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昭昭惊得捂住嘴，闭息在衣柜内不敢出声。
周永安想杀了梵云姐姐？
周永安笑容一滞，话也强硬起来：“阿云，你怎会这么想？本殿要是想杀你，为什么还会同你成婚？”
项梵云忍不了周永安这副人前君子，人后小人的模样，气得一个转身坐起，冲着周永安讥笑：
“哼，不过是手里的刀捏不住了，想借我之身镇压异己罢了。”
周永安脸色青黑，显然是被戳中了。
他喜欢项梵云是没错，但更爱皇权。
为了坐上东宫这个位置，他已经胁迫巫族帮他做了不少脏事，包括但不限于拉他皇兄□□下牢狱。
再者，他扣留巫族圣子墨螭已经许久了，族内积怨颇多，再不想办法，恐怕之后会惹祸上身。
而项梵云的本体昆仑玉可是个好东西，可添国运，可镇巫族。
所以……别怪他不念旧情了。
周永安笑道：“阿云，你知道本殿最喜欢你什么吗？”
项梵云别过脸不去看他，她只觉得他恶心。
周永安装没看见，自顾自道：“本殿喜欢的，就是你这份聪明。你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但本殿最讨厌的，也是你这一副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周永安表情瞬间扭曲。
既然撕破了脸皮，周永安也不装了，踱步走上前，笑着伸手摸向项梵云的孕肚，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阿云，温悦馨前年为本殿诞下两个麟儿。咱俩的孩子也算是有哥哥了。”
“你放心，只要孩子出生，温悦馨会替你当好这个母亲，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项梵云恶心地反胃，一把扫开周永安的手：“滚！”
周永安复又启唇道：“阿云你……”
“滚啊！！！”项梵云终于爆发。
周永安好脾气似的一边退出门，一边伸手安抚项梵云：“好好好，我走，我走，阿云你别动了胎气。”
房门一开一合，关上了。蓝田居一下子昏暗下来，四四方方的，跟个铁造的棺材一样。
竹昭昭听见没动静了，才蹑手蹑脚地出衣柜：“梵云姐姐，你和他……”
项梵云背对着竹昭昭，迅速抹了两把眼泪，转头面向她，强撑着笑道：“没事儿，都过去了。”
竹昭昭虽然不想揭项梵云的伤疤，但有件事她必须搞清楚：“梵云姐姐，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项梵云沉默一瞬，淡淡开口：“是展璋的。”
果然。以竹昭昭对项梵云的了解，如果她不喜欢周永安是断不可能让他碰她的，就算被强迫了，也必然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但刚才周永安在说到他们的孩子时，项梵云却没有否认，想必是她出于什么原因瞒下来了。
而这个原因，只可能是展璋。
竹昭昭：“梵云姐姐，你还爱着展璋师兄吗？”
竹昭昭不解，那个蠢货都把你绑在祭妖坛上了，还爱个锤子哦，留着他的种干什么？
“不爱。”项梵云眼底平静无波地说道，像是在说起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自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信我时，我与他，缘分已尽。”
竹昭昭：“那你为什么……”
项梵云眼底袒露出些愧色：“留下这个孩子，是为了一位故友。”
竹昭昭突然想到什么，心中一惊，难道是图丹嘉措大师？啊，不对，图丹嘉措是五世达勒，这时的他应该是四世达勒，普罗嘉措。
竹昭昭不确定地问：“梵云姐姐，你那故友是昆仑雪域的普罗嘉措吗？”
项梵云阴郁了许久的眉眼终于透出几分欣喜：“你知道他？”
说起来，真有几分愧疚。早年将展璋带去昆仑雪域见他时，他就说过“所托并非良人，莫要痴念”，如今确实一语成谶。
竹昭昭：“嗯……准确的说，几十年后，我和的他的转世相识。”
“那便是了。”项梵云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演，“不久前，我突然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便为我在昆仑雪域的故友算了一卦。”
“卦象显示，他九年后会……身陨。”
竹昭昭有些惊奇，项梵云的推演一术果然厉害。四世达勒确实是在十一年后，也就是建康九年逝世的。
项梵云担忧道：“虽然身陨后会再有转世灵童降生，但那一世的他恐遭身边小人以奸邪之术暗害，奸计一旦得逞，他再无转世涅槃的可能。”
竹昭昭疑惑：“那关姐姐你肚子里的孩子什么事？”
项梵云无奈笑道：“世人皆知昆仑玉乃千年难遇，可增辅修炼，可演算天机，可编织幻境，可镇巫气运……”
“亦可点化莲台。”
竹昭昭鸡皮疙瘩一瞬间就起来了，图丹嘉措当时确实快要死了，但最后关头被莲台包裹住散落的神魂，于莲台中涅槃了。
项梵云神机妙算到这种程度吗，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为图丹大师想好了退路。
竹昭昭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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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姐姐你必须得留下这个有你血脉的孩子，只有他才能点化莲台。”
“没错。”项梵云接着道，“周永安为了镇压巫族异己，已经对我起了杀心。要是让他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也活不了。”
还有一些私心，项梵云没有说出来。这个孩子是她爱过，恨过，存在过的证明，她希望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替她看看这个世界。
竹昭昭有些气极：“梵云姐姐你为什么不跑？跑到天涯海角去，谅周永安那个王八蛋也找不到你！”
项梵云摇摇头，拉过她的手，一脸无奈又一脸温柔地看向她：“走不了的昭昭，走不了的。”
“我走了，周永安会杀了蓝田居里的所有宫人。我不能撇下她们不管。更何况，我答应了墨螭，我会留下来，等你回来，我不能食言。”
竹昭昭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声音有些沙哑：“梵云姐姐，你怎么总想着别人？你也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啊！”
项梵云一把拦过竹昭昭，手掌轻轻拍向她因哭泣而连绵起伏的后背，泪止不住地流：“没事的，啊，我是昆仑玉妖，死了以后，只要本体还在，就又会化形的。”
竹昭昭不听，边哭边推开项梵云，满嘴哭腔：“可那时候你就不是你了。”
“你不认识展璋，不认识图丹大师，也不认识我了。”
“……”项梵云一阵沉默，哑然。
项梵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她，因为竹昭昭说的是事实，即便是重新化形，她也不再是她了，怎么可能一样。
“回去吧。一切都会好的。”
…………
东宫耳房。
竹昭昭此时的身份虽然是个奴婢，但稀奇的是有自己的下人房间。
虽然简陋，但也好过和其他人一起睡大通铺。
据兰香说，是太子身边那个下属要求的。
竹昭昭躺在床上，盯着床帐猜测，那个下属，恐怕就是墨螭。
“吱呀——”
竹昭昭听见窗户被打开了，感觉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窗上跳了下来。
墨螭走进竹昭昭身边，一动不动地战了半天。
竹昭昭怀疑是不是他看穿了自己在装睡，假装要醒来时，墨螭说话了。
墨螭：“昭昭。”
竹昭昭心蓦地一紧，他怎么也知道她的本名？梵云姐姐说的告诉她真名的那个傻小子就是墨螭？！
墨螭看着竹昭昭背过去的身影，自嘲一笑：
“他平日也这么唤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