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喧天鼓乐突然一停,整个酒吧,除了二号卡座里的两人,都皆为一愣。
不知是谁高嚷一句:“怎么回事啊,老板呢?”
旋转灯从舞池到DJ台来回变幻。
“下面有情我们的Mignon!”
是钢管舞的女神。
所有灯光聚焦,Mignon那一头标志性的紫发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满意了?”
陆时聿却没听见似的,视线只追着那一淌银河般的身影。
作为今晚的罪魁祸首,江棠梨踩着她的银色细高跟,绕过舞池回到卡座,全然不知内情地跑过来:“没想到你们这么会搞惊喜!”
楼昭笑得腮帮子在磨:“这不是嫂子来了吗!”
江棠梨的血液里还残留着刚刚热舞下的亢奋,“今晚还跳吗?”
“跳啊,”楼昭若有似无地往对面瞟过去一眼:“不过得晚一点了。”
别说今天是周末,就算工作日她也没什么事。
“没事,不急,”说完,江棠梨往陆时聿身边一坐:“一会儿——”
猜出她意图,陆时聿不等她说完就打断:“明天还去沁江路吗?”
江棠梨眼波一顿。
对哦,明天她的酒吧就要开工了!
“去之前我还要回一趟公司。”
江棠梨愣了一下:“是要现在回去吗?”
陆时聿默不作声地将外套披到她身上后,才笑着揉一揉她发顶:“爷爷还在家呢。”
真是一来酒吧就什么都忘了!
江棠梨抓起包拉着陆时聿的胳膊就起身:“那我们赶紧走吧!”
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人骗得团团转,楼昭笑得舔唇:“陆老板——”
陆时聿把压在指下的金色卡片往他面前一推:“有劳楼老板帮忙结一下账。”
楼昭:“”
陆时聿几乎是被江棠梨连拖带拽出了酒吧,进了电梯,江棠梨低头看一眼时间,九点四十,加上回去的时间,到家肯定要超十点了。
“爷爷平时都是几点睡的呀?”
虽然已经把人带了出来,可谁知她会不会临时变卦。
陆时聿说不一定,“早点晚点都有可能。”
出了电梯,江棠梨拽着他就往外跑,陆时聿嘴角藏笑,瞥了眼她的高跟鞋:“你慢点。”
江棠梨恨不得争分夺秒,一上车,她就扒拉住前面的座椅:“陈秘书,赶紧开车!”
陈敬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好的太太。”
一路上,江棠梨不知抓了多少次陆时聿的手腕去看时间,明明她自己也戴了手表。
“三秒,三秒,陈秘书,你赶紧超过去!”
结果却见车稳稳停在了斑马线前,“你刚刚一脚油门不就超过去了吗?现在好了,又要多等60秒的红灯!”
陈敬看了眼后视镜,“太太,不急这一分钟。”
“你又不是太太,你当然不急了!”说完,江棠梨噘嘴往后一靠。
“没事,”陆时聿握住她手:“爷爷不会说什么的。”
也许当面不会说什么,可心里会不会对她生出什么不满呢?
江棠梨瞥了他一眼:“那如果爷爷问起,你就说咱俩去吃饭去逛街去了。”
总之就是不能提酒吧。
陆时聿失笑:“这么怕爷爷?”
“不是怕!”她反驳而扬起的调子又突然偃旗息鼓:“我就是就是想给爷爷留一个好印象。”
没想到老爷子竟能成为拿捏她的突破口。
眼看还有一个路口就要到家了,江棠梨突然想起来:“明天爷爷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陆时聿刚想点头,又品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你不想爷爷回去?”
江棠梨鼓了鼓腮:“这次他老人家过来,我都没怎么陪他。”
没能从她的回答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陆时聿便换了个问法:“那等我们回来,问问爷爷——”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陆时聿凝眸看她,随着视线里那双乌黑的眼瞳左转右转,车也稳稳停于车位。
陈敬刚一回头——
“你回去吧。”
声音不急不缓,甚至可以说平淡,但他却紧盯着身旁人的脸。
陈敬料感不妙,但也不好过问,默不作声地下车后,快速走到安保室门口。
“陈秘书,您不开车回去吗?”
陈秘书让了根烟进去:“不急。”
车厢里,江棠梨一手扣着车门把手,另只手被陆时聿攥着。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快下车呀!”
陆时聿眼神半眯,像暗了半边的天色,“为什么不想让爷爷过来?”
是她刚刚反应过大,还是一路上的心急如焚被他发现了破绽?
江棠梨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我、我哪有!”
“没有你结巴什么?”
被他一说,江棠梨立马把唇角抿住了。
视线从她的唇移到她的眼,“这么不想爷爷在这,”他笑出一声气音,带着几分自嘲:“是我哪里表现的还不够好?”
上次问她可不可以反悔当初的口头约定,是她说看他表现的。
所以即便是用手,他都忍着没有对她有其他过分的越矩。
今晚,他更是忍着,哪怕是把难题甩给楼昭,都不想在她面前做一个恶人。
可她呢?一听说爷爷要回海市,就激动的、迫切的,恨不得立马搬回一楼。
“江棠梨,你还要我怎么做?”
他的一连两个问题,把江棠梨问得脑袋都宕住不能思考了似的。
偏偏她的沉默像一把刀,把陆时聿的百般忍耐、克制都片成了碎片。
“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不会把婚姻当儿戏,如今结婚证都领了,可陆太太好像还没有进入到状态。”
说完,江棠梨的手腕被他往回一拽。
就在他吻过来的时候,江棠梨手一抬,捂住了他的唇。
他瞳孔是深邃的黑色,被他这么近距离地凝眸看着,威慑力直达人心。
江棠梨一颗心脏都快被攥紧了,“你、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
“误会?”
嗓音低沉,却又尾音微扬,从江棠梨的指缝里泄出来。
江棠梨不敢松手,生怕他真的吻下来,不是怕他失控,而是怕自己。
就好像下午在车里,吻着吻着,她就忍不住下手了
现在也是在车里,而且还离门口的安保室那么近
“先回家好不好?”
在她眼里看见了类似于羞的闪躲眸光,陆时聿不由得蹙眉。
是他想多了,还是她又开始了炉火纯青的演技想一时脱身?
陆时聿搂在她腰上的手没有松,视线更是一瞬不离她眼,“然后呢?”
刚刚被他拽过来,腰骨到现在还歪着,江棠梨也不敢动,捂在他嘴巴上的手缓缓拿下来后,就开始揪着他的衬衫。
“给你抱还不行吗?”
声音软得像哄人。
陆时聿突然想起领证那天下午,江璟烨说她:有理的时候,欺硬怕软,没理就只会耍无赖。
陆时聿觉得不对。
她是有理的时候,软硬都欺,没理的时候,怕硬欺软。
不过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证明眼下的她是真心服软,还是想金蝉脱壳。
陆时聿扶正她腰:“陪我去买个东西。”
在江棠梨还没反应过来的一道“啊?”声里,陆时聿已经打开车门先行下车。
十多米远的安保室门口,陈敬手里的烟刚掐灭,见陆总牵着太太的手迎面走过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转身还是该迎上去。
结果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陆时聿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还没走?”
总不能说生怕你们吵架,又或者在车里“打”起来吧。
陈敬瞥了眼身旁垃圾箱上刚被拧灭的烟蒂:“正准备走呢。”
相比陈敬对他的了解,陆时聿更能看透他,“我问的是原因,你说的是结果。”
等他一说完,陈敬忙岔开话题:“陆总,要我把太太下午买的东西先拎回去吗?”
安保人员忙小跑出来:“陈秘书,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了。”
陆时聿没管他们,攥着江棠梨的手腕走出大门。
穿过四车道的马路,没多远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
江棠梨还以为他是要买药,“你不舒服吗?”
见他不理人,江棠梨嘴角悄悄往下撇,视线从他侧脸收回再看向他抬起的手。
江棠梨眼波一顿。
这人来买的不是药,而是
江棠梨脸一红,抬起被他牵着的那只手就撞了他一下。
“你买这个干嘛呀!”
相比她偷摸着的小声,陆时聿语波淡得出水:“你说能干嘛?”
江棠梨扭头往收银台瞅了眼。
陆时聿刚一转身,就被她抱住胳膊给硬生生拽了回去——
“等会儿,等那个人买完!”
一身偷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贼呢!
陆时聿气笑一声,“买这个很丢人吗?”
江棠梨:“”
如果去超市,在结账的时候顺手抄起一个,江棠梨觉得不丢人,但是来药店,专门买这个,她觉得太招摇了。
瞥了眼他手里的蓝色方盒,江棠梨晃了晃他的手:“你再挑两个其他的。”
短暂怔愣后,陆时聿失笑一声:“好。”
眼看他又把手往那一排的红黄蓝里上面抬,江棠梨直接拿胯撞他:“没让你拿这个!”
说完,她挣开他手,跑到隔壁货架上,又是感冒冲剂又是止咳糖浆,抱了一个满怀。
陆时聿冷眼看了她几秒后,眉梢一扬,又拿了两盒黑色。
气得江棠梨直跺脚:“你买那么多干嘛!”
她看得可清楚了,一盒12个!
仗着她今天没理好拿捏,陆时聿一点都不让着她:“你再这样,我把这货架上的全买了。”
江棠梨:“”
到了收银台,江棠梨生怕和他扯上关系似的,恨不得离他两米远。
结果陆时聿手臂一伸,搂着她肩把她带到了怀里。
收银员看向被江棠梨抱在怀里的:“你好,这些——”
“这些不用了,等下还要麻烦你放回去。”
见她不松手,陆时聿低头在她耳边:“手机和包都在车里,你拿什么结账?”
江棠梨:“”
出了药店,江棠梨抖了几下肩膀都没能把他的胳膊抖掉,抬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以后再买这些你自己来!”
她说的是以后。
陆时聿眼里藏着笑意:“好。”
回去的路上,江棠梨几次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不能再想,可越是告诫,黄色废料越是往她脑海里成吨地往下倒。
特别是回想起昨晚被她包裹于手的尺寸。
江棠梨突然打了个寒颤。
感觉到她肩膀的抖动,陆时聿低头看她:“冷吗?”
江棠梨垂着脸,脑袋直摇,一不小心瞥到被他拎在手里的袋子。
“你别这么拎着呀,万一被爷爷看到!”
马上就到家了,陆时聿无所顾忌:“爷爷已经睡了。”
江棠梨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之前问她的问题,她还没回答。
索性也不问了,陆时聿直接下了通牒:“即便爷爷回京市,你也别打一楼客房的主意。”
江棠梨剜他一眼:“爷爷说了,这也是我的家,我想住哪就住哪。”
“行,这么喜欢一楼,那我就跟你一块搬下去。”
江棠梨双脚一停:“陆时聿!”
没了车里时的低软,也没了在药房里的鬼祟,冷月当空,江棠梨仰起脸,嘴角扬着明艳,露出了她本性里的桀骜:“我是想搬到楼下去,但你能不能留住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的本事?
陆时聿轻笑一声的同时,低下肩膀,与她平视。
“前提是你不许嘴硬。”
“不许想要说不要。”
“也不许想继续却要我停下来。”
对此,江棠梨是不信的。
既不信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嘴硬,也不信他能有让自己既想要还又不让他停的本事。
可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羞里带着几分恼,咬着唇瞪他。
把陆时聿瞪得没辙,搂住她肩,掌心揉着她看似轻圆却又瘦弱的肩膀:“开个玩笑。”
江棠梨真就信了,信他只是逞嘴上之快。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时后,会再一次亲身感受到他嘴上不饶人的功夫。
隔着眼底蒙出的一层薄薄水雾,江棠梨看着天花板,听着赤耳的水声,余光里是自己绷。
紧的脚趾。
被他有意闯进的幽静树林,掀起清凉澄澈的一汪池水。
是该说他的太过灵活,还是自己太不经戏弄。
怎么没几下的功夫,就让她整个人都
白里透红的脚后跟深陷于松软的床垫,两顶漂亮的漩涡里,她细白的手指穿进他乌黑的短发,尖尖的下巴仰起,被灯光在床后背上投了一笔落成的剪影。
第一次体会到,不是干柴才能燃烧,噗噗的水汪里也可以蹿出一阵阵的火苗。
那种感觉像野马,马不停蹄驰骋在她的骨头缝里。
让她来不及歇上几秒的功夫,就沉出了一阵
于是这场暴雨还没有开始,她就先
等到陆时聿从那一跻勾身回来,看见她潮湿的眼睫,他眸里顿时万重掠影。
废了好一番功夫,也流了不少的细汗。
可是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灯光像海,影子像浪潮。
进门前的那段路,所有的臆想成了真。
让她的指甲尖都恨不得抠进他的皮月夫里。
陆时聿俯身抱紧她,在她的耳边问:“要葶下来吗?”
气息像是被洱海六月的风,偷亲了她一下。
「要」是嘴硬。
「不要」就会被他将了一军。
幽黄的壁灯把她脸烙得发烫。
江棠梨咬紧了唇,却又被他巧滑的舌尖轻而易举地破开。
野蛮进军就像夏天的荷尔蒙,炽热又动人。
又像沾满颜料的笔,分不清是在她身上涂鸦,还是在她体内填充油画。
只觉得他这帆船,驶入了海的最深处。
那是写了她名字的海,不曾有第二个人进犯的领地。
而他平日里最常流于表面的温柔,在今晚,只若隐若现于握着她纤颈的指缝里,又或者卡着她下颚的虎口缝里。
连呼吸都有撩拨心弦的热,更别说她高高仰起的下巴。
十里扬州,本该灯火不灭。
可是她又一次潮了眼睫。
带着不得已的无奈,也有隐忍克制里的难捱。
陆时聿抱紧她,埋首感受着她颈窝里被汗凝湿的香气。
“宝贝。”
沉哑至极的两个字,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冲出他起伏又大汗淋漓的胸膛。
之后,又一声“宝贝”,有着难以形容的温柔,烫平了怀里人的心。
爱是讲证据的。
爬于她胸前的痕迹,像是连绵的海浪。
有视线里的壮阔,也会在浪波滚起后留下一波回响。
江棠梨手都攥不成拳,绵绵无力地砸在他肩膀,一声声的控诉被细密的水流声卷走。
陆时聿只笑着,随她口舌逞凶在他的肩膀,任她发泄。
可惜连牙齿都使不上劲。
等到把她洗完了,江棠梨却不愿出去了,绕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紧实的后背,汩汩水流从他肩膀淌下来,软了她的调子。
“好困~”
“马上就好。”
“明天早上几点起啊?”
“十点半的飞机,若是你起不来,我就让人把视频录下来等你醒了再看。”
“不要,”她鼻音还很明显:“我要去现场看。”
水声停了,陆时聿转过身来,将她拦腰一抱。
“那明早喊你起床,不许生气。”
江棠梨哼了声:“就生气!”
光说不解气,她搂着他的脖子,一欠身,咬住了他耳垂。
七八分的力道一闪而过,又被她心疼似地松开。
溜过去一眼,明显的齿痕印让她唇角忍不住往上抿了一下。
“高兴了?”
本来是有一点点高兴的,可是刚好被他抱到了洗手台前,方形的水池里是那条只穿了几个小时就被他一手蛮力撕坏了的裙子。
“你故意的是不是?”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陆时聿看过去一眼:“一条裙子而已,再买就是了。”
左右而言他。
“还说人家陈秘书只说结果不说过程,”她手指戳在他胸口:“怎么不说是你这个顶头上司以身作则?”
陆时聿握住她那只看似细弱,撩起人来却要命的手指,“把那条黑色裙子穿给我看看。”
都这么晚了,这人还让不让人睡觉。
江棠梨身子一转:“我不要。”
陆时聿下巴抵在她肩,目光透过镜子,将她从锁骨蔓延而下的几处红痕一览无遗尽收眼底。
“要不要?”
话音落地,江棠梨眉心突然一紧。
耳边一声“嗯?”听似带着第三声的征询,实则是手指作乱的警告。
江棠梨往镜子里的人剜过去一眼,想恼他的,奈何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不争气。
悠长的一声低口今破口而出后,陆时聿扳过她脸,吻上她唇。
不过几下的功夫,江棠梨就反手勾住了他脖子,赤脚的她,肩膀刚好抵在身后人的胸膛里。
陆时聿一手捧起她脸,体贴地给她力量支撑。
另只手却还在作弄着她。
抵着,蹭着,捻出足够的))。
湿滑才一时罢手。
抬起时,他停了半含半咬的吻,嘬了她一下后,睁眼。
把属于她的晶莹剔透擦到只为他一人绽放的苞)。
蕾上。
江棠梨顿时羞红了脸,“你——”
他用动作做出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很坏,也可以说恶劣。
都说坏人作恶会有瘾。
他不喜欢碰有瘾的东西,不喜欢被操控,无论是物还是人。
可一旦破了例,难免不会接二连三。
所以他直接把人抱去了衣帽间,并亲手给她穿上了那件还没有被她身体展示过的宫廷式复古黑色短裙。
后背的粉色绑带被他一根根交叉系好后,陆时聿握住她两只肩膀,看镜子里的她。
蝴蝶结是一种很经典的装饰元素。
在今天之前,陆时聿一直都觉得它有一种单纯的美好在里面。
但是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冲破束缚与新生的勇敢。
特别是那两只黑色蝴蝶结被设计站在透明肩带上,像是一不留神就会飞走,就会从他视线里消失。
“好看吗?”
略有失神的一双眼重新凝回她脸上,陆时聿笑了笑:“很漂亮。”
以前他也这么夸过她,但其实是带有几分无奈在里面的。
但是今天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三个字,是他不经思考,最直白的第一感受,是再也没有比这三个字更能形容此刻他眼里的她。
就像「我爱你」,看似老套没有新意,可在爱意面前,再也没有什么比它更有分量。
可它也沉重到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
陆时聿低头吻在她肩膀,“酒吧名字想好了吗?”
哪里需要想。
不过江棠梨还是想在他面前卖一卖关子:“你要不要帮我想一个?”
她那点小心思,陆时聿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半日闲怎么样?”
江棠梨微微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他怎能不知道,早在知道她京市的两家酒吧分别叫「TOU」和「浮生」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京市的两家酒吧规模太小了,抽空陪你重新选个好的地段。”
被他始料不及地塞了这么大一颗糖到嘴里,江棠梨意外到有点不敢多品。
要怎么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呢?
有种被黄鼠狼拎着礼物上门拜年的后怕。
“你怎么突然”
陆时聿搂着她腰,把她扳过身来:“不想要?”
想啊,当然想!
但是江棠梨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条件当然有,不过不适合现在交换。
陆时聿牵起她手抬至她头顶,江棠梨不明所以地顺着他手腕的力道和方向,原地转了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天旋地转晕眩感刚一袭来,后背就被他稳稳带进了他怀里。
“不是喜欢跳舞吗,”他用唇厮磨她敏感的耳垂:“这才转了几个圈?”
第42章
在酒吧被他应允可以去跳舞的时候,江棠梨还在想,他今天怎么那么大度,带着几分不确定,她全程跳得都小心翼翼,本来身前是个男人,她还特意避开绕到一个女孩身后,甚至在跳的时候,她几次往卡座方向看,但是并没察觉到他脸上有任何的不悦,甚至还眉眼携几分笑,时不时地和楼昭聊两句。
却没想到,离开酒吧后一字未提,却在这时候和她秋后算账。
江棠梨脑袋一偏,躲开他。
陆时聿不觉意外地笑了笑:“怎么了?”
还问她怎么了。
江棠梨歪着脑袋看了他几秒,“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在这儿等着你?”陆时聿眉梢轻挑:“什么意思?”
比她还会装无辜。
这要搁以前,江棠梨一秒发火,但是现在她学聪明了。
发火能解决问题吗?
能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吗?
小气性就这么被她自我攻略到偃旗息鼓,江棠梨眉眼一弯:“那你跟我说说,你刚刚说的好地段是在哪儿啊?”
陆时聿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可若是这个时候跟她细说,那就真的坐实了她的猜测。
得不偿失的事情,陆时聿不做。
“刚刚只是我一个建议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想法。”
江棠梨眯眼盯着他看,“只是建议?”
“不然你刚刚问我什么条件,我为什么不说?”
见他一脸的无辜不像是装的,江棠梨皱没:“那你干嘛突然提我跳舞的事?”
陆时聿轻笑一声:“谁让你转了两圈就站不稳了。”
江棠梨嘴巴一扁:“你那是两圈吗?”
陆时聿可不想被她细想出破绽,腰身一弯将她抱了起来。
吓得江棠梨惊呼一声:“喂——”
“嘘,”陆时聿声音一压:“爷爷睡眠浅。”
江棠梨一秒咬住了唇肉,收声间,人被陆时聿抱出了衣帽间。
把她放到床上后,陆时聿俯身的姿势却没变,双臂撑直压在她身体两侧:“今晚想穿什么颜色的睡裙?”
见她不说话,唇也止不住地往里抿。
陆时聿心里了然了,这是又开始打什么坏主意。
“你可别跟我说,什么都不穿。”
又这么轻而易举被他戳破了心思,江棠梨眼睛眨出不可置信的茫然。
结果额头却被他用手轻轻一弹:“想都别想。”
眼看他直起身,江棠梨也一秒撑着床段坐了起来,拽住他胳膊,轻轻晃着:“你是不是不知道裸睡有多舒服?”
她是舒服了,就不想想他?
陆时聿垂眼看她,却不说话。
江棠梨看出来了:“你是不是没有裸睡过?”
陆时聿:“”
见他不说话,江棠梨直接并起三指:“我保证,只要你睡过一次绝对会爱上,真的,超舒服,而且入眠超快!”
陆时聿弯下腰,双手压膝,“再来一次,入眠更快。”
江棠梨:“”
以为会把她震慑住,结果刚一关灯,咕哝声就传了过来。
“这么薄的裙子,穿了跟没穿有什么两样。”
“没你的时候,人家就经常裸。睡。”
“还是不结婚的好,没人管——”
还没说完,身上突然一凉。
虽然床两边的壁灯关了,但是床沿下一圈亮着雾蒙蒙的幽黄。
暗色里,不仅能看见他的脸部轮廓,更能看见一条黑影从眼前掠过。
是刚穿到身上不过两分钟的黑色睡裙,就这么始料不及的,被他从头顶剥掉。
“舒服了?”
江棠梨:“”
温热的体温,透过他身上那层清凉丝料贴紧她皮肤,也隙近了她的骨头缝里。
陆时聿侧身抱着她,虽然眼睛闭着,但能感觉到她乱眨的眼睫一下又一下地扫在他颈窝里。
丝丝痒痒的。
陆时聿沉出一口郁气:“真想再来一次——”
一声假装的呼噜声打断了他。
一点一点往上爬的火就这么被她的可爱给浇没了。
*
老爷子昨晚睡得早,早上不等李管家过来,他就自己去了园里溜达,甚至连王管家都没带。
正喂着鱼,听见熟悉的声音。
老爷子扭头看过去一眼:“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陆时聿已经在园子里跑了半圈:“正常时间起床而已。”
但如果不是床上的人一条腿突然翘他上来,没定闹钟的他,或许还能再睡半个小时。
老爷子眼看池塘里窝蜂抢食的锦鲤,像是随口一提:“这段时间没和梨梨闹出什么不愉快吧?”
能这么问,要么是从李管家那里套出了些什么,要么是从陈秘书那里打听到什么。
李管家和陈秘书不同,打陆时聿记事起,李管家就照顾在自己身边,说什么做什么的出发点都会以他为中心,别说他现在和江棠梨看着恩爱和谐,即便是之前有矛盾,李管家也不会在老爷子面前说出任何不利于他的话。
但是陈秘书就不一样了,年轻时在老爷子身边磨炼过几年,对老爷子有一种骨子里追随的服从感,哪怕后来做了父亲的助手,也会因为老爷子一句话而马不停蹄。
所以现在他即便是待在自己身边,老爷子若是向他打听些什么事,他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也是陆时聿不太想把很多私事交给他处理的原因。
所以陆时聿便说一半留一半:“我们刚领证,磨合阶段,即便是有点小摩擦也正常。”
老爷子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才收回,“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这个老头子可不想多问,只不过梨梨那丫头年纪小,说话做事都由着性子,即便有什么不周全的,你也别和她太较真,你比她年长几岁,多让让她。”
这话听着
陆时聿蹙眉:“她跑您面前告状了?”
但是这几天,也不见这爷孙俩有什么相处的时间。
老爷子睨他一眼:“你要是做的好,她能告出些什么?”
听出来了。
老爷子这是一大早诈他话来了。
不过老爷子倒没揪着这件事,他话题一转:“龙湖的并购重组做的不错,我以为你会直接采取控股合并的方式,没想到你会用设立全资子公司来吸收他们的主业资产和债权债务。”
陆时聿说:“直接控股合并虽然利落方便,但强制换股的味太重,而且难保有个别股不办理换股手续。”
“虽然绕了一圈,但没有后顾之忧。”老爷子步调悠闲,想了想,突然笑出一身爽朗:“主要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错不错。”
老爷子看他一眼:“难怪董事会那几个难缠的老家伙都跑我跟前来夸你。”
说完,老爷子又突然一沉眉:“你可不许把商场上的那些手段用在梨梨身上啊。”
陆时聿:“”
陪老爷子在园里溜达了一会儿,王管家找过来:“陆老,您可让我好找。”
“看你说的,我还能跑丢了不成,”老爷子瞧他那气喘吁吁的架势,笑了声:“你没事也多锻炼锻炼,这才多远一点路就喘成这样?”
王管家擦汗:“我这是急的。”
余光见陆时聿低头看时间,老爷子朝他挥了挥手:“有事你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陆时聿的确还有一点公司必须要回公司一趟,“九点钟,司机会送您去机场,到时我就不过来了。”
看出他公事缠身,老爷子又于心不忍:“你这边若是抽不开身,梨梨跟我一块回去就行了,等你这边有时间再去接她。”
时间对于陆时聿来说,都是抽出来的。
他笑了笑:“不会,这次回去也有公事。”
老爷子突然想起来:“是樊羊路与青海路那块地?”
陆时聿点头:“改造项目,月中就要开工了。”
“行,那你快去忙吧,梨梨这边——”
不等老爷子说完,陆时聿时间仓促地打断了他:“梨梨您就别管了,她跟我走。”
王管家的视线和老爷子一样,追着他的背影。
“陆老,感觉少爷比以前更忙了。”
“忙了好啊!”
老爷子看着满园苍翠的景,奈何眼底却抓不住一处鲜活的生动,他叹气:“要是人丁兴旺就更好了!”
王管家知道他老人家心里的期盼:“少爷和少奶奶的感情这么好,估计要不了多久——”
结果却被老爷子一本正经地打断:“这种失礼的话以后不许说,俩孩子连婚礼都还没办呢!”
王管家:“”
老爷子说个既开放却也守旧的人:“要是在这方面出了什么岔子,咱们陆家说不好就要落人口舌了。”
说到这,老爷子的袖子被王管家拽了拽,“陆老。”
老爷子顺着他定睛的方向看过去——
江棠梨手虽然被陆时聿拽着,但她懒得不愿走:“走不动~”
陆时聿被她眯眼的表情惹笑:“牙也刷了脸也洗了,还没醒困?”
江棠梨把嘴一扁:“腿酸嘛!”
陆时聿:“”
江棠梨哭腔都漫出来了:“都怪你!”
这帽子扣得严严实实,想摘都摘不掉,陆时聿也没打算摘。
“不就一次吗?”
上一秒没精打采的人,听他这么说,气得脚一跺:“可你一次就好久!”
若不是周围没人,陆时聿怎么会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她讨论这种问题。
“那你怎么不让我停下来?”
问她好几次,她就是咬着唇不说,不说也就算了,从嗓子里漫出来的音,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在人心上。
江棠梨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让你停下万一被你认为我嘴硬怎么办!
见她扁嘴半天不吭声,陆时聿看了眼时间:“那沁江路还去吗?”
结果却见她两只胳膊一抬:“抱抱。”
陆时聿:“”
见他杵在原地不动,江棠梨原地蹦跶了一下:“抱抱~”
这种撒着娇的声音,陆时聿只在几岁大的孩子嘴里听过。
可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丝毫不觉得违和呢?
重点是眉心卷着,鼻子囊着,肉嘟嘟的小嘴也噘着
陆时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拿她没辙,走近她一步后,背身蹲下。
“不能背。”
陆时聿扭头看她,“为什么?”
“都说了腿酸了。”
想到昨晚的姿势,陆时聿垂眸轻笑的同时,压膝起身,“那你想怎么抱?”
“就,就昨晚,”江棠梨往他胳膊指了指:“昨晚那种抱。”
“昨晚那种抱”回想间,陆时聿皱了下眉:“洗澡前还是洗澡后?”
江棠梨顿时脸一红:“当然是洗澡后了!”
陆时聿看着她那一秒红透了的脸颊,唇角陷出深深笑痕。
将人打横抱起时,十几米远的一株花石榴后,王管家唏嘘一声:“真没想到啊,少爷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老爷子扭头看他一眼:“当初之远为了安岚下厨,你好像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管家笑起来,眼尾的褶不比老爷子的少,“看来少爷是得了陆董的真传。”
“但是梨梨这丫头,”老爷子话里露着几分意味深长:“和安岚可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光是这性子就够南辕北辙了。
王管家没有领会到老爷子话中深意,“少夫人还年轻,再过几年,说不准就会像太太一样沉稳下来。”
沉稳没什么不好。
但老爷子说:“过于沉稳就少了些乐趣。”
“乐趣?”
老爷子眼底不仅没有浑浊,反而清亮,目光从远处收回后,他看向一脸茫然的王管家,含笑道:“你这把老骨头,已经不懂喽。”
王管家是真不懂,因为在他看来,娶妻要娶贤。
当然不是说少夫人不贤的意思,就是有点担心。
别的不说,就刚刚看到的一幕,哪是娶老婆呀,说些不该说的,像是养女儿。
不止王管家这么想。
陆时聿低头看着在他怀里似睡非睡的人:“江棠梨,你今年多大了?”
一听就没好话,但江棠梨困得不想去深想他的暗意,“二十四。”
“应该除以二。”
“哼,那你就乘以二。”
陆时聿轻笑一声:“那咱俩就相差48岁了,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就当养个闺女呗。”
“闺女?”陆时聿话里有话:“若是闺女,那可就有门禁了。”
江棠梨突然睁开眼看他:“你要敢给我设门禁,我就跟你分房!”
陆时聿:“”
被她虎视眈眈地盯着看,陆时聿败下阵来,眼皮轻抬,看着路的同时,又轻巧岔开话题:“昨晚要是听了我的话,从后面,你今天也不至于腿酸。”
江棠梨突然来了精神似的,搂着他的脖子撑起几分背:“真的吗?”
陆时聿余光掠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江棠梨,眼睛转了两个来回,突然抬手,两只捏住他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说,你在哪个女人身上得到的经验?”
万万没想到她脑回路竟然这么清奇。
陆时聿气笑一声:“姓江的女人!”
“少来!”江棠梨手一甩,哼他一声:“从你吻技就能看出来你没少谈过女朋友!”
这帽子陆时聿可不愿戴,但他却不顺着她的话反驳:“但是你的吻技,”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真应该好好练练。”
人生所有的瘪都是在他这里吃的。
江棠梨眼里戳着把冰刀子:“你再说一遍?”
不过不等陆时聿开口,等在车边的陈敬就小跑过来:“太太这是怎么了?”
和他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神一对上,江棠梨顿时怂得脸红:“崴、崴到了。”
陆时聿忍着笑,朝陈敬递了个眼神:“去把车门打开。”
陈敬忙小跑回去,等两人上车,陈敬声音里还不减急色:“陆总,去哪个医院?”
陆时聿扭头看向旁边的人:“陆太太,要去医院吗?”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眼神凶着,声音却软着:“崴到一点点而已,一会儿就好。”
陈敬却不敢大意:“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现在觉得没事,兴许一会儿要肿起来的。”
“都说了不用了,”江棠梨故意跺脚给他看:“你看,一点都不疼。”
“那你刚刚还非让我抱着?”
脸上的红刚消下去一点,又被他说得烫起来,江棠梨一巴掌甩他胳膊上:“你再说!”
陆时聿不逗她了:“去沁江路。”
*
在今天之前,江棠梨还觉得这个即将步入夏的季节,绿色最为好看,可是当她看见那一圈蓝色的施工围挡时又突然觉得,再也没有比蓝色更美的颜色了。
走进去,看着两辆挖掘机的铲斗装满碎石料土,她突然笑了声:“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什么吗?”
女孩子的小时候
陆时聿想了想:“洋娃娃?”
江棠梨朝他一囊鼻,“那是别的女孩子的小时候,不是我。”
见她视线又重新落到不远处的挖掘机方向,陆时聿懂了:“挖掘机?”
江棠梨笑着点头,“小时候觉得着东西可神奇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口袋,还会扭头,那时候我们家后面刚好有一个小区在施工,二哥没放学的时候我就蹲站在阳台看,等二哥放学了,我就会让他带我去里面看。有一年过生日,我还许愿自己能坐到挖掘机的铲斗里。”
陆时聿想起带她来海市的那天早上,在一个五斗柜上看到的一张照片,她穿着白底红点的小裙子站在挖掘机铲斗里,笑得两眼弯弯。
突然就很想问一问那只穿着红色肚兜,和她一起看海的萨摩耶,但好像不适合这个时候开口。
陆时聿抬手揉在她脑袋上:“喜欢海吗?”
早上的太阳很柔和,他迎着光站,整张脸都陷在金色的光线里,他是典型的浓颜,唇色是很健康的红,鼻梁高挺,有一双比很多女孩子还要精致的眼睛,这么凝眸看过来,像是一幅被精修过的静态海报。
让江棠梨突然想起他昨夜凶狠的进攻。
反差感那么强烈,可怎么就丝毫不违和不突兀呢?
甚至还有一种诱人深陷的痒感直击她最深的柔软。
江棠梨一时看呆了几秒,眼睫许久忘了眨,再一回神,竟觉得酸酸的。
默了好几秒才想起他刚刚问的问题。
“喜、喜欢,怎么了?”她表情茫然时,总会有一种娇憨的可爱。
陆时聿俯下肩,与她对视:“那婚纱照要不要去海边拍?”
“海边?”短暂怔愣后,江棠梨眼睛陡然一亮:“真的吗?”
他点头:“当然。”
“是旅拍吗?”
陆时聿低头看向被她揪在指间的袖口,他笑着摇头:“在家门口。”
“家门口?”江棠梨被他前后两句话绕得云里雾里,“谁的家呀?”
“还能是谁的家?”他轻笑一声后,牵住她手:“当然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他们还有海边的房子?
江棠梨揪着这个问题把他问了一路,结果可好,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一天到晚就会吊她的胃口。
到了机场,江棠梨抱着胳膊坐着不动:“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下车!”
威胁得毫无震慑力。
陆时聿绕过车位打开她那边的车门,手臂一圈就将她强行抱了出来。
江棠梨两手锤着他肩膀,“你放我下来!”
“不放。”
两腿被他手臂圈紧并拢着,江棠梨连蹬腿的余地都没有,低头一看,发现他只用了一只胳膊。
这种只在偶像剧里才看到过的抱法竟然会这么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心底窜出的惊喜一点一点浮在她嘴角,哪还有心思再锤他、再挣扎。
感觉到用力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变成了圈抱。
陆时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脸红着,眼睫也垂着。
莫名其妙的羞让陆时聿心里闪过疑惑,不过他没有问,就这么把人抱上了飞机。
“爷爷还没到?”
陈敬忙掏出手机:“我来问问王管家。”
结果电话打过去——
“你跟时聿说,我们坐高铁回去了。”
陈敬愣了一下,“陆老,您稍等,陆总就在我身边。”
接过手机,听见老爷子改坐高铁的理由,陆时聿不可思议地皱眉:“油菜花?”
头顶传来一声笑,陆时聿抬头看过去。
江棠梨忙把唇一抿。
“知道了,那您注意安全。”
陈敬接过手机后,招手空乘一同离开了住客舱。
陆时聿抱着怀里的人站在沙发前,就这么仰头看她:“下来吗?”
江棠梨搂着他脖子的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迹象,“不下。”
“那就这么抱着?”
江棠梨把脸一偏:“你说抱就抱,说放就放,你当我什嘛?”
能拖尾音就说明已经不生气了。
不生气就行,其他的对陆时聿来说都没什么所谓。
他说了声行,“那就这么抱着。”
江棠梨哪里能想那么多,一赌气:“抱就抱,谁怕谁!”
可是飞机起飞是要系安全带的,眼看空乘进来提醒,江棠梨红着脸锤在他肩上:“都说了放我下来了,你就是不听!”
所有责任被她推了个干干净净。
陆时聿失笑一声后,挥手让空乘离开。
以为他会跟自己算账,结果等到飞机平稳都不见他说一个字,想到晚上还要去酒吧,且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江棠梨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她的小九九。
男人嘛,硬的肯定不吃,那就只能用软的。
“时聿~”
“要去酒吧?”
江棠梨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装傻:“什、什么酒吧?”
陆时聿现在是把她摸得透透的。
若不是有求于他,她根本不会用这样的调子喊她,再说,能让她有求于他的,除了酒吧也没有别的了。
“离开了一周,回去不用去酒吧看看?”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并不反对,甚至还有点支持。
但不管他是什么态度,自己总归不能表现出来一点。
像是被他一提醒才突然想到似的,江棠梨一拍膝盖:“对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两间酒吧呢!”
这演技,怕是平时没少看电影。
陆时聿笑得不动声色:“那你这个老板当得可就有点不称职了。”
从他话里,江棠梨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警觉心就这么松弛了几分。
“那不然我晚上去看看吧。”说到这儿,她又突然想起来似的:“你晚上是回爷爷那边住吗?”
终于说到正题了。
陆时聿随口似地应了句:“怎么了?”
江棠梨笑了笑,似乎就随口那么一说:“我就是问问。”
但是不等陆时聿开口,她又说:“我这趟回来主要不就是陪陪爸妈吗,就想着晚上多和他们说会儿话。”
倒不如说他的存在影响她晚归了。
陆时聿点了点头:“没事,正好我晚上也要回去看看父母。”
安全带一解,江棠梨搂着他脖子就坐到了他西装裤的腿上,“那我们今晚就各自多陪陪父母,明天我再去找你。”
陆时聿眉眼含笑地与她对视:“万一我晚上想你了呢?”
第43章
“如果我晚上想你了呢?”
笑含深意,尾音微扬。
让江棠梨本就心虚的心更加不安了,可话都说到这份了
悄悄往下平了几分的嘴角又突然一抬,江棠梨搂着他的脖子:“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只能打电话?”
他的步步追问让江棠梨不得不使出「岳父」这枚杀手锏。
“主要咱俩还没办婚礼嘛,你晚上要是留宿,我怕我爸爸”
都把岳父搬出来压他一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陆时聿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说。”
飞机落地,陆时聿把江棠梨送到家,在江祈年的盛情挽留下,陆时聿在江家用了午饭。
饭后,江棠梨两只胳膊一伸,打了个哈欠。
周温乔目光停在她脸上,几分关切地问:“昨晚没睡好吗?”
江棠梨“唔”了声:“早上起得早了。”
但是回来的路上,她已经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可谁知她是不是变着法儿地赶他走呢。
陆时聿索性顺着她的意:“困了就上去睡会儿。”
说完,他也随之起身:“公司那边还有点公事,爸、妈,我就先走了。”
不等江祈年夫妇俩开口,江棠梨就挽着他胳膊,“那你路上开车慢点。”
迫不及待的都忘了是陈敬开车。
陆时聿点了点头,“回去吧,别送了。”
江棠梨却不听,硬是把他送到了门口,还亲自给他打开后座车门。
车门关上后,陆时聿落下车窗,“梨梨。”
哦对,忘记给他一个离别吻了。
隔着车窗,江棠梨亲在他额头,似乎觉得甜头不够,又在他鼻尖也亲了一下,可又怕他觉得敷衍,索性捧着他脸又在他唇上也“mua~”出一声响。
甚至在她后退一步给车子让行后,还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心」,还不忘说一句:“爱你哦。”
从认识到提亲到订婚再到领证,哪怕昨晚她快软成一滩水,都不曾从她口中听到过的,却在这个时候被她说出来。
说得那么随意、自然、从容,且不假思索。
可她是真的爱他,还是说,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掉以轻心。
所有情绪都被陆时聿压在了眼睛深处,他朝车外的人笑了笑:“明天见。”
三个字,仿佛一颗定心丸。
接下来,就只剩爸妈这边了,只要成功逃脱,她今晚就可以夜不归宿了!
院门一关,江棠梨就迅速给方以柠发了条信息:“十分钟后打电话给我,什么都别问,只要配合我就行。”
短信发送后,她还不忘把方以柠的手机号改成了「时聿」二字。
回到客厅,见她往沙发里一躺,周温乔走过来:“上楼睡吧。”
江棠梨乖巧地摇头:“我陪你和爸爸说会儿话。”
江祈年随即坐到她另一边:“在那边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
“陆时聿呢,对你怎么样?”
“也挺好的。”
一连两个挺好,看似说明了所有,可又好像什么信息素都没传达出来。
江祈年换了个问法:“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江棠梨“哎哟”他一声:“就你女儿这走到哪都不吃亏的性子,谁能给我委屈受啊!”
这回答倒是她的作风。
江祈年放下心来,但也不忘叮嘱:“你就记住一点,苦咱能吃,亏咱不能受,不管什么时候,我和你妈妈,还有你两个哥哥,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江棠梨把脸往他肩膀一靠:“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就这一个闺女,疼肯定是疼的,但这一个星期里江祈年的担惊受怕可一点都不少。
“走之前跟你说的话,没忘吧?”
江棠梨:“”
见她不说话,江祈年肩膀一提,把江棠梨的脸给扬了起来:“忘了?”
江棠梨脑袋直摇:“怎么会!”
“那你给我复述一遍。”
天呐,她哪有那么好的记性,虽然她复述不出来,但总结还是擅长的。
“不能去酒吧,不能——”
“那你去了吗?”
被某人亲手逮回家的那次肯定不能说。
但是第二次
江棠梨点头:“去了。
“你这孩子——”
“但是是他主动带我去的。”
江祈年皱眉:“时聿带你去的?”
“对呀,”江棠梨脸上的无辜不加修饰:“是他好朋友开的酒吧,说是想见我,他就带我去见了呀。”
避免她蒙混过关,江祈年问:“叫什么?”
江棠梨不假思索地点名道姓:“楼昭,你认识吗?”
“楼昭?”江祈年几乎只停顿了短瞬就对上了号:“楼安生物?”
那天回去后,江棠梨还真没跟陆时聿细问这个人,如今一听,她吃惊不小:“是那个国内最大的生物医疗公司?”
江祈年意外的点和她不一样:“不是说楼建翔的儿子是医学界的奇才吗,怎么还开起酒吧来了?”
江棠梨想起那双用“妖孽”一词形容都丝毫不为过的丹凤眼。
莫名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实在不敢想,这样的人会在实验室里研究出什么医学成果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连医学界的奇才都开起了酒吧,谁还能说这是歪门邪道、不务正业的行业?
只是不等江棠梨拿这理由说事,就听——
“想来应该是实验室过于枯燥,开个酒吧来调剂平衡一下。”
人怎么能双标到这种地步?
江棠梨把自己哭笑不得的一张脸送到父亲眼前:“爸,他开的可不是一个小酒吧,是投资上亿,目前海市最火爆的酒吧,”她手指往上戳:“Top,到顶了。”
“那又怎样,”江祈年不为所动:“最起码人家有主业。”
江棠梨:“”
敢情她要是有个主业,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开酒吧了?
可惜她那点小心思被江祈年一眼看穿:“人家的主业可不是玩玩,也没有应付,那可是真真切切拿得出手的!”
得,刚挖出来的一条小路又被堵死了。
不过江棠梨算是听出来了,这条赛道,她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上面。
不过没事,谁的梦想在实现的道路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救星电话适时打来。
江棠梨把手机持平着,好让江祈年看清上面的名字。
“不是刚走吗?”自言自语一声后,江棠梨起身接通:“喂,时聿。”
“没睡啊,怎么了?”
“现在?”她回头看向江祈年。
“哦,”她皱眉迟疑了几秒后,点头:“那好吧,我现在过去找你。”
电话挂断,都不等江棠梨主动开口,江祈年就问了:“怎么了?”
江棠梨垂着脸,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他说想我了~”
江祈年脸上一僵:“这不是刚分开吗?”
江棠梨噘嘴:“就是啊,天天见天天想,缠死人了~”
江祈年:“”
周温乔起身走过去:“感情好是好事啊,快去吧。”
“真去啊?”江棠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江祈年一眼:“我还想多陪陪你们呢。”
“话说得好听,”江祈年瞥她一眼:“你刚刚不都答应人家了吗?”
江棠梨:“”
这话说的,她都没法往下接了。
好在周温乔在她手上拍了拍:“没事,你爸有我陪着,你去你的。”
江棠梨刚点头“哦”了声——
“晚饭回来吃吧?”
周温乔压眉朝江祈年看了眼,再回头,她牵着江棠梨的手往外走:“你这一下飞机就跑回了家,按理说是要先去看看他父母的,现在才下午,晚饭你自己酌情看,在他父母那边或者回来,都可以。”
“嗯,那我晚上就在那边吃吧。”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说话声自然又落到了江祈年耳朵里,“你俩还没有办婚礼,晚饭后就不要在那边留宿了。”
“妈,”江棠梨急得抓住周温乔的手,“你看爸爸!”
在周温乔心里,江祈年不仅仅是一个老公,还是孩子的父亲,守护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女儿,如今突然被人‘抢’了去,那种不舍、难过,甚至可以说焦虑,都是需要时间来过渡的。
周温乔轻搂她肩往外走,“刚刚爸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晚上时聿父母没有强留你在那边过夜,你就尽可能回来。”
江棠梨抿了抿唇:“那如果他们把房间都准备好了呢?”
这种事,周温乔也不好替她拿主意:“你自己决定。”
既是自己拿主意,江棠梨心一横:“今晚我就在他那边住吧,明天我再回来,到时候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们!”
开着那辆停在车库许久没开的粉色大G出了小区,江棠梨就像是飞出笼的小鸟,按住语音:“宝贝,我出来了!出来了!”
方以柠不忘给她泼冷水:“一晚而已,看把你激动的。”
怎么能是一晚,每个星期她都会有这样的一晚!
不过激动归激动,江棠梨不忘正事:“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去酒吧看看,晚点找你。”
她不在的这一周,都是关小飞打理着两间酒吧。
“可以啊,看这流水,的确比之前多了不少。”
关小飞说:“签了两个驻场,会员的入会标准也相对下调,所以客流量才多了起来。”
既然把酒吧交给他打理,江棠梨自然尊重他的决定,“上次你不是说想找几个当红博主做推荐吗,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个,九百多万的粉丝,我打听了一下,点赞和引流大概能达到30:1。”
关小飞把手机放到她面前,“就是这个人。”
江棠梨翻看了几页,点了点头:“你把刘主管喊来,我们今晚就把促销活动定下来。”
这一忙就忙到了九点。
“要给您订一份晚餐吗?”关小飞问。
“不用,我约了人,你们先去吃吧。”
电话打给方以柠,“还在工作室吗?”
说完才注意到话筒那边的嘈杂。
方以柠堵住一只耳朵,对着话筒大喊:“忙完了?”
差点把江棠梨耳膜震出鸣音,“你在哪呢?”
“我还能在哪,在楼下啊!”
“啊?”江棠梨愣了一下忙起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结果却听她答非所问,“忙着呢,再说。”
到了楼下,才知她在忙着和帅哥搭讪。
从家出来匆忙,江棠梨身上还是从海市穿来的那条浅紫色荷叶袖流苏连衣裙,自带仙气的一身,放眼酒吧,虽然乖巧到格格不入,却更吸引异性眼球。
刚一走到方以柠身边,聊得正欢的男人只一个眼神,眼珠子就栽她身上移不开了。
江棠梨最烦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
“我好看吗?”
男人目光定在她脸上:“怎么能说是好看,简直是仙女下凡。”
这人该不会以为这种回答很受用吧?
江棠梨笑得一股子魅,可嘴巴却不留情:“可惜你这种长相,入不了仙女的眼。”
男人吃瘪,端着酒转身就走。
方以柠拿胳膊肘碰她一下后,故意沉下脸:“好不容易聊到一个——”
“得了吧你,”江棠梨打断她:“又不是你的菜。”
方以柠撇嘴:“那可说不好,万一我口味变了呢?”
“再变你也看不上那种货色,”江棠梨把胳膊往她肩膀一搭,“回头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
“得了吧你,世界上最靠谱的已经被你收入囊中了。”
“怎么?”江棠梨歪头看她:“想挖墙脚啊?”
“打住啊!”方以柠鄙视加警告:“男人好找,姐们可不好找!”
四月,小龙虾正当季。
两人去了酒吧斜对面的烧烤店。
“老板,十三香和麻辣的各来两斤,还有三十个羊肉串,一桶精酿。”
“好嘞~”
穿如此仙气的裙子,脚上还是一双白色的平地玛丽珍,结果却一手烤串,一手啤酒。
方以柠拿着手机给她连拍九张,“我得把你的美照发到朋友圈,让大家看看你这陆家少奶奶回京后的第一餐吃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
江棠梨瞥她一眼,“别忘了分组。”
“放心放心,你家那位又不是我微信好友,”她把手机屏幕立到江棠梨面前:“看,三组危险人物都不可见。”
里面除了她自己的家庭成员还有江棠梨的一家人。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陈敬现在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虽说陈敬鲜少会刷朋友圈,但是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
“爸爸,你看我的新裙子漂亮吗?”
视频里,女儿捏着裙摆跟他炫耀:“中午妈妈带我去爷爷家吃饭,给我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还发到了朋友圈,你看见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爸爸就看。”
但是女儿很迫不及待:“那我挂了,你现在就看。”
结果点开朋友圈,还没看见女儿漂亮的小裙子就先看到了熟悉的人脸。
点开一看,是太太。
刚好陆时聿和刘董事从办公室出来。
陈敬拿着手机的手往下一落,往旁边站远了两步。
“方秘书,”陆时聿看向站在秘书办门口的方秘书,“送送刘董。”
再回身,陆时聿看向陈敬:“你不是说今天是玥玥生日吗,怎么还没走?”
顶头上司都忙到了现在,他一个秘书哪能因为女儿生日就离岗的道理。
“等您忙完,”说完,陈敬递出手里的车钥匙:“车已经停在车库了。”
陆时聿接过后,看着上面的字母「K」,“开起来感觉怎么样?”
要怎么说呢?
抛开驾驶体验不说,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双眼睛的注意,甚至还引来了交警查看他的驾驶证。
当然,这些,陈敬都没说,只是有些担心:“太太应该没有B照。”
这倒是提醒了陆时聿,他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眼看他眉心一点点皱起,陈敬忙说:“太太应该是和朋友吃饭,没听见。”
陆时聿刚抬眼看他,手机震出一条微信消息,点开,正是挂断他电话的人发来的。
「爸爸正在给我说人生道理呢,晚点给你回。」
人生道理?
陆时聿摁灭手机屏幕,抬头:“你怎么知道她在和朋友吃饭?”
陈敬忙把刚刚看到的那条朋友圈递到他面前:“是方小姐发的朋友圈。”
九张照片里,某人又是啤酒,又是烤串,又是小龙虾。
这人生道理倒是色香味俱全。
陆时聿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
距离十一点还有一段时间。
倒也不急。
他的不急,倒是把江棠梨吓出了一声冷汗。
“你怎么不接?”
江棠梨把那烫手山芋一般的手机往旁边一撂,“后面那桌正在猜拳,我怎么接?”
接了不就露馅了?
方以柠叹气:“婚姻果然是枷锁!”
“体会到我现在的处境了吧?”
瞧她那一脸的委屈,方以柠“嘁”她一声:“得了吧你,又是限量款包包,又是酒吧的,还能助你逃离老爸的五指山,我看你现在的处境挺好。”
有时候自己没有察觉到的,需要别人来归纳总结。
“你要是这么说,好像是还不错。”
但是她说的最后一条,江棠梨实在觉得差强人意。
她伸出自己还没有摘掉的一次性手套的两只手,“我现在就像是从这座五指山,跳到了这座五指山。”
方以柠顿时来了兴趣:“他管你也像叔叔管你管得那么严吗?”
“唔”江棠梨想了想:“是不一样的严,就像是老师和家长,你知道那种区别吧?”
懂了。
一个是只管学习,一个是德智体美劳全面抓。
但是谁是老师谁是家长呢?
江棠梨咬下一块羊肉:“当然我爸是家长,他是老师了呀!”
“所以你是说,他就只管你去酒吧,其他的都不管你?”
见她点头,方以柠觉得不可置信:“穿着方面,他也不管?”
说到这,江棠梨嘴角勾出沾沾自喜:“你别说,就我那些裙子,我爸看见估计都能把我给撕了,至于他”
“他直接把裙子撕了?”
知道她在吐黄色泡泡,江棠梨心虚却不承认:“他敢!”
她拿「总之」二字快速结束话题:“总之我们家那位在穿衣方面,对我的容忍度还是挺高的。”
“”
短暂的出乎意料后,方以柠发现一件事。
以前总是听她喊「姓陆的姓陆的」,如今可好,变成「我们家那位」了。
这其中的变化,怕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嗳,”方以柠勾着脑袋问她:“你俩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江棠梨嗦着手指的动作一停,视线落到对面。
方以柠生怕她没听懂自己的暗指,“上床了吗?”
江棠梨顿时脸一红:“你瞎说什么呢!”
瞎说吗?
方以柠眼睛一眯:“那你发誓!”
江棠梨:“”
果然被她猜中了。
方以柠抿嘴笑的同时,眉梢一挑:“感觉不错吧?”
江棠梨喝酒不上脸,这会儿脸红到了锁骨:“你再说,我、我就——”
酒不能泼,铁签不能扔,索性捏了一个虾头砸过去。
结果被方以柠轻巧躲开。
眼看她笑得肩膀抖个不停,江棠梨恼得起身就走。
“嗳,你单还没买呢!”
等方以柠扫了二维码再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
诡谲迷离的灯光,嘈杂震耳的音乐,诱人下坠的红酒。
方以柠寻了好几圈才在拥挤的舞池里看见人。
要不是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方以柠说什么也要去陪她跳一会儿。
转了几圈,发现卡座都满了,方以柠只能去了吧台。
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之前主动上来搭讪的男人。
“美女,你那个朋友是单身吗?”
还挺执着。
方以柠朝他勾了勾手指,男人把脸凑过去。
“你这一身的行头都不够她老公一顿饭钱。”
男人脸色一僵,拉开距离后,好笑一声:“你这一身的行头,怕是也不够你朋友手表的零头吧?”
方以柠脸上露出两分骄傲得意之色的同时,还有明晃晃的嘲讽:“但是我能抱我朋友的大腿,你能吗?”
就这么把对方气得磨牙又转身,方以柠扭头朝那人的背影“嘁”了声,视线收回来的时候,频闪灯将一张侧脸掠进她眼底。
可是灯光一晃,再回头去找,怎么都找不着人了。
方以柠皱了下眉。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有点像陆家那位呢?
不是像,就是陆家那位。
在她肩膀斜后方九点钟方向,陆时聿抱臂坐在卡座里,昏暗的灯光与闪烁的镭射交织在他脸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舞池,跳跃的舞姿和摇摆的身影映在他眼底,可真正牵扯着他目光的却只有那一人。
强劲的节拍,好像让她摆脱掉了所有的束缚,每一寸肌肤都在畅快地呼吸。
陆时聿嘴角提了一下,昨晚在他面前转了几个圈就晕眩到站不住脚的人,今天倒好,高举着胳膊,边跳边转。
尽管她身上穿的那条连衣裙丝毫不露,可修身的布料却完美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像是被上天精雕细琢一般,每一处都刚刚好。
好到想把她私藏起来。
可是她却大方,恨不得将自己昭眼于天下。
面前酒杯里的深琥珀色酒液,他一口未动,原本四方形的冰块被融了锋利的边角,然而却没有磨平他眼角里的锋利。
直到江棠梨大汗淋漓地从舞池里下来。
陆时聿拿起酒杯旁的手机,冷白的光一闪,屏幕回到锁屏前的聊天界面。
那条进门前被他编辑好却没有发送的短信被他毫不犹豫地发了出去。
眼皮掀抬间,刚好捕捉到江棠梨看着手机的画面。
除了眼睫之外,江棠梨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方以柠勾头过去:“怎么啦?”
“宝贝,睡了吗?”五个字被她带着笑音地念出来。
“可以啊,宝贝都喊上了,你们家那位挺会啊!”
江棠梨这才回了几分神,屏幕被她慌忙摁灭后,她端起手边的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烈酒,喝得猛,嗓子像是被灼到,呛出了几声咳。
方以柠递过去两张纸巾,“你不回啊?”
当然要回,但是不能回得这么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在等,陆时聿也在等。
等了将近十分钟,眼看她拿起手机,陆时聿视线落到被他指尖无数次轻点而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
五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能被她编辑这么长时间的短信,以为会是有多么冗长,结果却只有短短一行字:「刚去洗澡了没看见,正准备睡呢。」
原来是想借口想了这么长时间。
陆时聿手指轻点:「有点想你。」
秒回的四个字,让江棠梨心窝一软。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好一会儿,却不知该往哪个字符上落。
这么骗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短暂犹豫后,江棠梨回道:「明天不就能见到了吗?」
发送后,江棠梨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似乎是觉得没什么甜度可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想你!」
陆时聿看着屏幕上又突然跳出的四个字,嘴角掀一味意味不明的笑,抬头看过去——
明明他有轻度的近视,可却清楚看见被她咬在齿间的唇肉。
所以他要怎么回才能让她果断又决绝地离开这个让他醋意疯狂滋长的地方
眼神在她身上游离片刻后,陆时聿起身离开卡座。
江棠梨等得手指不停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这人怎么还不回呀?
是觉察到不对劲还是不满意她的回复,等着她再给一点甜头呢?
眼眸乱转间,屏幕上跳出来一行字——
「如果我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你相信吗?」
距离很近?
江棠梨心脏一紧。
这人该不会跑去她家了吧?
江棠梨几乎来不及多想,抓起包就往外跑。
“梨梨,你去哪呀——”
第44章
江棠梨哪里顾得上方以柠,一口气跑到了门口,视线刚一落到对面她那辆粉色的大G,就被旁边的庞然大物震在了原地。
竟然是一辆只耳闻却没有亲眼见过的骑士15世。
那令人震撼的体积直接让她“哇”出一声,和旁边那辆大G一比,它简直如同一个巨大的保险柜。
目光一寸一寸掠过粗狂霸气的车身,江棠梨往前迈的步子都被放慢了。
从视频看到的威猛和现实一比,竟然如此的不值一提。
这要是坐进去,视野得开阔成什么样?
凝眸间,一道黑影从她眼前掠过,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举抱过地面。
吓得江棠梨双手锤下:“喂,你谁啊!”
周围已经有不少双眼睛看过来。
江棠梨只觉得面前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抱坐在了那辆骑士15的车前盖上。
看清面前的人脸,江棠梨惊讶到身子往后一躲:“你、你怎么”
江棠梨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抬头,正对着酒吧大门。
所以他说的距离很近,不是等在她家门口,而是酒吧门口!
陆时聿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灯红酒绿被他挺拔的身影笼罩在身后,却遮不住他眼底克制的薄凉。
可江棠梨即便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却也依然能感受到他迫人的气势,正四面八方地笼罩着她。甚至比身下这辆庞然大物都要震慑人心。
当然,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陆时聿为何而生气。
悄悄一个吞咽后,江棠梨压下满腔的心虚,娇着声儿地岔开话题:“不能坐别人的车,被看见了——”
只是不等她说完,话就被陆时聿打断:“你坐,就是你的。”
江棠梨彻底愣住了。
她坐就是她的?
哪有这种歪理?
江棠梨双手撑着掌心下冰凉又坚硬的金属想往下滑,可是膝盖被他胸口抵着。
“你快放我下来,万一车主来了”
见她眼神乱瞄,陆时聿抬手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扳正,让她的视线里只有他。
“心虚什么?”
怎么能不心虚,长这么大,只有被人坐她的车,她何曾——
不对!
江棠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心虚」是另有所指。
不能怂,绝对不能怂!
可是她现在何止双脚悬空,心脏也一整个地悬着。
“你就这么想让我丢人是不是?”她嘴巴一噘,音带控诉。
陆时聿却不为所动,原本撑在车上的手搂上她腰。
“坐自己的车,怎么就丢人了?”
自己的车?
难不成这车是他的?
江棠梨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刚刚理解错他的暗意了?
他没有因为她撒谎而生气?
“喜欢吗?”陆时聿眼神往旁边短暂一掠后,又回到她脸上。
江棠梨只觉心脏“咚”的一声。
“送、送我的?”
“不然呢?”陆时聿眉梢一挑:“我还有第二个女人可以送?”
随着他话音落地,江棠梨猛然一扭身。
可是高兴不过两秒,她就苦着一张脸转过来:“开这车,是不是需要B照啊?”
再多的醋意都被她满是哭腔的声音给淹没了。
陆时聿搂着她的腰把她抱下来,却没放到地上。
沉重的车门打开后,陆时聿双手一举,将她放到副驾驶里,不等江棠梨扭头去看车厢内饰,后颈就被强劲有力的指掌扣住了。
江棠梨几乎半个人都被拉出了车外,猝不及防就要跌到他怀里,却被他的吻接住。
起初的吻还温柔又克制,但是当他尝到了她唇齿间清淡的酒气,被他强压于心底的酸,被他努力克制的占有欲,全部被强行拽出。
吻越来越深入。
不知名的潮涌逐渐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吻她几乎发了狠。
而他原本有些凉的唇,因为带了掠夺,用了力道,犹如潮热的雨林,湿热里带出野性的蛮横。
香津浓滑随着他入侵的舌而横扫缠绕在她的舌面,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直面横冲而来。
残留的一点意识里,江棠梨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反手握住而扣于身后。
偏偏这种反抗不成会让人兴奋,给人以刺激,也让人意识空白。
江棠梨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不知是反抗不成还是迷失在他的强势霸道里,江棠梨逐渐放弃了挣扎,条件反射般地回吻回去。
也正是因为她的主动,一点一点消磨了陆时聿的强势。
握着她后颈的指掌稍稍松了力道,带着安抚,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皮肤,感觉到她呼吸不畅,他收回自己横冲直撞的舌,啄吻在她唇上,等她缓过来,他又开始进攻。
若不是他有心让着她,江棠梨很难在他这里拿到主动权。
不管是床下,还是床上。
但是江棠梨是属于入戏慢,出戏也慢的人。
偏偏陆时聿深知她这个短板,所以在江棠梨开始追着他吻上来的时候,陆时聿把脸往后一躲。
江棠梨吻了个空。
虽然口红已经被陆时聿吃了个干净,然而她的唇却比涂了口红还要娇艳。
视线从她的唇一点一点掠到她眼,陆时聿唇角一提:“还没亲够?”
江棠梨半个身子都倾在车外,所有的重心都压在攀着他肩膀的两只胳膊上,以至于她想勾身回去都无能无力。
当然,若是陆时聿使坏,江棠梨也势必会栽下去。
但是江棠梨料定他舍不得。
所以使坏的人变成了她。
感觉到她撑力的臂肘往下一软,陆时聿来不及多想,瞬间往前迈了一步。
原本可以借力坐回座椅里,但江棠梨又一秒改变了主意。
攀在他肩膀的两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江棠梨低头在他唇上“mua”出一声。
“就没亲够,不行吗?”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但是江棠梨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毕竟在酒吧门口被他逮到就等于拆穿了她短信里所有的谎言。
偏偏他从始至终一字不提。
哪怕回去坐着另她无比激动和兴奋的骑士15世,江棠梨都丝毫没敢把情绪表露出分毫。
在她不知多少次余光偷瞄后,陆时聿忍不住失笑一声:“有话就说。”
是让她主动招供的意思吗?
可是他都没生气,更没发火,或许是这点小谎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已经抛到脑后了呢?
那她再提,不是没事找事吗?
江棠梨弯下眉眼,故作羞怯地又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就觉得”她抿了抿唇:“你今晚好帅!”
不跟她算账就好帅,若是算了呢?
怕是这帅就变成了丑。
陆时聿无声失笑:“哪里帅了?”
江棠梨天生一张张巧嘴,若是真想夸人,能把人夸到灵魂出窍,可是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不是一般人,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江棠梨抛开所有浮夸的形容词,一边低头抠着手指,一边用羞羞的软音咕哝着:“反正就很帅~”
红灯,车稳稳停下。
陆时聿歪头看她。
低垂的眉眼,似咬似吮着唇肉,下意识勾缠手指的动作。
如果这些都是她为了分散他注意力的伎俩,那只能说她江棠梨在哄人方面真的太有手腕了。
可是不管哪种,对陆时聿来说都不重要。
他这人,一向重结果,至于过程
陆时聿很轻地笑了声:“晚饭吃了吗?”
江棠梨这才轻掀眼皮正大光明地看了他一眼,“吃了。”
“吃了什么?”
反正也没有比在酒吧被他逮到还要严重的。
江棠梨实话实说:“在对面的烧烤店吃的。”
她重点强调:“就我和方以柠两个人。”
倒是没有说谎。
陆时聿朝她勾了下手,江棠梨忙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陆时聿包着她的手放在变速杆上,中控距离有点宽,江棠梨不由得往中间坐近了一些。
她看着方形的变速杆,不由得“哇”出一声:“感觉像是一个推土机。”
绿灯亮,沉重的车身缓缓起步。
陆时聿问:“是给你放在京市开,还是——”
“当然是带回海市了!”
她这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的人,把这么贵重的家伙丢在京市,岂不是可惜。
说完她又叹气:“可惜我不能亲自开。”
“回去增到B照不就行了。”
“B照诶——”江棠梨突然停顿了一下,视线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抬到他脸上:“你是B照啊?”
“不然呢?”陆时聿回望她一眼。
江棠梨嘴巴张了张:“那你岂不是客车和公交车都能开?”
陆时聿失笑:“那是B1。”
江棠梨愣了两秒:“所以你该不会是B2?”
见他点头,江棠梨说不出是惊还是吓:“所以那些重卡你也能开?”
能开是一回事,会开是另一回事,只是不等陆时聿开口——
“我的天呐,”江棠梨近乎尖叫:“你也太厉害了吧?”
从未想过会因为一个驾照被她如神邸一样地看着。
也正是她的眼神里,让陆时聿回味过来她之前夸他帅并非本心。
或者说,在她心里,再帅的一张脸都不如一张B2的驾照更有含金量。
陆时聿很是无奈地笑出一声气音:“你关注的点,真的很特别。”
特别到,在她那双看过来的霍亮的眼睛里,他已经无法再狠下心来跟她秋后算账。
想想,其实倒也没什么。
只不过是在舞池了跳了半小时的舞,既没有喝酒喝到酩酊大醉,也没有和别的男人暧昧传情,况且还是在自己的酒吧。
陆时聿就这么被自己说服了。
只是原本打算开去雍锦一号,竟无意识的、不知不觉开进了欧菲庄园。
江棠梨也是一路没注意,左摸摸又看看,再一抬头,车都开到自己家门口了。
“你怎么带我回这儿来了?”
陆时聿解开安全带:“这趟回来的目的不就是多陪陪父母吗,第一天晚上就把你带走,不好。”
江棠梨:“”
谁要他这个时候的温柔体贴和细心呐,这要是被爸爸看见
刚低头看一眼时间,厚重的车门就被陆时聿打开了。
他轻轻一击掌,“抱你下来。”
注意力就这么被他分散了。
江棠梨嘴角抿笑,整个人的重量往他怀里一扑。
一直到门口,陆时聿才把她放下来,“时间已经很晚了,一会儿进去声音小点。”
哪里需要他提醒,江棠梨恨不得双脚不落地就飞上三楼。
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后,两人轻着声儿地穿过院子,不见二楼亮灯,江棠梨这才松了口气。
“明早我们早点走,尽量赶在我爸妈起床之前。”
陆时聿皱了下眉:“为什么?”
当然是避免被老爸问出些不该问的。
“我这不是回来后还没有去看望你爸妈吗,明天再不早点去就太不像话了。”
搂在她肩膀的手抬起,陆时聿揉了揉她发顶:“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只是没想到,两人刚踩上二楼平阶,就撞到江祈年从房间里出来。
三个人几乎同时停步在了原地。
一身浅灰色睡衣的江祈年看了眼陆时聿,眼睛眨了两下后,又看向江棠梨。
“你不是说晚上在时聿那边过夜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这话,陆时聿蹙眉看向旁边的人。
江棠梨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爸爸的一句话被打回了原形。
这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吗」?
她强扯嘴角,“就、就突然想回来了。”
陆时聿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以为她只是贪玩,充其量是晚归,却没想到她打的是一夜不归的主意。
陆时聿牵着她手的手忽而一用力。
江棠梨只觉心脏被攥紧了。
生怕她这个老父亲再掀出她其他什么老底来,江棠梨抱着陆时聿胳膊就把他往楼上拽,一边拽,一边回头:“爸,我们去睡觉了啊~”
睡觉
江祈年只觉喉咙被什么卡住,再想开口,人都没影了。
陆时聿几乎没怎么主动迈脚就到了三楼。
穿过黑胶唱片装饰的廊道,还有各种水晶摆台和相框的起居室,以为她会直接带自己去卧室,却没想——
江棠梨把他按坐在沙发里:“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睡衣。”
陆时聿抓住她手腕,把人往怀里一拽。
感觉到他绷紧的大腿肌肉,江棠梨几乎都不敢把所有的重量往下沉。
陆时聿视线紧锁在她脸上,两三分的探究之外,余下的全是等她主动招供的耐心。
偏偏她双唇抿抿合合就是不出声。
陆时聿屈起食指,用着既轻又缓的力度抬起她的下巴。
直到视线与她相交。
“两边一块瞒着,”他声音裹着清淡的笑,“你倒是会骗。”
江棠梨只觉得后脊窜出一阵阵的凉气。
“没、没有”
陆时聿却仿若未闻,“如果今晚我没有出现,你准备睡哪?”
天大地大,还能没她一席之地吗?
再说了,她钱包鼓鼓的,何止是一席。
可腹诽是腹诽。
江棠梨两手抱着他胳膊,悄无声息地把他的手往下拉:“我还能去哪啊,当然是回家了。”
知道他在意的是爸爸的那句话。
江棠梨忙解释:“我之所以说去你那住,只是不想被他秋后算账,没别的意思。”
陆时聿嘴角携一缕玩味的笑:“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跟你秋后算账?”
江棠梨:“”
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谁知这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而再地被拆穿。
所以她除了赔着笑脸,说说软话之外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江棠梨搂住他脖子:“我爸怎么能和你比,他是什么都不问一味地管着我,你不一样,你是讲道理的。”
但是他今晚也不是很想讲道理。
陆时聿很轻地笑了下:“所以我在你心里印象很好?”
“何止是很好,是顶好极好,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好了!”夸完,她还不忘亲了他一下,“别生气了~”
拖腔带调的不说,还晃着他的肩膀。
陆时聿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虽然惹他不高兴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么低三下气地哄他,却是史无前例。
要不是那几条短信让她愧疚难挡,江棠梨都想点在他胸口,警告一句:有个差不多就得了。
可是她现在理亏又心虚,腰杆都挺不直。
“老公~”她豁出去了似的,唇沿着他的下颚线往耳廓吻,“都好晚了”
她鼻息间的热息让陆时聿条件反射地偏了下脸。
江棠梨一愣。
他竟然躲。
自己都主动成这样了,他竟然躲!
哪还有半点的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江棠梨把他脸往自己面前一扳,动作强硬,声音却是软的。
“上午问你,从你吻技就能看出来你没少谈过女朋友,我记得当时你好像还没回答吧?”
她话题的跳跃,让陆时聿眉心一卷,视线从她看似春水一般的眼睛到她嘴角的笑。
这是想借机将今晚的事翻篇?
“说吧,”江棠梨指尖轻轻在他下颚线打着圈,“亲过多少?”
陆时聿一改刚刚的茫然,温润的声音带着笑:“你希望是多少?”
诡计多端的男人!
竟然还不答反问。
江棠梨把自己的重量沉进他怀里,带着他一起往后靠,“我要你说。”
可是他不说。
江棠梨在他怀里扭了扭腰:“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保证不会生气的。”
怕是这个时候不管他怎么回答,都会成为她故意生气的理由。
陆时聿扶着她的腰,“那你呢,亲过几个?”
以陆时聿对她的了解,就算一个没有,她也会逞能地说出一两个来。
但是他猜错了。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随便?”江棠梨在他怀里坐正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她声音里满是委屈的控诉,让陆时聿一时来不及深想其他。
“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觉得你随便——”
“那你还问我亲过几个?”她眼说红就红了:“我所有第一次都给你了,你还问我这种话!”
她“呜”的一声站到了地上:“陆时聿,你没良心!”
说完,她身子一转。
陆时聿后知后觉她是在借机反将他一军。
可即便是反应过来,他也坐不住了,几个大步追去了卧室。
眼看江棠梨背身往床上一趟,还带出了呜咽声,陆时聿单手撑着床垫,另手晃了晃她肩:“梨梨?”
江棠梨肩膀一抖,“别碰我!”
气呼呼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陆时聿压下嘴角的笑,几分蛮力加上巧劲,将她翻过身来。
只是没想到,将她脸上的头发勾到耳后,却发现她眼睫是湿的。
竟然还真哭了。
心突然就软了。
“为这点小事掉眼泪——”
“小事?”原本还只是低低的呜咽,被他这么一说,江棠梨直接“呜哇”的一声,“你竟然、竟然说这是小事”
虽说她眼泪是真的,而他心疼也是真的,可这拙劣的哭戏是真的有待提高。
“和你的眼泪比起来,还有什么能称得上大事?”
哭声突然就止住了。
江棠梨眨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睫,一边抽噎着,一边看他。
原来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这是陆时聿没有想到的。
像是额外惊喜,陆时聿低头吻在她额头,跟她秋后算账:“我单身三十年这个事,应该不算秘密吧?”
江棠梨当然听说过不止一次,只是道听途说来的,真假度有待考究。
“那你怎么那么会亲?”
很会吗?
若不是她几次提到这事,陆时聿丝毫不这么认为。
他低头,唇贴着她唇:“有多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哭过,显得他唇凉凉的。
像是盛夏里的冰块,让哭出汗的她,忍不住想贴得更近、更紧。
可是相比清凉的温度,滚烫才更让人上瘾、甚至失控。
脉搏向上的两只手腕被他掌心圈着压着,在松软的枕头里抵出两顶深深的漩涡。
血液回流不畅的感觉,以为会不舒服,没想到却是酥酥麻麻的。
可是血管连通全身,又让她分不清那隙在她骨头缝的酥麻到底来自哪里。
只觉得手指无力,脚心泛痒。
还有后颈,还有腰窝,哪哪都舒服,却又哪哪都不舒服。
听到她哼出的音,陆时聿吻她颈窝的动作停了一瞬。
接着,是一声很沉很哑,略有绷紧的笑。
把江棠梨的脸笑出了难消的热度,她在他怀里拱了拱腰,“再笑你就睡沙发。”
陆时聿在她颈窝里抬头,又在她脸前低头。
鼻尖若有似无地蹭着她鼻尖。
湿湿的,沁出了细密的一层汗。
但是没有他指腹湿润,更不及捻起来那般黏滑。
“那你呢?”他说话时潮热的呼吸自上而下笼罩着她:“要不要跟我一起?”
江棠梨把脸一偏:“不要。”
“不要”陆时聿轻咬她唇峰:“真不要还是嘴硬不要?”
江棠梨这才后知后觉他的一语双关,想抬起手腕砸他一拳,奈何还被他压在掌心下,动弹不得。
真以为她拿他没办法了吗?
江棠梨拱起腰上下一蹭。
见他呼吸猛然一沉,江棠梨得逞地抬起下巴,只是没想到,下一秒,他的吻就如同三月春的雨一般,密集地落下。
长到膝盖的裙摆一褶一褶地被堆高。
吻带出的透明水痕留下丝缕清凉,又被贴紧的皮肤化出一片滚烫。
陆时聿抱着她,深埋她侧颈的脸抬起时,谷欠火正浓的一双眼,没了平日里的温和,也没有礼貌待人时的距离。
一开口,他声音像是被克制烧哑了。
“用月退好不好?”
第45章
“用月退好不好?”
见他水润润的眸子在转,陆时聿吻在她唇角:“没有套。”
江棠梨顿时一恼:“买了那么多,你就想不起来带一个回来吗?”
陆时聿低低笑了声:“真要带的话,你觉得一个够吗?”
江棠梨:“”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
虽然只有一次,可是中途他换了好几个。
“可是你刚刚说用”她咬了咬唇:“要怎么用?”
她无辜的表情看得人心痒难耐。
陆时聿低头一边吻她,一边将她两条退并拢。
足齐身进去后,他低哑的声音隙进她唇角。
“荚紧。”
江棠梨脸红着,视线却紧紧缠在他脸上。
真的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看过他这种蛊人心痒的表情了吗?
这种窃喜来的虽慢,却很汹。
江棠梨仰头含住他锋利的喉结。
刮着、啄着、再若有似无的吮一吮。
把陆时聿的呼吸都弄乱了。
“梨梨——”
“喊我什么?”
陆时聿睁开眼看她,默了两秒,他垂眸失笑,“宝贝?”
见她眉眼弯了,陆时聿笑出很沉的一声:“喜欢我这么喊?”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这种昵称吧。
更何况,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江棠梨低头往下看。
只一眼就让她羞赧到咬唇。
抬头,对上他眼底浓墨重彩的谷色。
明明很难为情,却又忍不住把两只膝盖并拢得更紧。
原本冰凉的腿,被他的热度一烫,再反复摩擦。
有种近乎灼烧的烫感直达大脑皮层。
不好意思抬头,更不好意思低头,像是没辙了,江棠梨索性把脸藏到他怀里。
虽然她看不见头顶的人反复吞咽的喉结,但是能听见从他嗓子里闷出的声音。
蘼人耳廓,勾人心痒。
后背沁出了汗,却抵不过身体里的潮湿。
江棠梨两臂被屈着贴在他胸口,圆润的指尖在他皮肤里压出一弯一弯的指甲痕。
黏黏的,说不出来是舒服还是难受。
江棠梨忍不住在他怀里咕哝了句。
声若蚊蝇,陆时聿没听清,低头去吻她的脸:“什么?”
江棠梨不好意思说,以至于声音里带着几分控诉似的:“你怎么什么都会~”
可他明明说他没有过别的女人。
一想到他或许是哄她骗她,江棠梨就觉得心头像是拱了把火。
又气又嫉妒,想把身体往后,想让他力气落空,可又舍不得似的。抬头,对上他眼里扎牙舞爪的欲色,心一横,张嘴咬住了他下巴。
丝毫没收着力的双齿,让陆时聿眉心轻褶,但又忍不住被她酸溜溜的语气和惩罚似的动作惹出一声笑音。
“听过一句话吗?”他任由她撒气:“在喜欢的女人身上,再没有经验的男人都会天赋异禀。”
也会贪得无厌。
被解开丢在一边的手表,时针转了大半个圈,在怀里的人带着哭腔的控诉里,陆时聿低头看了眼。
已经磨红了。
他不忍心,却又没有过瘾,索性拉住她的手,
就像看见自己喜欢的裙子,看了一次还想看第一次,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江棠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好奇还是喜欢,低头,一边动作一边盯着看。
狼藉又性感。
颜色很干净,和他的人一样,有着冷白的禁欲色,可是又很凶,在她身上从来都不曾温顺过。
但是主动权到了自己手里,像是可以被她完全随意地支配。
没了第一次时的紧张、茫然和不知所措。
这次她格外起兴。
心跳在胸腔里乱七八糟地横跳着。
窗外像是起了风,可江棠梨却听不到,耳边全是他的声音。
让人不自觉得听红了脸,江棠梨抬头捂住他嘴,结果指尖却被他张嘴含住。
吞口吐的动作让江棠梨不止脸红,眼睫更是颤得厉害。
她不好意思看他了,收回手,把他口水擦到他身上。
“这就嫌弃了?”
他故意似的:“我连你——”
“啊!”江棠梨尖叫一声,“不许说!”
一激动,手里的力度就没了轻重。
陆时聿低头咬在她肩膀,口耑出重重的一声。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嚣张,可对于江棠梨来说,却一整个世界里都是他。
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卷紧的眉心;
他不自觉往上抬的腰;
他滴在她锁骨上的汗;
还有她一声“老公”后,他终于克制不住的
湿淋淋的一兜滚烫,冲出来。
江棠梨搂着他脖子,透亮的一双眼,映着他发红的眼底:“舒服吗?”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陆时聿先是一愣。
“说话呀!”
的确是比第一次要好一点,但是那速度,压根不给他喘息停顿的机会。
可是媚眼如丝的一双眼,期待太深。
陆时聿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舒服。”
得了夸,江棠梨沾沾自喜的表情根本收不住。
“所以不止你一个人天赋异禀。”
生动的表情,傲娇的语气,可爱得不想从她身上起来。
可是时间真的很晚了,而且明天上午他还有一个早会。
陆时聿抱她去了浴室。
水声响在耳边,江棠梨却突然想起那几条短信。
从第一条问她睡了吗,到想她了,再到说和她距离很近,前后加起来也就十几分钟。
但是无论他从公司到酒吧,还是从雍锦一号到酒吧,时间都远远不够。
所以他是一早就知道她在酒吧,又或者早就等在了酒吧,至于那些短信
难道他是躲在酒吧某个昏暗的角落,一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边给她发的?
想到自己今晚在舞池里毫不收敛的动作,江棠梨顿时倒吸一口气。
而她胸口的起伏,也让陆时聿掀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江棠梨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略有失神的一双眼也缓缓抬到他脸上。
表面温润清隽、清风霁月。
实则阴湿深沉,满肚子坏水。
江棠梨眼角微眯。
这种人,怕是拿着刀站在一个死人旁边,别人都不觉得他是凶手。
亏她还因为撒的那些谎对他心生愧疚。
越想越生气。
偏偏看着她的那双眼,满是餍足后的笑意。
江棠梨眉梢一压,朝他走近一步。
脚尖踩到了他脚尖,陆时聿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
后背抵在了水龙头上。
水声停了的同时,她的声音也被放大在水汽氤氲的浴室。
“你是什么时候到酒吧的?”
原来她刚刚一直默不出声是在想这件事。
但是她既然能这么问,想必是捋出了不对劲。
陆时聿不露声色地朝她一笑:“要不要先出去?”
江棠梨眼角一眯,“你少跟我拖延时间!”
说完,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次,哪怕她半只脚都踩在他脚背,陆时聿也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
眼看他眼尾弯出两三分的笑痕,江棠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笑?”
他不止笑,还笑着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
“喂!”江棠梨双手砸在他肩膀:“放我下来!”
“我警告你,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陆时聿!”
双腿被他并拢而抱,江棠梨连蹬脚的余地都没有,只剩攥成拳的两手砸在他肩膀。
却见他连眉头都不卷一下。
都怪他,把她的手腕都弄酸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没力气。
可抱着她的人却有着一身都使不完的劲。
将人往床上一扔。
江棠梨只觉得整个人在松软的床垫上弹跳了两下,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见站于床边的人,已经用浴巾裹在了腰腹。
而她,却还一丝不——
江棠梨忙去拽旁边的毯子,然而手刚伸出去,一团黑影就自上而下欺压笼罩下来,吓得江棠梨眼睛都睁圆了。
“你、你干嘛?”
陆时聿一只膝盖抵床,双手撑于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的目光虽暗,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所以那条也想我的短信是假的?”
江棠梨一愣。
只见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锐利如刀,欺笼而下,仿佛心中的所思所想都无所遁形。
也不自己怎么就怂了,江棠梨悄悄吞咽了一下:“怎、怎么会。”
“那是真的?”
江棠梨想都不想就下巴直点:“当然是真的了。”
像是满意了她的答案,陆时聿丝毫不藏着眼底的欢喜,唇角一弯。
却把看得江棠梨微微一怔,正失神,听见他说——
“想不想试试那辆车?”
原本撑着床垫的两只臂肘还有些发软,听他这么一说,江棠梨顿时直起背。
只是力度没控制好,一挺腰,唇磕到了他唇,不等江棠梨条件反射地往后躲,面前的人就追着吻了过来。
很温柔的一个吻,带着几分江棠梨没有察觉到的诱哄。
陆时聿一边吻着她,一边把她从床上抱了下去。
哪还有心思再去盘根究底那些短信,江棠梨连穿内衣都觉得浪费时间,就这么裹着一件风衣,蹑手蹑脚从下了楼。
陆时聿手被她牵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又是勾肩又是弯腰的姿势,偷感很重,却又莫名可爱。
“没事——”
他刚一出声,江棠梨就立马扭头朝他“嘘”了一声。
出了门,江棠梨扔下身后的人,一溜烟地穿过暗影婆娑的院子。
人都坐到主驾驶了,才见陆时聿慢慢悠悠地走出来。
江棠梨落下车窗,压着声地朝他喊:“你快点呀!”
然而却见他走到自己这边,江棠梨两手扒着车窗:“你去副驾驶呀。”
陆时聿怎么可能让她亲自驾驶这辆车,他拉开车门,朝她抬了下手:“站起来。”
站起来?
江棠梨抓着方向盘,不明所以地抬起屁股。
见他踩脚坐进来,江棠梨这才反应过来。
“你坐这,我还怎么——”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陆时聿按坐在了他身前。
江棠梨:“”
这人该不会是要坐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吧?
江棠梨眉心卷着,扭头看他:“我会开!”
陆时聿当然知道她会开,但是他吻:“你有驾照吗?”
“我当然——”
话说到这儿被她自动掐断了。
可她委屈,“那你还说让我试试。”
“让你试,但没说让你开。”
江棠梨嘴巴都快噘成小鸭子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下来了!”
“那不然等你拿到B照再来?”
我的天呐,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这人干嘛不等到她B照到手了再把这辆车送她?
现在好了,能看能摸能坐,就是不能开上路的感觉
江棠梨扭头就去瞪他,谁知眼里的刀子还没落到他脸上,唇就被他啄了一下。
“就不能满足一下老公的虚荣心?”
满足他的虚荣心?
本来不懂他的意思,随着空荡荡的风衣被他有力的手臂圈紧,江棠梨肩膀微微一缩。
他的意思是,被他这样抱着开车,是在满足他的虚荣心?
男人的虚荣心这么奇怪的吗?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样的姿势开车是江棠梨从未体验过的。
而且这种感觉一旦生成,注意力就难以集中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被他的指掌覆着不说,档位杆上的手也被他的大掌全方位覆盖。
还有腿。
从风衣衣摆里露出的两条腿冰凉冰凉的,可是被他的腿从外贴着、抵着。
不止,还有他温暖的掌心,滚烫的胸膛。
四月的天,夜风清凉,车厢里也凉凉的。
可是他的温度却四面八方地笼罩着她。
江棠梨想到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身体的滚烫,四面八方地涌向她,尽管很凶很霸道,可也会照顾她的感受,特别是前戏
想起当时他勾身回来,鼻尖沾着的水润晶莹,还有他把肩膀递到她嘴边说的那句:疼就咬我。
空荡荡的风衣里像是蹿进了一股热浪。
要不是两只手都被他的大掌包裹,江棠梨真要试一试脸上的温度,是不是可以煎熟一片鸡蛋了。
陆时聿护在她身后,对她的早已走神的思绪一无所知。
“等你拿到了B照,真正体验了这个车,觉得不喜欢,再给你换乔治巴顿。”
“乔治巴顿?”江棠梨神走得快,回得也快,“那个美式大块头?
陆时聿在她身后点头。
但是江棠梨却皱眉了:“那车的外观哪有这个好看!”
没想到第一次送她车竟还送到了她心坎里。
不过站在男人的角度,陆时聿却说:“但是驾驶体验肯定要比这辆车要轻便一点,而且后座座椅功能更多,也更舒适。”
“我自己开又不坐后面——”
话说到这儿突然停了。
这人该不会还想跟她在车里试试?
听出她话有中断,陆时聿下巴轻磨着她的头顶:“怎么了?”
江棠梨把脸侧过来几分,“海市有没有那种到了晚上,既没有路灯,也没有人经过的地方?”
如果她眼睛里没有含羞带怯,甚至在问完之后没有咬唇,陆时聿还真的不会想歪。
然而当他余光往后座瞥过去一眼后,却又岔开话题:“驾照这几年有扣分吗?”
注意力就这么被他分散了。
江棠梨声音满是沾沾自喜:“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从拿到驾照到现在,一个违章都没有!”
“那是挺厉害的。”
当然,也可能是开少了。
车在小区里绕了一个圈,再回来,陆时聿说到了另一件事。
“要不要把户口迁到我这里?”
见她扭头看过来的脸上,眉心卷着,陆时聿解释:“不然就只能在户口所在地增驾。”
江棠梨被意外到了,“你不是京市户口吗?”
“去年年底迁到了海市,”陆时聿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不想和我一个户口本?”
江棠梨扁了扁嘴:“不是”
就是觉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出她的犹豫,陆时聿唇压在她发顶,“每天回家都想看见你而已。”
车在门口缓缓停稳,陆时聿把脸倾到她肩膀,“还是说,你想和我分隔两地?”
增驾而已,又不是学车也要回来。
可是被他一反问,江棠梨忙反驳道:“哪有!”
陆时聿把座椅往后调出空间,将她侧抱到腿上:“那回去我就让人去办,办好之后就给你增驾。”
本来还想在京市多留几天的,听他这么一说,江棠梨忙搂住他脖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会儿又急不可耐了。
陆时聿把手伸进她风衣里,“不想再多陪爸妈两天了?”
带着几分惩罚的力道,他指腹揉捏的力度不轻,江棠梨吃痛一声:“你干嘛~”
七八分的羞恼盖过了两三分的控诉,也暂时压下了陆时聿今晚并没有完全消下去的醋意。
他收回手,故作沉想的同时,将她的风衣衣摆盖过膝盖,“尽量周四吧。”
周四?而且还是尽量。
江棠梨肩膀一塌,搂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不能早点吗?”
陆时聿抬头看她,故作为难:“那后天?”
见她还是不情不愿,陆时聿抬手在她囊着的鼻骨上刮了一下:“那你想什么时候?”
能让他在京市停留这么久肯定是有公事,江棠梨可不想自己成为红颜祸水。
“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陆时聿气笑一声,脸一偏:“就为了这家伙,老公都扔下不管了?”
江棠梨嘴一噘,瞥他一眼:“那你忙起来,我好无聊。”
无聊吗?
陆时聿觉得她一点都不无聊。
起码她在酒吧里跳得最起劲的时候,巴不得他能忙到不眠不休。
但是他手里的确是有几件公事要处理。
可是让她在这边待着,他又不放心。
带她去爷爷那边,长辈太多,又担心她不自在。
“要不要跟我去公司?”
“跟你去公司?”
陆时聿勾着她的风衣腰带:“有你在一旁督促,我的工作效率或许会更高一点。”
江棠梨被诱惑到了:“能高多少?”
“或许”陆时聿停顿了一下:“明天就能忙完——”
“好!”江棠梨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我去!”
陆时聿看了眼中控屏上的时间,“那现在”
“回去睡觉!”
眼看她就要站起来,陆时聿抬手挡在她头顶:“慢点。”
将她抱下车,双脚刚一着地,江棠梨就抱着他的胳膊往门口拽:“快点,都一点多了!”
经过院子,看见她那蹑手蹑脚的动作,再想到她在舞池里的肆意洒脱,陆时聿垂眸失笑一声。
到了楼梯口,陆时聿从后面拉住她,“抱你上去。”
抱着哪有她自己跑上去快?
可是他刚刚丝毫不是询问的语气。
迁户口要用着他,办增驾有他的话,效率肯定也会更高。
真是住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江棠梨双手一伸:“抱吧。”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陆时聿单手将她抱起后,没有立即上楼,而是仰起脸问她:“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这么抱过你吗?”
江棠梨眼睛一睁:“当然没有啦!”
“那刚刚从后面抱着你开车——”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锤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醋是酸的,但是氤到了眼底,就变成了冷的。
陆时聿凉着眉眼看了她一眼:“你说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我——”
后面的话被江棠梨用手给捂了回去。
她一边做出“嘘”声的动作,一边警戒地盯着二楼走廊的方向。
一直到了三楼,江棠梨才把手拿下来,只是不等陆时聿开口,她就先质问上了。
“你就不怕把爸妈吵醒啊?”
他为什么要怕?
陆时聿哼出一声气音:“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江家名正言顺的女婿?”
江棠梨还没有被他放下来,低着头,怔怔地看他两秒后,突然笑出“噗嗤”一声。
不等陆时聿皱眉,江棠梨就双手捧住他脸:“陆总,做江家的女婿,对你来说是这么自豪的一件事吗?”
陆时聿手臂忽而一松,江棠梨顿时从他怀里滑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她站稳,唇就被陆时聿吻住了。
滚烫的一个吻,因他灼烈的气息而让江棠梨忘了憋气。
江棠梨被他吻到近乎折腰,风衣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露出她一侧肩膀,星点红痕像盛放的法兰西玫瑰,奔放又艳丽。
感觉到她气息的不畅,陆时聿才松开她。
像是舍不得从她唇上离开,陆时聿的唇还贴着她唇。
胸腔起伏间,他漆黑的一双眼紧锁着瞳孔里的人。
或许是被他讳莫如深的眼神震住了,又或者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江棠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那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可是又好像很吵,一颗心惴惴不安的,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就在膝盖逐渐犯软之际,江棠梨从他口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江棠梨。”
她名字的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可是却重不过他语气里的命令。
“说你爱我。”
第46章
“江棠梨。”
“说你爱我。”
江棠梨表情一呆。
让她强烈感觉到不安,紧张到背后出汗,等来的却是这句?
是她听错了吗?
江棠梨不确定地眨了眨眼:“你刚刚、说什么?”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她压根就没专心去听?
陆时聿眼底闪过黯淡。
贴着她唇的唇缓缓退开两分,又忽而靠近,双齿一抵。
江棠梨顿时疼出一声“嘶”音,“你干嘛咬人啊!”
他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说你爱我!”
江棠梨指尖压唇的动作一顿,大脑的反应也像是被宕在了半空。
什么都捋不出来,就觉得他好奇怪。
可奇怪的何止她一个人。
陆时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几个小时过去,以为心头的醋意会一点一点散去,可却总会因为她某句话而翻涌出来,以致于他现在急需一点什么来压下他心头的酸胀。
可是她倒好。
平时古灵精怪的像只狡猾的狐狸,到了关键时候却往草丛里一窝,成了一动不动的小兔子。
陆时聿目光锁在她脸上:“下午送我的走的时候,不是说的挺顺口吗,现在又不好意思了?”
可当时是事出有因,现在无缘无故让她说,哪好意思说出口啊!
江棠梨瞥他一眼。
黑漆漆的一双眼,虽亮却深,根本辨不出真实情绪。
江棠梨都想戳他胸口问他一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大晚上的不睡觉,跟个三岁小孩似的,追着她要这些甜头。
余光剜他一眼后,江棠梨脸一偏,“哼”了声:“短信的事还没跟你算呢!”
说完,她在他怀里突然一转身。
陆时聿就这么看着她躺到了床上,甚至连风衣都没脱就拉着毯子盖到了身上。
陆时聿是真的被她气笑了。
没让她说的时候,又是比心又是「爱你」的。
让她说了,又开始跟他翻旧账岔开话题。
陆时聿站在床尾,看向她因为睡到床边而在身后留出的一大片的空荡。
“衣服不脱就睡?”
见她眼睛一闭不理人,陆时聿无奈叹气后,绕到床里侧。
躺下后,陆时聿扭头看过去。
从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后,她从未给过他后背,哪怕是熟睡之后,也会像只黏人的奶猫似的,不是贴在他身侧,就是窝在他怀里。
可是现在呢,恨不得离他两米远。
不止人远,就连她枕的那只枕头都被她拉远了。
就因为让她说一句爱他?
陆时聿掌心在身边拍了拍:“过来。”
听得江棠梨直撇嘴。
一天到晚就会命令人。
不就比她大几岁吗,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当她的老父亲了?
本打算纹丝不动,可一想到自己今晚骗了他,他还送了辆骑士15世给她
江棠梨不情不愿地往后挪了一点。
“再过来一点——”
吆五喝六的。
江棠梨小脾气瞬间就被引爆了,肩膀一歪,扭头瞪过去:“你不能自己过来啊!”
陆时聿:“”
“别以为自己是个总就了不起,我们江家三个总呢,你出去问问,哪个舍得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光说不解气,江棠梨抬脚搡在他腿上:“下去,我的床不欢迎你!”
本来陆时聿还因为她的前两句自我反省,但是刚刚这一句
“不欢迎我欢迎谁?”他两臂支起,缓缓起身:“你给我说一个出来。”
江棠梨真要生了气发了火,那可是六亲不认的。
“反正不是你姓陆的!”
“那姓什么,”他眉眼不动声色地浮上戾色:“楚吗?”
江棠梨嗓子里一噎。
天呐,这都什么陈年老醋了,他竟然还在吃。
满腹的气性没了,江棠梨只觉得想笑。
“陆时聿,”她坐起身,勾着肩膀看他:“你几岁了?”
见他不说话,眉眼却沉得厉害,江棠梨不禁起了逗他的心思。
鼻子一囊,手一捂:“什么味儿啊,好酸。”
陆时聿面不改色:“醋味。”
他竟然一点都不藏。
江棠梨笑得肩膀直抖:“所以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到底是想酸死谁?”
或许是自己的笑衬得他表情愈加得冷。
江棠梨这才感觉到裹于他周身的冷气压。
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角。
大脑飞速运转间,突然想起他那句「说你爱我」。
难不成是因为没能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才有了这后面一连串的负面情绪?
找到了突破口,江棠梨嘴角的笑差点没压住。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
“不然下次我也去酒吧,若是有女人——”
“你敢!”
强硬的语气吼出来的两个字,加上她急转而下的表情,不仅成功压下了他满腔的醋意,也轻而易举地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陆时聿眼尾弯出今晚最为愉悦的一个笑,俯身凑近她:“我有什么不敢的?”
江棠梨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拿捏又或者震慑住。
她手指一指,嘴角一弯,“你敢招惹一个女的,我就能招惹十个男的!”
陆时聿万万没想到她会拿这种话来威胁他,一时怔住。
更没想到,上一秒还放狠话的人,突然又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这个人呢,一向不喜欢回头看,所以,”她“啵”的一声亲在他唇角:“那个姓楚的醋,陆总真的没必要吃。”
这话听着像哄人,可若是细品
只是没等他品出具体来,怀里沉了几分重量。
江棠梨压着他往后躺:“想听那三个字啊?”
她有一双极其妩媚的眼睛,眼尾轻挑的时候,总会带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被她用这样的一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只觉得整个人无力招架。
可这种感觉到底是来自于想从她口中听到的「我爱你」,还是她眼神里的撩拨,又或者她手指的作弄。
期待值在他眼底攀升,搂着她腰的手渐渐收紧之际——
世界上最好听的三个字,混着她吐字时温热的气息,齐齐往他耳廓里钻,还有她湿热的舌尖,一下又一下地舌忝弄他的耳垂。
长长一道吐息后,陆时聿闭上眼。
以至于他错过了江棠梨眼底闪过的狡黠。
像是一瞬间,耳边的热息没了,压在他胸口的重量也突然一轻。
陆时聿睁开眼,刚一抬头,就见她捂嘴打了个哈欠。
以为这个哈欠结束,她就会重回自己怀里,结果却见她往旁边一趟。
虽说和自己只隔了不到半臂远的距离,可陆时聿哪里会满足于此。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让她过来,而是主动靠了过去。
“宝贝——”
余下的话被江棠梨精准捂在指腹下,她眼睛闭着,眼睫轻颤:“好困哦老公~”
最后两个字,成功击垮陆时聿所有的难耐。
他轻抬起江棠梨的头,手臂穿过她后颈,将人抱到了怀里。
“以后不许离我那么远,也不许背着我睡,听见了吗?”
看似强硬的话,却被他软着调子说出来。
江棠梨在他怀里悄悄睁开眼,刚一看见他下巴,额头就落了一个吻。
“睡吧。”
这就睡了?
这人怎么就不多说两句软话磨磨她,又或者什么话都不说,强势吻住她
就这么抱着她睡了?
还是说,她刚刚撩他撩少了,没撩起来?
一阵不可置信的迟疑后,江棠梨轻轻晃了晃他的腰。
“老公”
等了好几秒,才听到他低低“嗯”了声。
像是本能反应,而非真的在应她。
江棠梨盯着他安静的眼睫看了会儿,不相信似的,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美人在怀,他竟然能入睡得这么快?
气得江棠梨攥着她的小拳头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
四月的天,五点一过,天边就蒙出了一层灰白。
一夜辗转难眠的江祈年,起了个大早。
周温乔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刚一走出大门,就被对面停着的一辆庞然大物震在了原地。
“这、这谁的车,怎么停咱家门口了。”
周温乔看了眼车头:“是辆新车,还没上牌。”
“梨梨的?”
两人对视一眼后,去了车库。
卷帘门缓缓上掀,江祈年一眼横扫后发现,“梨梨那辆奔驰不在。”
周温乔轻笑一声:“那估计是时聿的了。”
江祈年和她的关注点可不在一条直线上。
“两人昨晚十二点四十才回来。”
周温乔没懂他意思:“所以呢?”
回想昨晚两人的表情和动作,江祈年眼角渐眯,“怕是咱们那好闺女不是从陆家来的。”
周温乔轻笑一声:“那还能从哪来?”
江祈年低头看她:“说不好被人从酒吧里逮回来的!”
周温乔先是一愣,继而摇头:“不会的,梨梨不至于那么没有分寸。”
有没有分寸,一问便知。
七点半,周温乔见陆时聿只身一人从楼上下来。
“梨梨还没起吗?”
陆时聿点头:“让她多睡会儿。”
都把人从酒吧里逮回来了,不见他告状不说,竟然还这么护着。
江祈年不露声色,像是随口一提:“门口那辆车是你的?”
陆时聿说:“是送给梨梨的。”
江祈年皱眉:“她那驾照哪能开得了那车。”
“增驾就好,也不是很难。”
陆时聿走在江祈年身侧,随他进了餐厅,也顺着刚刚的话题提到了迁户口一事。
江祈年愣了一下,“迁、迁户口?”
避免他作为一个父亲而多想,陆时聿说:“增驾的话要在户籍所在地,把户口迁过去更方便办理。”
周温乔招呼他坐,继而拍了拍江祈年的手背:“俩人结婚证都领了,日后早晚是要在一个户口本上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一想到养了这么大的闺女真就跑到了别人家的户口本
江祈年却也只能在心里叹气:“行吧,回头你把户口本找出来给他们。”
话刚一落音,江棠梨打着哈欠走进来。
陆时聿扭头一眼后忙起身,结果手还没把椅子抽出来,腰就被江棠梨抱住了。
“你怎么起来都不喊我啊”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在父母面前对自己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陆时聿垂在身侧的手僵了一下,但是也只是短瞬就抬了起来,一手回抱住她,一手护在她后脑勺,“想让你多睡会儿。”
“那你还说让我陪你去公司。”
咕哝着的腔调里,有撒娇,却也有埋怨。
但是却被江祈年听出了其中深意。
他侧头在周温乔耳边:“我说的没错吧,就是从酒吧里带回来的。”
周温乔看他一眼。
以为她没懂,江祈年又低声道:“不然会把她带去公司——”
后面的话被周温乔拽他袖子的动作止住。
抬眼,见两人坐到了餐桌前。
“想吃什么?”
江棠梨困得没有一点精气神,摇了摇头:“没胃口。”
她软塌塌的模样,让陆时聿本就温声细语的音调更加轻缓。
“今天还是别去公司了——”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扁嘴摇头:“不要,我得去看着你。”
江祈年听愣住。
不是人陆时聿看着她吗,怎么还反过来了?
视线再落到女儿身旁那张脸,满脸的纵容无度。
甚至连手里的筷子都放下来了,还说:“那不然我们现在就走?”
江棠梨下巴一点,两条胳膊一抬:“抱抱。”
陆时聿出乎意料到一怔,扭头——
江祈年慌忙别开脸,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倒是周温乔,朝他浅浅一笑后,看向女儿:“人家时聿是去公司忙公事,你跟去像什么样子。”
不等江棠梨开口,陆时聿就说了声没事,“办公室里有休息间。”
扭头,见她一身的懒劲,身上还穿着他叠放在床尾的浴袍。
若不是有长辈在,陆时聿真想将她抱回楼上换身衣服。
“你等我一会儿,我上楼给你拿身衣服下来。”
周温乔忙起身:“我去吧。”
陆时聿却说不用:“正好我手机还在楼上。”
见他转身出去,江祈年朝斜对面“咳”了声,“你跟我说实话,昨天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去酒吧了?”
就知道瞒不过他。
但是江棠梨现在困得无心也无力再去编理由找借口,索性也不藏了。
“去了,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江祈年眉眼一沉:“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
之前她还没嫁人呢!
说到嫁人,江棠梨嘴角顿时抿出笑。
江祈年以为她又想说软话磨人:“你少跟我来这套啊,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说会把酒吧处理掉。”
江棠梨却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晚了,处理不掉了。”
“什么意思?”
江棠梨眼睫扑簌扑簌地眨了两下:“因为现在陆爷爷非常支持我的酒吧事业。”
都把注意打到陆老爷子身上了。
江祈年冷呵一声:“你少拿陆老爷子作你的挡箭牌。”
江棠梨知道自己多说无用,“那不然你自己问陆爷爷。”
江祈年一时哑口,一直到眼睁睁地看她被陆时聿领出门,看着陆时聿将人抱上那辆黑色铁疙瘩。
尽管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朝车里的两人挥了挥手,可随着车头转弯,车轮碾过带出一阵风,江祈年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瞬息万变。
眼看他身子一转,周温乔忙挽住他胳膊:“行啦——”
一道裹含无数情绪的“哼”音打断她话:“牛了,现在嫁人了,都开始拿着夫家的人来压她亲爸一头了,真是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周温乔听了不禁失笑:“谁让你老揪着她那酒吧不放。”
“我这不是为她的安全考虑吗,一个女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开什么酒吧,那是个正经的职业吗?”
“这不是有时聿吗?”
江祈年双脚一停,“那家伙能一天24小时守在她身边吗?”
周温乔眼尾轻轻一扬:“那你这个做父亲的又能一天多少个小时守在她身边呢?”
江祈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周温乔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你总说她长不大,可你有没有想过,放手才能让她真正地成长呢?”
江祈年嘴角抬一缕苦涩,“还要怎么放手?”
户口都要从他江家迁走了。
“这你就要学一学人家陆时聿了。”
“学他?”江祈年好笑一声,“学他什么?”
“温和又强势,管她又惯她。”
周温乔一语道破她看到的全局:“梨梨现在就像他手里的风筝,看似被他放飞得很远——”
江祈年哼出一声不以为然的笑:“他就不怕风大,把风筝卷走喽?”
“不看风向自然收不回来,可若是风向都被他掌握在手里呢?”
“他还有那种本事?”
“有没有,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捕捉到她眼里的意味深长,江祈年突然想起昨夜他亲眼看见陆时聿握着女儿的手一瞬收紧而涨出的血管青筋。
可即便那样,也不在他这个老丈人面前挑破一个字,一副他的人他来管,谁都不能插手也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的架势。
不像他江祈年,管起人来,除了唠叨,一点实质性的措施都没有。
想到这,江祈年恍然大悟:“他该不会是用一个巴掌两颗枣的伎俩吧?”
周温乔无奈他的后知后觉,手在他肩膀拍了拍:“把人从酒吧里领回家,还能再送那么大一惊喜,你觉得呢?”
但是江祈年还有件事没捋明白:“那刚刚梨梨又说去公司看着他?”
周温乔笑得一脸深意:“谁看着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切了然后,江祈年除了对女儿那看似精明实则三岁大孩子的心思堪忧之外,还有对陆家那位手段的佩服和后怕。
“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一时之间,江祈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倒是周温乔,丝毫不觉担心。
“有时候,看似掌握全局的那一个,才是最忐忑的那一个。”
因为太在意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
而一段感情里,这样的一方才往往是情感弱势的一方。
的确,早上醒来后,陆时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思自己昨晚的种种行为。
他没想到一个醋的后劲会这么大,竟然会让他失去一贯的从容淡定,说出那些不可理喻的话来。
扪心自问,他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揪着一件事盘根究底。
不止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这种。
那她呢?
会不会一觉醒来,回想起他昨晚的种种行径而对他心生排斥,甚至厌恶。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反反复复。
直到早上她软软糯糯地偎在他怀里,悬着的心才一点一点往下落,可一想到她整个人还睡意惺忪,心脏便再也落不回实处了。
以至于车开半路,他余光不知多少次瞄到旁边,可是旁边的人睡得沉,让他连道歉的话都无从说起。
一直到车驶入地下车库。
江棠梨身上还是那件走前懒得换的睡袍,所幸直达顶层的电梯和员工电梯是隔离开的。
短暂迟疑后,陆时聿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
本不想吵醒她,结果刚把人从车里抱下来,江棠梨就醒了。
眼睛困得睁不开,眯出一条缝看了眼周围,她唔了声,“到了吗?”
陆时聿刚一点头,就听她惊出一声:“我衣服还没换!”
所有的困意都没了,她揪着领口:“你不是给我带衣服了吗?”
“现在换?”
“当然啦,不然被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见她又满眼偷感地往四周瞄,
陆时聿笑出一声,他打开后座车门:“衣服在那个黑色袋子里。”
江棠梨看了眼车窗玻璃,黑漆漆的,可是这车就是个显眼包。
“那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陆时聿点头:“当然。”
让江棠梨没想到的是,包里不仅有衣服,还有化妆品。
车窗落下,江棠梨唇角笑漪轻牵:“没想到陆总这么细心。”
能夸他,是说明昨晚的事彻底翻篇了?
只是不等陆时聿再细看她表情,车窗又升了上去。
等到车门从里面打开,看见她几乎全妆的一张脸,陆时聿胸腔被震了一下。
啡金色眼影漫在眼窝处,带着点幻彩紫的色调,有一种恶而不知的美感,再加上她身上的这身。
黑色西装外套里是一件鱼骨束腰绑带抹胸。
让她本就张扬放肆的气质又添了几分神秘和妩媚。
“好看吗?”
陆时聿不知道该不该用好看来形容,但是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她身上移不开。
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看见她。
红唇藕臂,一条银色紧身抹胸短裙裹出她的曼妙。
当时她也是化了这样的小烟熏妆。
当时,他胸腔也被震了一下。
但是他没有深究那份震动,只是觉得她身上的那条裙子太短。
如今再回想
耳边突然响起上次在Lounge酒吧,她问他的那句——
“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啊?”
第47章
都说一见钟情钟的是皮不是骨。
陆时聿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那么肤浅。
原来不是。
他自问,如果爷爷给他找的是一个长相足够平庸的女孩,他是否还会像当初一样,一口应下这门婚事。
如果对方拒绝这桩婚事,他又是否会像对待她江棠梨一样,努力争取。
也会像纵容她江棠梨一样,无底线地纵容那个人的各种小脾气吗。
也许他会在日后的相处中被那个人的内在所吸引,可绝不会让他分泌出这么多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让他有如此强烈的身体反应和本能的冲动。
偏偏是她江棠梨,是她江棠梨的出现,让他这个一向重理性思考和精神层面的人,开始享受感官的体验,开始甘之如饴地受荷尔蒙的驱使。
陆时聿缓缓走到她面前。
将她低在西装里的胸衣往上拉了两分,又将西装的纽上一颗:“胸衣外穿,纽扣都不扣,谁给你的胆子?”
竟然还把责任推她身上了。
“这不是你给我拿的吗?”
是他拿的没错,但是他拿的也不止这一套。
“那条蓝色连衣裙怎么不穿?”
眸光乱转间,瞥见他身上的黑色西装,江棠梨眉梢一抬:“人家不是想和你穿成情侣装吗?”
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
但是将「情侣装」在心里品了品,陆时聿唇角又不禁扬了几分。
“以前穿过情侣吗?”
天呐!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套她的话。
江棠梨腰身一弯,把脸凑到他垂落的视线正下方:“陆总,要不要给你买把尺子?”
“尺子?”陆时聿皱眉。
“量一量你心眼的大小啊!”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可是当他视线再收回来,眸光里因为盛着她的脸而多了几分专注与认真。
“江棠梨,”他很好奇:“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他?
江棠梨突然掩嘴笑了声:“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本来还很期待,结果听她这么一说,陆时聿觉得这印象分怕是不高。
“及格了吗?”
江棠梨搂住他腰,仰头看他:“你说的是长相还是给我的印象啊?”
陆时聿听出来了:“长相及格,印象不及格?”
江棠梨撇了撇嘴:“这可是你说的。”
倒是会把自己摘干净。
但是让陆时聿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对我印象不好?”
据他所知,外界对他的评价还算不错。
见她不说话,陆时聿突然想起来:“我说的第一印象可不是你跟踪我那次。”
江棠梨惊讶出一声:“你知道我跟踪你?”
陆时聿偏开脸笑了:“不然我为什么会把车开到你们家门口?”
江棠梨茫然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不是为了弄她难堪吗?
陆时聿错开她唇上珠光质感的裸色唇膏,亲在她嘴角:“机场那么远,你一路跟过去还好,但是让你一个人回来”他停顿了一下:“我不放心。”
江棠梨:“”
天呐,当初她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古板又无趣的呀。
这人明明好会哄人。
可是在那天之前,他们都还没有正式见过面,他干嘛那么关心她的人生安全。
难道他对她的一见钟情不是从酒吧开始的,是在那天之前?
但是第一次见他的那场晚宴,他们明明都没说过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换过。
进了电梯,江棠梨还在仰头看他。
“怎么了?”陆时聿皱眉却轻笑:“怎么这么看着我?”
爸爸说这桩婚事是他们陆家提出的。
当时她想破脑袋都没想通,如今再细细往回捋
“你第一次见我是正月初五那天晚上吗?”
“不然呢?”见她面露茫然,陆时聿略感意外:“你难道不知道那天的晚宴是爷爷安排的?”
江棠梨愣住了。
“真不知道?”
江棠梨摇了摇头:“爸爸只说是一个朋友的邀请。”
当时她有细问,好像又被妈妈说了什么分散了注意力。
如今再回想,才发现都在刻意瞒着她。
不过这些对于陆时聿来说已经不重要。
他紧了紧被他牵在手里的手,岔开话题:“饿不饿?”
然而江棠梨却揪着不放:“所以那天晚宴的目的,你事先是知情的?”
“当然,”陆时聿点头:“不知情的话,我不会去。”
“那在那天之前,你有看过我的照片吗?”
陆时聿被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听笑了。
“还需要看吗,你在圈里的名声这么响。”
江棠梨当然知道自己名声很响,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不像他陆时聿,人人口中的绅士君子。
可话说回来,都知道她名声不好了还答应这门婚事,可见他有多喜欢她,哪怕当时她还把对他的排斥表现的那么明显,他也没有知难而退。
本来这趟回来还想和妈妈请教拿捏男人的技巧,现在看来,哪还需要拿捏,简直手到擒来了呀!
这个信息素来得太过惊喜,被强压在嘴角的笑痕偷跑到了两只肩膀。
偏偏她肩膀被陆时聿搂着,感觉到掌心下的抖动,陆时聿低头看她,只是还没来及问,电梯门开了。
陈敬已经等在门口:“陆总、太太。”
会议室的双扇门敞开着,就在出电梯不远的走廊里。
从门口经过时,陆时聿步子没停,“先送你去办公室。”
江棠梨往里瞥了眼,发现偌大的会议桌一圈坐了不少人。
江棠梨深知自己这趟过来的目的。
她站住脚:“你先去开会吧,我自己能找到。”
表情一本正经,声音更是温淡。
想起晚宴上见到她的第一面,也是这般的温婉端庄。
只可惜,狡猾的本质一戳就破。
陆时聿手指走廊尽头,“进门厅左手边是我办公室,右手边是接待室,休息间在接待室里,你先去补个觉,我这边大概一个小时结束。”
江棠梨端着一张和她的妆容完全不匹配的端庄,“知道了。”
乖的都不像她了。
陆时聿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很像第一次见到的你。”
江棠梨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初五那天的自己穿的是什么样的裙子,梳的又是什么样的发型,但是那种场合下,她肯定是优雅的、柔美的,不是她江棠梨的江棠梨。
可是他喜欢的是装出来的江棠梨,还是最真实的江棠梨呢?
躺在那张一米八,略显空旷的双人床上,江棠梨一点一点地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点滴。
不知是不是吃了跳跳糖的原因,唇齿间的甜丝丝缕缕地往她脑海里钻。
甚至连晚宴当天对他的印象都裹了一层糖丝。
陆时聿开完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了休息室。
房间内每一件家具的线条都极为的沉稳内敛,却也了无生机,如今多了一个她,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陆时聿站在门,看着床上的人。
怀里抱着枕头,不知是把枕头当成了他,还是为了遮挡脱了外套后胸前的春光。
走近后,才发现她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笑。
看得陆时聿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四月的天,温度虽适宜,可她身上的那件鱼骨抹胸都遮不住肚脐。
若是给她盖得厚了,怕是连抱在怀里的枕头都要被她扔在一旁。
在休息间里环视两圈后,陆时聿索性脱下身上的西装马甲盖在了她腰上。
门轻开轻合后,陆时聿回到办公室。
“陆总,陈主任和规划局的几位领导已经到楼下了。”
陆时聿点头:“你去接一下。”
每次回京市,陆时聿的忙碌都不会停留在办公室,而是穿梭于会议室与接待室以及研发工厂。
虽然今天会面的几位领导都非常重要,但重要不过休息间里睡着的人。
在电梯门口个和几位领导一一握手后,陆时聿把人领去了会议室。
四十分钟后,陆时聿再回来,见床上的人还是之前的睡姿。
安静的房间几乎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陆时聿轻步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不觉竟也把他的困意给看了出来。
但是二十分钟后,他还要去楼下开一个短会。
若是平时,陆时聿会利用这二十分钟短暂休息一会儿,但现在,他却只想把这二十分钟充分利用而腾出更多的时间。
再出办公室,陆时聿朝陈敬挥了下手:“通知下去,会议提前十五分钟。”
所有的时间都被充分利用后,陆时聿只一个上午就忙完了原本一天的工作。
“陆总,需要帮您订餐厅吗?”
陆时聿说不用,“回海市是几点的飞机?”
“傍晚五点。”
回去的时间早在来时就已经定好了,当时还以为时间安排提前,如今看来倒是迟了。
陆时聿松了松领带:“你先出去吧。”
半杯水的功夫,等他再进休息室,却见江棠梨还没醒。
能睡这么久是陆时聿没有想到的。
走到床边,陆时聿将拧松的领带抽掉一扔,刚好扔在了江棠梨脱下的西装外套上,一个是重锻的黑,一个是桑波段的黑,同为黑色,视觉上却不同,可这么错叠盘落,倒有着几分矛盾的美。
陆时聿侧身,和江棠梨面对面地躺着。
一只胳膊屈着压在脸下,另只胳膊却抬着,手指在半空悬停了好一会儿才轻落在江棠梨熟睡的脸上。
以前他最不喜欢的一个字就是「懒」。
晚起是懒,本该今日处理的工作无论什么原因推迟到第二天也是懒。
后来认识了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是可以睡到黑白颠倒的,可是怎么就从来没把她和「懒」这个字联系到一块呢?
甚至还会有一种「谁都不许打扰她再让她睡一会儿」的奇怪心理。
而他自己,也在她出现之后,多次将本该当日完成的工作推到了明天、后天又或者大后天。
却从来没在心里埋怨过,甚至还会觉得这种懒带了几分松弛的享受。
这是走上坡路的大忌。
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停一停,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想和她一起看风景的人。
“江棠梨”
他唇角一勾,在他的无声笑意里,三个字被他轻念出来,声音有疲惫的懒音,也有未知名情绪的欢愉。
抽掉她怀里的抱枕,陆时聿将她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手刚一松开就见她主动挪了过来,轻搭在他腰上的胳膊一点一点圈到他后腰,一直到把脸埋到他怀里后,将他抱紧的那只胳膊才逐渐松了力道。
轻抵在她额头的唇角上扬的好一会儿,才随着他呼吸变均匀而一点点平下去。
而在他熟睡没多久,江棠梨却醒了。
脚背绷紧,想刚伸一个懒腰,却在仰头时愣了一下。
督促工作怎么还把人督促到床上来了?
搂在他腰上的手刚一攥紧手指下的衬衫布料,却又在晃他的前一秒停了动作。
是忙累了吧?
想来应该是,毕竟昨晚他也没睡几个小时,早上起得又比她还早
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结果刚一抬手,指尖还没碰到他眉骨,突然传来手机的“滋滋”震动声。
吓得江棠梨慌忙缩回手。
脸埋回他怀里的时候,陆时聿也刚好睁开眼。
以为他没发觉,结果额头顺着他亲吻的力道被抬了起来。
“什么时候醒的?”
江棠梨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就见他下巴仰起。
看见他将手机贴到耳边,听见他以极为慵懒的语调说了一声“喂”。
实在是蛊惑人。
江棠梨没忍住,脑袋一勾,下巴一抬,含住了他颈间那块高耸的喉结。
沉沉一道鼻息,来不及克制,更来不及压下,就这么传进了话筒里。
“你干嘛呢?”
江棠梨动作一停,刚想松开,后脑勺却被他掌心扣住。
“说。”
极为压迫和命令的一个字,让江棠梨心脏“砰砰”直跳。
电话那头是楼昭。
“你是不是又回京市了?”
滚烫的呼吸斥在他颈子里,让他不想多说一个字。
“嗯。”
“什么时候回来?”楼昭问。
“晚上。”
“晚上几点?”
喉结被含着,陆时聿腾不出多余的心思计算时间,他眉心拧出深褶,低沉的声音里全是压抑的克制:“有急事就说,没有就挂。”
江棠梨还第一次听见他这么没有耐心,唇刚一松开,笑声就漫了出来。
就这么传进了话筒,也清晰传进了楼昭的耳朵里。
“大白天的,你可真行!”
说完,电话就被迅速挂断了。
“咚”的一声,手机被撂在了身后的床头柜上。
被扣了这么大一顶莫须有的帽子,陆时聿翻了个身,“睡醒了?”
江棠梨拱了拱腰:“压死人了!”
陆时聿却仿若未闻,低头就要吻上她时,却被江棠梨快了一步地把捂住了唇。
视线抬至她不情不愿的眼睛里,陆时聿皱了下眉,“怎么了?”
“都没刷牙!”声音从她捂紧的指缝里闷出来。
陆时聿失笑一声:“所以不给亲?”
见她脑袋直摇,手还捂得更紧,陆时聿低头。
是那件早上刚一打开她衣柜就钻进他眼底的鱼骨式抹胸。
黑色的底,需要细看才能看出上面的暗色豹纹,却又不是那种很寻常的豹纹花型。
在车库看见她换上后,陆时聿还有过后悔,不该把这么一件让人一眼就生出遐想的内衣给带来,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抬头,和那双黑漆漆却又雾蒙蒙的一双眼对上,陆时聿很轻地笑了下,然后问:“真不给亲?”
江棠梨哪里知道他打的坏主意,又是一连几下摇头。
可随着他拨开其中一个罩面,不等江棠梨出声制止,倒吸的一口气从她紧捂的指缝里泄了出来。
清凉的湿漉感滑过,苞)心顿时耸出待放的姿态。
原本捂在嘴巴的手压在了他肩膀。
身体尽头给出的反应让江棠梨推着他肩膀的同时也仰起了下巴。
说不出是还迎还是欲拒。
手臂圈住她勾起的腰肢,陆时聿将她紧紧抱住。
然而唇齿却是松弛的,甚至带着几分好整以暇的姿态,一边听她唇角溢出的声音,一边感受着唇舌间的抖潺。
他不过是想仅仅如此。
但是江棠梨却想要更多。
以至于他刚一松开叼于双齿间她的软肋,手就被她握住了。
陆时聿知道她想要什么,偏偏收着力,不被她的手带去她想要的地方。
他很执着,把脸低在她脸前,又问:“给不给亲?”
可是他疏忽了江棠梨骨子里的倔。
短暂的怔愣和茫然从大脑里闪过后,江棠梨睁开眼,满是潮气的一双眼瞬间就变了底色。
“不给,以后都不给!”
以为自己的威胁足够震慑,结果话音刚落,下巴就被陆时聿用虎口反手卡住了。
强势到让人心悸的一个吻,带着不容她抗拒,也丝毫没有力气推开的力道,欺在她唇上,撬开了她双齿,吮住了她舌尖。
在他办公室的茶水台上顺走的那两包草莓味的跳跳糖,还在她唇齿间留有余香,撞上陆时聿睡前喝的小半杯浓郁花茶留下的花香。
原本只想短暂惩戒的吻,突然就勾出了交/缠的烈势。
抵在他胸口的两只攥成拳的手,逐渐松弛了力道,一点一点攀上了他肩膀。
怀里人的主动,让陆时聿眼尾弯出笑痕,突然一抬头,江棠梨探出唇的舌落了空,不甘心地追吻过去,陆时聿又把脸往上抬了两分。
“陆时聿!”
气恼的声音还未余音落地,江棠梨就被他忽然抱起,软绵的身子骨刚一直起来,又随着陆时聿后躺的姿势而落进他怀里。
江棠梨笑着锤他胸口:“你干嘛~”
陆时聿双手交叠枕于脑后,笑意沉沉地看着她:“甜甜的。”
甜?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忙捂住嘴巴。
咦,怎么会有草莓的味道?
“知道睡前吃甜的对牙齿不好吗?”
江棠梨这才突然想起来含化在嘴里霹雳吧啦响的跳跳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跳跳糖的呀?”
只是尝出了她口中的甜,却不知道她吃的是跳跳糖,更不知她喜欢吃跳跳糖的喜好。
虽然误打误撞,但他没有否认,哪怕这对她来说只是一点点的意外和惊喜。
“你猜。”
江棠梨揪着他领口被解开的那颗透明纽扣,“一天到晚就会打听人家的喜好。”
以前陆时聿总觉得,所谓可爱,不过是还不谙世事的小孩的童言无忌。
如今却发现,可爱也能被她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写出这么一番让人无法招架的生动。
突然就很想把她所有喜欢的都送到她面前来。
陆时聿抬手在她脸上蹭了蹭,“要不要下午回去?”
“你忙完了吗?”
“嗯,不然怎么会有时间和你躺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棠梨兴奋声打断:“那你不早说!”
身上的重量一轻,都不等陆时聿反应过来,江棠梨就从他身上跳到了床下。
着急忙慌的架势,随着办公室门一打开——
陆时聿被她突然端正的双肩看笑,“又摇身一变成陆太了?”
江棠梨挽着他的胳膊,目不斜视,话不露齿:“别逗我笑。”
可是她笑起来那么好看。
当然,今天带她过来并非只是把她看在身边。
进了电梯,眼看他摁了一层,江棠梨皱了下眉,手伸过去,又摁亮了B1。
陆时聿看了一眼后没有说话,但随着电梯在一楼停落,他放开了江棠梨的手,改成搂她的腰。
被他带出电梯,江棠梨抬头看他,“不是去车库吗?”
刚一说完,迎面就传来一声——
“陆总,陆太太。”
江棠梨眼波一顿,循声看过去,还没看清是谁打的招呼,同样的问候声又接踵而来。
“陆总、陆太太。”
“陆总、陆太太。”
这三个字的含金量让人耳膜失重,江棠梨下意识就往陆时聿身侧靠紧。
突然想起里面穿着的鱼骨抹胸,江棠梨忙伸手去摸外套的扣子,还好还好,是扣着的。
结果手刚一垂到身侧,又想起自己脸上的妆。
会不会太浓了?
有没有晕妆?
突然想起出门前没有补唇膏,江棠梨又忙抬手掩唇。
她一连串的小动作都被陆时聿尽收眼底,但他什么也没说,一直走到门口,陆时聿给她打开后座车门。
“陆太太?”
微扬的嘴角,含笑的语调
江棠梨才后知后觉他放弃去车库而走一楼的用意。
“你故意的?”
陆时聿一脸深意地回望住她:“毕竟陆太太既不愿意在微博公开自己,也不愿意在朋友圈公开我。”
第48章
江棠梨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看着他。
一身芝兰玉树的儒雅气质,可却心眼小的如针尖如麦芒。
不就没把微博里那些腹肌照腹肌视频删掉吗,竟然让他记到了现在。
还有朋友圈,是,她是没在朋友圈晒过他,可是没有他之前,她也不爱发朋友圈啊!
当然,若是拿这些理由反驳他,不仅没有说服力,还会让他觉得自己强词夺理。
江棠梨走到敞开的车门边,隔着车门,朝他微微一笑。
“记得没错的话,陆总的微博和朋友圈也从来没有晒过我吧?”
陆时聿没有想到会被她倒打一耙。
但是她说的也是事实。
“那如果我晒了呢?”
江棠梨嘴角一僵。
“陆太太是不是要礼尚往来?”
江棠梨:“”
所以这个坑到底是他先埋的,还是自己挖的?
眼看他掏出手机,江棠梨伸手就要去抢,结果陆时聿被陆时聿轻松一躲。
“公司门口,很多人看着呢。”
江棠梨扭头看向身后。
不过几米远的大厅里,果然有很多双眼睛看过来。
看也就算了,还有扎成几堆窃窃私语的。
不知是议论她的穿着还是脸上的妆。
江棠梨在心里“哼”了声,一扭头,手机屏幕被立在了她面前。
“发了。”
江棠梨愣了一下,视线盯着界面。
是一张她歪着脑袋在吊床里睡着的照片,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不说,头顶还插了朵红色的花。
江棠梨完全没印象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照片。
伸手又要去抢,依旧还是没有抢到。
江棠梨气得跺脚,“你从哪弄的照片?”
陆时聿却不说话,手压她肩膀,将她半推进车里。
车门一关,江棠梨就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手机给我。”
结果却见他不仅不给,拿着手机的手还放到腿外侧。
江棠梨二话不说,身子一横就去抢。
然而两个座椅被中间的扶手箱拉开,江棠梨半个身子越过去都没抓着他那只手。
仰头,对上陆时聿那双垂眼看过来视线,江棠梨冷哼一声:“我数到三,给我。”
竟然还跟他玩数数这一套。
“江棠梨,”他声音似笑非笑:“谁给你的胆子?”
若是以前,江棠梨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是现在,她掐着他对自己的一见钟情开始恃无恐了。
“3——”
竟然还真开始数,陆时聿气笑一声:“陈敬。”
在听到他说谁给你的胆子的时候,陈敬就顿感不妙了,如今一听他喊自己名字,陈敬顿时危襟正坐,但他没有扭头回望,只侧耳回道:“陆总。”
“挡板升上去。”
尽管他声音温沉,但不乏命令。
陈敬忙将挡板控制按钮上拨。
谁知,又一道命令声从后座传来——
“不许升!”
陈敬额头开始冒冷汗。
陆总的话要听,可是太太的话也不能置之不理。
但是晚了,挡板已经升到了顶。
被完全阻隔成独立空间的后座,江棠梨已经坐了回去。
背身抵着车门,一手捂嘴,一手指着他:“我警告你,我现在正在生气,你不许亲我!”
陆时聿失笑一声看着她:“谁说我要亲你了?”
“那你干嘛升挡板?”
陆时聿眼底笑痕微敛:“非得让别人看笑话?”
江棠梨把手放了下来,“那你发我的丑照,就不怕别人看笑话了?”
“丑照?”
不是丑照还能是美照不成?
江棠梨哭腔都快漫出来了:“不就没删那些腹肌吗,你至于这么报复人吗?”
既心疼她的委屈,又无奈她的控诉,陆时聿叹了口气:“江棠梨,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江棠梨“哼”了声:“那你干嘛挑那么丑的一张照片?”
怎么就丑了,陆时聿想不通,点开手机,他把那张照片放大给她看:“你告诉我哪里丑?”
江棠梨都不想看第二眼,“我不管,你快点换掉!”
“换掉?”陆时聿皱了下眉,“怎么换?”
“重新编辑啊!”江棠梨眼睛都睁圆了:“你别告诉我你不会!”
陆时聿真的不会,微博账号开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交给公司打理,丝毫不夸张地说,今天这条微博是经他手发的第一条微博。
见他眼看屏幕,指尖却悬空不知往哪落,江棠梨都想骂他一声笨蛋。
“给我!”她伸手。
陆时聿扭头看她的同时,手机却被他下意识往旁边拿远了几分。
捕捉到他的小动作,江棠梨眉梢一挑:“怎么,你手机还有我不能看的秘密?”
陆时聿却不答她,只说:“你只要告诉我怎么重新编辑就好。”
江棠梨却笑了下:“不给是吧?”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陆时聿拧眉看她。
结果却见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后,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那你自己琢磨吧。”
只是这样?
隔着距离,陆时聿只能看见她手指轻点屏幕,至于屏幕里的内容
随着眼皮接连跳了两下,他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可能性。
陆时聿从关注里点进江棠梨的微博主页。
果然,之前都被隐藏起来的腹肌视频被放了两条出来,不止,还有一个腹肌视频被置顶了。
陆时聿看笑了,“江棠梨。”
江棠梨也不理他,翘着腿,懒洋洋地勾着其中一只脚。
陆时聿语速不疾不徐:“你是不是没仔细看我发的那条微博?”
江棠梨这才扭头看他。
仔细看?
仔细看她那张丑照到底有多丑吗?
可是旁边的人,嘴角牵着笑,温润的眸里有着细碎的,却又意味深长的光。
江棠梨突然倒吸一口气。
这人该不会——
指尖几下轻点后,江棠梨点进他微博。
真的被她猜中了。
在那张无法让她直视的照片上方:午后闲暇的陆太太@巧巧不吃力。
他竟然@她!
他竟然真的@她!
“陆时聿!”
声嘶力竭的三个字,穿透隔音极好的挡板,听得陈敬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一下。但是他就只听见了这三个字,至于大发雷霆的太太又说了什么,又或者被点名的陆总回了什么
“可以告诉我怎么重新编辑了吗?”
江棠梨眼神恨不得将他吃了,然而声音却软趴趴的:“点右上角的小箭头。”
不过陆时聿却没有自己操作,而是把一直不肯给她的手机递了过去。
江棠梨看了眼,没有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陆时聿下巴轻抬:“从相册里选一张你喜欢的。”
江棠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手机一眼,结果刚一伸手,陆时聿又把手机往上抬了两分:“不先把你那些宝贵的东西清理一下?”
见她又是卷眉又是噘嘴,一脸的不情愿和舍不得,陆时聿似笑非笑一声:“已经十七万的浏览量——”
“我删还不行嘛!”
她是真委屈,委屈到只舍得删掉那两个公开可见的。
陆时聿是真的被气笑了:“江棠梨,我是没有腹肌给你看吗?”
有。
而且他的腹肌很漂亮。
但是
见她眼神偷瞄过来,陆时聿眉峰冷冽一弯:“家花没有野花香,是这个意思?”
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江棠梨也想到了一个甜头送给他。
“那不然从明天开始,我就开始营业还不行吗?”
“营什么业?”陆时聿皱眉。
真是个2G元老!
江棠梨起身往他怀里一坐,“看镜头。”
陆时聿看向被她高举着的手机屏幕。
表情像是谁欠他两百万似的,江棠梨手肘往他怀里一戳:“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笑?”陆时聿眉间阴翳挥之不散,低头看她:“你觉得我能笑得出来?”
不笑也行,文案更好写。
所以为了配合身后人的冷沉,江棠梨朝镜头做出各种委屈又茫然,无辜又显弱的表情来。
看着屏幕里的人,又是噘嘴,又是皱眉,甚至还咬唇、垂眼
陆时聿终于没忍住,偏开脸一笑。
上翘的嘴角就这么被定格在了镜头里,江棠梨在他怀里扭头看过来,“谁让你笑的呀!”
陆时聿看着她,依旧是皱眉,但却不是摆在镜头里的委屈,而是带着几分埋怨的质问。
表演变脸都不及她快,陆时聿无奈到都不知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她:“不是你让我笑的?”
“但是你开始不是没笑吗?我都快照完了,你突然又笑了。”
她点开相册一数,不偏不倚正好八张,就差一张刚好组成九宫格。
“你再重新摆出刚刚生气的表情,我再拍一张!”
哪里需要摆,生气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面部表情。
陆时聿强忍着耐心看着她将一张张的照片精修、调色,并上传成九宫格。
耐心即将濒临之际,一行文字让他眉间积攒着的浓浓郁结瞬间消失殆尽。
「呜呜把老公惹生气了怎么办,在线求救。」
发布成功后,江棠梨在他怀里转过身,邀功似的晃了晃手机:“满意了吧?”
的确是满意的,但陆时聿只满意在了心里。
他脸上依旧是充当她拍照背景板时的面无表情,当然,也可以说冷漠到面无表情。
以至于他开口说话时的声音都像是凝了冰:“然后呢?”
江棠梨微微一愣,“什么然后?”
不是这人说她不把他晒出来的吗?现在晒出来了,还有什么然后?
陆时聿瞥了眼她拿在手里已经渐暗的手机屏幕,“你说什么然后?”
江棠梨反应了两秒:“你说微信啊?”
陆时聿:“”
见他不说话,江棠梨“嗐”了声:“多大点事,等着啊!”
倒也没有多执着于她两个社交平台都发,但见她发的却是同样一个内容。
陆时聿抬手抽掉了她的手机。
“咚”的一声响,手机掉在了厚实的羊毛脚垫上。
江棠梨也几乎同时被他按在了怀里。
他的吻气势汹汹,却也早有预谋。
推在他胸膛的手被他的手强势握住并扣于她的身后,手背上的青筋血管暴烈凸显,然而力道却舍不得施加于她,而是多半都沉在了自己的腕心里。
可是吻她的力道却是凶狠的,像惩罚,也像是发泄。
呼吸乱七八糟,江棠梨根本无力抵抗,甚至连回应的余地都没有。
不是她不去回应,而是陆时聿压根不给她。
不仅唇撵着她的唇,舌更是横扫进她的口腔。
封闭的车厢被热度和喘息填满。
车毫无征兆地停下时,陆时聿的唇也一瞬离开了她的唇。
眼睛睁开,他黑沉沉的眸底几乎看不到光,但是喘息滚出了他身体里浓重的欲色。
江棠梨被他密不透风的目光看得偷偷吞咽了两下。
明明被他吻的是唇,但脸颊和鼻尖都红着,一双瞳孔更是透着湿漉漉的光,水雾朦胧里,全是对他口舌逞凶后的埋怨。
“人家不是都晒了吗,你干嘛还不高兴”
每次接吻过后,江棠梨整个人,连带着声儿都一并软塌塌的。
陆时聿脸上还是那般的没什么表情,但是把对她的心疼都凝在了指腹,温柔过他唇舌十倍百倍地揉着她的下唇。
“但你没有哄。”
说完这句话,陆时聿才顿感自己的无药可救。
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在吻过她一次之后,就土崩瓦解得再也铸不起来。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无时无刻地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吻她的唇,无时无刻地想和她黏在一起。
他甚至都不敢问她会不会讨厌这样的他。
万一她沉默呢?
万一她点头呢?
万一她说是呢?
什么都不敢问,索性抱住她,让她感受他的心跳。
可是又心存一丝侥幸。
“江棠梨,你现在对我的印象是不是比第一次要好一点?”
江棠梨被他抱得只能露出一双眼睛。
胸腔共震里,她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啦?”
他哪里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会让他这么魂不守舍,这么担惊受怕。
可是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江棠梨三个字是和他陆时聿三个字印在一张结婚证上的。
只要他不松手,她就别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这一毫无退路的事实,让他心里突然松懈了两三分。
心头一旦染上愉悦,得寸进尺的心思就止不住了。
“重新发一条朋友圈。”
江棠梨眉心一拧,双手压着他肩膀坐起来:“干嘛要重新发?”
“两个社交平台发的却是一模一样的内容,陆太太,”他脸往前一倾,鼻尖抵到了她的鼻尖:“我是那么好敷衍的吗?”
他好不好敷衍,江棠梨不知道。
但是江棠梨是个懒得敷衍的。
“能把你晒出来就不错了,再跟我那么多的要求,”她哼了声:“小心我扣你的印象分。”
陆时聿:“”
*
陈敬在车外等了足足十五分钟都不见两人下来。
又看一眼时间后,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敲一下车窗,谁知刚走到车边,车门突然打开了。
“陆总。”
瞧一眼他表情,没发现异常,陈敬这才小心提醒:“已经三点半了。”
陆时聿看一眼他:“我有手表。”
陈敬:“”
和上次两人去领结婚证时一样,江祈年手里的户口本递出去却没有立刻松手。
“下周梨梨还回来吗?”
就好像陆时聿说不能,户口本就不给了似的。
但是陆时聿却没有像上次那么肯定:“下周有可能回不了。”
江祈年以为他是公事缠身,“没事,梨梨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回来。”
陆时聿看向身边的人:“下周末我要出差,梨梨得跟我一块去。”
让他多管着点闺女,但也没让他管得这么紧。
江祈年都忍不住心疼了,但嘴上也只能说:“你去出差,梨梨跟去干嘛,这不是打扰你吗?”
陆时聿却说不会,“她在的话,我的效率会更高一点。”
江祈年索性把希望投到女儿身上:“梨梨,你要去吗?”
江棠梨满脑子都是她的小算盘,抬头,朝江祈年笑一笑的同时,手也悄悄抬了过去:“嫁夫随夫嘛~”
江祈年嘴角弧度一僵,手也不自觉地松了,户口本就这么被江棠梨见缝插针地夺了去。
“谢谢爸!”
去机场的路上,陆时聿把出差时间说给她听:“我们周日走,周二回来。”
江棠梨低头在回微信:“没事,你去你的,不用管我。”
陆时聿想把她带在身边是真,却没想到她说的那句「嫁夫随夫」是假。
“你不去?”
因为他的尾音微扬,江棠梨这才看了他一眼,但也就只看了一眼。
“你去出差,我跟去干嘛?”
见她视线又回到手机屏幕上,陆时聿眉心微蹙:“那你留在家干嘛?”
“我要学车啊,还要盯着酒吧,我一堆事好不好?”
但是她说漏了一个。
陆时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补充着:“还得趁我不在去酒吧对不对?”
忙碌之余当然也要消遣。
江棠梨心虚却嘴硬:“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
分,但酒吧对于她来说,是属于「重」的那一项。
陆时聿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十点一过,家里的大门可就不给进出了。”
“十点?你——”
时间被他突然提前了一个小时,差点让江棠梨露馅,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掐断并更换了后面的话。
“你别说十点,你就是定在了九点我也无所谓。”
但是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你竟然给我设门禁?”
不设门禁,怕是她能逍遥得一夜不归。
但是这就和他当初给出的承诺背道而驰了。
陆时聿避重就轻:“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
“当然,”他迅速转折:“如果你能在十点之前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去。”
这么想套她的话,江棠梨索性满足他。
“既然陆总这么说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去喽~”
这几日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本来还想着在回程的飞机上补一觉,结果听她这么说,困意不减的同时,烦躁更是添了不少。
然而他眉心卷了许久,都不见身旁的人关心一句。
上了飞机,待飞机起飞平稳后。
陆时聿终于没忍住。
脱掉西装外套丢到一边,手一伸,把玩了一路手机都不舍得抬头的人拽了起来。
“陪我去睡一会儿。”
“我不困,”江棠梨被他拉拽着踉跄:“喂,你松手,你弄疼我了,陆时聿——”
话还没说完,人就突然被他竖抱起来扛到了肩上。
江棠梨吓得惊叫一声,“你干嘛!”
她小半个身子垂在他身后,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抓着他的衬衫顺着她悬落朝地的方向往下拽。
“你放我下来,喂,我警告你——”
但是还不等她警告完,人也从陆时聿的肩膀落到了松软的床上。
刚刚因头朝下,血液下涌,这会儿又回流,江棠梨整个人既懵又躁。
双臂撑着床垫坐起来后,她恼着一双眼瞪过去:“你发什么疯?”
她因为玩手机,足足半个多小时没主动理人,陆时聿的烦躁不比她少。
衬衫纽扣一连解开两颗后,陆时聿躺上床,见她还坐着,“过来。”
江棠梨刚一扭头看向身后,腰就被陆时聿捞了过去。
“门还没关紧呢!”
陆时聿从她身后抱着她:“陪我睡一会儿。”
他滚烫的呼吸略微发重地斥在她后颈,江棠梨犯痒地缩了缩肩。
“别动。”
弄得人家痒,还叫人家别动。
“法西斯。”
不算好听的一个词,被她满含着娇嗔咕哝出来,入耳却很舒服。
陆时聿闭眼轻笑:“再说一遍。”
江棠梨听不出他的好坏话,抿了抿唇:“你困自己睡不就好了,干嘛非拉着我一起。”
“喜欢抱着你睡,舒服。”
眼皮沉得他声音都比平时要厚重许多。
听得江棠梨颈子里麻麻的,耳廓里热热的。
可又忍不住嘴硬:“以前没我的时候,你还不是一个人舒舒服服地睡了好多年。”
以前真没觉得睡觉是一件舒服的事,不过是人的一种生理现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陆时聿轻笑一声,“现在有你了,都不想早起。”
这难道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江棠梨屁股往后撅了撅:“你还想学人家帝王,有个三妻四妾啊?”
这小脑袋瓜子,总是能别出心裁。
陆时聿张嘴在她后颈轻咬一口后松开。
“一个祖宗就够了。”
习惯在睡觉的时候整个手掌贴着她的皮肤,如今多了一层阻隔,陆时聿拨开她肩膀上的西装领口,“抬手。”
“干嘛?”
“脱掉。”
江棠梨:“”
她严重怀疑这人不坏好心。
可裹着外套被他抱着,江棠梨也不舒服。
谁知,外套脱掉扔到一边后,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从来机场的路上到刚刚,江棠梨一直在看微博,那条发布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的微博,点赞已经五万多,评论也破万了。
下面全是给她支的各种哄老公的招数。
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大黄丫头们,各种奇思妙想,看得人心‘惶惶’的。
其中有一个说:睡觉前在他耳边多喊几声老公,不仅能把他的心喊软,还能把他的命门喊硬。
不知是真是假。
但是可以试一试。
“老公。”
见他没有反应,江棠梨俯身贴近他耳廓:“老公?”
见他脸上依旧没有反应,江棠梨一双眼不受控的,顺着他的腰腹往下看,还没来及定睛,横过来的手臂就捞着她的腰,把她搂到了怀里。
不似刚刚从背后被他抱着,这次是面对面地在他怀里。
江棠梨刚一仰头看他——
“晚上给你。”
第49章
三个多小时的机程,再回到家已是钩月高悬。
进了门,陆时聿臂弯往身前轻轻一收,原本被他搂在身侧的人就被转到了身前。
不等江棠梨反应,陆时聿就手捧她后脑勺,低头吻了下来。
舌尖毫不客气地抵进,预示着他今晚的直白和凶狠。
江棠梨虽然仰头迎合,但双脚却因她的步步逼近而踉跄着后退。
没有开灯,但是如银的月光从落地窗外撒进来,在客厅拢出一片灰银。
但是江棠梨除了面前那张脸,什么都看不见,却又那么放心地把自己的退路都交给他。
直到脚后跟抵到了什么,下一秒,陆时聿搂着她的腰倒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一路激吻进门,他浑身肌肉都是紧的,如今被她的柔弱无骨一贴,那股不受他控制的野火直接从脊心蹿起。
江棠梨被他吻得脑子里一片迷糊,思考不能,只能感觉到外套从肩膀剥离。
鱼骨抹胸遮不住她的小腹,身体是热的,然而蹿进她肚脐的风却是凉的。
江棠梨这才后知后觉他为什么在醒来后,那么执着地去洗一个澡,还拉着她一起。
视线越过他头顶,能看见窗外那一颗颗坠于夜幕之中的星星,却因她瞳孔的扩散,成了一汪细碎如流沙般铺躺的银河。
悬折的腰肢绷紧了好一会儿才软绵绵地落了回去。
“怎么这么没用?”他无奈的笑里,更多的是得逞。
江棠梨说不出话来,抬起砸到他肩膀上的两只拳头像是猫咪脚上的软垫,虚虚无力。
陆时聿将她抱起。
银白色的月光像是蒙着面纱的美人,看得见却抓不着。
但她的柔弱与细嫩却那么真实的,充盈且贴满他的掌心。
不知为什么,今天他格外不想有任何束缚。
握着她的膝盖,他让她亲眼看着
而被他温热的掌心握着,江棠梨却只觉膝盖发抖。
视线里,尽管他浅色浅淡,却不减他张牙舞爪的气势。
那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膝盖发软、脚心犯空的视觉冲击。
可即便心有余悸,却还是止不住的高仰起下巴,将她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杂乱的热息当中。
但那只是她。
对于背光跪于沙发边的人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像是驰骋于沙漠的野马,即便头顶烈日,即便蹄下滚烫,也依旧矫健疾驰,只是速度震落,扬起滚滚沙尘之时,也会换来他一阵仰头长嘶。
浮着青筋的手臂轻而易举就将人抱了起来。
飞机上时,那双困倦的双眼如今透亮灼人,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边踩着自己的影子,步步沉稳的将人抱回了楼上。
没有去卧室,就在月光能灌进的起居室。
一片灰白色的光影里,陆时聿抱着她坐进了沙发里。
两只膝盖一张一合间,江棠梨勾身咬在了他肩膀。
她完全没有收着力,双齿松开时,江棠梨用指腹摸到了高低明显的齿痕。
她抿了抿唇,“疼吗?”
陆时聿用唇把她脸拱了过来:“怕你疼。”
但是他很会安抚她的疼。
只是再怎么安抚都免不了要听她几句骂。
不知是这次的时间太久还是中途被陆时聿喂了几口水,她骂得格外起劲。
从起居室到卧室。
骂到最后,陆时聿都被她骂笑了。
“江棠梨,”他最近特别喜欢喊她的全名:“再骂我就让你跪着了。”
江棠梨脸压在枕头里,抬头都没劲,只能余光瞪身后的人:“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一个是跪,一个是趴。
陆时聿拨开她耳鬓汗津津的头发,将她脸扳过来,“捡个新鲜的骂。”
江棠梨“哼”出一声鼻音,唇角张开,声音还没出来就被他的吻堵住了。
温柔的吻,从她的软唇烫舌一直吻到她耳朵尖那颗很浅很浅的小痣。
都说柔能克刚。
只是有时分不清,柔的是谁,刚的又是谁。
晃晃荡荡的夜,到了最后,江棠梨像是被他捧在双掌间的雀。
簌簌发着抖。
看得人心疼。
陆时聿将她抱紧,共振的胸腔,起起伏伏,拉扯着彼此的呼吸。
以为她会倦懒地眼皮都不想抬,结果却接到她霍亮的一双眼。
“我手机呢?”
陆时聿皱了下眉:“几点了还玩手机?”
江棠梨鼻子一囊,一声“哼”音后,撑开他胸膛就要起身,结果肩膀被陆时聿往下一拉。
“躺着,我去。”
被丢在床尾凳上的浴巾被他裹在腰腹,却遮不住橘色灯光下他惊心动魄的肌肉线条。
看得江棠梨脸一红。
突然觉得被她藏在微博里的那些腹肌不过尔尔了。
但是见他低头皱眉在看身上的那条浴巾。
江棠梨抓着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怎么了?”
“湿的,”陆时聿抬头看她一眼:“没事。”
中途,陆时聿带她去洗过一个澡。
因为整个沙发都被她弄湿了。
陆时聿是觉得无所谓,但是江棠梨觉得丢脸,甚至在洗完澡,还逼着陆时聿必须把沙发下的那摊睡姿擦干净才能上床。
所以那条浴巾是
江棠梨“啊!”的一声,“你快去换掉!换掉!”
陆时聿轻笑一声:“怎么还嫌弃上自己了?”
江棠梨脸红得快要烧着:“你再说!”
他不说了,去换了条浴巾后才去楼下给她拿手机。
不止手机在楼下,进门时,两人穿在身上的衣物,丢了小半个沙发。
一件一件地拎起搭在手臂上,视线偏转,发现还漏了一块三角小蕾丝。
轻勾到手里后,指尖捻到了一点湿滑。
突然就想起在楼上时,因他没有怜香惜玉而从她身体里涌出的那一股热流。
陆时聿低笑一声。
只是没想到,下楼前脸红透了的人,这会儿却悠闲地坐在床边喝起了酸奶。
橘色的光一半投在她身前,一半落在她身后。
将她身上的那条白色睡裙拢出了一层别样的莹润。
看见他,江棠梨勾在床边晃悠悠的两只脚停了动作,被她咬成扁状的吸管也脱离了她的齿间。
又随着她伸手的动作,垂落的床单也被她两只脚后跟踢出了一圈涟漪。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看见他才会这么激动。
可是呢,不过是迫不及待想要他手里的手机。
陆时聿站在门口:“自己过来。”
最喜欢赤脚在家里跑来跑去的人,却说:“人家都没有鞋~”
她声音满是撒娇的软糯,听得人耳朵软,心也软,脚也不听使唤地走过去。
还没走到她面前,刚刚还只伸出一只手的人,这会儿两只胳膊都伸了出来。
陆时聿停住脚不走了:“要手机还是要抱?”
当然是要手机了,要抱干嘛?
可是视线从他的手抬到他的脸。
吃人的醋也就算了,连手机都不放过。
江棠梨眉眼一弯:“要抱。”
明知她是违心,偏偏自欺欺人。
陆时聿把手机往床尾一扔,将她抱站在了床上。
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人,陆时聿眼里露出好奇:“手机里到底有谁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
带着逗他的心思,江棠梨眉梢一挑,眼睛一睁:“那可太多了,都数不过来。”
“是吗?”陆时聿眯着眼角看了她两秒后,腰一弯,又把手机拿到了手里。
江棠梨视线追着他的动作,“你干嘛——”
“既然都数不过来,那干脆别数也别看了。”
“喂——”江棠梨一手搂着他肩膀,另只手就要去抢。
眼看他把手背到身后,江棠梨抬腿一勾,搂着他脖子就挂到了他身上。
唯恐她掉下去,陆时聿忙搂住她腰,结果肩膀一疼。
“江棠梨!”
江棠梨咬着他不松口,吐字含糊不清却不减她声音里的恼意:“给不给?”
“耍无赖是吧?”
结果话音一落,肩膀上的疼又重了几分。
陆时聿气笑一声:“你今晚咬我多少口了?”
四五口?
江棠梨也记不清了。
两三分的自责和心疼里,江棠梨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视线越过他肩膀,看见被他捏在指尖的手机。
挂他身上,他拿得低。
站地上,他举得高。
反正只要他不给,她就够不着。
“老公~”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你给我呗,求你了~”
她不止软着调,还在被他圈紧的臂弯里扭着腰。
别的事也就算了,但现在一个手机都比他重要。
既然她这么执着,陆时聿也当仁不让:“你到底要手机干嘛?”
难道要说她想看下午发的那条微博多少点赞多少评论,她又涨了多少粉丝吗?
那好丢脸。
所以她想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不是答应过你要每天都营业的吗?这都一点了。”
陆时聿几分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不知是她演技提升了,还是自己冤枉她了,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发完睡觉?”
江棠梨下巴直点:“嗯嗯。”
陆时聿这才把手机给她,把人放到床上后,他说:“五分钟够吗?”
“够的!”
但是江棠梨也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老公,你能帮我把内衣洗了吗?”
陆时聿:“”
猜到他长这么大应该没洗过衣服,江棠梨扁了扁嘴:“内衣那么私密的东西,我不想让别人洗。”
虽然她的这个要求很出乎陆时聿的意料,但也同时把他的疑心给拽了出来。
他不露声色地问:“所以以前都是谁你给你洗?”
当然是用专门的洗衣机来洗了。
他这里肯定也有。
所以江棠梨说:“都是我自己手洗的。”
说的惨兮兮。
好像他就会信。
陆时聿拉起她洗白嫩肉的一只手:“没想到你还会洗衣服。”
江棠梨在心里越品越觉得不是好话,“难道你不会吗?”
陆时聿抬头看她。
“你要是不会就算了,明天我自己洗也可以的,毕竟也洗了这么多年了。”
说完,她轻叹一口气:“本来还想着,你给我洗,我也给你洗的。”
陆时聿觉得,她这句台词若是换成:「没想到嫁给你,还是要自己洗衣服」会更让他无法拒绝。
一天天的,就会跟他玩这些一戳就破的小心思。
可若是说她笨吧,又实在狡猾。
陆时聿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洗个内衣而已,”他笑了笑:“我去。”
江棠梨也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谢谢老公。”
在依稀传来的水声里,江棠梨点进微博。
也就四个小时没看手机,消息提醒的数字已经累计到了九千多,粉丝数——
江棠梨倒吸一口气,竟然增加到了47万。
照这个速度增长,明天这个时候岂不是能过百万?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百万博主!
掩嘴偷笑之际,江棠梨又点进陆时聿的主页,看见那条被她无比嫌弃的丑照竟然有四十多万的点赞时,江棠梨整个人呆了几秒,再一看评论,七万多。
这么多的评论,该不会都在骂她丑吧?
手指蜷蜷紧紧了好一会儿,江棠梨才心一横地点进去。
「陆总竟然亲自现身主动营业了!」
「老公角度?哦莫磕到了!」
「该不会是陆太太自己摆拍的吧?」
江棠梨看笑了,她要是自己摆拍,至于发一张这么丑的?
「刚去隔壁看了,陆太太不是说老公在生气?」
「不过是成年人秀恩爱的把戏罢了。」
江棠梨看得直撇嘴,她都恨不得在下面回:你们以为的秀恩爱,不过是你们陆总吃醋的方式罢了。
可是再往下翻——
「陆总,你老婆头上的那朵花该不会是你插上去的吧?」
「原来陆总这么会玩。」
江棠梨愣了一下。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可如果是他拍的,那他拍的就不会只有这一张!
江棠梨忙起身去找陆时聿的手机,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难道在他外套又或者裤子口袋里?
江棠梨往衣帽间房间看了眼,这要是过去就要经过卫生间。
眸光转了一圈后,江棠梨蹑手蹑脚走到卫生间门口,门是敞开的,水流声里,她看见陆时聿背身站在水池边。
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肩膀宽阔,腰身却精瘦,重点是裸露的后背还有几条她留下的抓痕。
不知是在楼下抓的,还是起居室,反正不是在卧室。
因为去了卧室后,他就一直让她趴着,也就最后才被她扳过来。
思绪游走间,水声突然一停。
江棠梨下意识就把脑袋往回一缩,心脏正怦怦跳,心里默念着「不要出来不要出来」的人走了出来。
看见她背身站在墙边,陆时聿微微一愣,“要用卫生间?”
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及想出理由,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江棠梨下巴直点。
陆时聿偏了下脸:“进去吧。”
心里盘算着等下要怎么溜到衣帽间的时候,却在脏衣篓里看见了他的西裤。
江棠梨忙伸手去摸,果然在口袋里。
兴冲冲地点亮手机,以为还和以前一样轻轻一滑就能进去,却没想到被设置了密码。
江棠梨愣住了。
脑海里滚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生日是什么时候?
依稀就只记得是16号,至于月份
八月还是九月呢?
又好像是三月还是四月,三十岁的话
江棠梨大着胆子试了几个后,屏幕被锁住了。
所幸只锁了一分钟。
江棠梨就这么蹲在脏衣篓旁边,心里默默数过60秒,结果又试了两个还是错误。
如果再错,下一次锁定就是15分钟,再错就会被永久锁定。
气得江棠梨把手机往脏衣篓里一扔。
有什么好试的,大不了她不看了!
出了卫生间,陆时聿也刚好从阳台回到客厅。
见她不仅嘴巴噘着,还一步一跺脚。
“怎么了?”
话音一落,就接到她剜过来的眼神。
去个卫生间而已——
陆时聿眉心一跳,该不会是
视线落到床上。
虽然她又像上次一样,侧躺在床边,在身后留下一大片的位置。可陆时聿却不敢像上次一样,拍一拍旁边,说:过来。
这次,他绕过床尾,蹲在床边的地上,“怎么了?”
见她嘴巴噘着,没有丝毫要理他的迹象。
陆时聿抬手搭在她腰上:“是不是不舒服?”
江棠梨:“”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是生气,而是不舒服?
感觉到他的手往她胯上移,江棠梨刚一皱眉——
“肿了吗,还是撕裂了?”
正一头雾水着,却看他起身坐到旁边,手还去掀她的裙摆,江棠梨忙按住他手:“你干嘛?”
“我看看。”
江棠梨整个人都懵怔怔的:“看什么?”
可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江棠梨脸红的同时也瞬间坐起来,刚想恼他——
“我去门口药店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涂抹的药。”
来不及深想,江棠梨忙拉住他手:“不、不用。”
本来是打算今晚都不理他的,可是被他这么一误会,而且是因为关心产生的误会,江棠梨也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软了。
可是他为了防她,给手机设置了密码。
都说:如果不打算分手和离婚,就不要翻男朋友或老公的手机。
现在好了,别说翻,她连进都进不了。
还说对她一见钟情,还说爱她!
可是刚刚她连自己的生日都试了,也是错的。
想想,突然觉得好委屈,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眼底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一眨眼,眼泪坠在了睫毛上。
看得陆时聿怔愣的同时,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只是不等他开口——
“你一点都不爱我!”
本来还慌张到手足无措,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陆时聿突然就弯了眼角。
他两只手捧起她脸,“怎么会不爱你?”
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还能有多爱她。
“那你怎么、怎么都不把你的手机密码、设、设置成我的生日?”
她眼泪滚得凶,说起话来都连不成句。
陆时聿听得微微一愣,“手机密码?”
江棠梨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脱口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哭声停了,只剩胸口起伏的抽噎。
陆时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往卫生间方向看了一眼后收回。
和那双婆娑泪眼对上。
陆时聿很轻地笑了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是你的生日?”
江棠梨:“”
“就不能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吗?”
江棠梨打了个哭嗝,“结、结婚?”
他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难道说,他说的是领证那天?
她哭得额头是红的,鼻尖也红了,陆时聿弯着食指,接住她下颚坠而不落的一滴眼泪。
“几月几号还记得吗?”
江棠梨大脑有一半都是空白的,眸光乱转间,想了好一会儿没想起来。
见她久久不出声,陆时聿眼底闪过浓浓失落,可是她脸上的泪痕却那么精准地卡着他的喉咙,让他一个重音都咬不出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他语波过于柔软。
江棠梨抬头看他。
要怎么形容他此时的眼睛呢?
像是梧桐落叶下的晚秋,又像古老森林里的迷雾。
让人不知要如果揣测他的情绪。
然而陆时聿却低头亲在她眼角,很轻的一个吻,离开时,他手在江棠梨的头顶上揉了揉:“我去把手机拿来。”
再回来,陆时聿就把选择权交给了她,“是睡在床边,还是来我这?”
见他姿势后靠,一手拿着手机,一条胳膊展开,江棠梨迟疑了几下后,慢慢地挪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肩膀的宽阔,每次被他拢在臂弯里时,江棠梨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幼小的山雀
走神间,她看见陆时聿手指慢速地点在手机屏幕。
“记住了吗?”
原来是3月23,她刚刚一直在想是不是24。
江棠梨小金鱼似的鼓了鼓腮:“我一直都记着的。”
“一直记着?”陆时聿轻笑一声:“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江棠梨仰头看他一眼:“因为你问的问题很愚蠢。”
换成别人或许还能被她蒙混过关。
但有些时候,陆时聿还是太了解她了。
若是她真的记得,刚刚绝对会沾沾自喜,甚至趾高气昂。
不过陆时聿没有拆穿她。
女孩子嘛,总会有一些自己的小骄傲。
她想要,而且又想让他给,那他为什么不能满足她呢?
随着他手指几下轻点,并把屏幕竖在她面前时,江棠梨下意识地挡住了摄像头。
“你干嘛?”
她仰头,他低头,视线相接时,陆时聿低头亲在她眉心。
“人脸识别不比密码还要方便吗?”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只要是她江棠梨想要的,他都会捧到她面前来。
所以,区区一个人脸识别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相比这种微不足道,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要送给她。
第50章
江棠梨却听愣住:“所以你设置密码不是防着我的?”
“防着你?”陆时聿失笑:“我防着你做什么?”
“因为你下午都不让我碰你手机啊!”
陆时聿:“”
“而且你当时的表情也很心虚,好像你手机里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看见似的。”
见他不说话,偃旗息鼓的那些怀疑瞬间涌上心头。
江棠梨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先是把人脸识别设置好,然后就开始检查了。
虽然她没翻过男人的手机,但现在社交平台的知识面实在是广,各种教人怎么查男朋友老公的方法层出不穷,且都是被事实证明一击命中的。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时聿的手机里根本就没有那些团购外卖又或者购物APP。
两个页面来回翻转,江棠梨指尖悬在微信上方,抬头:“我点喽?”
陆时聿唇角的弧度从始至终就没下来过,没说话,但眉梢轻挑,下巴轻抬。
江棠梨心里藏着兴奋,指尖一点,入目就是消息列表上的第一个:「大梨梨」。
江棠梨抬眼看他:“你是把我置顶了吗?”
陆时聿不答反问:“那我是被你置顶的那一个吗?”
江棠梨顿时把脸一低:“就算不置顶我也能看见。”
到时会给自己开脱。
然而陆时聿却揪着不放:“那被你置顶的是谁?”
江棠梨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是我查你还是你查我?”
可是她哪里能查到什么。
连一百个好友都没有的通讯录,江棠梨从头数到尾,就七个女人。
点开,就只有寥寥数句有关工作的。
干净的都不像正常人的社交圈。
但是她突然想起来:“你另个手机呢?”
她问得认真且严肃,陆时聿却早已在一旁笑到扶额。
“宝贝,”他声音里全是愉悦:“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接住江棠梨那双奶凶奶凶的眼神,嘴角笑痕依旧:“唯恐老公出轨的——”
似乎是觉得“小怨妇”一词和他的内心并不相符,他又换了一个词。
“小娇妻。”
江棠梨往他面前凑近:“那你知道什么样才算是小娇妻吗?”
陆时聿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样的?”
“看似依赖却并不软弱,而且还有很强的独立性。”
陆时聿目光凝在她脸上,看似清纯娇憨,可若是挠起人来爪子却异常锋利。忍不住就抬手在她脸上蹭了蹭:“很像你。”
像她?
江棠梨微微一怔,“我哪里依赖你了?”
“不能依赖我吗,”陆时聿不答反问:“还是说,我不值得被依赖?”
这话不乏疑问句式的肯定,听着让人心窝暖暖的,也软软的。
可江棠梨并不是一个两句话就会被PUA的人。
特别是她心头疑惑未消。
“别岔开话题,”她手往他面前一伸:“另个手机拿来。”
视线从她的掌心缓缓抬到她脸上,陆时聿后背离开软靠,直起腰来:“那你先告诉我,如果查不到怎么办。”
江棠梨眼皮轻轻一跳:“查不到就说明你身家清白,这有什么怎么办的。”
陆时聿却缓缓摇头:“这可不公平。”
听着像是有条件。
江棠梨皱了下眉:“那怎么才公平?”
陆时聿故作思索:“如果什么都查不到,那周日你要陪我——”
不等他说完,江棠梨就打了个哈欠:“好困哦~”
见她往下一躺,陆时聿笑出一声无奈的气音:“不查了?”
江棠梨眼角一弯:“我信你。”
说她是只狡猾的狐狸,真是一点都没错。
陆时聿抬起胳膊伸到她头顶:“过来。”
刚一说完,江棠梨就乖乖挪了过去。
倒不是心虚刚刚的哈欠,更不是威慑于他语气里的命令,而是被他抱着睡真的很舒服,比抱着枕头还要舒服。
陆时聿喜欢把下巴轻抵着她额头,“以后早上要和我一起吃早饭,听见了吗?”
江棠梨鼻子一囊:“哦。”
“出行也要尽量让张师傅接送你。”
江棠梨嘴角直撇:“哦。”
“另外,保镖也找好了,明天——”
“你怎么还给我找保镖了,”江棠梨仰头看他:“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陆时聿低头看她:“你以前也不是明星,你二哥不是也安排了两个保镖跟在你身边?”
江棠梨:“”
这件事上,陆时聿虽然不是和她商量的态度,但也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有保镖保护你,我会放心。”
江棠梨在心里哼他一声。
说的好听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
见她又噘嘴,陆时聿低头亲过去:“别让我担心,嗯?”
就会拿这种软乎乎的调子磨人。
江棠梨往他怀里一拱:“我要帅的!”
刚一说完,陆时聿就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想要你的B照了?”
一天天的,就会威胁人。
气得江棠梨张嘴就咬了他一口。
陆时聿眉心一紧,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这次,他是真的威胁上了:“你信不信,我真能让你跪着。”
吓得江棠梨双齿一松,眼睛一闭。
可是她却睡不着。
头顶传来的呼吸声愈渐均匀,可她的心跳却在黑暗中轻轻回响。
鼻息间每一缕气息都因他那句警告而染上了不可描述的旖旎。
江棠梨在他怀里悄悄抬起头,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睡着时利落硬朗的下颚线有一种难以亵渎的清冷感,和他顶)胯时的凶猛,忍住不身寸时的难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好割裂。
却又有一种反差的性感。
突然很想用手机把他睡着的样子拍下来,这要是传到微博——
偷笑的嘴角突然一收。
照片!
她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怕把他吵醒,江棠梨没敢从他怀里出来,只小心翼翼的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结果手刚一往床头柜上伸,后颈就传来了一声略重的呼吸。
吓得江棠梨连身带手全部僵住。
这要是被他发现,周日势必要被他掳去陪他出差。
但是等了一会儿,不见身后的人有动作。
江棠梨这才绷直了手指。
幸好手机有一半都伸出了柜角。
暗色里,屏幕无声解锁。
江棠梨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后,点进相册。
两个分组,一个是系统相机,一个备注着「梨梨」。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宝贝」,却又被另一种柔软击中她心脏的某一处。
点开,明明是一张张缩略图,可每一张都能清楚看见她的脸。
一共89张照片,全是她。
准确来说,一整个相册里全都是她,只有她。
光是那张被江棠梨觉得丑的照片,就被他以不同角度地照了七张。
还有订婚那天的晚上,她坐在矮凳上吃着羊肉串的照片。
不知是他拍照技术问题,还是他就喜欢刁钻的角度,拍的好几张都是她囊着鼻子、龇着牙齿把肉从铁签上掳咬下来的画面。
看得江棠梨嫌弃到都想删掉,可是一想到被他宝贵得存着,又有点舍不得。没辙,她索性下了几个平常会用的P图软件,就这么一张张地修着
迷离的夜,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里。
浓浓夜色在一张张修好并保存进相册的时间里,被淡出了浅浅灰白。
陆时聿习惯早上醒来把唇抵着她额头亲一亲才会睁开眼,可今天唇上的触感却不太一样,睁开眼发现是她的后脑勺。
不生气的情况下,她从不会背对着自己。
陆时聿欠起肩膀去看她的脸,却见她放在枕头边的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
这么不怕他发现,想必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结果嘴角刚掀一缕弧度却又突然一收。
陆时聿几乎来不多想就将手机拿到了手机,屏幕解开后跳出的界面就是她的照片,只是没想到,那张照片却不是来自相册,而是很多专业摄影师才会用到的一款图像处理软件。
短暂怔愣后,陆时聿偏开脸笑了。
笑着退回到界面,发现上面还有美图秀秀,以及一个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处理图片的软件。
修个照片而已,连人工智能都用上了。
陆时聿都能想到她来回切换软件时的动作。
大半夜的不睡觉,修图修到睡着。
想必是把所有照片都修得差不多了,结果点进相册,发现照片才从原来的89张变成了117张。
明明可以省事地将那些她不喜欢的照片直接删掉,可她却花时间花精力地一张张去修。
看着那张安静乖巧的铺躺的眼睫,突然就不想起了。
短暂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行程后,陆时聿给陈敬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之后,他不忘把手机调成静音。
将背身对他的人转到怀里的动作不算很轻,却见她连眼睫都不抖一下。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天亮了才睡。
无奈里又带着一点心疼,陆时聿低头吻在她额头。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对江棠梨来说不算稀奇,可对陆时聿来说却是史无前例。
所以看见两人手牵手地从楼上下来时,李管家吃了一惊。
“陆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李管家当然知道是昨晚,“我是说您上午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己从七点进门到现在,他可是连门都没出。
陆时聿看了他一眼,“刚起。”
瞥见李管家张开了嘴角却又什么都没说的表情,江棠梨突然想到昨晚在客厅
视线往沙发那儿溜了一眼后,话不经大脑地冲了出去:“李叔,昨晚我喝水撒到了沙发上,回头你让人清理一下。”
在李管家点头的一声“好”里,陆时聿皱眉看她。
把江棠梨看得眼睫乱抖。
等到李管家走开——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好意思说她呢!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就算有银子,那也是你丢的!”
说完她把手一抽:“李叔,中午吃什么呀?”
小巧灵活的背影只不过画了一条弧线,却像是一罐颜料泼洒在了客厅。
以前不觉得这个家死气沉沉,现在多了一个她,倒是随处可见的鲜活生气。
可是再鲜活也不至于吃个午饭还在那咯咯咯地直笑,重点是,她又像昨天一样,开始手机不离手。
“知道吃饭时间看手机会消化不好吗?”
却见她好像没听见似的,陆时聿抬手将她手机夺过来放在了一边。
“喂——”
“吃完饭给你。”
江棠梨:“”
怎么会有这种老公,不管她穿衣却管她玩手机!
江棠梨戳着手里的筷子,一边吃,一边瞪着他。
然而陆时聿却一个眼神都不接她的,只说:“快点吃,吃完跟我去公司。”
江棠梨连原因都不问:“我不去。”
陆时聿眼皮轻轻一抬,“照片修完了吗?”
刚从他脸上收回的视线又一秒回到他脸上,江棠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陆时聿接连夹了两块菜到她碗里,继而半带轻笑地说:“不赶紧修完,万一又被我挑了一张丑的——”
“你敢!”
陆时聿盛了一碗汤往放到他面前,“听话,我就不敢。”
换言之,她不听话,他就什么都敢?
江棠梨咬了咬下唇。
真想把床上骂他的那些再让他温故知新一遍!
但是让陆时聿没想到的是,饭一吃完,她那恨不得将他吃掉的眼神就变了。
“真是好看。”
李管家在,陈敬也在,她却旁若无人地捏着陆时聿的下巴,端着他的脸看。
陈敬忙把脸一偏,看天看地。
李管家是根本站不住,“哎唷”一声就往外走:“鱼我给忘记喂了。”
陈敬哪好意思一个人待着,赶紧追上去。
人都在的时候,陆时聿就没躲开她的手,更何况四下无人。
他甚至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抬起环抱在身前。
“有多好看?”
他目光有着午后的慵懒,但从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比你手机还好看?”
什么都能成为他吃醋的对象。
江棠梨捏着他下巴的手一松,“你改名吧陆总!”
“改成什么?”他心情好,揶揄自己也觉得是种乐趣:“陆醋吗?”
他摇头:“不好听。”
江棠梨都想把他说的这些给录下来发到网上。
让广大网友一睹他的真面目之外,再顺便和昨天夜里她晒的那张「日常」比比谁的点赞更多!
当然,这一切,陆时聿还被蒙在鼓里。
直到第二天下午楼昭电话打来。
“我马上有个会,快说。”
楼昭笑:“白天挺像那么回事,怎么到了夜里”他停顿了一下:“你身体里是有什么开关吗?”
陆时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开关?”
他话都说成这样了,这人还在跟他装无辜。
楼昭以前还觉得自己挺了解他的,原来是知面不知里。
特别是身边有了女人以后,这面子和里子就越发对不齐了。
想到他单身这么多年,楼昭叹了口气——
“想秀恩爱能理解,但也不至于跑到微博,你那个账号多少粉丝你不知道?”
陆时聿以为他说的是江棠梨歪睡在吊床里的那张,但是又想到他之前睡的白天和晚上
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挂了电话。
登上微博发现,从回来那天开始,他已经连续营业了两天。
虽然不是出自他手,不过,能把他和她耳朵尖上的小痣都拢入镜头里的,除了家里那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只是这日常,为什么非要选在深夜,还是他睡着的时候,难道她不知道发这样的照片会惹人遐想吗?
陆时聿随手点开评论。
「天呐,这到底是官号还是私人号,我没走错地方吧?」
「大半夜不睡觉,我就说能吃到好的吧!」
「不敢想这么晚没睡,是刚忙完公事还是私事。」
看得陆时聿眉心越拧越深之际,他眸光一顿。
所以这两天她时不时对着手机傻笑是因为这些评论?
若不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会,陆时聿还真想立马找当事人算账,但不妨碍他一个电话打过去。
却没想到一连两个电话都不见人接。
陆时聿只能打给了李管家。
“太太在家吗?”
“在的。”
“让她接电话。”
李管家颇感为难地看向泳池:“太太刚下水。”
“下水?”陆时聿皱眉,“在游泳?”
“是的陆总。”
早上以例假来了肚子疼为理由不跟他来公司,也就半天的功夫,例假就结束了。
“二十分钟后,让司机送她来公司。”
为了不打扰太太的雅兴,李管家便没有立即去汇报,一直等到江棠梨撑着池边上岸——
“噗通”一声里,李管家顿时脸色惨白地跑过去,“太太,太太,小刘,刘经理,人呢——”
“别喊!”
一扭头,见她不仅从水里站了起来,还收放自如地拨着水面走过来,李管家脸上这才回了几分血色。
“您没事吧?”
江棠梨揉了揉发疼的胳膊,“没事。”
就是一不小心胳膊发软,这才掉回了水里。
但是李管家手一指:“太太,您膝盖流血了!”
吓了江棠梨一跳,低头一看,哪有流血,就是蹭掉了皮略微发红,结果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陆总——”
抬头,只见李管家手机贴耳,正在夸张汇报:“太太从池边掉下去了!”
会议进行中,没有特殊情况陆时聿一般不会接听电话,但李管家能在这个时候打来,想必是有关江棠梨的,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有没有事?”
他是中断会议出会议室接的电话,可即便这样,厚沉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身后的门缝里。
相比他,李管家声音更显慌乱和焦急:“怎能没事,那么深的池子,太太噗通一下就栽下去了,这、这膝盖都流血了。”
江棠梨:“”
都不敢想,某人回来要是没看见血,是不是会气到吐血。
越想嘴角越抿不住,江棠梨用手捂嘴,笑声倒是没传出来,但是肩膀却抖个不停。
结果被李管家看在眼里,“陆总,您快点回来吧,太太都疼哭了。”
江棠梨手就这么拿了下来。
但是嘴角的笑痕还没来及收,看得李管家一愣,但是不等他改口就听话筒那边说:“打电话给张医生,我现在回去。”
在陆家工作这么多年,李管家自认为从未有过差池,但今天这事,他的确是有失妥当。
特别是回去的路上,太太问他——
“李叔,陆时聿跟您发过火吗?”
没了之前的慌张,李管家回到平日里的谨慎:“陆总情绪向来稳定,不是一个随便发脾气的人。”
江棠梨却摇头:“但是他跟我发过脾气。”
李管家:“”
“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李管家摇头。
江棠梨长长叹一口气:“因为我的夸张,让他的担心落了空。”
“啊?”李管家不解:“担心落了空难道不应该庆幸吗?”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对他来说,与事实严重不符的也是一种欺骗。”
李管家:“”
江棠梨又说:“李叔照顾他多年,想必知道他是个挺较真的人吧?”
李管家点头:“陆总向来很有原则。”
总能将她话里一些不太好听的词加以修饰,可见他是有多维护陆时聿。
这要是不被她捏住点小把柄,那以后她岂不是整日生活在流动的摄像头底下?
刚好走到门口,江棠梨站住脚。
“不过他有原则是他的,我可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她唇角小幅度地弯了弯:“毕竟李叔平时这么疼我。”
李管家一时之间没领会她的意思:“太太”
江棠梨抬起胳膊,“本来就很疼嘛,”她又看了看膝盖:“而且也的确擦破了皮。”
但是她有些惋惜:“可惜没流血。”
不远处的廊柱上雕着梅兰竹菊,看似光滑,可是凹凸的花纹却经不住细皮嫩肉的刮噌。
李管家忙小跑过去将她往后一拽:“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他被她膝盖上一道道的血痕吓得脸上失了血色。
江棠梨却笑得眉眼弯弯:“这样就不能说李叔骗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