯,这雄虫还真被他唬住了。
系统原本只打算在旁边看热闹,却发现自己的屏幕突然被敲了一下,那是虞宴有事要提醒他的方式。
摸不着头脑的系统晃了半圈,在看到对方手里纹丝未动的蛋糕和红茶之后,嘴角不由扯了扯,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吃吧以利亚是喜欢吃蛋糕来着”
系统有些同情地望向了一旁兴奋得巴不得过来摇尾巴的达伦,暗自“啧啧”了一声。
阁下您和别的虫推心置腹,知道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没和您敞开天窗说亮话吗
“算了,不去就不去了。我已经很好了,至少偶尔林斯还能陪着我去外面走一圈,柏温他们出行的流程看得我头都大了,走到哪身后都坠着一串的神官,烦都烦死了。”
虞宴吃了一口蛋糕,温声笑道:“以后如果有机会,我陪阁下去。”
达伦瞪大了眼睛,“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以利亚,你真可爱,你也想申请我的约会吗?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贡献点,你甚至没办法去战场。”
达伦这话并没有恶意,他的性子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从小的生活环境几乎不会让他去考虑大部分虫怎么想。
因为那没必要。
虞宴笑着没说话,似是默认,只是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卷用绸带系好的纸,在达伦疑惑的目光中缓缓展开。
画纸上是一片深蓝色的海面,阳光铺在海面上泛着粼粼光点,正中央是一只高高跃出水面的粉色鱼类,鱼的尾翼如白云般轻柔,却带起了一连串的水花,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在海面上翩翩起舞的蝴蝶,美丽又充满神秘。
“那日见面时,您的衣服上别了一只蝶鱼徽章,我就想阁下或许会对这个感兴趣,于是自作主张地画了一副,全当近些天麻烦阁下的谢礼。”
温室里弥漫着独特的花香味,对上那张温和又不失礼节的笑脸,达伦不由有些发怔。
亚雌身上虽然只是穿着那身普通,甚至称得上是简陋的衣服,但却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气质。
那是一种轻易就能夺取他人注意的能力,达伦甚至古怪地想,即使是在雄虫汇集的神殿,或许眼前的这只亚雌依旧拥有这种力量,这种宛如魔力一般的力量。
仿佛他仅仅是坐在那,只要他愿意,就会让你感到通体舒畅,不由想再多和对方说几句话。
没有一只雌虫,甚至是雄虫给过达伦这种感觉,即使是在雄虫圈子里向来以温和著称的米兰尔,都没有给过达伦这种感觉。
达伦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热,不由伸手摸了摸,接着他就见亚雌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他微微行礼。
“不过我相信,阁下一定会有实现愿望的那一天,那一天不会太远。”
“雷蒙先生告诫过我,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这次来也只是想送阁下这件微不足道的礼物,就不打扰阁下休息了。那么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
达伦懵懵懂懂地目视着面前的亚雌离开,甚至都忘了要给对方说的话。
待虞宴正式走出了温室,达伦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刚想上前去追,却见面前放着的那副画飞了起来,顺着抛物线跑到了他左后方那棵木苏树上。
他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似地朝树上大叫道。
“恺撒!那是我的东西!”
巨大的树冠抖了抖,随着几片零零散散的叶子落下,坐在树上的雌虫一个翻身跳了下来。
他拿着手里的那张画打量了片刻,随后理所当然地往怀里一揣就朝着门口大步迈去。
“那是以利亚给我的,你凭什么抢走!”达伦一把拽住了恺撒的衣角,一张白皙的脸被气得通红。
恺撒是在以利亚来之前突然出现的,来了也不说话,就在那里看着自己,看得达伦甚至都有些发毛,正当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以利亚却来了。
他想要把这个脾气古怪的弟弟赶走,但是没想到对方却是眉头一挑,转身就上了树。
当时他还想,今天的恺撒怎么难得的好说话,果不其然,恺撒好说话和恺撒是个好虫这两个想法,都是他吃多了蜜酒后的幻觉
“什么你的,他现在在我这做事,我对他的一切都有支配权。”
恺撒嗤笑一声,倒也没挥开达伦的手,反而吊儿郎当地看着他,完全将无赖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十。
达伦简直被他这句蛮不讲理的话气笑了,他不由撒开了手,环胸站在那与恺撒对视。
“那你还来抢我的画?不是支配权吗?以利亚连副画都不惜得给你,要在我这抢?”
恺撒:
达伦还待再说,那张画就飞到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接到了怀里,就听到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冷哼声。
“谁他妈稀罕你这个,我那多的是!老子一天烧一副都能烧到你入土!”
恺撒离开的动静很大,惊得室外的侍卫慌慌张张地走进门查看,却只看到了抱着一幅画一脸无语的达伦,和他旁边被拦腰砍断的一截金丝树。
*
恺撒叮呤哐啷地就跑回了书房,一脚将门踹倒在了地上,惊得身后跟着的米歇尔向后退了一步,不明所以地朝里面望去。
自卑?他自卑个屁?
他怎么没看出来他自卑?
勾搭雄虫的手段干得比他军队里那些老油条还好,又是蝶鱼又是阁下的,不是很会说吗,怎么到自己这就变成哑巴了?
敢情那个亚雌看碟下菜的吗?他就知道亚雌都是这个德行,自己倒是像个傻子一样的被刷的团团转,还想着跑达伦那里去找经验
找他妈的经验!
真搞笑,他被一个亚雌涮了?还屁颠颠地要去抢张破纸,他是脑子打靶打出洞了吗?
“殿下”米歇尔弱弱地问了一句,心里却是将今天休假去约会的里德骂了个底朝天。
“怎么是你?里德呢?”恺撒目露不耐地朝门口望了过去,语气并不怎么好。
里德负责军务较多,而米歇尔则更多处理的是恺撒身体以及政务方面的问题,故而在皇宫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米歇尔跟着,只有回到书房或者去训练时,才是里德的工作时间。
米歇尔绕开那扇笔直倒下的门,扶了扶眼镜,毫不犹豫地将同事买了个干净。
“里德中尉今日申请了调休,他有一场与阁下的约会是在下午四点。”
恺撒:呵,约会。
*
“你就为了给达伦副画?就给他看一副画?”
系统实在不理解虞宴的脑回路,好不容易和雄虫见面的机会就是为了给副画?克瓦伦那里的事呢?
再不行,他不是打算去神殿了吗,和达伦套套关系也好啊。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送了副画,吃了块蛋糕,然后出来了?
虞宴拿着剪刀剪去了伸进屋内的枝条,见阳光洒了进来,他才放下了手里的剪刀,撑着下巴享受着阳光打在脸上的感觉,似是而非地说了句。
“谁说是给达伦看?”
第34章 坏狗!坏狗! 呦,还挺能忍……
“我答应过萨金特, 要帮他拿到纳拉石,恺撒打算把我扔到保卫队里去,那里可不会有昆布尔兽让我去碰运气。”
虞宴懒洋洋地撑着头, 目光划过树冠望向遥远的天际。
这片地界几乎算得上是皇宫的最西边, 后方是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前面却是正连着皇宫的西门, 出去便是巴别塔的231区,离军械库的位置极近。
虞宴来到这里的近两个月内几乎没有过自由活动的时间, 在皇宫内部的生活就不必说了, 就连去沉默日当天也是全程在总管的眼皮子底下监视着进行活动。
仿佛无论去哪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他,如同置身在一个布满监控的房间内。
不过好在,结束的那天不远了
他关上了窗户, 走到衣柜前开始换米歇尔前不久刚送来的战备服。
训练的时间拖了不久, 昨日的训练更是因为恺撒的缘故搁置到了今天。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小时,虞宴要提前半小时赶到那里,在提前熟悉好器械之外, 还要去马蒂尔宫的老夏利那里带上一瓶葡汁酒,这是米歇尔在离开前吩咐好他的事。
马蒂尔达宫离西门的位置很远, 步行过去估计得二十分钟,留给虞宴的时间并不多, 故而他一边将皮质肩扣扣好,一边抽空纠正着系统话里的漏洞。
“不,恺撒是绝对不会帮我的。”
“这有什么不能帮的, 昆提斯前线是昆布尔兽聚集的地方,每一场战役军雌们都会带回来不少的纳拉石,但实际上军队里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那种石头,要不是研究所的虫需要, 军雌们才不会大费周章地去找那种麻烦的异兽。”
系统不理解虞宴为什么会这么想,纳拉石是可以治愈精神力坍缩不假,但是军雌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更何况,军队也不会把资源浪费在一只已经被宣告了死刑的军雌身上。
对于虞宴来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问恺撒要一块,纳拉石长得好看,收藏价值不小,是部分阁下们钟爱的礼物。
故而也有不少研究所的虫中饱私囊,拿着库里堆积如山的纳拉石去讨某位阁下的欢心。
虞宴只要和恺撒说一声,这很简单。
而按照系统对两者近日的观察,恺撒估计也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嗯
尽管他的神经病宿主好像不打算和恺撒再这么玩下去了
虞宴拉好了拉链,将作战服下摆的褶皱处理好。
这件衣服难得的合身,是虞宴很少尝试过的黑色,领口设计的有些紧,很容易让人呼吸不过来。
虞宴的眉头微皱,有些不理解设计师这奇葩的思路,为了舒适,他只能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露出了锁骨。
“恺撒是军雌,军队收缴的每一份战利品都被登记在册,第一军的纪律森严是连皇宫里的亚雌都知道的事,恺撒作为长官,更不可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擅自扣下战利品,更何况”
通讯器定好的闹钟响了起来,虞宴的指尖轻轻滑过了关闭键,他的脸印在已经黑屏的通讯器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什么事情都有代价,这个道理在哪可都不会过时。”
系统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反驳他的话,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你说这么多,好像恺撒真能让你上前线一样,前线的强度可不是你现在的体质能够撑得住的”
虞宴闻言笑了笑,声音却是轻快了不少。
“恺撒不能让我上前线,但是拉弗尔能,我说了,那幅画可不是给达伦看的。至于体质吗”虞宴抬眼望向了悬浮在空中的系统
“不是还有你吗?刚才不是号称自己能撂倒十几个军雌不在话下吗,我猜猜你在主系统那捞到了什么好处吧?”
系统:?
他怎么知道的 ?
“我没”系统刚打算狡辩着把这事糊弄过去,就听虞宴继续说道。
“装?”
“你不是说了什么事都有代价吗!怎么到我这就不是这套道理了?”
敢情别人的便宜不能随便占,它的羊毛就可以随便薅了?这是什么鬼道理!
虞宴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笑话,他淡笑不语,笑眯眯的眼神看得系统有些发毛。
“我的代价可是一早就付过了。”
系统满脑子问号,没弄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但是虞宴却是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开门时说出的那句话,几乎让系统的脏话脱口而出
“放心,你的那个任务我会做,就当是给你的奖励。”
话音落下的瞬间,虞宴果不其然地在意识海的屏幕上看到了一整排宛如病毒般的问号。
问号泛着红光在屏幕上闪烁了许久,大脑宕机的系统才缓缓出声。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既然准备接任务为什么不一早告诉他,他知道自己在主系统那哭的有多惨吗!他知道自己这个月的绩效被扣了个底朝天吗?
“我猜刺激一下你或许能够有用些,毕竟总是让我一个人冲在前面出力实在有些不公平。”
虞晏扯了扯领口,用哄孩子的语气轻松地和系统聊着天。
“瞧,我这不是猜对了吗。恭喜你,变得有用起来了。”
*
下午的太阳依旧很毒,作为白垩蚁种的米歇尔一向最讨厌这种天气。
往日遇到这种大太阳他总是会打开空调,摆上几盒冰蜡在旁边安静地看书,但是如今却是站在飞艇的外面,幽怨地瞅着坐在廊梯上的恺撒。
“没有一点时间观念,这都几点了,究竟谁是下属,还让我们在这等他一个虫。”
米歇尔不吭声,只是低头默默地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
这本来也没有到约定的时间,明明是殿下你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提前一小时开着飞舰来西门堵虫。
最关键的是,自己来也就算了,还把他也从冰室里拉出来干嘛。
那本《异兽高级解剖》才看了一半,连书签都没塞进去就被风风火火地拉到了这罚站。他回去估计还得再费时间,才能从那本砖一厚的书里找到刚看的那一段
想到这,米歇尔深吸了一口气,见恺撒还在一旁不停地散发着戾气,难得为亚雌解释了一句。
“玛蒂尔宫离西门比较远,亚雌的行进速度慢,估计还有一会。”
“玛蒂尔宫,他去那干什么?我们是去训练,他以为是去野餐吗?”
恺撒冷哼一声,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他撑着廊梯,从三米高的地方跳了下来,抬步就要往前面走去。
米歇尔见状,生怕两个虫在半路上撞到,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今日因为天热,而偷懒把杂活给了亚雌的决定,于是他连忙开口说道。
“以利亚是去取殿下的葡汁酒,所以回来的时间要久些。”
恺撒闻言步子微顿,他转头询问似地看向了米歇尔。
“我的酒?”
见米歇尔点头,恺撒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最后在米歇尔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轻哼了一声。
撂下一句“不务正业”就扭头坐了回去,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松弛了不少。
米歇尔甚至看到自家殿下竟是好心情地抛起了手里的机甲弹丸,整个虫的脸上都洋溢着“我心情不错”的讯号,变脸堪比贝利尔湖边的七色彩椒。
所以发生了什么?
不就是说了一句以利亚去拿葡汁酒了吗?不就是军雌训练完都会喝的能量果酒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以前给他带过来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反应啊,还是说老夏利的酒又改配方了?
米歇尔原本以为恺撒的变脸已经让虫感到意外了,但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不管别的虫死活的殿下竟是难得看了他一样,随口说了一句。
“站在太阳底下干什么,我喜欢晒太阳你也喜欢晒太阳?你们种族背着我偷偷进化了?”
行吧,今日真是纳维尔神显灵了
米歇尔感恩戴德地连声吹捧了几句,直将恺撒夸得鸡皮疙瘩一层层地掉,挥挥手就让自己的这位副官赶紧滚上去。
军靴踏在廊梯上的声音响起,而虞宴也恰巧在这时从不远处的窄门处走了出来。
他望着那艘轻巧的飞舰,又看了眼坐在廊梯上神色不明的恺撒,微微朝对方行礼问了声好。
“殿下午安。”
向来眼睛长在额头上的雌虫扫了他一眼,竟然难得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虞宴有些意外,但还是朝对方笑了笑。
他手里拿着那瓶紫色的葡汁酒,抬头刚好望见了半个身子刚钻进飞舰的米歇尔,于是自然地喊了对方一声。
“中尉先生,您要的酒。”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刚好够在场的两个虫听得清清楚楚。
气氛就这么被一句话带进了古怪的尴尬当中,虞宴望着面色幽怨的米歇尔,又看了眼恺撒刚刚伸了一半的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了现状。
你们虫族也摸鱼推锅的吗?
他抿了抿唇,将酒瓶朝恺撒的方向递了过去,善解人意地询问道。
“殿下您要”
恺撒的表情十分精彩,虞宴几乎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见过那么丰富的神情变化,像是被打翻了的颜料盘,最后所有的颜色混在一起变成了一滩浓郁的黑色。
站在廊梯上的雌虫冷冰冰地剜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驾驶舱,除了那道巨大的摔门声之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虞宴:这又怎么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与同样站在舰门处不知所措的米歇尔四目相接,最后米歇尔咳嗽了一声,转身之前朝虞宴吩咐道。
“进来吧,时间到了。”
于是,在那天虞宴头一回感受到了虫族世界科技的魅力。
飞艇像是横冲直撞的疯牛,一路上连闯了八个空中指挥灯。
身后的治安警车因为冲天的警报声出现,又因为那副坠着皇室尾号的雷达讯号而悻悻离开。
虞宴的胃被搅成了一团,他的体质本来就不算好,更是很少受过这种程度的刺激,一路上只能握住左侧的扶手勉强保持平衡。
旁边坐着的米歇尔同样手握着扶手,但是却是一副习惯了的模样,就在虞宴以为这是飞舰的正常速度之后,他看见米歇尔面不改色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
在飞舰停下的那刻,一路上都很冷静的军雌就这么优雅地吐了出来。
虞宴:
舱门被从外面拉开,恺撒上下扫视了一眼坐在里面形容狼狈的两个虫。
他恶劣地勾起了唇角,慢悠悠地丢下了两个字。
“弱鸡。”
*
这次来的训练基地和上次的是同一个,虞宴本以为这次训练自己的教官会是米歇尔,但是对方却是在踏入基地门口的那刻就朝恺撒微微躬身,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恺撒用余光打量着虞宴,见对方还在朝米歇尔离开的方向看,脸色一沉,皮笑肉不笑地刺了一句。
“怎么,很失望?我训你还委屈你了不成?”
虞宴自然地收回了视线,活脱脱就一个没脾气的好好先生。
“怎么会,殿下能亲自带我训练是我的荣幸。”
恺撒望着巧言令色的亚雌,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他一遍,意味深长地说。
“是吗?”
这个话题没有持续多久,恺撒似乎也对这段对话没什么兴趣,只是头也不回地在前方带着路。
虞宴则像道影子般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两者谁都没有说话。
训练室的空间很大,周围更是陈放这不少虞宴上次没有见过的奇怪武器。
吊顶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屋内人的动作几乎可以看得一干二净。
机械门缓缓落下,走在前面的恺撒突然顿住了脚步
“咔哒”一声,门合上了。
雌虫的攻击来得突然,几乎没有给虞宴任何反应的机会,他整个人就被一股怪力拎了起来。
只是片刻的功夫,虞宴便被一把掼到了对面的墙上。
肩胛骨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了一声,左臂疲软地垂了下来,脱臼处的伤痛顺着肩膀一路攀至了神经,一抽一抽得痛。
虞宴微微抿唇,当着恺撒的面神色不变地按住自己的左臂,接起了那块脱臼的关节。
骨骼噼啪作响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训练室内,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看着缓缓站直了身子的亚雌,恺撒挑了挑眉毛,嗤笑了一声。
“呦,还挺能忍。”
第35章 您和其他的虫不一样 虞晏!你是傻子吗
一把熟悉的长刀被扔在了地上, 虞宴的视线从那把刀上微微上移,对上了雌虫玩味的目光。
恺撒朝着虞宴的方向抬了抬头,嘴角挂着散漫的笑。
“喏, 我记得你不是挺会玩刀的吗, 今天的训练内容很简单”
恺撒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十分欠揍地歪了歪头, 看着刚站起来不久的虞宴笑道。
“你拿着那把破烂,碰到我的衣角就算结束, 怎么样?”
“我是不是对你很好。”他的尾调上扬, 像极了一只正在戏弄猎物的花豹。
恺撒这几天的心情糟糕极了,这种憋屈的感觉在他短暂的虫生中几乎从未体验过。
就像是马上要砍下异兽头的粒子刀突然紊乱,飞到一半的飞舰突然能源耗尽一样让虫不爽。
不爽, 不爽极了
但好在他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有气从不憋着。
他不爽,别的家伙也一定不能好过。
这可不是什么报复,可笑, 他需要报复一只亚雌吗?
只能说对方运气不好,刚巧撞到自己的枪口上。
雌虫笑得很灿烂, 毫不内疚地将“我就是想挑事”这几个大字挂在了脸上,明显得让系统都有些看不过去。
“他这表情好欠啊我算是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进了神殿的黑名单了。”
让一只亚雌哦, 不他家宿主是一只身上带着病弱buff的雄虫去和军雌对打
不管是雄虫还是亚雌,谁能和雌虫那副超级赛亚人一般的变态体格对刚啊!
这都不是个体差距,这简直是种族差距了好吗。生理构造就完全不一样好吧!
系统不知道宿主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但是恺撒的脑子一定是水做的,欺负人真是一点也不带掩饰的,这不活该玩完吗
虽然虞宴是个黑心黑肺,欺凌系统的坏宿主, 但是谁让它和虞宴才是一伙的。
系统估摸着虞宴上次的表现,盘算着自己从主系统那薅来的新能力。
它思考了片刻,觉得虽然打不过浑身都是buff的雌虫,但是光拼速度应该还是能够解决对方的衣角的。
它咳嗽了一声,刚准备清清嗓子和虞宴显摆自己的有用,就见自家的宿主用脚尖把面前那把决定百分之九十胜率的刀踢到了一边
系统:?
恺撒:?
“虞宴别告诉我你要赤手空拳地和面前这个家伙打,就算我帮你作弊,也不”
虞宴活动了下刚刚恢复的左臂,动起来还是有些轻微的酸胀,他迎着恺撒看傻子一样的视线,淡声打断了系统。
“做什么弊,你那点东西能用几次?”
系统的踌躇满志窝囊地缩了回去,这种感觉不亚于正在健美赛场比赛,裁判却冷不丁说了一句“你这穿的是肌肉衣吧?”
“一次”
“省着吧,毕竟你难得有用一次。”
什么叫难得有用?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蓝色光点咋咋呼呼了半天,却突然被宿主静了音。
系统:???
所以它给他的任务值就用在这种地方,虞宴那天问他要的十点任务值就是为了静他的音?
这就不是乱用了?
系统在里面骂骂咧咧了许久,但是虞宴却没有再听到一道多余的声音,他觉得通过点数隔绝声音这点是这个破烂系统为数不多的优点。
毕竟谁在认真思考事情的时候脑子里的东西突然开始尖叫,迟早都要精神衰弱。
“怎么,你这是直接放弃了?”恺撒冷笑了一声,斜睨了一眼被虞宴踢到一旁的长刀。
真没意思。
他还以为对方能有点骨气
恺撒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上次把一队的军雌捅个对穿的那幕怕不是他的幻觉。
还是说,那群军雌最近的训练量少了,已经弱到能随便栽到一个亚雌身上了?
果然还是回来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他就说在后方待着迟早会被蜜酒泡傻,回头得和里德说一声,改改训练量。
正在训练室被虚拟战场蹂/躏的军雌们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军的训练设施算得上是几支军队里最为完善精确的。
自从恺撒将一个试图从军械上捞些油水的老贵族“送”进医院之后,便没有几个虫敢打着供货的名义在他们头上动土。
不过相对而言的,第一军军雌的训练量也是全军里最为繁重,严格的一支,尽管军雌们时不时都要去医疗舱里躺一躺,但却是没有谁对此有过怨言。
毕竟在训练时受苦,还是在战场上送命,他们这倒是分得轻的。
所以,让训练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是第一军的军雌在面临之后的加训前,最后的乐观念头。
里德刚从痛感被调到70%的模拟舱下来,刚才在模拟舱里被扭断的四肢被室内的液氮装置一吹,让向来身体强健的军雌也不由打了个喷嚏,没来由地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另一边,恺撒只是睨了虞宴一眼,心里的玩心顿时歇了大半,刚准备打通讯叫米歇尔进来,就见面前的亚雌出声叫住了他。
“您误会了,殿下,我没有要放弃训练的意思。”
恺撒闻言眉梢一挑,他放下了手里捏着的通讯器,环胸站在那,有些不可思议地将亚雌上下打量了一遍,讥诮一笑。
“没有?你要和我就这么打?”
“以利亚你是刚才坐飞舰的时候把脑子甩出去了吗?”
这是恺撒第一次称呼对方的名字,他平时只是“喂来喂去”的乱叫,这次属实是对对方这离谱的行为感到奇怪。
这只亚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喂,你真是”
恺撒这句嘲讽还未出口,就见对面的青年顶着那副苍白到失去血色的脸朝他微微一笑。
“毕竟,殿下和其他的虫不一样,我实在不能对您挥刀。”
虞宴的笑容很真诚,丝毫看不出一丝作伪。
两者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最终还是恺撒先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恺撒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热得慌,伸手烦躁地拽起领口扇了扇。
他的嘴张了又张,所有的嘲讽到最后都变成了一声极具掩饰性的冷哼。
艹,烦死了
这家伙除了油嘴滑舌之外还会干什么,上战场光凭他那张嘴就能把异兽脑袋砍下来吗?
恺撒在心里把亚雌翻来覆去嘀咕了许久,就在这时,脖子上的警报器却滴滴的发起了警报,那是腺素含量超标的表现
抑制器“滴滴”直响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的明显,感受感受着身后若有似无的目光,他恶狠狠地咬牙道。
“看什么看!”
系统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意识空间里旁观着外面人的你来我往,在嚷嚷几嗓子没有回音后,系统彻底放弃了和虞宴沟通的打算。
行吧,虞宴不需要它,它还乐得清闲,反正看宿主那副运筹在握的表现,总不能真是闲得无聊,要把自己送给这个神经兮兮的雌虫当沙包打吧?
那不是傻子吗?
*
系统:
“虞宴!你是傻子吗!”
系统看着第三次被恺撒甩飞出去的宿主在意识海里气得光点直颤,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径直大呼小叫地喊出了声。
所以,虞宴说要自己搞定的意思就是像个沙包一样被这个家伙甩来甩去?
那还不如让它帮他作弊呢!
恺撒松了松脖子上的抑制器,看着再次扶墙站起来的青年,嘴角不由抽了抽。
他不用武器和自己对刚的勇气是因为抗揍吗?恺撒开始怀疑,这只亚雌可能真的脑子不太好使
他无聊地搓了搓手指,觉得在这么打下去真的没什么意思,搞得好像是他在以强凌弱似的。
恺撒望着直起身的亚雌,“啧”了一声,脚下蓄力再次朝着对面的虫爆冲了过去。
赶紧结束算了。
打晕了直接扔医疗舱,这次顺便再让医疗虫帮他看看脑子
反正也是自己掏钱,妈的,这亚雌不会是奔着糟蹋他钱来的吧?
另一边的虞宴扶着墙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因为打斗的缘故尾端裂开了一条缝,身上也沾上了不少灰,看着狼狈极了。
但是他却是不慌不忙地擦了把脸上蹭到的灰,平静地望向了对面袭来的那道黑影。
亚雌的脖子近在咫尺,恺撒甚至能够听到对方脖颈下脉搏跳动的声音。
但原本反应迟钝的亚雌这次却是一反常态地向左躲开了他的手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恺撒从一开始便没有把面前的虞宴放在眼里,而虞宴的每次表现也都毫不意外的符合了恺撒的预判。
他心里的那道防线被越降越低,开始还有的一丝戒备心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下彻底被抹去。
轻敌这种低级错误几乎不会出现在军雌的身上,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恺撒的身上。
但是与一只手无寸铁的亚雌作战,无论是多么脆皮的雌虫也不会相信,亚雌能跨过悬殊的体能差距翻出什么水花。
在虞宴抛开长刀的那刻,恺撒心里的防线就已经潜移默化地被降低了,之后的那句话也被他顺理成章地理解成了对方油腔滑调的狡辩。
虞宴并不需要打败对方,他只是需要等一个机会,等恺撒彻底放松下来的机会。
恺撒的动作微微一滞,但这一停顿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战斗的本能让他立刻转身改变攻击的方向。
但原本与他拉开距离的亚雌却突然欺身凑到了他的面前
恺撒:!
雌虫的反应速度很快,即使是一秒的误差也可以被轻易地追平,在虞宴迎上前攥住他肩膀的瞬间,恺撒的手便已经扣在了他的脖子上,将那处掐出了一道不轻的淤痕。
两者的脸贴的极近,恺撒甚至还能看到对方由于打斗而微微出汗的侧颈。
明明手里还掐着对方的脖子,但他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飘向了虞宴的衣领处。
距离让一切都暴露无遗,他几乎不用怎么细看,便一眼望进了对方微微敞开的领口
见到那层若隐若现的肌肤,雌虫的耳尖染上了一层并不明显的红色,而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虞晏略带沙哑的声音。
“殿下”
“我抓到你了”
“咔哒————”
雌虫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被卸下来的左臂,望着亚雌的眼神在疑惑之外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喘息声近在咫尺,像是一声贴在耳朵的轻语。
话音落下,通讯器几乎与颈间的抑制器同时尖锐地响了起来。
紧急通讯破开了训练室内的信号屏蔽装置,直接弹出了米歇尔模糊的影像
第36章 我有手帕 他觉得现在主要的问题……
米歇尔的那声“殿下”被恺撒疯狂嗡鸣的抑制器压了个底朝天, 抑制器是研究所加强过的版本,能够承受的腺素含量以及精神力上限几乎都是流通型号中的天花版。
恺撒的精神力强度高,加上对方近年来时刻出于紊乱期边缘的精神状态, 工作虫们特意把抑制器的警告声波做了特殊处理, 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位殿下失控时能起到最大的警示作用。
于是尖锐暴鸣的警报声在空荡荡的室内堪称是史诗级的精神污染
虞宴今天原本就被各种烂事折腾得够呛,身上还挂着不少剐蹭出来的淤青。
刚才和恺撒那短短十几分钟的对练更是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 耳边的噪音震得他脑子一抽一抽的直响。
恺撒和那天的雌虫的攻击路数完全不一样,要想结束这场武力值悬殊的对抗, 虞宴只能用些别的路数去讨巧。
尽管效果不错,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雌虫的反应速度。
恺撒像是天生为战争而生的机器,无论是攻击、防御,抑或是失利之后的反击都快到让虞宴不由咋舌。
雌虫的左臂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一边, 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 丝毫没有去处理那只脱臼的手臂,而只是目光奇怪地盯着被自己掐住脖子的虞宴。
那边的米歇尔还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这头的恺撒却像是耳朵开了屏蔽器, 脑子里自顾自地运转着另一套观念体系。
亚雌的脖子很细,手臂上也没有部分雌虫那样夸张到隆起的肌肉, 甚至速度也慢得可怜
如果是以前有虫跑到恺撒面前告诉他会有一只亚雌卸了他的胳膊,他保准会觉得对方是在挑衅, 然后揪住那虫的触须把对方砸进地里。
恺撒在刚进入第一军不久就打破了军雌训练的记录,在机甲弹药耗尽的时候仍旧能拖着被异兽啃掉的半个身子轰掉王兽的头。
虽然皇室与神殿的虫中十个里有九个都对恺撒满含恶意,但是实打实的军功却将那些家伙硬生生砸得闭嘴,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和恺撒背后的联盟军保持微妙的和谐。
但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恺撒从来没有想过一只弱得像草似的亚雌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扯下自己的胳膊。
只是在一晃神的功夫,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骨节处便传来了一声轻响。
亚雌的力道很轻, 与其说是攻击更不如说是轻轻一捏
真是太奇怪了
心里虽是这么说,但是恺撒的脑子却像是打了一针强效的兴奋剂。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莫名地想要看对方挣扎的样子,而不只是面前这副样子。
对方没有因为被扣住命门而挣扎,甚至表情都显得十分的平和。
他讨厌亚雌这副平静的样子,比那张笑嘻嘻的脸更让他讨厌。
他就那么相信自己不会弄死他吗?这是哪来的自信?
虞宴倒是完全没有恺撒心里那么多的心路历程,相较于脖子上的紧缩感,那嗡嗡直响的警报才是让他真正难以忍受的根源。
耳膜处的疼痛告诉虞宴那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噪音,而真正具有攻击作用的声波。
“系”
他正准备叫系统帮他处理掉外面这圈奇怪的声波,禁锢着他脖子的那双手却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然松开了。
“艹!我他妈掐的脖子,他流什么鼻血啊!”
虞宴:?
什么声音?
同一时间,虞宴脑子里的系统也咋呼了起来。
“卧槽!卧槽!虞晏!好险,你快夸我!我把你喷出去的腺素按回来了!”系统的声音极为亢奋,没等虞晏出声,它就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按照你现在这个出血量,你俩可以直接在这席地为床了,大干特”
听到这句话,虞宴猛地咳嗽出声,差点将血呛进喉咙里。
“不会比喻就不要乱说话先做好你的事”
系统哼了一声,却也没在执着于席地为床的无聊问题。
恺撒望着不停向下流着鼻血的亚雌,头一回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脖子上的抑制器还在尖鸣,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擦对方脸上血,却见亚雌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就见通讯器里的米歇尔猛地提高了声音。
“殿下!抑制器,把抑制器关了!研究所往里面加了声扰功能!”
通讯器的另一边挂在恺撒的右耳上,米歇尔骤然提高的声线这才唤回了他尚处于宕机状态的大脑。
艹,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恺撒“啧”了一声,粗暴地把脖子上的东西扯了下来,黑色项圈发出的尖啸随着器物破裂声而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待那催命般的声音停下,虞宴这才舒了口气,但液体还是在源源不断地从他的鼻腔内涌出。
他下意识地伸手朝自己的口袋摸去,却发现这身衣服并不是自己以前常穿的那件,自然不会有地方给他放手帕。
在虞宴仰头试图用手捂住鼻腔的同时,米歇尔却是完全忽略了他,单方面和恺撒汇报起了事情。
通讯器那头的雌虫说的起兴,恺撒这里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伸手就把往门口处走的亚雌一把拽了回来。
刚准备去门口拿衣服的虞宴:?
“你顶着一脸血乱窜什么?”
恺撒望着形容狼狈的虞宴,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他环视了一圈空空荡荡的训练室,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手下却是动作不停地扯下了自己衣服下摆处的布料,伸手就要往虞宴脸上塞。
“殿下,我有”手帕
虞宴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雌虫不由分说地糊上了一块布料。
一股子浓郁的雌虫腺素味铺面而来,顿时将虞宴包了个底朝天。
“我什么我,一身腥味臭死了。”
虞宴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在发抖,恺撒出的汗很少,衣服除了那股腺素味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味道。
但是这种事情总是因人而异,尤其虞宴在这方面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的洁癖。
在那一刻,虞宴甚至都没有分神去想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一把打开了恺撒还要给他擦脸的手,飞快地朝门口放着衣服的地方走去。
恺撒的衣服缺了一大块,手还在半空中僵着,整个虫衣衫褴褛地站在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刚才胆敢拍开自己手的亚雌,又呆又惊的样子像是路边被无辜踹了一脚的流浪狗。
不是,这亚雌有病吧?!!
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他也不管身后还在试图唤回他注意力的米歇尔,抬步就想朝门口杀过去,却好巧不巧和折返回来的虞宴眼神相撞。
恺撒看着对方手里那张崭新的手帕,顿时哑了火,一种名为尴尬的神情缓缓爬上了他的脸。
“有手帕怎么不早说妈的,蠢死了!”
一道有些发闷的声音在虞宴脑海里突兀地窜了出来,声音小得虞宴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由古怪地向对面望了过去,一边用手帕止着血,一边疑惑出声。
“殿下,您说什么?”
正在心里嘀咕的恺撒像开小差突然被点到的学生,他噌地抬起了头,应激似地呛起了声。
“谁说话了,你鼻血流到脑子里了吗?”
虞宴古怪地看着他,然而接下来
他就眼睁睁看着雌虫确实没有张嘴,但那熟悉的声线却窜进了他的脑子。
“一直盯着我干嘛,老子脸上有花吗?脸白得和鬼似的,一点声扰都能虚成那样,没用”
虞宴:
虞宴撇开了视线,在脑子里敲起了系统,但是对方忙着帮他压制蠢蠢欲动的腺素,竟是罕见的没有回话。
于是虞宴只能下意识地离恺撒远了些,试图隔绝自己脑子里那些嘀嘀咕咕的声音。
“殿下!您有在听吗!”
米歇尔的声音从耳边响了起来,恺撒的眉头拧了拧,回忆着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觉得对方为了这件事打紧急通讯,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让林斯哪凉快哪待着去,他要是想找揍就让他等着。”
米歇尔:
所以他说的话,这位殿下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思即此,米歇尔看了一眼手边不停闪烁的通讯器,不由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林斯殿下,是夏拉尔阁下要见您。”
这三个字像是触动了恺撒的某处神经,他面上烦躁生动的表情顿时一凝,顷刻间化作了一滩无波无澜的死水。
过了许久,米歇尔才听见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冷笑。
“你说谁?”
“夏拉尔阁下,您的雄父。”
虞宴并不知道夏拉尔是谁,但是他却知道恺撒绝对和对方有仇。
原本嘈杂的雌虫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在虞宴还未来得及对这份久违的安静感到庆幸的时候,那种铺天盖地的狂躁与破坏欲便像洪水般席卷了他的大脑。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带得眼前发昏,刚刚恢复平静的大脑又开始嗡嗡作响。
虞晏下意识地踉跄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之后,他连忙扶住了一旁的墙体,勉强稳住了身形。
该死,这到底怎么回事
米歇尔还想说什么,却见恺撒朝他挥了挥手。
他的目光顺着恺撒的眼睛望向了一旁的亚雌,一时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想法,于是米歇尔疑惑地又唤了一声。
“殿下?”
“让他们等着。”说完这句话,米歇尔的通讯便被掐断了。
与此同时,虞宴感到身前投下了一片黑影,他刚要抬头,便感觉腿被一只胳膊环住,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就像扛麻袋一样地把他抗在了身上。
“真没用。”
恺撒一边把虫扛了起来,一边按开了训练室的门。
在调整好姿势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冷冰冰地补了一句。
“你要敢吐我身上,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到异兽的排泄物里。”
虞宴的胃被雌虫坚硬的外甲顶的生疼,他忍着恶心对恺撒说道。
“您放我下来吧,我不用去医疗室,我还”
“你话怎么这么多,吵死了。”
恺撒臭着脸把肩上的虫朝上面颠了颠,见对方没再说话,这才面无表情地扛着虫朝医疗室的方向走去。
然后,在路上他不出意外地再次被虞宴吐了一身。
*
训练基地的医疗虫一边处理着手下的设备,一边偷偷瞄着站在门口刚换完衣服的恺撒。
就在他第四次望过来的时候,雌虫终于朝他看了过去。
“看什么,他要死了吗?”
医疗虫闻言连忙摆手,有些尴尬地把手里的数据都拉了出来,殷勤地和他解释着。
“没没这位先生状况还好,除了底子差一点呃不过亚雌吗,多多少少都会些身体上的小毛病,基因的问题,基因的问题。”
医疗虫说完之后,又看了恺撒一眼,见对方低头沉思,这才出声询问道。
“不过上将,您要不要也做个检查。”
“能治吗?”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问的医疗虫一懵,他上下打量着恺撒,迟疑地开口。
“腺素不稳定的话,可能要做个检查,不过您的身体数据一向”
“我问他的病能治吗?你在说什么东西?”
恺撒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医疗虫,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医疗室内没有完整的淋浴措施,以至于他只是草草冲了一遍身体,身上的衣服还湿着,水正滴答滴答地往下落,黏哒哒的感觉让恺撒的耐心变得更差了些。
医疗虫闻着空气中浓度几乎超标的腺素味,又看了一眼舱内只是小问题的亚雌,僵硬地点了点头。
但主要吧,他觉得目前最紧要地问题不是这只亚雌来着
第37章 疼不疼 你说要带走谁
虞宴盯着手腕上扣着的那条形状诡异, 造型奇特的手环,陷入了沉默。
果冻状的质感让手环摸起来十分粘腻,戴在手上的时候, 虞宴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滑嫩的东西在不停舔舐他的手腕, 那感觉实在算不上好受。
他下意识就要将东西扯下来,却听到了恺撒似笑非笑的声音。
“敢取下来, 我就去让米歇尔拿一箱套你脖子上。”
恺撒似乎对虞宴这副吃瘪的样子感到尤其新奇,他双眼含笑, 十分幼稚地倚在门框上幸灾乐祸地望着对面。
医疗虫将一长串的注意事项发到了虞宴的通讯器上, 在最后叮嘱完几句关键因素后,这才关闭了机器,朝恺撒点了点头。
恺撒知道对方这是处理的差不多了, 他伸手掏出了通讯器, 刚向对方的账户中转完固定金额,界面上就跳出了里德的信息。
LD:殿下,夏拉尔阁下找您有要事, 米歇尔说您把他屏蔽了,所以托我转告您。
恺撒原本还带着笑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他随手将那条信息划掉,手下一边给米歇尔发消息, 一边头也不抬地朝着对面冷声喊道。
“坐着干嘛,你要在”
“殿下,我们走吧。”
像是懒得听雌虫接下来的唧唧歪歪, 虞宴没给对方说完的机会,就从床上站了起来,戴着那条恶心的手环站到了恺撒的面前。
对方的动作之快让恺撒收回了还未出口的话,他冷冷扫了虞晏一眼, 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疗室。
“谢谢您,殿下。”
可能是刚从医疗舱里出来的缘故,虞宴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走在前面的恺撒却是很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
无论是夏拉尔还是浑身燥热的血液都让恺撒的心情算不上好,猛地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只觉得这只亚雌莫不是脑子被他打傻了吧。
“谢什么,谢我把你揍到医疗室?”
他这句话说不出的讥诮,但凡是只脾气暴躁的雌虫,都会因为这句话和恺撒干一架。
“不是这个,谢谢殿下为我垫付诊金,我知道这条晶环很贵,我会想办法将星币还给殿下的。”
虞宴朝恺撒晃了晃手上那个恶心的手环,这个东西虽然长得丑,但是不可否认,里面的能量晶确实是好东西。
至少以虞宴现在每月拿到的那点可怜舒缓剂,怕是在这干上一百多年也还不起账单上的那串数字。
恺撒倒不是什么慈善家,他只是单纯觉得亚雌那个弱得风一吹就倒的体质怕是很难撑得住战场的高体力消耗。
尽管运输队所执行的任务并不危险,但是前线的事瞬息万变,他可没那闲功夫一边砍异兽,一边还要顾及着亚雌会不会死在哪次任务里。
毕竟,这只亚雌要是死了
恺撒愣了愣,他很少思考死亡相关的问题,更是没有将其他虫族的死亡放在心上,因为这对于军雌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所以
死了又怎样?
这只亚雌死了,他会怎样?
他不会怎样,顶多就是身上那个契印恶心了些。
但只要找出那只该死的雄虫,弄死他,这都不是问题。
是啊,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想到这,恺撒抿了抿唇,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单纯有些闷得慌。
他向来不是什么自恼的性格,也不愿去细想可能会让他变得奇怪的情绪,得益于这种性格,恺撒每天活得都很好。
“今天麻烦殿下了,您的手还好吗?我刚才”
后面的亚雌果然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他没有因为自己的不搭腔而放弃与他说话的机会。
似乎只要这只叫以利亚的亚雌在自己身边,他的周围总是会热闹起来,嘀嘀咕咕的,嘈杂得像是夏日里白蜂种的献蜜节。
恺撒并不是一个善于聊天的虫,他与身边虫聊的最多的话题似乎就是战事,异兽,机甲,这也是几乎所有雌虫会聊的话题。
偶尔还有部分求偶期的军雌会聚在一起讨论某位阁下的喜好,那是他们仅剩不多的业余生活,但那却是恺撒最讨厌的话题。
于是,他几乎没有这种可以称得上是业余生活的东西。
他活在数不清的军报与厮杀中,偶尔还需要腾出时间去和神殿里的虫周旋一二。
在那群贪婪的虫身上咬下一大口利益后,再拖着那具布满鞭痕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巢穴。
没有虫会在乎他痛不痛,也不会有虫会和他聊这种堪称愚蠢的问题。
高等雌虫堪称恐怖的恢复能力让他们哪怕是死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但是这种宛若神赐般的体质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痛。
断骨重生的痛与皮肉组织再生的酥麻感,让他们渐渐习惯了痛楚,会因肉/体疼痛而惊声尖叫的雌虫被视为是有缺陷的废物。
所以,不会有虫去问这种问题。
痛不痛。
这没意义,疼痛并不代表着丧失战斗能力,伤痕会让雌虫们亢奋起来,疼痛会化作身体的养分,化作他们咬向异兽的更为猛烈的一击,至于疼不疼
“不好。”
恺撒站在即将分离的岔路口,炽烈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烧的他的面颊通红。
见着顿在原地的亚雌,恺撒不由笑出了声。
他像是重复,又像是不知道在说给对方还是自己听。
“我说不好所以呢,你要怎么办?”
脱臼对于他来说和被草划了一下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就是对这只亚雌不停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样子感到心烦,表现得好像真的很在乎自己一样,所以
不要说了。
在他想碾碎他的脑袋之前。
*
虞宴静静地望着恺撒,树间穿过的风吹起了对方额间的青石挂坠,露出了那张充满烦躁与冰冷杀意的脸,好像下一秒对方就要出手掐断自己的脖子。
同一时间,系统也在虞宴的脑子里叫了起来。
“虞宴我是中病毒了吗?这是什么玩意啊?”
系统看着满屏密密麻麻宛如精神污染般的字体,发现自己对于屏幕的控制权彻底陷入了失控状态。
他疯狂地和主系统试图取得联系,却被告知目前的以前均属于正常情况。
于是系统只能一边抢夺着控制权,一边见鬼了似地询问着自家的无良宿主。
“虞宴!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该死,你到底干什么了!”
一排排“杀了他”像是按照程序复制粘贴的代码,虞宴的脑子里不停传来恺撒宛如复读机一般的声音,
配上那双毫无起伏的赤色双眸,炎炎夏日里竟是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没做什么。”
“你没做什么?那我这像是中毒了一样!”
“别吵。”
别吵?什么叫吵?这难道不是他的脑子吗?
自己在这急,他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似的,虞宴又是抽哪门子疯?
系统叽里咕噜语速极快的说了半天,眼见着屏幕上滑动的字体越来越快,他不由又叫了几声。
“你快想办法啊,我和你说什么现在屏幕都不显示了,你在哪傻站着干嘛”
“等一下。”
“等什么?”
虞宴叹了口气,在恺撒审视的目光下,他缓步上前,在对方骤然紧缩的眸子里,手指轻轻碰了碰他那条已经恢复正常的左臂。
“是我弄伤的殿下,殿下想让我怎么办?”
系统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因为
那一串不停滚动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抱。”
这个字在一众“杀了他”中格格不入地坠在末尾,不起眼到仿佛只是谁在梦中一句轻声的梦呓。
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字轻易地止住了那一行行的血腥字眼,屏幕不停震颤着,似乎在等待谁的反应。
“我可以抱一下您吗?”
嗡——————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恺撒的脑子里嗡响,因为夏拉尔被激起的反常情绪轻松地就被这句话压了回去。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亚雌,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眸中露出的戾气却仿佛在告诉对方,但凡对方有跨越雷池的行为,他就要用手绞断他的脖子。
虽然恺撒的确是这么想的
而这个念头却在被拢入一个温暖怀抱的瞬间而化为了虚无,他听到了青年仿若贴在耳边的轻语。
“抱歉,弄疼殿下了,您现在有好些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系统便瞧见密密麻麻的红色字迹在瞬间清空,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硕大的“抱”字。
那个简单的字眼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在顷刻间占据了所有的屏幕,又在一阵乱码之后,重新恢复了正常的黑屏。
在意识海恢复正常的那刻,系统听见了虞宴久来的一声回答。
“清除病毒。”
它问虞宴在等什么,对方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在那个预料之中的答案出现的那刻,他说。
他帮他清除病毒,那个虞宴最为熟悉不过的名叫恺撒的病毒。
*
宫殿吊顶上垂着数株克蒂拉吊兰,这种兰花向来娇气,常年只生长在火山泥密布的土地,几乎很难适应除此之外的环境,每每将这种吊兰运回来都要耗费不少的物力,故而几乎也没什么虫会去做这种生意。
但在这间华丽的宫殿里,那向来以昂贵,难寻著称的植物却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穹顶,粉蓝相间的颜色称得室内一片生机勃勃。
这是夏拉尔·曼朗独有的待遇,毕竟依照蒙戈尔皇室的财力物力,自然能够满足当今雄君这点不值一提的小爱好。
恺撒出神地玩着自己胸前的绶带,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宫殿的。
殿内的虫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湿润雨季里漫天的云雾,密密麻麻地压着人,却又总会被一阵风轻易地带走。
那声音又杂又密,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恺撒还沉浸在那种奇怪的情绪当中,但与先前那些可以逃避的情绪不同的是
这次的恺撒想尽方法想要离开这团乱七八糟的感觉,但是这东西却像是躁乱期的精神力一般,扰得他心烦,焦躁,避无可避。
仿佛在逼着他想通一个答案,一个他不愿承认的可笑的答案。
“恺撒,我在和你说话,你有听到吗?”
夏拉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
他望着在大殿内坐姿松散的雌子,眉头越皱越深。
发问的对象迟迟没有回应,这让向来高高在上惯了的夏拉尔感到面子有些下不来台。
于是他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直接武断地替对方做了决定。
反正恺撒想来不会拒绝他的话。
“算了,你明天直接把那只亚雌带过来吧。”
他起身想要离开,不愿再去看这只令他讨厌的雌子。
但就在身边的侍卫将手伸到他面前的时候,下方却传来了一声低沉又古怪的反问。
“你说要带走谁?”
第38章 【非主角视角居多】一个答案 他讨厌那……
夏拉尔·曼朗是当今皇帝蒙托的雄主, 出自曼朗家族的雄虫自出生起就被评定为了A级。
他有着一头及腰的红色长发,优渥的生活条件让他整个虫身上都弥漫着一种盛气凌人的骄矜。
因为精神力等级高,夏拉尔在神殿里是待遇最好的那批雄虫, 没有一只雌虫会违背他的意愿行事, 就连大庭长也会每周特意来到他的宫殿询问他的近况,确保他的心情能够时刻处于愉悦的阈值当中。
他的生活充满了赞美的声音, 珍奇的珠宝以及唾手可得的一切,甚至作为皇帝的蒙托也并不在乎夏拉尔是否会一天之内花费掉皇室一月的开销。
这种无底线的纵容让夏拉尔的性子越发的刁钻古怪, 他的生活从一开始的肆意自由渐渐陷入了一种空洞又无趣的寂寞。
他依旧有享不尽的珠宝, 数不清的仆从,但是这种披着华美裘袍的重复日子却是让夏拉尔越发觉得古怪。
征服像蒙托这样的雌虫无疑会让满足感盈满任何一只雄虫的内心,夏拉尔自然也未能逃脱这种虚荣。
他对蒙托提出的任何一项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他总是能够看到这位君主谦卑的一面, 那是其他所有虫都见不到的独特风景。
和以往任何一次交/合一样,夏拉尔将自己的尾勾从雌虫的脖颈上移开,他坏心眼地用尖牙轻咬着对方饱满紧实的胸部, 满心得意地看着向来严肃的雌虫露出意乱神迷的表情。
他热衷于用各种恶劣的手段让蒙托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反正对方总是会原谅自己。
蒙托是他最好的玩具, 所以他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这种念头一直盘踞在夏拉尔的脑海里,并让他深信不疑, 所以当蒙托拒绝他的时候,才让他觉得如此的不可思议。
“原谅我,您不可以外出, 雄主。”
雌虫拢上了一袭紫色的外袍,遮去了身上数不清的暧昧印子,他用那种一如既往的纵容表情拒绝了夏拉尔的提议。
“凭什么!我只是想去阿巴拉山谷看流星,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景色!只要让护卫虫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神殿也是这么做的,安谢尔可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他又说出了安谢尔的名字,那是一个百试不爽的借口,只要他说出这个名字,蒙托便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并低三下四地乞求他的原谅。
但这回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皇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行,夏拉尔。你知道的,我们需要孩子。”
夏拉尔简直被这个离谱的理由震惊的有些不可思议,他望着蒙托那张英俊又略带邪气的脸头一回觉得有些陌生。
“神说,孕育吧,于是世上的生灵开始运转。”
这是主殿之上悬挂的一副巨大的牌冕,也是每一只雄虫在聆听神官祷告时会听到的一句话。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把这句话当过真,每次的祷告总是在谁的宝石更亮眼,谁的雌虫更温顺这种话题中结束,徒留神官一个虫在宽大的布告台上独角戏一般地激动表演。
神官从不会打断他们的讨论,台上台下宛如两个世界。
夏拉尔偶尔会接受到对方灼热到近乎病态的眼神,他以前总以为对方和任何一只雌虫般没有区别,只是想尽办法欲要和他献媚,但是在今天与蒙托四目相对的那刻起
恍惚间,那位神官的呢喃声仿佛一条微微吐信的毒蛇,从那双他喜爱至极的眼睛里钻了出来,缠上了他的脖颈。
“神说,孕育吧。”
“孕育吧。”
“孕育吧。”
自那之后,夏拉尔没有再和蒙托提过要外出的事,两者都默契地将那晚的沉默当作了从未发生。
只不过他和蒙托之间的交/合却越来越残暴,近乎是完全退化到了堪称原始的地步。
他报复似地将一切恶劣又残暴的手段都用在了蒙托的身上,每晚的房间里总是会传来雌虫忍耐到极致的闷哼声。
他看着面色通红的雌虫,将手指上沾到的东西缓缓抹在了对方的嘴边。
他近乎挑衅地勾起了唇角,伸手搅动着对方布满利齿的口腔,一旦手指被划到,雌虫便会因为体内诡异的感觉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夏拉尔想,他快要把这只雌虫弄坏了,或许,对方应该和他道歉了。
“你喜欢吗?”他调情似地用手拍了拍对方涨红的脸颊,红色的长发落在那副紧实的胸膛之上,暧昧地画着圈。
蒙托的冕服被他恶劣地在胸前剪开了小洞,用巴迪姆斯绸织成的昂贵衣料在他手下变成了破衣烂衫。
雌虫却并不生气,反而在夏拉尔骤然放大的瞳孔中温柔地舔去了他手指上的白色,眼神温柔地望着他,轻声应道。
“当然,您的一切我都喜欢。”
那眼神看得夏拉尔的后背起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他颤着手,将握着的细长银珠棍松开,雌虫果不其然地面色微变。
夏拉尔面色难堪地便要从床上下来,手里拿的绸带却被身后的雌虫自然的接了过去,绑着对方的绳结是雄虫的小玩意,蒙托轻而易举就挣开了它们。
对方的手轻柔地拂过他的头发,极为耐心地将它们束了起来,温柔地仿佛是一个再贴心不过的情人。
夏拉尔仍由着对方动作,却不料听见了对方极轻地一声低语。
“我喜欢您的一切夏拉尔”
“不过这种小游戏可以过几个月再玩吗,我可能忘了告诉您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
蒙托好似没有发现夏拉尔僵硬的身体,自顾自地将话说了下去,语气里的平静仿佛讨论的并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子嗣,而是一件再过普通不过的物件。
“您想叫他什么名字,乌尔都他们的名字都很好听,您的品味一向不错。”
雌虫用头轻轻蹭了蹭夏拉尔的脖颈,仿佛是一只露出肚皮撒娇的花豹。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夏拉尔仿佛如坠冰窟,这间按照他喜好布置的卧房仿佛在一寸寸地融化,逐渐展露出夏拉尔从未见到过的世界,他听到自己说。
“随便你叫它什么吧,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那真是它的遗憾我想想”
蒙托拉长了语调,他的双手环住夏拉尔的腰,将对方紧紧箍在了怀里,只是思考了片刻,便扔出了一个随便的不能再随便的名字。
“叫他恺撒吧?您觉得呢。”
夏拉尔没有回答蒙托的那句话,他只是撇开了雌虫的手,独自去了花园。
自那之后,夏拉尔再也没有和蒙托有过任何过密的举动,恺撒也变成了两者关系崩裂前的最后一个雌子。
夏拉尔的生活越发的奢靡,甚至当着蒙托的面就随手将身边满脸通红的护卫拉到自己的房间内荒唐。
他没有见过自己最小的那个雌子,对方出生时的离谱传说至今都时不时回荡在皇宫的角落里,他也有所耳闻。
不过夏拉尔并不关心,因为据说对方和蒙托长得很像,所以夏拉尔更讨厌那个从未蒙面的孩子了。
他的生活依旧奢靡,明明没了那些可笑的任务,但是蒙托依旧不让他出去。
夏拉尔像是一株向阳的植被,溺死在了这片特意为雄虫生活而打造的湿热宫殿。
如果不是那只从异兽院里窜出来的异兽,他想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到那只被起名叫恺撒的雌子。
异兽引爆了体内的兽核,杀死了数十只军雌,凭借着临死前的狂热跌跌撞撞地朝着皇宫深处跑。
突然窜出来的异兽让他身边的护卫损失惨重,他在惊慌间朝着皇宫角落的小屋跑去。
他从未想过那里会蹲着一只雌虫幼崽,在他阴差阳错间为对方挡下异兽利爪的时候,对方嘴里还叼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
那是夏拉尔受伤最重的一次,在他彻底昏死过去前,他见到那只还没他膝盖高的雌虫幼崽活生生撕开了那只异兽,腥臭的血液溅了他一身。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蒙托正坐在他的床边,由于麻醉药的缘故,他并没有听清对方嘴里在说着什么。
只是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那只雌虫幼崽,对方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也被洗得很干净。
夏拉尔打量着那张和蒙托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幼崽面上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紧张,但是那张神似蒙托的脸却足以让夏拉尔判这只幼崽死刑。
“真恶心。”
那是夏拉尔和恺撒说的第一句话。
*
“拉弗尔和我说,你那有只很有意思的亚雌,叫什么以我记不清了。”夏拉尔晃了晃手,满不在意地吩咐道。
“把他带过来吧,正好我最近无聊,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不是真有亚雌能够做到雄虫的事。”
夏拉尔说完这句话,只是略微烦躁地瞥了恺撒一眼,似是不想多说。
却未料到这个自己向来不喜的雌子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张熟悉的脸让夏拉尔感到厌恶,但还未等他说话,就听见了对方的回答。
“我拒绝。”
这三个字落下,殿内倏然一静,夏拉尔的脚步顿住,有些错愕地转头看向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恺撒。
“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你听不懂吗?”
冰冷的语气顿时让夏拉尔周围的侍卫蹙起了眉,他们刚想望向夏拉尔,就被后室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您怎么能这么和阁下说话,即使夏拉尔阁下是您的雄父,也不能这么恃宠而骄吧?”
拉弗尔这一句话成功恶心到了两只虫,见夏拉尔冷冰冰的目光朝他射过来。
拉弗尔这才吐了吐舌头,耍赖似地朝对方笑了笑。
两者之间的气氛咋一看起来却是更像父子,反观站在下首的恺撒倒成了局外人。
恺撒看着上首慢悠悠从后殿走出来的拉弗尔,倒也没因为对方这句挑衅意味极浓的话而发作,反而是环胸站在原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倒是不知道皇宫倒成曼朗家的地盘了,还是说阿里格斯·曼朗终于发现你是个废物,迫不及待地把你扔到夏拉尔身边拽裙边了?”
拽裙边在蒙戈尔是形容那些没有本事,依靠雄虫的福利上位的军雌,是一个大部分军雌都很抵制的词汇。
这话一出拉弗尔的脸不出意料地僵了僵,他的精神力问题几乎在上层圈子里不是秘密。
如果不是精神力不稳定,或许依照拉弗尔的精神评级,如今至少也是中校的职位了,但就是那该死的精神力
“殿下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令虫难受,别对我有那么大的恶意啊,殿下,我这次可是来帮您与阁下解决问题的。”
拉弗尔的笑很天真,他的目光穿梭在恺撒和夏拉尔之间,最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既然您和阁下的意见冲突这么大,不如问问那只亚雌的意见怎么样,这不是很有意思吗?我倒是想知道他会选什么”
拉弗尔笑眯眯地看着恺撒,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在达伦的手里见到那副画的时候,拉弗尔是惊讶的,那幅画的独特之处他几乎一眼就感觉了出来,在听到这是以利亚送来的东西之后,拉弗尔就更意外了。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他去找他的那次装傻,之后却又胆大包天地把东西送到了达伦的眼前,仿若根本不在意欺骗了他之后,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想要找条更好的出路吗?达伦吗?
那只亚雌怕不是个傻子,他觉得达伦会保下他?这简直是拉弗尔看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于是他把这件事捅到了夏拉尔这里,对方不是想要引起雄虫的注意力吗。
他满足他的愿望,只不过他很期待对方见到自己之后的表情,那个样子一定很精彩。
拉弗尔本来以为要废番功夫才能劝说恺撒接受自己的提议,但是却没料到对方的表情却是倏然放松了下来,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行啊,去问他吧,倒也不用把虫带过来那么麻烦,省的我还要再把他带回去。”
两个彼此都信心满满的虫站在大殿的两头,同时用一种轻蔑的眼光打量着对方,仿佛时刻准备着看对方的笑话。
通信的侍卫没过多久就叩响了殿门,侍卫的面色有些古怪,他望了一眼恺撒又望了一眼拉弗尔,在两者的目光下,将视线转向了作壁上观的夏拉尔。
“阁下”
“这只亚雌托我问您,他是否能够参与昆提斯前线的战役,他说他有办法解决军雌的精神力暴动问题。”
这是一个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的回答。
第39章 酸气冲天的一章 某虫破防的苗头
“所以这个东西不能敲下来吗?”
“虞宴, 你能别转移话吗?你每次都这样!”系统有些恼羞成怒地跳了跳。
虞宴将手里那个丑不拉几的黏液状的镯子扔到了桌子上,仰躺在那张双人床上。
床单刚晒过不久,味道闻起来带着一丝干燥的阳光气息, 让人很安心。
“所以既然给达伦的那幅画是给拉弗尔看的, 你为什么起初不承认,那样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得罪那只烦人的虫子了。还有还有, 你不是说好要去神殿吗,还管萨金特那边做什么”
系统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虞宴倒是躺在床上, 嘴里哼着什么不知名的小调,在对方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虞宴终于出声打断了对方。
“系统你诞生多久了或者说是出厂时间更准确些?”
系统被噎了一下, 没明白虞宴突然问这么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干什么, 但还是打算老老实实地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而话还没出口,它自己却是愣住了。
是啊他诞生多久了
他的数据库里好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是它们不需要知道这一点吗?
为什么连它自己也不清楚
见系统久久没出声,虞宴却是没再难为它, 轻笑了一声,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闲聊。
“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有些时候真的像个好奇宝宝,总是有我回答不完的问题。”
虞宴缓缓伸手, 仍由阳光在他的指尖跳跃,慢悠悠地回答着对方刚才的问题。
“你觉得我当时告诉拉弗尔,那些画确实是我画的, 会有什么结果。”
系统被这句问题从刚才的古怪情绪中扯了出来,他愣愣地问道。
“什么什么结果,不就是”系统猛地止住了话头,不停闪烁的光点也暗了下来, 全然没了方才激动的情绪。
虞宴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命运,而非自己可能遭遇的结局。
“不就是被拉弗尔带回去,然后关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当他一个人的精神稳定器?”
“他不会因为我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就对我刮目相看的,就像他那天所说的一样,我现在只是一只亚雌,他对我做出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
“他们虽然是一群虫子,但是和我们哪个世界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嗯”
虞宴缓缓闭上了眼睛,尽管刚从医疗舱里爬出来,但是身体上造成的损耗还是没办法在短期内得到恢复,他确实有些累了。
“或许还要更残酷些,我的世界好歹还有些条文法律晃晃悠悠地支撑着大家身上的那层人皮,而在这个世界他们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不是吗。”
“虽然恺撒很讨厌,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其他虫好多了。至少他毫不忌讳将他那副狗脾气表现在明面上,也并不在乎谁对他的看法,可能就是那种活得很畅快的家伙吧。”
虞宴说着说着,眼神却是有些飘忽,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讽刺地笑了一声。
系统沉默地听着他自顾自地说了许久,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虞宴。
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话,这就是蒙戈尔的现状,持续了几千年的现状,神殿活得太久了
久到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都已经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他们所指定的规则。
每个虫都像是一个巨大的零件,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转动,直到将自己烧成一捧飞灰。
“所以既然你觉得恺撒还行,干嘛还对任务那么抗拒”系统在话尾嘀咕了一句,这是他最搞不懂虞宴的地方。
虞宴却有些讶然,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突然窜出来的系统,调笑道。
“嗯可能因为我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系统:
话题突然拐了弯,系统被虞宴带着早把神殿的事跑到了脑后。
它正准备钻回去,却一把被虞宴攥到了手里。
系统不满地挣扎了几下,却是被虞宴饶有兴趣地戳了戳。
“帮我准备点东西。”
“什么?”
“昏睡剂。”
系统圆滚滚的身子颤了颤,缓缓用蓝点打出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三个字还没出口,门口处就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那扇久经磨难的门又一次笔直地倒在了地上。
虞宴想,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和里德说一声,让对方把自己的门换成铁的,至少这样耐踹一些。
算了,反正开支都是在恺撒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他爱怎么踹就怎么踹吧,不过虞宴有些时候真的很怀疑。
这只雌虫是不是有什么有易怒多动症,不然总是看他的门不顺眼是为什么。
*
“殿下,您”
恺撒并没有给虞宴说完一句话的机会,就用精神力径直将他掼到了对面的墙上,墙面与□□碰撞之间,惊起了不少的灰尘。
雌虫这次并没有留力,肩胛骨处传来的酸痛感让虞宴差点怀疑那里是不是又断了一次。
“所以我说我没有什么特殊癖好”虞宴顶着肩上传来的剧痛,勉强和意识海里的系统打趣道。
系统闭上了嘴,难得老实地将东西丢到了他的意识海里,只要虞宴一动念头,那玩意就可以出现在他的手上,当然还附加了些别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后,系统默默地给自己开启了屏蔽模式,心安理得的在意识海里装起了死人。
虞宴:
“我是不是给了你什么错觉?”
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室内的宁静中显得格外的明显,像是倒计时的钟声,一步一步地逼近着虞宴。
虞宴弗一露出抹笑,下颌处却被一双大手死死地钳住。
雌虫蹲在他的面前,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手下用力,捏的虞宴的下颌骨处咯吱直响。
“我很好说话吗?还是你觉得我脾气很好?”
恺撒学着虞宴的样子笑眯了眼,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暴戾。
“谁让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你想上前线?”
“你为什么想上前线啊?”
恺撒的声音柔了下来,轻软的声调配上他那双过于平静的鸽血色眸子,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他的目光像是毒蛇一般舔舐过虞宴的每寸皮肤,似是想要将面前的人吞吃如腹。
“还是说你也想挣贡献点?你要贡献点做什么?也想去爬雄虫的床吗”
“你吗”
金发的雌虫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悠悠地摩梭着虞宴的下巴,伸手划过对方略微纤瘦的脖颈,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瓷器,接着,他猛地攥紧了对方的脖颈,手里的力气越来越大。
“你看上谁了?达伦?柏温,还是夏拉尔?”
说到最后一个名字,他古怪的笑了起来,眼里充斥着说不出的疯狂,宛如一只被撒开链子的疯狗。
“你这身板经得起夏拉尔的训鞭吗?他是来者不拒,但是你能撑得过他几天?还是说你觉得蒙托真喜欢戴那顶绿帽子,被夏拉尔玩过的雌虫可是没有一个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那只不过是蒙托找来给他逗趣的玩意。”
恺撒轻轻凑到了虞宴的耳边,贴着他的耳朵吞吐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秘闻。
“蛊巢里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亚雌或雌虫死在里面,他们的血肉被搅成一滩,混着那些奇怪的香料被做成饮品,送到神殿那群废物的嘴里,你也想成为那里面的一滩烂肉吗?”
恺撒像是被调到了那根不容触动的神经,整个虫身上的气息都邪得恐怖,那是虞宴从没有见过的恺撒。
冰冷,疯狂,喜怒不定
似乎一旦虞宴给这只雌虫贴上什么标签,对方总是能够在下一刻身体力行地将那些东西撕掉,卖力地向虞宴展露他更为恶劣的一面。
见虞宴并不出声,恺撒反倒是笑得更开心,将他的猜测推的更广了些,仿佛真是贴心为虞宴做起了打算。
“达伦吗?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傻子。”
恺撒的语气充满了不屑,无论是夏拉尔还是蒙托,甚至达伦。
他提到这些与他有血缘关系的虫时,语气里丝毫没有半分感情,仿佛他们与地上随处可见的花草并无区别。
“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上.床的时候是不是也会露出那副窝囊废似的表情,不过雄虫好像都是他那样”
恺撒出口的话越发恶劣,他像是一个苛刻的评判者,竭力往每一个虫的身上都泼上一层脏水。
“傻子,废物,不中看更不中用,和他们一起玩有什么意思啊~”
他的尾音既轻佻又散漫,边说还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虞宴的脸,仿佛是在调情又好像只是在单纯的羞辱对方。
虞宴被掐着脖子迟迟没有出声,恺撒以为对方是被自己戳穿后吓破了胆,心里越发的冰冷。
却不料对方却突然咳了几声,在虞宴抬头的瞬间,恺撒便直直坠进了他那双掺着碎星似的蓝色眸子。
“殿下想要我和谁‘玩’”
青年由于被扼住脖子的缘故,声音沙哑极了,似是沙砾被风掀起,磕磕绊绊地滚落在砂石地上。
恺撒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像是想要在他的身上戳出几个大洞。
他手下更用力了几分,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颈骨处传来的咯吱轻响。
那是骨节不堪重负的声音。
但是虞宴偏生不知死活地在这一片寂静中挑衅地出声,打破了对方的沉默。
“放心,我从来只想和殿下您玩”
最后一个字脱口的瞬间,雌虫的瞳仁顿时缩成了一条竖线。
那对眼仁规律地震颤着,仿佛猛兽受到挑衅后的生理反应。
“咳咳咳咳”
在虞宴即将要用昏睡剂的前夕,恺撒猛地松开了桎梏在他脖子上的手。
空气从鼻腔铺天盖地地涌了进来,宛若一阵甘霖,滋润着近乎枯涩的肺叶。
虞宴捂住自己的脖子咳得厉害,他的声带很痛,刚才发声已是勉强,眼下更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的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在略微平息了呼吸之后,他顶着那张苍白的脸,笑眯眯地望向了近在咫尺的恺撒。
“所以殿下想要和我玩什么?”
恺撒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望着虞宴那张白到近乎恐怖的脸,心里烦躁的情绪不降反升,他想
要不还是弄死吧
这是最省事的方法
他神情冷漠地打量着这只亚雌,眼神划过他由于窒息而微微泛红的双眼,一直看到他那双过纤细的脖子,上面有一道青紫的印子。
那是他的杰作。
他的
在他打量虞宴的同时,领口处的绶带却是微微一紧,恺撒的眉头微挑,但还是随着那股力道顺从的低下了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那只胆大包天的亚雌。
对方的手轻轻缠住了恺撒胸前的链环,暧昧地绕着圈,仿佛那不是什么挂饰,而是他的发丝。
“没关系,殿下玩什么我都奉陪”
“谁让我喜欢殿下啊”
亚雌的声音明明又哑又难听,却仿佛像是一把裹满蜜液的银刃,让人明知是陷阱却还是不自觉地将头放到刀刃之下,情不自禁地去尝尝它的味道。
这个暧昧的姿势持续了很久,直到恺撒的眼神闪了闪,虞宴这才轻轻松开了手,仿佛从手心里放飞了一只即将溺死的蝶。
恺撒站起身睨了他一眼,半声不吭地向门口走去。
在靴子踩过那扇门的瞬间,他回头朝虞宴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脚下用力,木板应声而碎。
“行啊你不是要上前线吗?我们有的是时间。”
*
待雌虫彻底离开,虞宴支着腿靠坐在墙边,脸上挂着的温和笑意顿时如潮般褪去,他点开通讯器,神色冷淡地给里德发去了条消息。
Y:里德先生,实在抱歉打扰您,我的门坏了,可能需要工作虫上门维修^-^
第40章 你怎么看待 我自然是喜欢他的……
自那天的不欢而散之后, 虞宴在皇宫里的日子就开启了困难模式。
恺撒像是真的盯上了他,打准心思要把虞宴“玩死”。
“我要的是普提斯干酒,你不知道我喝的时候需要提前浸过冰水吗?”
“这毛巾这么热, 你是想烫死我吗!以利亚!”
“动作真慢, 如果明天你还是这个速度,也不用去什么前线了, 直接死在这好了,省得去给异兽送菜”
“衣服今天皱起了一个角, 我心情不好, 所以你要加练,这有什么问题吗?”
“以利亚”
“以利亚!”
雌虫使出了全身解数,致力于找虞宴的不痛快, 大到训练时的岔子, 小到一块毛巾的温度问题,将他恶劣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虞宴的面前。
直到有一次,虞宴像往常一样, 推开房门给恺撒送冷酒。
里德刚和对方交代完最近的军报,见虞宴进来便朝恺撒微微点头, 转身欲要离开。
不料他的手刚抓上门把手,身后就传来了器具碎裂的声音。
“你把我的酒打碎了。”
雌虫的语调上扬, 收回自己刚才明目张胆碰下酒瓶的手,毫不脸红地将过错推到了亚雌的身上,恶劣得仿佛是一只捉弄人的大猫。
恺撒看着弯下腰径直收拾碎片的亚雌, 面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这点挑衅倒是让他的心情更不爽了。
那天在宫殿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以利亚会选择别的答案, 毕竟从对方的一举一动来看,他都好像是真的喜欢自己
更何况他握着这家伙的命,他不相信这只狡猾的亚雌会做出什么蠢到天的事。
恺撒底气十足,志得意满。
所以当虞晏的答案随着侍卫虫飘进殿内的时候,便像是一击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颊上。
那一天,除了夏拉尔,没有一只虫是笑着离开宫殿的。
无论是拉弗尔,还是恺撒。
恺撒想要对方知道,他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自己可以轻易的杀死他,就想碾死一只蚂蚁,但恺撒却并未这么做。
“殿下我只想和你玩”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他面前屡屡口出狂言,他自会让他知道那句轻飘飘的“和你玩”是什么意思。
恺撒折腾了亚雌这么久,但是却始终没有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吆喝亚雌做事,亚雌就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让他挑不出一点错。
他找机会挑刺找麻烦,亚雌也只是淡淡笑着收拾好烂摊子,临了和他说一声“抱歉,殿下。”
“抱歉,殿下”就像他现在所说的这句话一样,亚雌低着头,露出了那截好看的后颈。
整个人像是一块埋在溪水里的冷玉,看起来圆润光滑,但只有摸上去才知道那块石头又多冷多硬。
抱歉,殿下。
去他妈的抱歉,恺撒有时候真是想把对方的脑子抠出来,看看是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机械零件,不然怎么会一天到晚地就知道重复那么几句没有营养的烂话!
“滚出去,见着你就烦”
虞宴直起了身子,端起手里的托盘,他朝雌虫微微附身,像极了一只温驯的绵羊。
见虞宴出去,恺撒盯上了书案上放着的几粒糖块。
亚雌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他喜欢嚼这种硬质水果糖的癖好,每每过来送东西,都会顺手拿过来几颗。
蓝色的硬块糖在恺撒的指尖滚了滚,最终“哒”的一声落在了书桌上。
“操!”
恺撒挥手将书桌上的东西扫了个一干二净,转身脱下了身上披着的外套,走进了房内的拳击室。
*
“里德先生。”
虞宴捧着一盘酒瓶碎片从室内走了出来,见里德还靠在走廊的窗户边,便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转身便欲朝准备室的方向走去。
“等等。”
虞宴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手刚伸出来一半又尴尬缩回去的里德,温着语气开口问道。
“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他和里德的关系并不亲密,对方向来也是寡言少语的性格。
如果不是恺撒的嘱托,里德甚至不会和他说话。
虞宴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只扑克脸军雌对他是有些鄙夷在的,在恺撒面前尚不明显,但一旦两者独处,对方身上那股独属于军雌的傲慢便毫不掩饰地显露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讨厌里德,也并不因为对方身上时不时流露出的那种轻蔑而有感到什么不适。
虞宴并没有兴趣教会这个种族什么叫做尊重,什么叫做平等,也没有时间因为对方表露出的情绪而去反省自己,自抑自怜。
归根到底他们评判事物,看待世界的方式都截然不同。
就像鸟没必要告诉鱼天空有多么广博,鱼也不会去和鸟争论海有多么幽深。
活在不同的世界,自然有不同的观念。
更何况里德也从未做出过什么伤害他的事,至于对方那点暗戳戳的轻蔑,虞宴则全当看不见。
他和这只以纪律和军规存活的军雌井水不犯河水,故而对方这次主动拦下他属实让虞宴有些意外。
“殿下最近总是和你待在一起。”
里德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看着虞宴的眼睛,仿佛只是在阐述着这个客观事实。
“殿下的每一位近侍都会被您这么评价吗?”
里德愣了愣,像是没料到这句带着些攻击性质的话竟是出自面前这只亚雌的口。
那点惊讶像是一阵风,轻轻滑过了里德的心,只是掀起了一阵波澜,便没了踪迹。
对上虞宴那张依旧温和的脸,里德轻咳了几声,僵硬地调节了自己的语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对我的这句话做过多的解读。”
“您误会了,我只是对此感到好奇,您知道的,我们亚雌的性格总是这样,被光源迷昏了头的蛾种。”
这句话是巴别塔居住的虫族经常挂在嘴边的俗语,为的就是讽刺部分亚雌攀高踩低的性子
虽然这句话被蛾种的雌虫所不喜,但还是渐渐成为了挂在军雌嘴巴上的口头禅。
里德的雄父便有这么一位亚雌雌侍,对方恶劣虚伪的性子让里德从小便对这个性别的虫族没有什么好印象。
故而在听说殿下带回来一只亚雌的时候,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头一次和米歇尔说出了这句话。
“又是一只亚雌,被光源迷昏了头的恶心虫子。”
撂下这句话后,里德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亚雌。
原以为对方会哭哭啼啼地跑去找殿下告状,却没料到对方只是擎着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嘴里说出来的那句满是恶意的话。
在虞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里德心里涌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只亚雌今天心情不好吗?
但里德眼下却也无暇顾及这么多,想到自己此行找他的目的,还是清了清嗓子没头没尾地解释了一句。
“殿下以前从未有过近侍,他向来不喜欢被其他虫触碰。”
说完这句话,里德便仿若浑不在意似地瞥了一眼虞宴的表情,等待着对方露出惊喜的神色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眉梢微挑,面不改色地接了一句。
“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虞宴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朝身后幽长的走廊走去。
里德:
“您还有什么事吗?”虞宴平静地打量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军雌,语气里透出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烦躁。
里德张了张嘴,头一次觉得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有什么事吗?
他难道要告诉这个亚雌,殿下其实挺喜欢你的,你就别和他犟了。
省得一天和打了鸡血似地找他对练,害的他连复盘约会经验的时间都没有。
里德不可能这么说,一旦他说的这句话让恺撒听见了,他便可以提前准备湮灭期前的后事了。
里德头一次在面对亚雌时产生了手足无措的情绪,他挠了挠脑袋,索性破罐破摔般地说道。
“殿下其实性格很好。”
这句话刚说完,里德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他又干巴巴地补充了几句。
“殿下很强,他一个虫可以孤身前往王兽所在的巢穴,全身而退,在十四岁时便获得了第一军的一等功勋章,他”
虞宴站在原地听着里德宛如倒豆子一般将恺撒的光辉事迹在他面前倒了个干净,活脱脱像是一个推销自家孩子的老父亲。
虞宴也并未打断他,只是在对方说完后,微笑着附和了一句。
“殿下真是优秀。”
说完,虞宴便绕过了人高马大的军雌,径直朝对方身后走了过去。
他说这么多是为了和他一起称赞殿下吗?
他又不是第一军里面的那些狂热分子!
这只亚雌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这时候怎么又变成傻子了!
“你怎么看殿下他其实”
“我如何看待殿下?”
虞宴转头望向里德,他一眼便看见了对方紧握成拳的双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里德以往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像是突然在他面前被魔改了,虞宴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有些好笑。
“我自然是喜欢殿下的。”
就在里德屏气凝神打算再开口问一遍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个直白到近乎不可能的答案。
他怔愣地抬头看向亚雌,便见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我自然是喜欢的。”
对方眼里的爱意让里德感到有些脸颊发烫,尽管对方的这句话并不是对里德说的,尽管里德在面对B级阁下时也鲜少流露出这种陌生的情绪
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亚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直到他的通讯器响了一声。
“来训练室。”
那是恺撒的消息,
*
可惜的是,恺撒找茬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巴别塔都沉浸在圣赞节前夕的愉悦气氛之中时,天边猛地传来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在那声突兀的巨响之后,深绿色的烟雾染红了西边的天空,浓绿与湛蓝横跨在蒙戈尔的上空,宛如一道狰狞醒目的伤痕。
浑身是血的军雌拖着掉出了半截肠.子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外城。
他的身体上布满了紫红色的斑点,整个虫宛如一个膨胀的气球,他的手扣住了守城军雌的靴,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对他说道。
“昆提斯昆提斯异兽”
话未出口,雌虫便爆成了一滩血浆。
昆提斯异变的消息宛如一阵狂风席卷了蒙戈尔,也因为这个缘故,驻守周边城池的军雌被紧急召集至主城。
短短三天的时间,大军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