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施言简直要被谢轻意给折磨死了。
那么凶残的谢大小姐,没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外的疏远冷漠,也没了往日那高高在上的讨厌模样,一副香软可口很好啃的样子,让人想rua想揉,按倒在床上来来回回这样那样。施言满脑子都是一些疯狂念头,又顾及谢轻意的脆弱身板和精神状态,再想也只能忍着,不能付诸行动。谢轻意倒好,作上了。
是真想让她抱着哄着睡啊。
是真不怕被她上下齐手再翻来覆去来回啃啊。
施言不想理谢轻意,可看过这祖宗的病历就知道,她很容易半夜失眠时发病。
她愤然起身,气得连拖鞋都不想穿,直接穿着脚板去到客厅。
谢大小姐坐在沙发前,抱着抱枕,开着电视,拿着摇控器选节目看。
施言去到谢轻意身边坐下。
谢轻意连个眼神都没给施言。
施言探头看去,喊:“谢轻意。”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
眼神冷漠,但嘴巴还是噘着的,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是真有点可爱劲在身上,直戳施言的心窝子。
施言没忍住,伸手揉揉谢轻意黑色锦锻般的长发,放软声音:“哎,你别不知好歹。”
谢轻意问施言:“你凶我,还让我不知好歹?”
施言想跟谢轻意讲道理,但怎么讲道理?说她想睡谢轻意?说出来更尴尬。
她的心思百转,盯着谢轻意,视线在她的嘴唇、下巴、颈间来回打转,想亲,想咬,想按倒来回千百遍。心头涌现的想法,让她没忍住,咬了咬嘴唇,最后叹口气,说:“很晚了,睡吧,我提供哄睡服务。”
谢轻意挪开视线,盯着电视屏幕看,不打算进屋,也不打算理施言。不然,施言提供的就不是哄睡服务,而是睡她服务了!
她不排斥跟施言发生些什么,老实说,还有点好奇,但这种事情总得是两个人相互喜欢,感情发展到那阶段才行的吧?没人喜欢被当作不受尊重的发泄工具。
此刻的谢轻意周身都弥漫着冷漠气息,浑身往外冒着寒气。施言看得出来,这会儿是真不能惹谢轻意,会挨捶的。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了,再不睡明天又没精神。明天中午还得去陈会长的寿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过去可不成。
她不能把谢轻意撂在客厅不管,只能说:“去睡觉,我保证只抱抱你,不干别的。”
谢轻意关掉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轻轻放下摇控板,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回到客卧,上床,钻被窝,躺下,学某个阴晴不定的家伙贴床沿边睡。
一肚子气!
施言跟进客卧,便见谢轻意躺得笔直贴在床边,但凡翻个身都能摔下去。那表情冷得哟,一看就是气大了。她说:“谢轻意,你的气性还挺大啊。”脾气也大。
谢轻意哼了声,转身,背对施言,不理她。
施言俯身,一手横在谢轻意的膝盖弯,一手横过谢轻意的腋下,没费什么力气便抱起谢轻意,没等谢轻意来得及反抗,就给挪到相对靠里的位置放下了。
谢轻意有一米六九的身高,正常体重得是一百一十斤,她却只有八十多斤的体重,不仅瘦,还有些营养不良。
施言有些心疼。她钻进被窝,轻轻搂住谢轻意,低声说:“睡吧,真不欺负你。”
谢轻意背对施言,不想理她。
施言贴紧谢轻意,一只手放在谢轻意的头顶虚虚地环住她,另一只手放在谢轻意的腰间搂紧她,将其整个儿护在自己怀里,轻轻地亲了下谢轻意光滑的后颈,低声说:“本来就对你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忍得可辛苦了,你还伸爪子过来撩。”
两人贴太近,施言低低软软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性感和妩媚,像猫用尾巴轻轻从谢轻意的胸口擦过,又似珠玉落盘滚过耳畔,让谢轻意满肚子怒火瞬间消弥无形。
她想到施言有时候挺烦她、讨厌她的,依然不想理施言,可又不喜欢现在这睡姿,睡得难受,想翻身换个舒适的姿势,但施言的呼吸又特别不规律,显然没睡着。
自己总不能上赶着,一回头就又贴上去蹭蹭吧。
谢轻意等了好一会儿,施言还没睡着。这是没法入睡吗?
她转过身,正好将施言的侧颜尽收眼底,明媚大气的长相,衬着妩媚泛着丝丝涟漪的眸光,极性感,还带着张扬的诱惑力。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施言咬嘴唇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想亲。
她也想咬嘴唇。
谢轻意调整了个舒服的势姿,再抬起头,轻轻地在施言的下巴上亲了下,问:“我让你失眠了?”
施言更睡不着了,还有点哭笑不得。她很想说,谢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好像只小猫?特别是亲下巴的动作,像极了把人咬了后,又跑来轻舔安慰的人小猫。可她不敢说,因为怀里的这只猫特别容易炸毛。
谢轻意又往施言的怀里钻了钻,整个儿蜷在她的怀抱里,被施言的温度和气息包裹的触感,暖暖的,还有诱人淡淡香气弥漫在鼻间。偏偏又离得极近,于是,她没忍住,轻轻地在施言的胸口亲了下。
施言重重地叹口气,“谢轻意,你是真烦人。”好折磨!“要不,你攻,我受。我可攻可受,我躺平。”翻过身,面朝天,摆出躺平的模样。
施言的触感太好,谢轻意没忍住,又往她身上蹭了蹭,再调整好睡姿,说:“拒绝上当受骗。”她要是对施言做出点什么,施言就能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连本带利讨回来。
施言气闷地说道:“谢轻意,我肯定是上辈子炸了银河系!”
她想撂下这祖宗不管,各睡各的,不行!谢祖宗失眠,需要人哄。提供哄睡服务,跑来亲亲蹭蹭就是不和人发生点什么,那你倒是老实睡啊。
她再次转身,揽住谢轻意,用哄孩子睡觉的节奏轻轻拍着谢轻意的背:睡吧,睡吧,小祖宗,我求求你睡吧……
她在心里默默念经。
然后,怀里的小祖宗呼呼渐缓,渐沉,整个人也都放松下来,睡熟了——
不到两分钟。
这睡眠质量,叫失眠?
施言心说:“我这才叫失眠好不好!”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实在气不过,她偷偷地在谢轻意的脸上、耳垂上亲了好几下,收点利息,这才关了小夜灯,入睡。
谢轻意被施言的动作吵到,只换了个动作,抱紧施言的胳膊,然后又往她身边挤了挤,蹭了蹭,便继续睡熟了。
这黏糊糊的依赖劲,让施言的心头一片柔软又心疼,搂着谢轻意,努力地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终于有了睡意。
好在是周日,可以多睡一会儿。
她一觉睡到十点闹铃响。
谢轻意也被吵醒了,睁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分辩不出时间,但醒来时身旁有人,还是头一回。身边的施言明显没睡够,困得起不了床,闹铃响了,直接扯过被子蒙头,懒懒的有点小赖皮的样子,嗯,大赖皮。
谢轻意忽然发现,施言好像挺有大姐姐样的?
她还挺喜欢的,于是又往施言身上蹭了蹭。
施言迷迷糊糊中抬手摸到谢轻意的背,轻拍着哄睡,拍了两下,自己又睡沉了。
过了五分钟,闹铃再次响起,又把施言吵醒。她翻过身,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关了闹铃,按亮小夜灯,又扭头看向谢轻意,哟,谢大小姐已经醒了,赖在被窝里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精神头还挺好。
她问:“你睡醒了?”
谢轻意点头。没做梦,睡得特别安稳踏实,精气神都好了许多。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也起床,随口问了句:“你中午要去陈功名那吃寿酒?”
施言略有些吃惊,问:“你怎么知道?”
谢轻意心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说:“陈功名生在冬至第二天,他这人素来爱热闹喜牌面,每年都过生。他是商会会长,本地经商的但凡有点头脸的,几乎都会去给他贺寿过生。你的社交在商圈,今天不会有比给陈功名祝寿更重要的事。上午十点起床,收拾洗漱完,到地儿时间正好。”
施言暗叹声,这脑子果然好使。谢轻意刚出院,又不混社交圈,却能根据她的起床时间第一时间想到要去陈功名的宴会。她暗叹句:“牛逼”,回房洗漱。
谢轻意不爱凑热闹。有事约到一块儿喝个茶聊个天,把事谈了就成。乱七八糟的人全凑一块儿,只剩下场面客套,没什么好谈的。
她简单洗漱后,让厨师送来早餐,瞥见施言还没出来,坐在沙发上等,顺便翻翻手机里的消息和邮件,看有没有要回复的。
有笔老袁的转账短信。她一看金额,眉头一跳。这么大笔钱,显然是姓周的把宋朝官窖笔洗收下了。明令禁止的宋代文物都敢收!
老袁发来消息告诉她:笔洗已经送过去了,老周想让我送去古玩城的昌信古玩行,我没同意,说只认准谢家的老字号招牌。
附了张他的收款信息,付款方是文珍古玩行,也就是谢轻意的铺子,收款人是老袁,数目金额正好跟老袁转给谢轻意的对上。
谢轻意把辛苦费打给老袁,又电话联系盯文珍古玩行的两个眼线,让他们盯死法人周炳瑞以及那件官窖笔洗的动向。她又联系秦秘书派人去跟进后续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种事当然不自己跑,不然,累死她都跑不过来。
施言洗漱完出来,见到桌子上摆着早餐和碗筷,明显没动过筷子,谢轻意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明显在等她,不由得愣了下,说:“你不用等我吃饭。那个,谢轻意……”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算了,回来再说吧。”
吞吞吐吐的,想也知道什么事。谢轻意说:“你是想说,你对我有点想法,但不会有实质行动。我不是那种出去玩的人,我俩要是做出点什么事,需要你负责的,你不喜欢,确切地说是排斥跟人形成固定的伴侣关系,无论这个关系是恋人、情侣还是婚姻。你咽回去,是担心我听了难受,你不在家,然后,我又发病,对吧。”
施言“嗯”了声,说:“谢轻意,在你跟前,好像没什么秘密和隐私可言。”这也是她不喜欢的。她说:“你慢慢吃,我出门了。”径直出门,离开。
谢轻意想捶人。她一下子胃口全无,但她需要吃饭补充营养,于是勉强吃了些,叫上保镖回谢家老宅。
两个月没回家,总得回去看看。
她在家待到下午,收到施言短信:“晚上有约,要到凌晨两三点以后才回,也可能通宵不回去。”
谢轻意一看短信就知道,施言晚上肯定是去跟陈功名的孙子他们混酒吧。
这哄睡服务提供得毫无保障。谢轻意心里不乐意,直接把施言拉黑了。她想换人陪。可睡一块儿这么亲密的事,换谁啊?
好烦!
文珍古玩行也得换法人兼CEO,古董文玩行当,跟其他行业还有壁,一个能撑得起门面的大掌柜,得有内门的人领着手把手教摸爬滚打十来年才能慢慢练出来。
谢轻意把相熟的能撬来给她当大掌柜的人在脑子里过了遍,发消息给老袁:“周炳瑞空出来的位置,不知令千金有没有兴趣。”
42
第42章
老袁的消息回得很快:“能得轻意小姐青眼,是悠悠的荣幸。看您哪天方便,我带她来给您瞧瞧。”
谢轻意看老袁的消息回得这么快,估计他没跟袁悠悠商量。这事老袁应了不算,还得看袁悠悠的意愿,以及她们能不能谈拢。于是回了条消息:“过上三五天,你看哪天方便,带上令千金来我家坐坐喝喝茶,我们细聊。”
她没花多少时间便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闲着无聊,取了钓竿,拎着小桶去挖了点蚯蚓当鱼饵,跑水榭喝茶钓鱼。
老先生在时,都是他俩一起钓鱼,如今就她一个独自垂钓。
她钓着鱼,思绪总往施言那里飘。
她喜欢跟施言搂搂抱抱贴贴亲亲,喜欢施言温温柔柔哄她的样子,但讨厌施言阴睛不定说翻脸就翻脸说把她撂一边就把她撂一边。施言特意跑到她家来哄她睡觉,让她体会到哄睡服务的好处,想要发展发展,又跟她玩若即若离,不想谈感情,啧。
既然不当人,那大家都不当人好了。
谢轻意钓到快到傍晚,把钓上来的鱼全部放回到池子里,在饭点到施言家,一个人吃了晚饭,到露台上休息。
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她在露台待到十点,还是按照平日里的正常作息洗漱泡澡,然后上床睡觉。
又是失眠的一天,睡不着。
可跟以往不同的是,以前睡不着,是心情不好。
今天睡不着,是兴奋。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到夜里两点多,客厅传来密码锁开门的声音,有一个人穿着高跟鞋进屋,在玄关处停下,换了鞋子,走到客卧门口,略作停顿,又径直拐去主卧。
谢轻意满是嘲讽地呵了声,心说:哄睡服务呵!
她承认自己有被气到了。
她生气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她跟施言相处的这几回,对于施言的洗漱耗时已经有了精确了解。她在等到施言洗漱完,没等到施言过来提供哄睡服务,只听到有脚步声从卧室到客厅,又去到吧台处,然后绕回主卧。
谢轻意果断起身,趿着拖鞋去往施言的卧室。
卧室门关着。
谢轻意轻轻拧了下门把手,没锁,她轻易地推开了门,便见施言正坐在沙发上喝酒。
一瓶酒,一个酒杯,一个人喝。
她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睡裙,烫得微卷的长发很随意地披散在周围,慵懒迷离,就连扭头看来的眼神都带着朦朦醉意。
施言瞥见推门探头望来的谢轻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眼神,像在看猎物。她说:“谢轻意,你是真不怕死啊。”
没去找她,还自己送上门来!
她怕做出什么让自己后秜的事,想喝醉倒头就睡的。
谢轻意进入卧室,反手关上门,上了锁,径直走到施言身边,夺走施言手里的酒杯,将里面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酒味冲得她直皱眉,难受得她的脸都皱了起来,她满脸嫌弃:“这么难喝的酒,你也喜欢?”
辣嗓子!
施言仰起头看向谢轻意,问:“你干嘛?”
谢轻意俯身,凑近施言,轻声说:“当然是要玩弄你啦。”她抬手挑起施言的下巴,俯身亲在施言的嘴巴上。
说是亲,她不太会,只能轻轻地啃,又含住施言的唇瓣吮咬。
软呼呼的触感倒是出奇的好。
施言醉意上头,晕乎乎的脑子让谢轻意彻底整不会了:谢轻意在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嘴唇间的触感,谢轻意笨拙的吻技,以及呵出的酒气,让施言很想做些什么。
谢轻意凑到施言的耳边,想诱惑她,想说些勾引人的妖精话,但……没学过,不会,说不出口,光想着羞耻感就起来了。她几番张嘴,又给咽了回去。
好锉啊!
谢轻意想象中的兴奋画面,到实战中,有点……不太会!
算了,今天放过施言。回头找点高清视频学习学习再来。
谢轻意正要起身离开,突然被施言推倒在沙发上。
施言凑近谢轻意,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说:“探讨探讨人生哲理?”她的手指绕到施言的腰上轻轻打着转,轻声说:“成人游戏,你情我愿,不让你负责,你也别找我负责。”
施言侧目,惊疑不定地看向谢轻意,问:“你……谢大小姐是想来玩玩?”你是出来玩的性子么?
谢轻意老实回答:“没做过,好奇。”头一回,实在,有点……指尖不自觉地在施言的腰上画圈。
施言让她挠得腰痒痒的,心也痒痒的,于是握紧谢轻意的手,凑近谢轻意,说:“我怎么不信你呢?谢轻意,你这人……”
没忍住,一口啃在谢轻意的下巴上。
她想说她向来不憋好屁,话太糙,说不出口。
谢轻意的双手环上施言的腰,闭上眼睛,顺从地任由施言轻轻啃咬亲吻。
这种迎合态度,让施言压抑的欲念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理智告诉她,该起身离开。可谢轻意此刻的反应,明显是想要跟她做些什么。她只能问:“谢轻意,你考虑好了吗?”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说:“我先学学,你教教我。”
施言连呼吸都乱了,盯着软软地躺在沙发上,脸颊通红闭着眼睛一副任由她施为模样的谢轻意,说:“你要是不愿意,就喊停,我不会强迫……”才怪!
她想的就是强迫谢轻意。只是不敢不愿!如今谢轻意主动愿意,真不想放过她。
她缓缓靠近谢轻意,轻轻地咬住她的耳垂,低声说:“谢轻意,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耳垂传来的微疼触感让她咝地抽了口气,略微侧头,将自己被咬的部位曝露在施言的视线下。她的双手更紧地搂紧施言,邀请意味不言而明。
施言又轻轻地咬了咬谢轻意的耳垂,再然后,手扣在谢轻意的下巴上,逼得她仰起头,她说:“谢轻意,睁开眼,看着我。”
谢轻意睁开眼,看向施言,浸上酒意的眼眸略带迷蒙,再衬上绯红的脸颊更添诱惑。
没有反抗,没有不愿意。
施言明白,谢轻意能主动来她房里,显然是想好的。她再无顾虑,俯身吻住谢轻意,手掀开谢轻意的裙子,疯狂索取,把积压了许久的念头、想法通通实施在谢轻意的身上。
43
第43章
施言单手托住谢轻意的后脑勺,不让她动弹,封住她的唇舌疯狂掠夺。
软软地躺在沙发上的谢轻意比她预想中还要更加香甜可口,唇齿纠缠的触感令她流连忘返。
随着深吻,谢轻意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伴随着染上酒意的迷醉眼神,比起千年沉酿更加香酿。
施言一边欣赏着谢轻意半醒半迷离的模样,一边隔着衣服布料探索,逐步去了解,再慢慢地掌控,撩拨。
又在轻轻地撩拨中,不时来一些微疼的刺激,只惹得谢轻意连连颤栗,脸颊耳红都变成了绯红色,尽现妩媚风情,此刻的谢轻意让她想到了一个词,绕指柔。
探索中,她又忍不住轻轻啃咬谢轻意,留下一点点斑驳的淡红色痕迹。
她有时故意把谢轻意咬疼,让她在撩拨与微疼间来回交替,直惹得谢轻意喘息连连,眼眸中的清醒逐渐变小,变成了醉意蒙胧。
施言去衣帽间取来丝巾捆住谢轻意的双手,强迫谢轻意按照她的意愿摆出各式各样的造型,换着姿势动作折腾……
谢轻意本来是想学学,再立即学以致用把施言给撂翻在床上,却没想自己率先翻了个大车。
学是学了,貌似也记住了,但过于刺激,完全无法自控,更别提学会了就立即反攻什么的。
身体的掌控权被夺走,只能有时化成随波逐流的小舟,有时候又化成狂风暴雨中的波涛,起起伏伏,时而掀起滔天巨浪,时而化作涓涓细流,又不时的掀起轻微的痛感不断地撩拨她的神经。
她不怕疼。
疼痛让她兴奋,莫名激动,又觉羞耻,想装作没感觉,又无法自抑,反而被施言一点点击破敲碎,最后被按在沙发上被迫摆出更羞耻的造型,无地自容。偏偏施言非让她睁眼看她,不睁眼便专挑她无法自控的敏感地带疯狂刺激,只惹得她连连失控……
一夜酣战。
谢轻意率先体力不济败下阵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施言的体力好,没吃够。
可她已经把谢轻意欺负得够狠了,不好再继续,意犹未尽地抱着睡沉的谢轻意亲了亲,这才拿来毯子盖在谢轻意身上,再去浴室,往浴缸里放水,之后抱着谢轻意去洗了澡。
谢轻意困极,洗澡都没醒。
施言给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又抱着谢轻意回到床上。她搂着谢轻意入睡,满心餍足,心情好极了。
她又忍不住想,今夜的谢轻意,跟往日的风格相差太大,到底要干嘛?
这祖宗向来是一分钱要赚十分利,把自个儿搭上来,绝不会因为担心自己不喜欢她、不搭理她就往上贴的。还是真就是好奇,学学?
施言想不明白,困意袭来,也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到下午,神清气爽。
谢轻意比她还能睡,还没醒。
施言食髓知味,才不管谢轻意睡没睡够,故意折腾谢轻意。她把睡梦中的谢轻意亲醒,又一通来来回回这样那样,累得谢轻意从半梦半醒到直接又睡着过去。
又饱餐一顿!
施言起床,洗漱完,去隔壁打包饭菜回来,本来想把谢轻意叫醒吃饭的,结果,谢轻意困得哟,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就又睡着了,起不来。
施言轻轻捏了捏谢轻意的鼻子,心道:“谢大小姐,你也有今天。”
在她的床上起不了床,超满足的,有没有!
她本来想晚上再折腾一回谢轻意,考虑到谢大小姐的身板过脆,连吃饭都起不来,决定暂时先放过她,来日方长嘛。
谢轻意睡到半夜饿醒了。
她睁开眼,施言的手搂在她的腰间,躺在身旁睡得正香。
谢轻意没好气地扫了眼旁边的施某人,心道:“你给我等着。”她起身准备去觅食,却是一动弹,腰疼背疼腿也疼,某处传来的刺疼和异样感,更是让她忍不住“咝”抽了口冷气。
她觉察到不对劲,又想起半梦半醒间施言好像做了点什么过分的事……
然后,掏出了一件手指大小的电动小玩具。
谢轻意气得呼吸急促,也就是她不会骂脏话,不然骂死她!她满心气愤,想把小玩具扔到施言身上,但这东西从那地方取出来,怎么往人身上扔?只想立即将其摧毁,可最终能选择的就是扔到厕所垃圾桶。
她刚起身,一迈步,两条腿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差点没摔下去,好在及时扶住床坐回去。
身后传来“噗哧”的声音,施言醒了,见到谢轻意羞愤气恼还有点走不了道的狼狈样,忍不住乐。若是有条尾巴,她现在能翘到天上去。她笑吟吟地说道:“谢大小姐,你也有今天!”眉宇间尽是得意,神采飞扬。
谢轻意冷笑一声,“初一十五,走着瞧!”
她强忍着疼和酸涩感,去到洗手间,把小玩具扔了。她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施言是故意的!
呵!
谢轻意本来还想你来我往,把施言给攻了。
现在她改主意了,直接拉黑!
谢轻意去到餐厅,餐桌上有保温盅,打开后,里面的食物还是热的。她填饱肚子,去到客卧,锁上门,头一沾枕头便又睡了过去。
她再睡醒时,已是隔天的下午,全身酸痛。可刺痛感刺激之下,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触碰变得清晰,没有之前总有隔着雾气或玻璃的不真实感。
脑海中,也似有什么刺破云霞,又似某些弦断了,一些东西变得不一样起来。
谢轻意无意深究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往日种种犹似梦,一朝清醒。
她洗漱完,穿戴整齐,去到客厅,瞥见茶几上有张纸。
估计施言是怕她看不见,用的A4打印纸,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中间,压了个烟灰缸。
谢轻意挪开烟灰缸,上面是施言的字迹:“你把我拉黑了,求加回来。”还加了个卖萌的小表情。
谢轻意冷笑:你做梦。
烟灰缸压回到A4纸上,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施言的房间,去敲响隔壁屋子的门。
吕花花来开的门,喊了声:“老板。”
保镖们从监控里看到她过来,纷纷站起身,喊着:“老板。”
何耀来到门口,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说:“收拾收拾,搬回去。”
吕花花见习惯老板发病时的模样,头一次见到她浑身罩着淡淡冷意眼里满是寒凉的样子,有点被吓到了,心说:“施言小姐做什么了?”
何耀确认道:“搬回去,是指所有人吗?”
谢轻意说:“所有人,包括设备。”
何耀应了声:“是!”见到老板转身就走,示意吕花花赶紧跟上去,他又点了两个值班的保镖跟去,安排其他人收拾行李东西。
吕花花跟在谢轻意的身后,保持一步的距离。她给何耀发消息:队长,老板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何耀:?哪里不对劲?
吕花花: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何耀:老板不发病的时候,就是这模样。
吕花花:?
谢轻意坐上车后,越想越气,很想让何耀带人去施言家打埋伏,把施言绑到她床上,她把施言干的那些事全部还回来。可转念一想,那厮可攻可受,攻回去,不过是便宜她,自己更亏,还是及时止损,拉黑划算。
谢轻意暗恨。
她给何耀发消息,让他通知所有人,以后不准施言进入谢家大宅,禁止任何人向施言透露她的任何信息,断绝跟施言往来。
何耀盯着短信看了半天,心说:“施言小姐做什么了,把老板得罪成这样。”
他回了个字:“是!”把老板的意思传达给保镖团队的所有人。
谢轻意把盯施言的眼线也撤了回来,任务结束,给眼线放个带薪假,休息休息,再安排新任务。
她回到家,忽然生出种死过一遭,又活回来了感觉。
她到书房翻出谢家祖谱,翻到谢承佑那一栏,上面清楚地记载着他的出生年月,娶了谁、生了谁、以及一些军功晋升履历,没有记载他卒于哪一年。
活着,没死。
她的记忆有偏差。
梦境里的那对恶鬼夫妻,折射的是谢承佑和文兰。
她摸到肚子和手腕上的伤,记忆慢慢浮现,不再有曾经的情绪起伏,但往日种种变成疤痕烙在那里,难以释怀。
她提笔,把这两口子干的纯血傻逼事写进祖谱里。
她本来是想把他俩给踢出祖谱的,想一想,踢出去,发生过的事,仍在。他们既然干得出那些傻逼事,她就给他们写进去。
她把他们两口子的傻逼事写完,把谢承安的生平也添了上去。
其他人的,就记载到爷爷过世,谢家分家。
她把自己的事,也添了几笔,包括自插一刀、割腕自杀都没死成,混混沌沌一载有余,今日方醒。
她写完后,把祖谱放回到书柜里。
别人家的祖谱,不会像她写得这么细,又不是写传记。可这是她家,祖谱在她手里,她爱怎么写怎么写,没谁管得着。
施言惦记着家里把她拉黑的某个小祖宗,加快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又跑去打包了她爱吃的糖糕,悠哉地开着车回家,放下糖糕,径直去往谢轻意住的客卧,本来想敲门叫谢轻意起床吃东西,哪想到门开着,之前还有人住的大床只剩下一张床垫,整个屋子显得空荡荡的。
梳妆台上的护肤品没有了,衣帽架上的外套也没了。
她去到衣帽间,谢轻意的东西全没了。
施言又去到主卧,没人。她转身去隔壁屋,便看到何耀正带着保镖提着装设备的大箱子出来。她问道:“你们这是?”
保镖们默默地看她一眼,低着脑袋,从施言身旁绕过去。
何耀等保镖们都走过去后,摸出手机,把谢轻意发给他的短信给施言看了眼,走了。
施言愣在原地*:谢轻意什么意思?
她突然就想起谢轻意的那句,“成人游戏,你情我愿,不让你负责,你也别找我负责。”
所以,意思是睡完就走?
44
第44章
谢轻意把祖谱放回书柜后,出了院子,径直往谢承佑居住的院子去。
逃避、退缩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直面问题,解决问题才是。
她与施言滚床单,做限制级运动,像是被碾碎了血肉骨头灵魂,再重生、重塑,一夜之间,褪变,长大。她无比真切地认识到自己成年了,不再是需要长辈父母的稚童。
骨肉血亲又怎样,他们做初一,她做十五,大家礼尚往来。
谢家的宅子大,院子多,谢老先生在世时,即使分了家,仍把子女的院子仍是留着,他们随时回来都有地方住。原本谢轻意应该住谢承佑夫妻的院子,但作为唯一养在老先生跟前的孙辈,小时候她是住在老先生和老太太院子里的,稍大点,需要单独住的时候,挪到他俩的隔壁院。有什么事,扯开嗓子喊一声,老先生和老太太就过来了。
谢承佑夫妻俩的院子要小很多,也靠后很多,夹在重重院落中间,只有一扇一米二宽的对开小门进出,里面是三间正房、一间厢房以及一间所为厕所的耳房。
院子里常年没有人居住,但安排有一个扫洒人员,每天负责清扫院子、擦拭灰尘,再在天气好的时候把容易发霉的被褥坐垫书籍等搬到院子里晾晒。因为有人每天打理,没有一点荒败气息。
负责扫洒的郑阿姨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瞧见谢轻意进来吓了一大跳,怕她看到院子受刺激,急匆匆放下扫帚迎上去,战战兢兢地喊了声:“轻意小姐。”
谢轻意说:“你忙吧,不用管我。”
她环顾圈院子。她对他们夫妻陌生,对这院子同样不熟。
说来也是嘲讽,两口子每年一两个月的探亲假,没有一天是留给她的。是谢承安骗了他俩么,不,是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为人父母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而是像生了棵野草,却想着不用打理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哪点不合心意,就怪这野草不争气。没养过她,没尽过为人父母的责任,给她的伤害却是从幼年贯穿到成年。在她失去最亲近最信赖的至亲,最难受最需要安慰依靠的时候,他们做为父母,却给予她最沉重的打击和几尽毁灭式的伤害。
谢轻意拨打管家的电话,让他来一趟,然后则径直去往主屋正房坐等。
三间正房,中间是客厅,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考虑到采光,原本的旧式小窗户改造成落地窗大窗户,很是亮堂。
郑阿姨唯恐轻意小姐受刺激出事,不扫院子了,改为拿起抹布围着谢轻意擦桌子。
谢轻意用手摸摸桌子,一点灰都没有。她说:“郑姨,桌子很干净,不用擦。你坐旁边歇会儿。”
郑阿姨说:“没事,没事,我闲不住。”担心她一走,轻意小姐就做傻事,连水都不敢去给谢轻意倒,眼也不错地悄悄盯着。
管家接到谢轻意的电话,吓坏了,走得飞快,后面还跟着刚上完厕所出来发现谢轻意不见了的吕花花。
两人见到她好端端地坐在屋子里,齐齐松了口气。
管家问:“轻意小姐,怎么了?”
谢轻意说:“你安排几个靠谱的人,把这院子里所有东西都打包。所有东西,家具、床单被褥、衣柜里的所有衣服、梳妆台上的梳子等,每一件都单独打包,每天一件快递,发往谢承佑的单位。快递发到付,快递单上写取点件自提,如果谢承佑拒收,你把拒收记录保留好,去取退回来的快递时,从取件到拆箱全程录像,待把他的拒收记录保存好以后,如果是古董就联系省博物馆或市博物馆,如果是家具、衣物、日常物件就挂二手平台卖了,把钱捐给边远山区学校。”
管家的眉头一跳,问:“全寄?古董也寄?”
谢轻意指向厢房,说:“爷爷分家给他的古董还在库房放着吧。他这屋子里的好东西还是不少的,都给他寄过去。总之一句话,这屋子除了房子、树不动,盆栽都不留一盆,全部,每天一件,寄过去。”
谢承佑守边防线呢,周围荒无人烟,离城镇好几十公里车程。
谢轻意又补充句:“别发邮政。”
管家懂了,问:“找快递送不到的,自提点最远的那家发,是吧?”
谢轻意“嗯”了声,又说:“记得保价。”
管家再次确认:“每天只发一件?无论是古董,还是穿过的旧鞋子,都一天只发一件?”
谢轻意“嗯”了声,说:“贵重物件和便宜物件混着发,让他没法攒着好几天取一次。”
管家明白了。这是轻意小姐开始好转,要找谢承佑的麻烦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应下:“我这就安排人打包,清点好以后把清单给您,然后就安排发快递,最多两天时间。”
只要轻意小姐不折腾自个儿,别说是捶谢承佑,就算是捶天王老子,他也抡起拳头上。
谢轻意安排完,起身走了。
谢承佑屋子里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衣服是高定,鞋子、皮带全等奢牌,古董年代最久的能追溯到战国时代的玉玦、玉壁,唐、宋、元、明、清时期的都能拿出来。他一个驻边高级军官,天天跑到几十公里外拿快递,收的全是贵重物品,甚至有好多古董文物、女人的东西。他说是家人寄的,女人的东西是老婆的,也得有人信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忙着收快递,工作还要不要了?不收,东西放在快递点弄丢了,或者是退回来拿去捐了,至少七八成身家没有了。
以他们手里的现金积蓄和退休金可撑不起在谢家的生活水准,要是没了这些东西,往后就得勒紧裤腰袋算着钱过日子,什么名贵首饰高定衣服豪车出行古董家居随便摆在家里的牌面可都通通没有了。
谢承佑那纯血傻逼居然张嘴就让她把老宅转给谢承安。哟,养老地儿都不想要了,自己出去置房产养老吧。他以为谢承安看中的只是这座宅子么,这宅子里真正值钱的是修建在地下的金库和古董库,谢承安偷古董,那是奔着古董库去的。真当她养这么庞大的安保团队是钱多烧得慌啊。
她会让他一点点的慢慢意识到,他曾经拥有什么,然后又失去了什么,而现在已经是他人生的顶峰,未来的每一天,他都在走下坡路。
谢轻意不打算报复文兰女士。
文兰女士虽然事事都以老公为主为先,但怀胎十月生下她,在她拿刀子捅向自己胸口的时候,伸手握住匕首刀刃纯属下意识的本能举动,都没想过是否会割伤她自己,也正是文兰女士握住了刀刃,那一刀才没插进胸膛。生下她,伤害逼迫她,又救了她,扯平了,各自安好吧。
谢轻意又到伯伯姑姑们的院子转了圈,见都留了不少东西在这里,一一打电话,通知他们来搬。二伯、三伯、四姑、五姑、六伯都通知到本人。谢承安还是有点值钱东西留在老宅,她不想联系施言,打电话给大伯母的话,还是会让施言来,于是让管家找时间安排人打包好装车,给大伯母送过去。
辞旧迎新嘛。
老先生没了,宅子换了新主人,也该有个新气象了。
无论她舍不舍得,过去的终究得过去,终究只剩下她自己折腾着过日子,就对自己好点呗,把不开心的人和事都扫一扫、清一清,打扫打扫,开启新的生活。
谢轻意把一切安排好,去到建在池子旁的茶室。
她刚沏上茶,忽然想起一事:客院有施言的房间吧。
大房的人都挤在谢承安的院子,施言属于大房,又跟大房其他人有仇,跟谢家所有人都处不到一块儿,所以,她在谢家一直是住客院,但有一间她的专属屋子。
刚沏的明前茶也不喝了,谢轻意径直去到施言的屋子。
客院也有专人打理,房间都没上锁。
她推门进去,屋子里纤尘不染,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属于施言的东西不多,但睡裙、睡袍、备换的衣服以及一些日常用到的个人物品还是有些的。
谢轻意在椅子上坐下,叫生活助理去找打包的箱子过来,现场打包装箱。
东西不多,半个小时就全部打包完了。她对吕花花说:“你跑一趟,给施言送过去。”
吕花花想说,要不留着,万一施言小姐还来住呢?
虽说老板穿的是高领毛衣,但下巴上的吻痕还是很显眼的,有时候撩起头发时,还能看到耳后也有痕迹。这么多印子,可见关系有多亲近。她真想问:你俩真不是小情侣吵架?
小情侣吵架,转头又复合的多了去。
老板上次发病时,也是让施言小姐啃得脖子、下巴都是印子。
可这种事,不是保镖能多嘴的。她只能打电话叫庄宜可来看好老板,然后去送快递。
谢轻意把该扫的都扫完,心头舒坦了。
夜里,她也不失眠了。
十点半上床睡觉,没多久就睡沉了。
梦到了爷爷奶奶,知道他们不在了,已经不是活人,但还是忍不住亲近,跟他们在园子里散步,跟爷爷下棋,和奶奶画画。也梦到了那对恶鬼,没有难受,没有想躲,更没有跳崖,只是冷眼看着它们,然后发现它们只是虚张声势。她不在意,他们便伤害不到她。
是释然,也是报复的开始。
没有谁可以伤了她还可以全身而退,亲生父母也不行。她不会对文兰做些什么,但她不认他们,她对付谢承佑,就足以让文兰难受,也感受感受她曾经受到的伤害。
一觉到天亮。
她不记得上次在清晨睡得饱饱的起床是什么时候,精神饱满的看着朝阳升起,沐浴着初升的阳光,闻着经过一夜沉淀的新鲜空气,深切体会到活着是多么美好。
她到园子里散散步,到餐厅吃了早饭,回书房处理完消息和邮件,快到十点时,去水池旁的茶室喝茶看书,顺便等着老袁带着袁悠悠过来。
45
第45章
老袁和袁悠悠几乎是踩着点到谢家的。
袁悠悠听老袁说谢轻意要找她当文珍古玩行的大掌柜都不敢信。直到老袁给她看了短信,哎呀妈耶,这年代老头老太太都用微信了,除了送快递的,居然还有人发短信跟人联系往来,但这确实是谢大小姐的风格。
她更没想到的是,一个敢找她当CEO,一个敢应!她叫道:“离谱!”
老袁说:“去试试又不掉你一块肉,是谢家大宅不值得你登门了,还是深居简出的谢大小姐不值得你见了?”
袁悠悠心动了,又问:“老袁,你看我像当大掌柜CEO的料吗?”
老袁说:“你要问我,你说你是当皇帝的料,我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袁悠悠“切”他一声,决定去谢家大宅见见谢家大小姐。
去一趟都够她吹半年的!
为了见谢轻意,她还特意捣饬了番,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打扮得贼精神。
以前她来过几回谢家,都是在前院,有时候是管家接待,有时候是谢老先生接待,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谢貔貅。哪想到这回见谢貔貅,居然由管家领着往园子里去。
她逛过不少私家园林,但都成了收门票的景点,园子只剩下些空荡荡的建筑和新栽种的花花草草,真正值钱的东西早没了。谢家大宅不一样,是正经八百有人居住且是正富着的宅邸。她一路过去,无论是修维护得极好的宅邸建筑,还是所见到的陈设摆件无一不在彰显其昌盛繁荣的底蕴。
外界都在传谢家老宅只剩下谢轻意,而谢轻意得了精神病许久没有同外界有消息往来,都猜她病得极重,怕是已经无法自理。可她一路走来,处处井井有条,半点不像主人家不能理事的样子。
袁悠悠沿着碧波荡漾的小湖走了一段,穿过水榭,一见瞧见前方临水而建的凌波轩中正有人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中看书,左手执书卷,右手拈着糕点慢悠悠地送到嘴里,椅子轻晃,轻松写意悠然自得。那人的头发乌黑发亮,皮肤白到泛光,一身宽松休闲的居家服饰,靠着颜值和气质硬生生地把这座看起来就富贵非凡的宅子给压得黯淡无光。
谢轻意!
谢轻意觉察到有人过来,扭头看去,一眼认出走在秦管家身旁的老袁,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又将目光落在跟在老袁身后正朝她看来的年轻女子身上。
这人剪了一头齐耳短发染成鸦青色,穿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套装,但她的气质比职场中人多了几分悠哉从容,甚至有点清闲劲儿,走路倒是大步流星的,显得有点活泼跳脱,看人时,脸上先带三分笑,眼神亮亮的熠熠有光,属于阳光开朗款。
老袁到了谢轻意跟前,唤道:“轻意小姐。”
谢轻意颔首,道:“屋里请。”将他们请进茶室。
管家秦叔把人带到,便告辞离开。
袁悠悠进屋后,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蓝牙耳麦的年轻女人,一看就是保镖。她暗暗诧异,心说:在家里还有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吗?
老袁落座介绍:“轻意小姐,这就是我女儿袁悠悠。”
袁悠悠赶紧朝谢轻意伸出手:“您好。”
谢轻意不习惯跟人有肢体接触,极短暂地愣了一瞬,还是伸出手,虚虚地回握了下,说:“你好。”
袁悠悠触及谢轻意的手,第一感觉就是柔若无骨,第二感觉就是手指好凉,然后对方就抽回了手,请他们落座。
负责打理茶室的工作人员上前,坐在旁边的茶凳上负责给他们沏茶。
谢轻意跟老袁聊了些近况,听听行业八卦,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的好东西。
老袁这人极健谈,把知道的能说的消息都告诉谢轻意,然后又把目前正在找买主的一些好物件都跟谢轻意说了说,要是她有意向,可以约着看看货什么的。
袁悠悠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不动声色地打量谢轻意。人长得极漂亮,声音是真好听,举手投足间满是矜贵从容,明明看起来很随和的样子,但就是让人觉得冷清,特别是那双眼睛,平静幽沉没有一丝波澜。
她爸走在外面,也是被人尊称一声袁老、袁爷的人物,在谢轻意跟前,被衬得像个打杂跑腿的。她听他俩的谈话,感觉她爸在谢轻意这里干的就是打杂跑腿的活计。
袁悠悠听了一会儿觉得没劲,装不住了,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软了下来,手肘支在椅子靠背上,跟着旁听八卦,一眼瞥见谢轻意腕关节处的伤疤。
那伤疤有筷子粗细,且长度几乎横穿手腕内侧。她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不是锐器伤,且伤口面很大且深,别说血管,手筋肌腱估计都一起断了。她听说过谢轻意割腕自杀的事,当初打着夹板绷带去参加程家老先生的寿宴,好多人都看到了,没想到割得这么重。
袁悠悠忍不住盯着谢轻意看,那张平静淡然的脸上半点看不出像是会割腕自杀的。她这一看,就发现,哎,这姐们儿的下巴上好像有点东西。
忽然,谢轻意说了句:“老袁,你踢错人了。”
老袁尴尬地咳了声。
袁悠悠立即坐直身子,冲谢轻意微微一笑。
谢轻意扭头看向笑起来比外面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袁悠悠,问:“很无聊?”
袁悠悠自觉应聘没戏,于是答道:“有点。”这看起来不像是要招CEO。她也觉得自己不像当CEO的料。
老袁喝茶。让她们自己谈去,成不成的,随缘吧!
谢轻意说:“考考你?”
袁悠悠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
谢轻意提问古董行业涉及的法律法规。
老袁眉头一动,想起谢轻意拿出宋代官窖笔洗到铺子里的事。
袁悠悠干的是古玩行当,专业学的是考古,涉及的法律法规熟得很,有问有答一点都不怵。
谢轻意又问了些内行人才知道的,包括踩灰线的一些交易,袁悠悠也都对答如流,门儿清。
她在提问时,从袁悠悠的神情反应就能看出,她对这些是真的了若指掌早玩通了的,于是说:“文珍古玩店这几天在闭店盘点,核算损失,之后要更换法人,再重新开业。你如果有兴趣的话,试用期半年,这半年是基本工资、奖金和绩效……”
她将工资、奖金和绩效提成都告诉了袁悠悠。
袁悠悠惊声问:“多少?”
谢轻意又说了遍。
袁悠悠激动得一把抓住谢轻意的手,喊:“爹,亲爹!”
谢轻意呆住。
老袁又在桌子底下踢女儿,这次是看准了踢的,说:“稳重些。”你亲爹在这呢!
谢轻意说:“无妨。”手底下有真材实料就成,稳不稳重的,不重要。她要是求稳重就找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家来当CEO,不会找才二十七岁的袁悠悠。
袁悠悠不够稳重,还有老袁在后头撑着。老袁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当爹又当妈手把手带大的,看得比眼珠子都重,不会放心袁悠悠自己一个人去折腾,少不了在旁边盯着帮忙出谋划策。袁悠悠当CEO,有老袁的业务渠道,相当于自带业务资源入职。
谈妥薪资待遇,再让袁悠悠先试用半年,干好了直接把法人也当了,每年给她百分之十的干股分红,干满五年再给她涨百分之五的干股分红。
谢轻意确定让袁悠悠当CEO后,直接发消息通知文珍古玩行人事和财务,让袁悠悠去人事和财务报道,然后找到目前正在盘点清算的秦秘书交接工作。
事情谈妥,老袁带着袁悠悠起身告辞。
谢轻意颔首,道:“慢走。”
袁悠悠又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对谢轻意说:“老板,那我们先告辞了。”
她出了凌波轩,走出没多远,便忍不住蹦到老袁跟前,直得瑟,连声说:“老袁,老袁,我们去撮一顿庆祝下,我请你吃北方的铜火锅。”
老袁问:“就铜火锅啊?”
袁悠悠说:“不然呢?我还没上班呢。你想撮大餐,也得等我领工资……”
谢轻意站在屋子里看着绕在老袁身边蹦蹦达达的新任CEO,心说:“真有活力。”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浑身上下充满阳光气息,不像她跟施言……
谢轻意又赶紧把施言的身影从脑子里赶走,然后坐在躺椅里继续看书。
她看了约有四十多分钟,忽然从后脑勺沿着颈椎、脊椎到整个背部都发麻,仿佛灵魂正从身体里剥离,周围又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能动,但更像是机械式动作。
她翻书,低头去看字,书能翻,字能看清楚,可就是觉得生命、灵魂在剥离,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其清晰,清晰得好像她在这一瞬间清醒,而整个世界却成了梦境,所有人都活得浑浑噩噩的。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几分钟,她眼前的视线忽然渐渐的暗了下去,然后,听到吕花花在喊:“老板,老板……”
视线一点点汇聚,眼前逐渐亮了起来,后背麻木感渐渐消失。
吕花花正半蹲在她的身边喊她。
谢轻意轻轻摇头,说:“没事。”又补充了句:“恍惚了一下。”拿书的手空了,低头看去,书掉到椅子下。她低头捡起书,看了眼时间,居然中午十二点多了,于是起身把书放回到书架上:“去吃午饭吧。”
午饭后,谢轻意睡了一个午觉。一午睡到下午四点多,醒来后,精神挺好的,之后从下午到晚上都没再出现灵魂离体的感觉,夜里十点多入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
有做梦,但梦到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她洗漱完,吃过早餐,带上保镖去文珍古玩行。
文珍古玩行还在盘点,她正好去看看仓库的货,顺便给新入职的CEO撑撑场面。袁悠悠年轻,看起来又跳脱不够稳重,可能会有点压不住场子。
46
第46章
谢轻意将近十一点抵达文珍古玩行。
她到的时候,袁悠悠正在仓库参与盘点,忙得风风火火,半点看不出才刚入职。
秦秘书把谢轻意领到一堆单独存放的货物前,说:“老板,您看看这些。”
袁悠悠见状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向谢轻意。她听外面把谢大小姐吹得可神了,也想看看她的斤两。
谢轻意顺手拿起面前的一个元代青花大罐。
瓷器类古玩,元青花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她手里的这件无论是胎质、器形、釉色、构图层次都仿得相当到位。
古玩市场的仿品极多,能仿得这么出神入化的没几个,做仿品的大师都有各自的拿手绝活和特色,很好分辩。她放下青花大罐,说了句:“卫大师的手艺愈发精湛了。”这么一件仿品也不便宜。
袁悠悠又拿起一件古画递到谢轻意面前,展开,问:“这个呢?”
谢轻意扫了眼,说:“这画的真迹被我在背面盖了个戳,它没有。纸仿得很真,但用的墨不对。”
袁悠悠又换了幅,问:“这个呢?”
谢轻意说:“揭过。”一副画揭成两副画。
她把选出来的三十多件一一查看过,全都让人动了手脚,损失的不仅仅是被调包的这批货的价值,更是砸她店的招牌。
老先生和她都挺喜欢古玩的,不太喜欢弄假做假,文珍古玩行走的口碑路线。有口碑有声誉,她家的货溢价高,但基本上可以保真。不完全保真,那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不会打眼。如果收进来的货发现有打眼的,会由她跟老先生再过一眼确定看看,如果确实有假,那就砸了。如果不确定的,那就标存疑,有想捡漏赌一把的,可以便宜拿去。
这么公然掉包货物,要是卖出去了,再让人发现造假,几十年的招牌信誉都得砸。古玩造假又严重,卖出去的货没法往回追。追回来,天晓得是不是让人已经把真货换成假货。周炳瑞干了这么多年,经手的货无数,说他卖假货,跟说文珍古玩行卖价货是一样的。
她原本想着周炳瑞截店里的生意,到他自己的铺子里,算不得多大的事,念着他在她家干了将近三十年,盘点核实损失后,让他把钱吐出来,走人,这事就这么算了。
可这么名目张胆砸她的招牌,啧,真当她是病到无法自理的死人了。而且这事,绝不是周炳瑞一个人可以干成的,至少仓管中就有人干净不了。
她对秦秘书和袁悠悠说:“报警,拒绝和解。仓库里的货全部清点核实完,再请业内有名的收藏家、鉴定师过来,把剩下的货都鉴定遍,赝品、存疑的,通通当众摧毁。那件宋代官窖天青色笔洗,按照盗窃、私自贩卖文物报警,完事之后,捐博古馆。”
袁悠悠和秦秘书都惊着了。这样一来,损失可太惨重了。她俩也打心底认可谢轻意的做法,保住口碑,店铺生意还能继续做,钱还能挣回来,就是好心痛。
前台过来找谢轻意:“老板,袁升先生来了。”
袁悠悠的眼睛一亮,看向谢轻意。
谢轻意说:“你看我做什么?你是CEO。”她径直往会客室去。
袁悠悠紧紧地跟在谢轻意的身旁,有点不好意思是挠挠头,说:“第一天当CEO,有点不习惯。”她清清嗓子,问出想了一晚都没想明白的问题:“老板,您看上我哪?”
谢轻意说:“你自带老袁先生的业务资源,有不懂的地方他能教你,我能省很多心;你年轻,把你培养出来,只要能稳住你不跳槽,我可以很多年不用再张罗招CEO。”
再就是,古玩行经营这么多年,各方面运营都很成熟,只要CEO不瞎折腾,稳住经营是没问题的,干好了,业绩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时代发展快,年轻人,更能跟上现在的节奏。
袁悠悠呆了呆,说:“也就是说,我便宜好用还可以用很久呗。”
谢轻意问:“便宜吗?”
袁悠悠又乐了,笑道:“那倒是哈。”开心得就要去抱金主爸爸的胳膊。金主爸爸觉察到她的意图,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来。她问:“不让抱胳膊吗?”
谢轻意说:“不熟,拒绝。”
袁悠悠忙说:“你是我老板,我是你的CEO,我们熟的。”
谢轻意没见过像袁悠悠这样在她面前嘻皮笑脸自来熟的,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懒得搭理这厚脸皮。
她推开会客室的门,老袁正在里面喝茶,就他一个人,面前放着个镶嵌有宝石的长方形金首饰盒,盒子四边雕有凤凰,非常显眼。
她朝老袁略微颔首,落座,仔细打量,问:“明代的?”金的,还有凤凰,只能是皇室或宗室使用的东西。上面的凤凰纹路比头发丝还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极有灵性,一看就不是民间工艺。
老袁抬手,示意谢轻意上手看。
谢轻意先凑近观看盒子表面,越看越喜欢。
袁悠悠拿眼看向老袁:我才刚上班,你就卖到这儿来了。
谢轻意问:“我可以拿起来看看么?”
老袁说:“请。”
谢轻意打开盒子,里面居然还有黄金打造的首饰。一对一指多宽的金镶宝石镯子、凤簪、发冠、鬓钗全都是累丝工艺,黄金打造。从盒子到首饰,每一件都美到她的心坎上,于是直接让老袁报价。
老袁报了个数,价格在合理范围内。
谢轻意当场转账付款,连盒子带里面的首饰一起收下了。
袁悠悠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好想说,姐姐,你买的不是大白菜。哦,不对,谢轻意比她小,据说才二十出头一点点。
她现在对谢轻意的富,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对老袁……emmmmm佩服。难怪当初收的时候,咬牙切齿砸锅卖铁也要拿下,还跟她说不缺买主,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老袁等了谢轻意半年,终于把东西出手,乐呵呵地告辞离开。
袁悠悠等老袁走后,上演马后炮,对谢轻意说:“我觉得你可以压压价。”
谢轻意说:“得让你爸赚点,能凑齐这么几件可不容易。”
袁悠悠又说:“倒也是。”她看了眼时间,说:“老板,我请你吃午饭。”
嗯?谢轻意莫名地看向袁悠悠。
袁悠悠笑得格外诚恳:“联络联络感情,以免我老板说跟我不熟。我知道一家本地特色菜,超好吃。那家的松鼠鳜鱼可是一绝。”
谢轻意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是知道些本地馆子的,问:“哪家?”
袁悠悠说:“东江路青花巷那家。”
倒是有好些年没去了。谢轻意轻轻点头,说:“成。”
袁悠悠眉开眼笑,连声道:“走走走,现在去。”
谢轻意没忍住把袁悠悠看了又看,这人好热情。她见惯了大家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没见过对她这么热情不见外的。这人高兴得跟捡到钱一样……好吧,确实捡到钱了,空降CEO。老袁今天还做成了一桩大买卖,双喜临门,是值得高兴。
她微微点头,下楼,去吃饭。
袁悠悠与谢轻意到了楼下,正准备去取车,就看到一辆千万豪车开到跟前,车子前面一辆大路虎开道,后面还跟着两辆。气派!
她果断抛弃了自己的小破车,腆着脸蹭上了谢轻意的车。
一路上,袁悠悠叽哩呱啦讲个不停。
谢轻意本来是不想理她的,但这人实在太能说了,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兼手舞足蹈,感染力十足,不知不觉间就听入了神。
没一会儿,车子到了饭庄。
十二点半,正是饭点人最多的时候,她们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没预约,别说厢房,连大厅都没位了,得排队等。
袁悠悠直接领了号拿了菜谱,告诉谢轻意:“还好人不多,稍等一会儿。”她搬来排队等位的凳子,放在谢轻意身边,说:“坐。我们可以先看菜,待会儿直接下单就成了,你喜欢吃什么?”
她又叭啦叭啦一通介绍这家店的特色菜,那表述能力讲得绘声绘色,把旁边吃她说的人都吃馋了,悄悄咽口水,盯着她手里的菜谱猛瞧。
谢轻意好几年没来,这家店换了菜谱,又添了不少特色菜。
袁悠悠问:“尝尝?”
谢轻意点头。
吕花花悄悄喊了声:“老板。”朝着旁边使了个眼神。
谢轻意顺着吕花花示意的方向望去,一眼看到施言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施言像是刚吃完饭从楼上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幽深莫测,情绪算不上好。
她不想搭理施言,收回目光低头看菜谱,旁边的袁悠悠哇哦了一声。
她扭头看去,问:“怎么了?”
袁悠悠说:“你堂姐真好看!你不去跟她打招呼吗?”
施言见她俩紧紧地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冷着脸,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轻意回了句:“不熟。”
就算是收养的,那也是一个祖谱上的堂姐,听说你俩还联手搞垮谢承安来着,不熟?袁悠悠看了眼谢轻意,问:“你是不是跟谁都不熟啊?”
谢轻意“嗯”了声,问:“这答案满意了?”
原来不是单跟她不熟啊。袁悠悠笑着点头:“满意。”
谢轻意淡淡地扫她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呢。
她没忍住,又扭头朝着施言离开的方向望去,只看到施言独自走向停车位的身影。她下意识在想:施言没有喝酒吧?带司机了吗?
随即又想:关我什么事。
虽说她之前还想钓施言来着,但现在早就拉黑了。
袁悠悠悄悄看了眼巴巴盯着外面瞧的谢轻意,心*说:“这可不像是不熟啊。”
47
第47章
谢轻意从没见过比袁悠悠更能说的,连吃饭嘴巴都停不下来,叭叭叭叭的,讲起很多上学时的趣事。
袁悠悠的大学是在首都读的,室友有一个是东北的,东北人的口音是会传染的。不时的,她便冒出几句东北话,例如,干哈呀,那瘪犊子玩意儿,别人当上CEO都是霸总,她家CEO的画风跟别家有点不同。
谢轻意忍不住问:“你这么能叨叨,显得好不靠谱,就不担心我把你换了?”
袁悠悠想了想,说:“不能吧。我没在上班时间不靠谱。我请你吃饭来着,你不能吃着我的饭炒我的鱿鱼。”
谢轻意笑笑地扫她一眼,夹了筷肉给她:“好好干,暂时不炒你。”
袁悠悠叹气:“完犊子,马屁拍到马腿上。”夹起老板刚给夹的肉,对谢轻意说:“老板夹的肉特别香,我要吃那个龙井虾仁。”
谢轻意夹了块虾给她。
袁悠悠的眼里直冒光,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给夹啊?”
谢轻意没搭理她,继续低头吃菜,不知不觉间,吃多了。
袁悠悠直夸她:“光盘行动,姐妹儿好给力。”
谢轻意心说:“嘴真甜。”心情倒是难得的好。
吃太撑的结果就是容易犯困,再加上今天的阳光挺好的,暖融融的。她坐上车后,扛不住困意,没两分钟便睡着了。
袁悠悠环顾一圈四周,没见到有毯子,脱下外套轻轻盖在谢轻意的身上,打个哈欠,调整好姿势,准备抓紧时间睡会儿。
突然间走马上任当上文珍古玩行的CEO,先是激动再是忐忑,然后又琢磨着这CEO要怎么干,到凌晨三四点那会儿还没睡着,将将眯了两个小时,睡觉脑子里都在琢磨第二天上班可能要面对的情况,七点钟就又起了。
激动了一上午,这会儿,好困哟。
车子开到文珍古玩行,后座上的两人一个睡得比一个香。
开车的何耀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吕花花互看一眼,都没叫醒谢轻意的打算。袁悠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且文珍古玩行一堆事情要忙,倒是不好让她睡过头。
下午是两点上班,她俩吃完饭出来就已经两点多,到这会儿都快三点了。
吕花花打开拉开后座门,悄悄叫醒袁悠悠,跟着便轻轻地嘘了声,又指向难得睡得香甜的谢轻意,示意袁悠悠不要吵到她。
袁悠悠比划了个OK的手势,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下车,连外套都没拿,直接穿着衬衫去上班。
谢轻意睡醒时,已是下午五点多。
她坐起身,有衣服从身上滑落,捡起来,一眼认出是袁悠悠的,而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何耀和吕花花还在车里坐着。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车,将袁悠悠的衣服搭在胳膊上,去往文珍古玩行里,问过前台袁悠悠的行踪,径直去到CEO办公室。
办公室的窗帘拉开,透过玻璃窗,能看到袁悠悠正在翻看文件资料,严肃专注,显得极沉稳,跟之前活泼跳脱的模样截然不同。
袁悠悠的专业知识极过硬,显然是下过苦功夫的,学习、工作的时候,自然不会是平日里的那副嬉笑玩闹模样。
谢轻意见到她这副模样,还是添了几分满意。她轻轻敲响办公室的门。
袁悠悠扭头,一眼见到谢轻意站在门口,那清冷淡然的身影,宛若峭寒时节在悬崖峭壁上迎风招展的嫩绿枝叶,娉婷清婉,带着几许遗世独立的气息。
她很是惊艳了把,随即笑开,夸赞道:“老板,你长得真好看!”放下手里的文件,迎上去,问:“来考察?我有认真上班。”
没说干活。
还没干活呢。
她正在翻看报表、资料文件,了解以前的运营方式。人家开了好几十年的老字号,每年盈利额以亿为单位,她要是不了解内情随便瞎折腾,给干亏损或倒闭了,谢轻意能捶死她。别看这姐妹儿很好相处的样子,瞧周炳瑞的下场就知道她捶人时的威力有多猛。周炳瑞仅仅是交易宋代文物以及利用职务便宜盗窃贵重财产涉案金额巨大两条,量刑只怕是十年打不住的。昨天面试,先问她法律法规,不就是在点她嘛!
谢轻意把外套递过去,说:“来还你衣服,多谢。”
袁悠悠双手接过衣服,说:“能让老板来亲自还衣服,我受宠若惊。”
谢轻意扫了眼桌子上的文件,都是些财务报表,说了句:“你忙。”转身走了。
袁悠悠目送谢轻意离开,心说:“让保镖送过来就成了呀,还挺有心的。”这姐们儿当老板还是挺不错的。
她从财报上看到周炳瑞每年能拿百分之二十五的干股分红,干劲十足。
努力!她也可以的。
至于周炳瑞,估计是以为谢轻意真跟传闻中那样病到不能自理,直接奔着搞垮文珍古玩行去,哪想到谢轻意没事,直接被捶翻。倒是叫她捡了个大漏。
袁悠悠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翻看文件资料。
谢轻意出了文珍古玩行,站在大门口,忽然有点无所适从,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些难受。
她有些想施言,想找施言抱抱贴贴,想被哄。
跟袁悠悠相处,见过正常人快快乐乐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那感觉就像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热热闹闹的过节看烟花盛会,等到烟花放完,人群散去,热闹过后,又只剩下自己孤伶伶的,更添寂寥。
施言于她,则是同类。
她了解施言的过往,了解施言,伸手就能触及到施言的内心世界,对其了若指掌,又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施言知道她有病,见过她发病时的样子,见过她受伤的样子,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陪她度过最难受最无助的日子。
中午,施言站在不远处看她的眼神和满是冷意的身影,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些心疼,还有点生气。
她知道施言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凑那么近生气了,可凭什么呀!施言不想跟她凑成对,对她阴阳怪气,阴睛不定的,结果当然是被蹬掉了,哪来的资格吃醋生气。
谢轻意有些烦,也有些暴躁,最终也只能上车,回家。
爷爷没了,她不用再理会谢家其他人,眼线开销、每个月给他们发生活费的开销、以及他们找爷爷要钱买奢侈品豪车别墅的开销全省了,账户里的存款蹭蹭涨不说,每天要忙的事情也少了很多,日子特别闲。
早上处理一个小时的消息、邮件,基本上就把当天的事情忙完了,剩下的时间钓鱼看书独自下棋,偶尔还行,多玩两次就失去了兴趣。
闲极无聊中,五天时间过去。
秦秘书回来汇报文珍古玩行的进度。
眼线团队以及专门的审查团队配合警方工作,逮捕了周炳瑞和他的同伙。周炳瑞的儿子、女儿也有在文珍出玩行任职,并且全程有参与,也进去了,周炳瑞的儿媳、女婿参与了销赃,也被抓了。仓库、财务那边也都有人配合周炳瑞行动,一并被抓。
秦秘书把名单给了谢轻意。她说:“袁总的意思是晚些天再重新开业。古玩行需要招聘补充人员,再就是想请那些够名望够权威的大收藏家、鉴定师来给文珍古玩行站这个台,得挨个上门拜访,需要点时间。”
谢轻意点头,“让她看着折腾吧。”
秦秘书又把最近跟的其它进度一一汇报给谢轻意。她看老板满脸意兴阑珊的模样,犹豫了下,问:“您要不要出去逛逛?”
听老秦讲,老板天天闷在家里,闷闷不乐的,人都快憋坏了。
谢轻意问:“有什么可以逛的吗?”
秦秘书问:“出去旅游?”
谢轻意想到自己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是真担心出门在外突然发病,到时候安保团队又是一通手忙脚乱,摇了摇头,说:“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秦秘书想说点什么,可老板的私事,她又没资格说什么,只能告辞离去。
又过了两天,秦管家来告诉谢轻意,第一件运过去的古董,已经送到了。谢承佑去收了快递,打过电话给他,让他搪塞了过去。
谢轻意“嗯”了声。
秦管家欲言又止。
谢轻意扭头看向他,问:“谢承佑还有事?”
秦管家忙说:“没有,没有,不是!轻意小姐,是这样的,我今年五十七了,快到退休的年龄了。我想着,您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调到我跟前来,我好带一带,等到将来我退休,有人接手,我也好放心。”
谢轻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管家,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哦”了声。她想了想,说:“秦秘书很忙吧?”
到处飞!刚把文珍古玩行的事处理完,又飞粤省谈投资去了。她那么忙,可没时间照顾你。
秦管家说:“忙的。”
谢轻意懒得绕弯子,直接说出她的想法:“退休可以,着手培养新管家也成,但你别走,留下来,我给你养老。”
秦管家愣住。
谢轻意说:“你在我家干了三十多年,你要是走了,你不习惯,我也不习惯。再就是,我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不太好,又六亲无靠,有点什么事,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们。有你在家,我安心。”
秦管家陪她的时间,比陪秦姣多得多得多。同一座宅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受他照顾这么多年,奶奶和爷爷过世后,他是她最亲近的人了。谢轻意舍不得他走。
秦管家很是动容,却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说:“我跟孩子商量商量。”
谢轻意点头,“嗯”了声,说:“你们好好谈谈。”
她等秦管家走后,立即给秦秘书发消息:“你爸要退休,我给他养老,你不准跟我抢。”
秦秘书:?
谢轻意:通知你一声。
秦秘书:我不抢。
谢轻意:?这么好说话?
秦秘书是真怕她爸退休离职会刺激到谢轻意。况且,老板愿意给她爸养老,也算是对她爸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掏心掏肺的肯定。
她回了句: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谢轻意满意了。她发消息给秦秘书:哦,上次收拾完谢承安,就想跟你说,你跟秦叔的关系不必瞒着了。让你留下来住几天就是想跟你说这事,一回头就忘了。
秦秘书:?呵。
谢轻意:我家房子大,你要不要搬进来住?
秦秘书很想同意,这样就能离老板近一些,经常看到她。可想到自己那点隐秘心思,真要是经常见到老板,折磨的还是自己,算了吧。她回了句:我刚买了房子,还没住够。
谢轻意不勉强。只要能把秦叔留下来就成。
夜里,谢轻意好像听到有汽车开过来的声响,从熟睡中突然惊醒。
她起身,下床,径直往屋外去。
值夜的庄宜听到声响,也立即醒了,见到大冷的天,老板穿着睡裙就往外去,抓起她睡觉盖的毯子追上去,裹在老板身上,再去看她是不是梦游。
谢轻意看看外面漆黑的夜空,对庄宜说:“问问前院大门,是不是施言来了?”
庄宜“啊?”了声,惊疑不定看了眼自家老板,心说:“不是又发病了吧?”
她赶紧联系前院大门处,那边告诉她:“刚才确实有辆车过来,是施言小姐的车。”
庄宜震惊地看向自家老板: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轻意转身回到卧室,心头很乱,满脑子全是施言在外面,又调头往外去。
庄宜赶紧跟上,说:“老板,您换身衣服……”听到脚步声不太对劲,一低头,我去,老板打着赤脚的。这么冷的天,光着脚板走路。
48
第48章
庄宜的心头一紧,心道:“不会真的是又犯病了吧。”飞奔回去拿起床边的棉拖鞋飞快追出去,喊:“老板,鞋,穿鞋。”
她把拖鞋放在老板脚下,结果老板似毫无觉察,连停都没停一下,直接走过。
大门值班室的两个保镖听到脚步声,探头一看,见到庄宜提着拖鞋跟在老板身后,而老板裹着毯子打着赤脚走来,直接傻眼。他俩反应过来,赶紧迎上去,喊:“老板。”
谢轻意到了大门处,去抬门栓。
一米多长两掌宽拳头厚的实木门栓,很沉,她抬得格外吃力。
两个保镖飞速上前,帮她把门栓抬开,又打开大门。
谢轻意迈出门,环顾左右,一眼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车子,施言的车。
施言睡不着,失眠,开车到了谢家大宅外,抽着烟,正在想谢轻意是睡着了,还是又失眠了,然后就看到大门打开,谢轻意出现在门口,然后朝着她走来。
她的心猛地一抽,心说:“谢轻意怎么出来了?”下意识地想,“谢轻意是在乎我的吧,很在乎的吧”,她盯着谢轻意,心脏砰砰狂跳,笼罩多日的阴霾在此刻散去,然后便看到,谢轻意身上裹着毯子,膝盖以下光光地曝露在冷空气里,脚上连鞋都没穿。
这情况显然不正常!
施言的心头猛地紧揪地疼,头皮都麻了。她飞快地打开车门,快步迎过去,喊:“谢轻意,你干嘛?”几近小路地来到谢轻意的身边,低头去看谢轻意的脚下。
白得毫无瑕疵的细嫩脚丫子,就这么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脚边沾了不少泥和碎屑,脚趾头都冻红了。
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庄宜紧跟在谢轻意的身边,见到施言如遇救星,赶紧把鞋递过去,说:“我提着鞋追了老板一路,她理都不理我。”
施言接过拖鞋,放在谢轻意的脚下,见谢轻意没有穿鞋的意思,担心她冻坏,顾不得找谢轻意算账,蹲下身去给谢轻意穿鞋。
她刚蹲下,谢轻意也蹲了下来,抬眼看向她。
谢轻意的脸色苍白,神情平静毫无波澜,只是衬着那双像罩了层淡淡雾气的眼睛,显得好像不是很清醒。
施言的心头一阵刺痛,叫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说:“回去吧,我家的大门不好看,你车子的声音吵到我了。”她说完,起身,往回走。
施言伸手去拽谢轻意,没手可拽。谢轻意的手在毯子里裹着的。
她加快几步,环住谢轻意,示意庄宜。
庄宜蹲下给谢轻意穿上鞋后,起身拍拍手上从老板的脚上沾上的碎沙砾,一眼瞥见有血迹,又飞快地蹲下去,抬起老板的脚,才发现后脚跟有血。
施言觉察到异样,侧身看去,问:“怎么了?”
庄宜从谢轻脚的后脚跟揪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碑酒瓶玻璃渣。
谢轻意低头看看脚下,又看了眼庄宜手上的碎玻璃渣,便明白,自己可能又发病了。不疼。她随即在想:做梦吧。
梦境里也是这样的不真实感,不痛。
她随即便高兴了起来:在梦里,那岂不是可以亲施言?
谢轻意转身,直接把嘴巴堵在施言的嘴上,用力地亲着。
庄宜傻眼。
施言也愣住。
跟过来的两个看大门的保镖也呆滞了一瞬,又迅速挪开视线,互看一眼:懂了吧。
施言愣了一瞬后,鼻子阵阵酸楚。她的一只手横过谢轻意的腋下,一只手搂住谢轻意的背,将她打横抱起。
庄宜怕施言没抱稳摔住,帮忙托住老板,辅助施言站起身。
施言说了句:“多谢。”抱着谢轻意往谢家大宅去。
原本还满身冷漠气息不愿理人的谢轻意突然间高兴得眼睛里泛着的亮光似比星辰还要耀眼。她将头靠在施言的肩膀上,开心地说:“这个梦好,我喜欢。”
施言心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梦。”,却不愿反驳谢轻意。
谢轻意的脑袋又往施言的颈窝间蹭了蹭,轻声说:“想跟你抱抱贴贴。”
施言略微侧身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台阶,问谢轻意:“那你不来找我?”
谢轻意说:“拉黑了。”
提到这事,施言就气得想把人扔出去,偏她还得抱着人回家,谢家大门的门坎还高。她抱着走了这么远,还上了好几阶台阶,手在颤,脚在抖,腰也疼,抱不动了。她放下谢轻意,说:“你自己走。”
话出口,想到某人后脚跟扎破了,又半蹲下,说:“抱不动了,我背你。”
果然是梦境里才有的美事。谢轻意很是配合地踩到门坎上,拽着裹住自己的毯子,在爬到施言背环住她脖子的同时,用毯子把施言也罩了进去。她轻声说:“施言,我好想你。”
施言托住谢轻意快步往里去,“哦”了声,气哼哼地嘲讽道:“你想人的方式就是拉黑我跟别人约会?”她坐在车子里等了好久,都没见到谢轻意出来找她。
气得要死!
谢轻意用头在她的颈间蹭了蹭,将施言搂得更紧,想说施言讨厌她只是想睡她,想说是施言不愿意与她发展出亲密关系,可想到就很难受,说不出口。她蔫哒哒地趴在施言的背上,气不过,又低头在施言的后颈住轻轻地咬了一口。
她怕咬疼施言,没敢用力。
就算是在梦里,她也不愿咬疼施言。
谢轻意又有点怀疑:真的是梦?
她怎么隐约觉得不是梦呢。
不管啦,就是梦。谢轻意耍懒地把脸贴在施言的脖子上蹭啊贴啊。
就要蹭就要贴,就算不是梦,大不了明天打死不承认,当作没这回事,在梦游。她心里美滋滋的,料定施言肯定会来看她家的大门,果然来了。
施言背着谢轻意回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
庄宜提来医药箱。
谢轻意的脚冻得通红、冰凉,脚底下还沾着细碎的泥沙石子,脚后跟还在往外渗着血,伤口不大,但扎进去有点深。
庄宜先用湿巾替谢轻意擦干净脚,又说:“老板,我用碘伏替你清洗伤口,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听到疼,谢轻意又兴奋了,说:“我不怕疼的。”如果不是拿刀子割自己放血不太好,她前几天就有点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好实施。
施言仔细看过,谢轻意的另一只脚没受伤,去拧了湿毛巾来替谢轻意擦干净脚。
纤细柔嫩的脚丫子冻得通红冰凉刺骨,脚底让碎石子细沙土磨破了皮。她心疼地扯过被子捂住抱紧谢轻意的脚,给她暖着,问:“你赤脚踩在地上,不凉不疼啊。”
谢轻意是真没感觉。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又发病了,还是做梦,也在考虑要不要趁着现在不是很清醒做点什么,又或者还是装出很正常的样子。
庄宜为谢轻意清洗好伤口,贴上创可贴,说:“要注意尽量别沾水,以免感染化脓。”
谢轻意“嗯”了声,对庄宜说:“你提前下班,回去休息吧。”
庄宜是真不放心自家老板,于是看向施言。
施言说:“我照顾她。”
庄宜仍旧不太放心,说:“我去书房,有事叫我。”她把药箱放在床头柜上,出了卧室,顺便替她俩关上房门。
谢轻意等到庄宜走后,从床上起身,凑近施言用力地闻了闻,说:“你没喝酒。这么晚过来,是失眠吗?”
施言“嗯”了声,盯着谢轻意的看她的神情反应、眼神,半点都看不出有精神不正常的样子,可是……精神正常的话,不会打着赤脚就出去,不会扎得脚流血了都没感觉。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药。她看了下瓶子里剩下的药,算了下用量,谢轻意有按时服用。
施言是真没想到自己过来一趟,会是这样的发展。她回头看着谢轻意,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她看来,最好就是她与谢轻意不要再有往来纠缠,各自过回原来的生活。可不论是上班、外出,还是夜里入睡,都会想起谢轻意,想见她,想她过得好不好,想她的病到底好没有,想她会不会发病,发会不会失眠,也想搂着她睡觉,欺负她,想着在床上恣意摆弄享用谢轻意。
如今见到了,反倒有些无措。
进退维谷。
谢轻意的心情一点点坠下去,心说:“还是不愿意跟我凑一块儿呗。”
不稀罕。
她钻进被窝,贴边,离施言远远的,睡下。
她最近睡眠质量特别好,从来都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这次也不例外,躺下,便有黑暗卷过来,意识迅速下沉,很快便睡着了。
施言说:“谢轻意,我……”说不出口,于是话音一转,轻声说:“睡吧,我陪着你。”想着把谢轻意哄睡就离开,手揽在谢轻意的身上,没感觉到谢轻意有绷紧身子或抗拒,反倒是随着呼吸,胸腹的起伏极有规律。
她觉察到有异,凑过去,惊讶地发现谢轻意居然睡着了。
施言拉开抽屉,确认了下,没有安眠药。
这么快就睡着了?病情有变化?施言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从谢轻意的身后搂着她。怀里的人很是纤瘦,腰细得仿佛轻轻一勒就能勒断。
施言心疼极了,紧紧地抱住谢轻意,难受之余,又踏实安心,不再是怀里、身旁空荡荡的,至少知道她惦记的人这会儿在怀里睡着了。
施言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多,她睁开眼感觉到怀里的温软,低头便见到谢轻意面对着她蜷在怀里睡得正熟。眉眼如画,恬静安然的小模样,瞧着就让人觉得开心,真好看。
她凑近谢轻意,轻轻亲着她的额头、鼻子,指尖轻轻滑过谢轻意的鼻梁、鼻尖、嘴唇、下巴,想亲。
谢轻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施言,又往她的怀里蹭了蹭,随即倏然睁开眼,心道:做梦?
昨晚的事浮现在脑海中。
她抬起头看向施言,震惊:你还没走!
谢轻意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果断装睡。昨晚的事,不记得,没发生过,梦游。
她又仔细回想了下,过程都记得,但记忆不是很清楚,周围都挺模糊的,她甚至连值班的两个保镖是谁都没看清楚,只有两团很模糊的轮廓。
是梦吧?
谢轻意不确定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随即坐起身,问:“你怎么在我床上?”
施言说:“你昨晚到我家,哭着求着让我来陪你,还说你好想我,见到我就搂搂抱抱贴贴蹭蹭。”
谢轻意扔下句:“要点脸!”明明是你又来看我家大门。
她起身,下床,脚后跟着地刺痛感传来,痛得她“咝”地吸口冷气,又坐回到床边看向脚底,一块创可贴!
施言凑过去,说:“哟,这会儿知道疼了啊。啧,谢大小姐深夜赤脚……”
谢轻意回头双手捂在施言的嘴巴上,恼羞成怒:“你闭嘴!”
施言双手搂住谢轻意的腰,再一个翻身便把谢轻意压在了床上,问道:“跟你一起吃饭,你俩坐一起等位,肩膀挨着肩膀,脑袋都快粘上的那人是谁呀?”
49
第49章
吃醋?啧!谢轻意冷哼一声,问:“你管得着吗?”
施言把谢轻意的手腕抓得更紧,固定身体两侧让她动弹不得。她凑近,嘴唇几乎贴在谢轻意的下巴上,低声说:“你不想我,不深夜光着脚板就跑出来找我,我就管不着。”
谢轻意一下子就让施言给气着了,挣扎,没挣开。手上的力气比不过施言,人也被施言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她冷冷地看着施言,冷声道:“放开。”
施言有恃无恐:“有本事叫保镖进来把我扔出去。”
谢轻意很想叫保镖,但是肌肤相贴的触感告诉她,这会儿施言穿得相当清凉,背是裸着的,腿是光着的,只有一条底裤在身上。
她俩这姿势,叫谁啊?把女保镖叫进来,人家都得一声:“对不起,你们继续”,然后关上门退出去,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况且,把施言这么扔出去走光,吃亏的是她。谢轻意气闷地瞪着施言,嗓子干痒,喉咙微痛,忍不住闷咳两声。
施言问:“感冒了?”她松开一只手去摸谢轻意的额头,有点烫。
谢轻意的右手获得自由,轻轻拈住施言腰上的肉掐了一把。
施言痛得“咝”地一声,低头在谢轻意的嘴巴上咬了一口以报掐一把的仇,又把谢轻意的右手禁锢住,说:“你的额头有点烫,发烧了。”
她本来想去给谢轻意找感冒药,但没忍住,先把人按住,然后咬住嘴巴一通啃,啃了嘴巴又缠住舌头嬉戏,越逗弄越上瘾,手挪到谢轻意的腰间,谢轻意又别过头,闷咳了好几声,一听就不太好。
施言松开谢轻意,问:“感冒药在哪里?”翻身下床,先去翻医药箱,里面只有处理常口的常规医疗用品,没有感冒药。
谢轻意说:“待会儿让家庭医生来一趟。”
她不想起床,想钻回被窝再赖会儿床,但要脸,于是面无表情地进浴室洗漱。
谢轻意刚把淋浴打开,施言就进来了,一把将她拉出淋浴间。
施言说:“你脚下的伤。”
脚下的伤怎么啦?要你管!谢轻意突然有点暴躁,冷眼怒视施言:“死不了。”看不到施言,又想,看到了就想起施言给她甩脸色,扔下她头也不回地出门,又烦又委屈。
她不想让情绪左右理智,于是强行冷静下来,说:“施言,你放开我,别管我。”
施言松开谢轻意的手,站在淋浴间外面看着她。
谢轻意去到淋浴下方,背对施言,任由花洒流出来的水从头浇到脚。
水顺着及腰长发和光滑的肌肤往下淌。随着她挤了洗发水,拢起身后的长发,露出白皙光滑的后背,以及清晰可见的肩胛骨和脊椎骨,她很瘦,偏偏骨架匀称,身形线条感很好,瘦成这般模样不仅不难看,反而有种纤瘦窈窕,极至妩媚的性感美。
施言生出想把谢轻意按在浴室里,让谢轻意贴着淋浴间的玻璃隔断,而自己则对她上下齐手任意施为。可那行劲,过于禽兽。
她转身出了浴室,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点上,又想起是在谢轻意的卧室里,不愿让屋子变得烟熏火燎的全是烟味,去到洗手台,将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她实在气不过,说道:“谢轻意,你就作吧。”
谢轻意心说:“我作?你不想跟人谈感情,又总跑来找我做什么?逗我玩吗?”
她心头烦躁,很想打碎镜子划自己几下,可施言在这里,她丢不起那人。
谢轻意洗完头和澡,操干身子吹干头发,裹着浴巾到卧室时,施言已经穿好衣服,坐在软塌前翻谢轻意的教材。
施言去年来时,谢轻意的教材是这些,今年来还是,甚至连书签的位置都没怎么换过,显然功课落下了。谢轻意现在的精神状况,还真没办法回学校念书。
施言随即又想:我操心她干嘛呀,我又不是她的家长。
可,她也算是谢轻意的堂姐,谢家人里唯二还与谢轻意有往来的人。至于谢家的其他人,那是真盼着她出事人没了才好。
她混进谢家年轻辈的家族群,在里面常年潜水偷窥,见识了诸多嘴脸。在谢家,盼着谢轻意出事好来继承遗产的人,两个巴掌都数不完。谢承安的一个儿子在群里爆料,说当初他们翻墙进谢家,其实是奔着谢家的古董库和金库去了。他们没少在群里讨论谢家老宅到底有没有金库和古董库、里面还有没有东西。
讨论的结果是,有的。老爷子过世前分遗产时,抬出那么多箱古董,而他们去抬古董的那院子只是个临时仓库,那么,这些古董在搬到临时仓库前放在哪里的呢?
谢老六的孩子也参与过讨论,很明确地说了句:“有的。”再没多说别的。谢老六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就相当高了。可这话,能是在一群饿狼般的三代中说的?
施言不知道谢老六对谢家金库和古董库的事又是个什么态度。
她随即又想:“我操心这个干嘛。”
她一个没有谢家血缘的外姓人,谢家有金山银山都跟她没关系,能继承谢玉书的那份财产都是老先生顾念情分额外照顾。谢轻意就算病了,也不是那些人能轻易动得了的。那些人甚至不敢出现在谢轻意跟前。
施言合上书,说:“时间不早了,我回了。”
谢轻意有点舍不得,又不想留施言,于是“嗯”了声,说:“她叫袁悠悠,我新聘的CEO,接管文珍古玩行的。”
施言又凑到谢轻意跟前:“CEO需要凑那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热恋小情侣呢。啧!啧!啧啧啧!
她瞥见谢轻意还裹着浴巾,怕她再着凉,说:“你先穿衣服吧,我陪你去看医生。”
谢轻意问她:“你不是要回去吗?”
施言说:“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谢轻意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她去到衣帽间,挑了身亮色的极显身材的衣服,穿得美美的,然后跟施言去看医生。
家庭医生,从她的院子到做为医疗室的院子只有几十米远。
医生给谢轻意量了体温,三十八度,给了她一盒消炎药。
医疗室有饮水机,旁边还放着一次性水杯。
谢轻意取了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吃了颗消炎药。
施言心说:“挺好养啊。”没说非得喝空运来的玻璃瓶装的进口纯净水,对着底下的员工、普通人也没说眼高于顶看不起人。
她忽地一醒。好像谢轻意向来不给好脸的一直是谢家的那些人……所以,其实那些人的心思,谢轻意都知道。
如果谢轻意都知道,她的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
施言不敢再深想下去。因为谢轻意连她都盯,谢老五还因为车上装监控的事报过警,谢承安翻墙进来偷东西,据说是刚翻进来就被逮了,谢轻意早就带着人在那里等着了。
出了诊疗室,两人去餐厅吃了早餐。
施言对谢轻意说:“把我放出黑名单。”
谢轻意说:“不。”
施言说:“也就是说,你拉黑我,不是因为生气。”
谢轻意“嗯”了声,缓声说:*“你可以是我堂姐,可以是我女朋友,两者兼可也成,但如果你高兴了想宠了想我了,就来逗我几下,不高兴了就一脚把我踹开头也不回地走掉,那么,我拒绝。”
施言默然。她最开始只是想引诱谢轻意,然后,玩弄她来着。她想问谢轻意,不能只玩玩?可她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威力不啻于往谢轻意的心口捅一刀。
她轻轻点头,对谢轻意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不该把自己的阴暗心思用在你身上,不该来玩弄你的感情。她明白自己给不了谢轻意想要的,谢轻意也明白。所以,确实,她只能待在黑名单里,只能被拒绝放出来。
施言说:“我回去了。”出了餐厅,往外去。
谢轻意低喃句:“这就不玩了啊。”
不就是喜欢她,又讨厌她,然后又想亲近又想释放恶意玩弄么,所以,这是怕她受伤,不玩了?坏都坏不彻底。
谢轻意意兴阑珊,去到水池旁的茶室。她很想把茶杯给砸了,用碎片割自己,把流出来的血一滴滴地滴进池子里喂鱼,最好,把自己也扔到池子里喂鱼。
她把施言放出黑名单,发了条短信给她:扯平。
施言:?
谢轻意把手机放到一边,不打算再回施言的消息,也不打算再理。
好奇完大尺度限制运动,游戏结束。
再继续下去,她就不只是赤脚跑到大门外去丢人了。
可让谢轻意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胸口会有种闷闷刺刺的疼,情绪会一下子变得好坏好坏。她又想起自己跑到施言家,施言的床睡起来好舒服,想起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迷路在路边时,施言出现在她跟前低头看她的样子,明明担心着急,还要嘲讽几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相处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化成一把把刀片细细地剥着她的心,翻涌的情绪让她的眼睛浮上雾气染上水汽,又溢出眼眶,一滴滴滚落,越滚越多,如雨下。
好疼啊。
明明是施言喜欢上她,不敢承认,不敢发展下去,自己也满足了好奇心,然后,她们的游戏结束了而已。
为什么会疼呢。
守在旁边的吕花花蹲在谢轻意身边,喊:“老板。”
她跟着老板这么久,从来没见到老板哭成这样子过。老板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不到时,都没这样过。她伸出手,想抱住老板给她点安慰。
谢轻意出声:“别碰我!我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吕花花收回手,去拿来纸巾递给谢轻意。
谢轻意说:“你让我自己待会儿。”指指旁边,说:“你下班吧。”
她现在情绪不好,不想让人看到她情绪失控的样子。
吕花花出了茶室,去到稍远处,躲到灌木丛后面悄悄盯着老板。
谢轻意起身,把茶室的帘子全部放下,门窗也锁了,又窝回到躺椅中。这会儿却是哭不出来了,也不伤心了,只是感觉到有点漠然麻木。
她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去打开门窗,然后就看到吕花花鬼鬼祟祟地躲在窗户下。这是怕她想不开自杀呢。
她说:“我没事了。”
吕花花“哦”了声,默默地站在门口。
谢轻意回到躺椅上,拿起书,翻了两页,看不进去。她又把书扔了,心头难受得想拿刀子把心给剖出来。可这种事,不能干!
她起身,对吕花花说:“安排车子,找个热闹地方逛逛。”
50
第50章
谢轻意不愿让自己闲着任由情绪左右,于是出了家门,就吩咐开车的何耀去卖安保设备的公司,给他们的装备升升级,把旧设备淘汰掉一批。
她逛完安保公司,中午找了家餐厅吃过午饭,撑着困意没午睡,下午又跑去给自己定了辆新车,回来的途中见到有健身器械店,又去买了一批健身器械。
现在家里的空院子多,挪一座小院出来改成健身房,好把身体锻炼起来。
吃过晚饭,谢轻意叫上秦管家去到茶厅。
她接过秦管家递来的茶,慢悠悠地喝了口,才说道:“你现在住的院子太小了,采光也不好,换一座大点的。”考虑到秦管家有顾忌,直接将她看好的三座院子报给秦管家,让他选一个住。
秦管家一听,竟然是谢老二他们住过的院子,惊得浑身一抖,忙说:“轻意小姐,这可不成,使不得。”
谢轻意说:“你住就是了。”
她又递了张采购单给他,让他按照单子添置家什,另外又拨了笔钱,让他看着缺什么自己添,要是舍不得花,把钱存起来也行,反正财务直接打到他的账户上,怎么花是他的事。
秦管家激动又忐忑,说:“轻意小姐,您这……您这……不成,这样不成的。”
谢轻意说:“我家就我一个人了,你得替我多看着点。若是我有个什么闪失,家里面得你替我镇住。你有牌面,面子大,才能压得住别人不掀浪。”
秦管家明白,轻意小姐说要给他养老,就是真要让他风风光光安度晚年。他知道她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定了的事就是定了的,于是应道:“哎。”打定主意一定替她守好家。
第二天,健身器械送到。
谢轻意想着健身不能瞎练,本来想要去雇健身教练的,吕花花赶紧说:“这些器材我们都会用。你想练什么,我们教你。”
于是,她在吕花花的指导下,开始健身。
身板弱,力气不够,体力不济,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之后,她又去到谢老先生的院子,开始整理遗物。
院子空了这么久,哪怕天天有人打扫卫生,也掩不住冷清,一些物件也在放置中受潮褪色变得老旧。
老先生用过的东西,她舍不得扔,一些她留着继续用的,先装箱放到她的院子里,另外的则打包封箱运进库房封存起来。
老先生的院子清理好以后,则安排工人按照她的喜好把宅子重新装修了遍。
她以前想过要不要把房间改造成施言那样的,觉得好睡觉,但现在,时过境迁,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屋子沾上施言的风格,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装成中式风。为了好睡觉,在遮光和隔音上都下了些功夫,门窗全部拆了换成隔音玻璃,墙壁也加了层隔音棉。
她自己盯装修,看着工人雕花刨木头都能看一整天,再加上年底了,事情多,一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满二十二岁了。
秦管家带着满院子的人给她贺喜,祝她生日快乐。他们还凑钱给她订做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蛋糕,彩带鲜花气球,办得热热闹闹的。
过完生日,谢轻意正式搬进主院居住。
重新装修后的主院,从风格到格局全变,从墙体到家具全都换了一茬,几乎看不出往昔的痕迹。可这是爷爷奶奶住过的院了,是他们留下的院子,她住得格外安心,就好像他们还陪着她,而她住进来,也是一种传承,一种延续,亦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搬完院子,又到了小年。
谢轻意不爱走动,今年依然是管家去送礼。
袁升带着袁悠悠、程老先生带着两个孙子,还有夏家的夏乐乐、陈铭他们都备了年礼过来走动。袁升、程老先生这边,属于正常的人情往来,夏乐乐和陈铭他们则存着试探的心思。谢老二、谢老五也都派了孙辈来送礼,还非要见见她,给她当面拜年。
谢轻意心说:“你们这是来给我拜年么?”
她两年没出去走动,外面都在传她疯得厉害。她折腾谢老七的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她院子里的人口风紧,但架不住快递点的人嘴巴大,天天上门来收快递,隔三岔五收到保价古董快递,快递费巨贵,直接把保密协议当成空文,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就传开了,寄的保价古董还丢了件。
快递没到谢老七那里,谢轻意自然要找快递公司的麻烦,让律师去索赔,然后随机挑选快递公司发货。保价古董也换成真假掺着发,偷件偷到赝品古董,按照保价赔去吧,哭不死你们!她的这些操作,精神正常的人很难干得出。成天寄古董,也挺刺激某些人的神经。
谢轻意懒得见他们,跟袁升、程老先生他们这些有往来的喝喝茶得了。
程老先生告诉她,他的二孙子程长明跟谢甜甜在寿宴后不久就分手了。后来,谢甜甜又找了个新对象,挺有实力的。
谢轻意有派眼线盯着,对那新对象的实力门儿清,便没多问,只静静地听着八卦。
腊月二十七,下午,谢轻意午睡起床,管家找到她。
管家说:“承佑先生打电话给我,说您要是再胡闹,他回不来,就只能请您二伯和五伯替他行使监护权,接掌谢家。”
谢轻意说:“大过年的,好好过年不好吗?非得上赶着找不痛快。不知道棺材铺还有没有营业,要是歇业了,问问看谁家有,买两口过来,给我二伯和五伯送过去,就说我代谢承佑先生向他们问好。”
管家脸上的抽肉抖了抖,心说:“好端端的惹轻意小姐干嘛呀。”麻溜地去买棺材,好赶在过年前给人送到。
秦秘书跟秦管家父女关系公开后,在秦管家的院子里也有了她的房间。她爸在谢家过年,她不能撇下老父亲自己孤单单地过,也住了进来,基本上等于跟老板同住一个屋檐下。
老板每天的活动范围也非常固定,主院、客堂、茶厅、水池旁的茶室、健身房,想见,那是抬脚的功夫就能见到。可她不敢,只能假装路过、散步、看风景,远远地看两眼。
秦秘书刚从房间出来,正好遇到秦管家匆匆回屋换了件厚风衣就往外去。
秦管家说:“老板让我去买棺材,估计得明天才能回来,你看着点家。”
秦秘书的眉头一跳,问:“买棺材?”老板又是闹哪出?
若是别人,秦管家自是一个字都不说,但自家孩子也在轻意小姐手底下的做事,说一说无妨的,于是把谢承佑又惹到谢轻意的事告诉了她。他又叮嘱道:“轻意小姐提到谢承佑就受刺激,你去陪着点。”
秦秘书想说:我不敢。
她硬着头皮应下,往老板常待的茶室去。
果然,老板又在茶室。
大冷的天,茶室有空调,老板非得弄个炭炉烤着火看书。
秦秘书进入茶室,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头都没抬,指指茶台边上的位置,示意她坐。
秦秘书提起刚烧开的茶水,沏茶,斟茶,然后放到老板面前,之后安静坐着,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往老板身上看,看两眼后,怕被发现,又扭头去看水池,然后,眼角余光偷瞄。
她在老板手底下做事,没感觉到老板哪里有不正常,只感觉从智商上遭到全方位吊打,也清楚地见识到老板的能力有多强,最开始是惊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怎么能这么厉害,再然后,十几岁的小孩子逐渐长大成人,出落得愈发好看,长相气质谈吐举止都是那么的吸引人。她愈发畏惧老板,愈发想见,又不敢见。
谢轻意翻了一页书:“想看就正大光明看,不丢人。”
秦秘书的心跳漏了两拍,又“啊”了声,假装听不懂。
谢轻意说:“我十九岁那会儿,你看我的眼神就逐渐不太对劲了。”以前她觉得挺奇怪的,她跟秦秘书一年里都见不着两回面,秦秘书怎么会悄悄喜欢上她。后来明白了,对味了,是喜欢的那款,甚至不用见几面,一面就够了。
她对秦秘书说:“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真心喜亦是。只是有些事,注定无疾而终,别伤了自己就好。”
秦秘书知道,老板关于无疾而忠的感慨来自施言。
老板住院那阵子,她时常去,几乎每次都能遇到施言,看得出来施言有多在意老板,她以为她们会对成一对,为此,那时候挺看不顺眼施言的。可没想到,她俩说分了就分了。老板也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以前的那股劲儿没有了,现在就像只是活着熬日子。
谢轻意提了两句,便没理会秦秘书。如果不是大冬天飘着雪,这人还跟游魂似的,不时从远处飘过,偶尔还淋着雪在角落里站着,她也懒得提。毕竟,别人的感情生活,关她什么事。可好歹秦秘书兢兢业业给她打着工,又有着秦叔这层关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秦秘书为了看她两眼冻病了。
秦秘书犹豫许久,说:“老板,那个……”
谢轻意直接打断她的话:“劝我之前,先劝你自个儿吧。”
秦秘书闭嘴了。
秦管家连夜找了两副棺材,在第二天就给谢老二和谢老五送了过去。大过年的送人棺材多忌讳,他没敢往屋子里去,甚至没敢等人出来,而是拿了个喇叭,录了音,把喇叭放在棺材上,棺材放在他们家门口,喇叭大声播放:“轻意小姐代谢承佑先生向二伯、五伯问好!”
等到屋子里的人以及左邻右舍听到声音出来时,他已经坐着车子跑远了。
棺材是上午送去的,谢老二和谢老五,还没到中午,就把棺材拉到了谢家大宅门口。谢家大宅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还老结实了,土匪来了都撞不开的那种。
谢老二和谢老五在门外跳脚大喊:“谢轻意滚出来!”
“谢轻意,你这个混账东西,大过年的给你伯父送棺材,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谢轻意打电话给何耀,告诉他:“安排几个人把他俩拽进来揍一顿,再给装棺材里送回去。下手注意点分寸,还有,棺材记得留缝,别把人憋死了。”
何耀应下,二话不说,照做。
谢轻意想了想,不能让谢承佑隐身,于是,又让秦管家想办法也给谢承佑送一口棺材过去。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多给点跑腿费,找口棺材让人送过去,不难。
施言在家陪妈妈过年,闲来无事,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见到谢家的家族群里的未数消息数直接涨到了999+,便觉得有事。她点开群聊,就看到谢老二鼻青脸肿地从棺材里起身的照片。
因为照片过于惊悚,以至于她以为是谁恶作剧P的。
她往上翻聊天记录,一直翻到早上谢轻意送棺材给谢老二和谢老五,看了好久,才把炸窝了一天的家族群消息看完。她看完聊天记录,后面又有新消息刷刷地往外冒,群情激愤,说什么的都有。
施言拿着手机,看着他们聊天,思绪起伏。
她有种感觉,谢家人这么闹下去,会出大事。谢轻意送棺材,绝不会只是跑去膈应人,而是警告,又或者说她已经有了把人埋进棺材里的心思。
她在旁边看着?不看着,又能做什么呢。她都不知道,现在的她去联系谢轻意,会不会刺激到她。这祖宗的病一直没好,一直在平静地发着疯折腾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