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信在一旁听着竹昭昭和夷无路的盘问,也弄清了其中关键,于是主动开口。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审问方铨吧。”


    竹昭昭缓和气氛地附和了一句:“姬大哥说的没错,我们赶快出发吧!”


    “我和你们同去!”阿芷闻言,挣扎着便要起身。


    竹昭昭赶忙按下阿芷的肩膀,语气带着些许急切:“去去去,去什么去?柳奶奶昏迷在这儿,你不得留下照顾她呀?”


    姬信:“我可以……”


    突然,夷无路也横插一脚,罕见地帮腔:“你留下,我们审问清楚,自会告知于你。”


    言罢,指尖冲着阿芷身上捆着的绳子一指,绳索脱落。


    姬信见两人默契地打上配合,慢慢闭上了嘴,将刚想开口说自己可以派侍卫照顾柳氏的话咽在肚子里。


    昭昭姑娘想必自有考量。


    …………


    待竹昭昭三人离开方宅,已经辰时。街上陆陆续续有商贾小贩开张做生意了。


    夷无路、姬信二人熬了一宿,却不觉丝毫疲惫,走在街上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竹昭昭跟着他二人后面,就像个拖油瓶。折腾了一晚上,她感到身心俱疲:


    “诶……好累啊……”


    “要不我们晚上再去吧。”


    竹昭昭吊着一口气说道。


    夷无路转过头,只见竹昭昭弓着腰,拖着腿,一步一步,费劲地往前追,顿觉得好笑。


    “年纪不大,身骨倒是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啊啊啊啊!!!臭道士,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本姑娘也是六千多个月大的妖宝宝好吧?!凡人多作怪。


    姬信倒是好脾气,停下脚步,温和一笑:“我觉得昭昭姑娘说的不错,夜晚行事不易被察觉。”


    随后将扇子合拢,轻轻搭在夷无路肩头,好商好量的模样:


    “我们晚上再去,如何?夷兄。”


    夷无路毫不留情地将扇子拍下,嫌弃道:“什么夷兄?难听死了!”


    “我叫你姬兄你答不答应?”


    夷无路下巴一抬,眼神揶揄道。


    姬兄,鸡胸。


    “噗——”竹昭昭在后面笑出了声。


    姬信:……


    竹昭昭连忙摆手道歉:“姬大哥对不起!!我一般不笑的!”


    “除非……忍不住。”


    “噗嗤——”


    竹昭昭彻底笑得直不起腰,行人纷纷奇怪,频频侧目。


    姬信脸都要裂开了,还强装镇定:“如此,我以后便叫你无路吧。”


    “随你。”夷无路无所谓。


    见竹昭昭笑得不能自已,夷无路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拎着她后脖子的衣领,往前走。


    “笑,还笑?”夷无路面上斥责,实则拱火,“没见姬兄都生气了吗?”


    姬信:……谁来救救我。


    走到一半,夷无路侧身往后冲姬信来了句。


    “不是晚上去吗?还不快回客栈。”


    姬信这才迈步跟上去。


    回到来福客栈,竹昭昭三人正要各自回房时,姬信开口:


    “等等。”


    竹昭昭:“怎么了姬大哥?”


    “我方才想了一路,一直不解,”姬信开口问,“在方宅时,昭昭姑娘为何不让阿芷姑娘和我们同去?”


    竹昭昭揽了揽刘海,一脸神秘:“因为我知道方铨为什么要杀清娘了!”


    姬信:?!


    “为什么?”


    竹昭昭:“只是些许猜测,还不确定,等我们今晚见到方铨再说吧~”


    保险起见,竹昭昭并没有直接告诉姬信,而是想先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闻言,姬信也不再多问:“好吧。那昭昭姑娘早些休息。还有……”


    “无路也是。”


    夷无路开门进屋,空气中只留下冰冷的一句“知道了,姬兄”让姬信在原地沉默。


    嗯……姬兄也挺好,至少不是姬弟。姬信自我安慰。


    姬信很快释然,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周唯锦就一如既往地扑了上来,脆生生来了句:


    “信哥哥!”


    嗯,还是阿锦讨人喜欢。


    姬信暗自比较。


    太阳落山后,竹昭昭三人便出客栈朝着道全镇府衙方向走去了。


    寒风袭袭,灌入道全镇府衙地牢。


    这次,竹昭昭、姬信靠着夷无路的隐身符大摇大摆地从府衙正门进来,摸到了阴湿的地牢。


    接着,夷无路神出鬼没地站到看守身后,几记手刀,就将地牢里的看守全都敲昏了。


    “砰——”一声,看守们的身体齐刷刷地瘫倒在竹昭昭和姬信面前。


    夷无路跨过看守的身体,转向愣住的竹昭昭,语气轻松:“这里的防备可真是松懈。”


    竹昭昭嘴角抽搐,看着夷无路轻飘飘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十几号人干趴的样子,暗自腹诽:


    还好我当初见到他的时候,没霸王硬上弓,要不然趴这儿的就是我了……


    还是要找机会和臭道士多套套近乎,试探一下我兄长失踪的事他知不知道。


    竹昭昭尬笑:“夷哥威武!夷哥威武!”


    “油嘴滑舌。”


    夷无路双手抱臂,眼睛饱含嫌弃地瞥了眼竹昭昭,然后直直往牢房方向去,与她擦肩而过。


    臭道士……夸你你还喘上了?!!


    被撞肩的竹昭昭暗骂。


    突然,夷无路头也不回,冷不丁地来了句:“方铨被关在哪?小竹妖还不快带路。”


    竹昭昭闻言,调整好恨不得“杀”了夷无路的表情,一个滑溜的转身,就往前跑去带路。


    “来了~”


    要不是你身上有我兄长的东西,可能知道我兄长失踪的内情,你以为我会捧你的臭脚?!


    竹昭昭心里是这么想,但实际行动还是狗腿了一点儿。


    姬信见状,扇着扇子,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咔嚓——”一声,一间牢房的锁链开了。


    方铨比前几日更憔悴了,刚听见点声响便醒了。


    一见到那胭脂色的齐腰破裙,方铨立马知道了来人。


    “你还来做什么?”方铨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神色不善地盯着竹昭昭,“不是让你滚远点吗?!”


    竹昭昭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站在夷无路和姬信两人中间。


    竹仗人势,还是两人势,说话就更有底气了。


    竹昭昭:“切,你以为我乐得见你?要不是答应了柳奶奶教训你个不孝子,我肖得理你?!”


    “喏,这就是我找来削你的~”


    竹昭昭笑着两手一摊开,向方铨“介绍”冷面夷无路和笑面姬信。


    “柳奶奶?谁啊……”方铨痴愣一顿。


    反应过来竹昭昭说的是谁后,方铨立马激动起来:“我娘?!”


    “我娘为什么要你教训我?!”


    “你和我娘说了什么?!”


    “我怎么会是娘的不孝子呢?!!”


    方铨近似疯魔,瞪大眼睛,目眦欲裂,想冲上前抓竹昭昭的腿,却被夷无路一脚踢开。


    竹昭昭眼看被夷无路制服住的方铨,冷着脸,仅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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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


    “你杀了清娘。”


    一句话,空气凝固了,也定住了方铨,他那凶恶浑浊的眼珠也瞬间放大,空洞了起来。


    “娘,娘……”方铨喃喃几句,欲言又止,但终是说了出来,“娘知道了啊……?”


    “你娘不仅知道你杀了清娘,还知道……”竹昭昭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赌一把,“你是为了拿清娘入药给她治病才杀的。”


    “垮啦”一声,方铨的身子像松散的木偶一样,瞬间散架,生无可恋地后退,还踉跄了几步。


    为娘杀妻。


    姬信眼神微颤了一下,夷无路倒好似早已猜中一样,眼中无半点波澜,只是任由竹昭昭审问。


    是的,没错。竹昭昭在听闻阿芷说清娘是由昆仑玉滋养而化形的党参精时,就早已有了猜测。


    党参精为药妖,在昆仑玉的滋养下,更是有治病奇效,特别是……心疾。


    而她之前向街坊邻居打听过,柳氏患有严重心疾,但刚才竹昭昭在柳氏晕倒的时候诊过她的脉,脉象沉稳,并无心疾。


    所以,夷无路一开始误判柳氏身上有的两类妖气,极大可能是清娘的。而清娘……


    在柳氏的肚子里。


    不过,竹昭昭并无完全把握,也不敢妄下决断,所以只能先诈一诈方铨。


    竹昭昭见方铨被抽了魂一样,心想她猜对了。


    竹昭昭接着继续说:“你娘患有心疾,而你得知党参精入药,可治心疾时,你就打起了清娘的主意,毕竟……”


    竹昭昭像是想到了什么,冷言讥讽了一句:“你可是个大孝子!”


    “为了你娘,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竹昭昭想起来最初见到方铨时的样子,狼狈但爱母,落魄但愚孝。


    “哈,哈,哈哈哈……”方铨被竹昭昭戳破了背地里的恶行,露出破罐子破摔的笑。


    “被你猜中又如何?你要杀了我吗?昂?哈哈——”


    竹昭昭秀眉紧蹙:“你这么敬重你娘,就不怕你娘恨你吗?毕竟你娘也很疼清娘。”


    “恨就恨吧。我娘能好好活着就行。”方铨无所谓地一笑,转而嘴角一滞,“至于清娘……”


    “下辈子再偿她吧。”方铨眼神晦暗了下来,内心很复杂。


    他爱清娘吗?他爱。可在他眼里,孝大于一切。


    “不过……”竹昭昭话头一转,“我很好奇,我最初见你时,看你的反应,并不像是对妖有太多了解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党参精入药可治心疾的?”


    方铨咧嘴一笑,略含讥讽:“你不是知道的挺多的吗?你自己去想啊!”


    方铨刚一嘚瑟完,突然就被一条甩过来的黑色骨鞭鞭笞到后背,跪趴下来。


    “不说?”夷无路眼神冰冷,一脚踹在方铨的背上,一手拉扯着骨鞭套住他的脖颈,“想死?!”


    夷无路的脚踩着方铨的后背,因此他只能用蜷缩在紧贴胸腹下的手,狠狠抓住几根混着沙砾的稻草。


    “咳,咳咳……”方铨被压得咳出浓血出来,歪过头,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牙齿染着鲜红的血。


    “我在、这死牢里……待这么久了,你看我像是怕死的人吗?!”


    不过是害得娘担心罢了。


    姬信早在一旁看清了方铨不过是个愚孝的臭酸书生,直击他的软肋。


    姬信:“那你娘呢?”


    “什么意思?”方铨闻言色变,愣了一下。


    “阿芷现在可就在你娘身边,你说要是我们告诉阿芷,清娘在你娘肚子里……”姬信温和一笑,轻飘飘地扇了扇扇子。


    “阿芷会把你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