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夜色渐深。
托马斯回到韦恩宅，熟门熟路地找到酒壶，仰头灌下一口，随即拎着它，在蝙蝠洞转了一圈。
他捏着手中的纸条，沉默不语。
一切都好好的，除了新认的孙女，他什么也没丢。
但问题正在于此。
纸条上写着阿卡莎要去往战场最前沿，但别说枪这类热武器，她似乎连一把匕首都没顺走。
……啧。
再一次，托马斯体会到了养小孩的烦恼。
他仰头倒下最后一滴酒，而后把酒壶一甩，换上制服，决定把气撒到那些不长眼的罪犯身上。
打架中途，还来了位不速之客。
钢骨忽然出现，言辞恳切地试图邀请蝙蝠侠加入阻止神奇女侠和海王的英雄小队，但很可惜，托马斯对此的反应只有一个——
“你们自求多福吧。”
这个世界毁灭了又怎样？反正他早已失去了走向未来的希望。
韦恩庄园。
深夜，阿卡莎终于千里迢迢地从欧洲西部飞了回来。
大厅里漆黑一片，但就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盈盈月光，她依旧能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脚下一顿。
咔哒。
托马斯起身把灯打开，阿卡莎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随即目光游移了片刻，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嗨，托马斯！”
托马斯站在她面前，情绪不辨地“嗯”了一声：“回来了？”
阿卡莎低头看鞋，唯唯诺诺地回答：“回来了。抱歉，托马斯，这事没有提前告诉你。”
她犯错快，认怂更快。
“我介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你连武器都不带就上战场，”托马斯显然早猜到这个小孙女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因此对她的宽容度极高，见她没受伤，也就轻轻揭过了这事，“下次记得注意。”
阿卡莎小小声地辩解：“我没上战场，只是去查探情况。”
“危险程度有区别吗？”
“……没有。”
阿卡莎缩了缩脖子，沉痛地表示认错。
“行了，这事过去了，”托马斯拍拍她的肩膀，往后退了两步，“上去睡觉吧，累了一天，你也该休息了。”
阿卡莎连忙问：“那你呢？”
“我还有工作要忙。”
“我陪你！”
托马斯眉心微跳：“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早就习惯了这种作息，”阿卡莎手臂交叉在胸前，仰着头说道，“放心吧，我要是困了，会自己上去睡觉的。”
托马斯视线触及到黑发女孩那双含着期盼的浅蓝色眼睛，微微一顿，将涌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好吧。”他同意了。
阿卡莎瞬间欢呼一声，张开双臂拥抱了他一下，弯起眼睛，笑呵呵地喊道：“谢啦，托马斯！”
托马斯沉稳地点点头：“没事。”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预感，自己的底线会一天比一天低。
蝙蝠洞。
“沙赞、元素女侠、寒冷队长、魔笛手……”阿卡莎念叨着钢骨那个英雄小队成员的名字，不由感慨道，“哇，好多人啊。”
“这个闹着玩似的小队没有任何机会，”托马斯和她分享完夜巡时的意外经历，随即往后靠了靠，开口道，“即便你对此很感兴趣，我也得这么说。”
阿卡莎耸耸肩。
她正想说些什么，霎时间，却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和托马斯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动作极快地隐藏了身形，悄悄躲在暗中窥探情况。
来者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们眼前。
阿卡莎眯起了眼睛。
噢，还是个熟人。
“哈喽？”金发蓝眼的年轻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四处巡视着蝙蝠洞，当他的视线无意中触及到桌上的手枪时，明显震惊了好一会儿，“……布鲁斯？你在吗？”
布鲁斯。
一个陌生人叫出了他死去儿子的名字。
托马斯眼神晦涩不明，心口的怒火不断攀升。他离开藏身处，目光犀利如鹰隼，浑身蓄满了爆发力，正想狠狠给这人一拳——
阿卡莎一惊，她回过神来，赶忙冲出去拦住对方：“等等！托马斯，我认识这个人！”
听到声音，金发男人立刻转身。
他没错过刚才那个名字，警惕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微微皱起眉毛，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你们是谁？”
——显然，这里的蝙蝠侠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布鲁斯·韦恩。
托马斯却没理会他，只回头瞟了阿卡莎一眼：“他是谁？”
阿卡莎简单介绍道：“巴里·艾伦，代号闪电侠，世界上最快的人之一。”
托马斯眼睛微眯。
他抬眸看向对面，目光锐利如刀，上下扫视着对方，充满了探究之意。
“稍等一下，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巴里神色间充斥着迷茫，他抓了抓头发，纳闷道，“我说，你们究竟是谁？”
托马斯没搭话。
“他是托马斯·韦恩，嗯……我猜你应该认识这个名字？”阿卡莎只得暂时充当双方沟通的桥梁，面向巴里，“而我是阿卡莎·米勒，代号罗宾，来自另一个世界，是布鲁斯的养女兼助手。”
闻言，巴里余光瞥见桌上韦恩一家三口的合照，下意识问道：“等等……那这里的布鲁斯呢？”
阿卡莎侧目瞟了嘴角抿起的托马斯一眼，扭过头，轻声替他开口：“布鲁斯已经死了。”
托马斯拳头紧了紧，手指痉挛似的抽动了几下。
巴里张了张嘴，一时讷讷。
他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阿卡莎囫囵做了总结，和托马斯并肩站立，“你会相信的吧？毕竟我猜……你应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好吧，是的，你猜的没错，米勒小姐，”巴里揉了揉太阳穴，爽快承认了，他简略概述了自己那个世界的情况，而后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这里和我认识的世界完全不一样，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颤，瞬间弓着腰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两份不同时间线的记忆正在冲击他的大脑。
“海王和亚特兰蒂斯淹没了欧洲……神奇女侠带领亚马逊人闪击伦敦……”巴里神情恍惚，口中念念有词，“外星飞船……犯罪巷……”
阿卡莎和托马斯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
啪嗒——
就在巴里从刚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有个戒指样的小东西不慎从他身上掉了出来，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我的戒指，”巴里甩了甩脑袋，俯身捡起它，转过头介绍道，“里面存放着我的制服，那是用一种耐磨材料制作的，只要一接触到空气就会展开……”
哗——
他手上多了一件胸前带有逆向闪电图案的黄色制服。
“这是……逆闪电！”
“谁？”托马斯问道。
“艾尔伯德·斯旺，来自二十五世纪，代号是逆闪电，”说到这个名字时，巴里沉下脸，语气笃定，“他想要改变历史，并且也真的做到了——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
艾尔伯德·斯旺，也称急速博士或逆闪电，是闪电侠的宿敌，曾穿越时空杀死了巴里·艾伦的母亲，并导致其父亲被冤枉入狱数年。
托马斯对他的说辞表示怀疑：“他的制服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巴里攥紧了手里的制服，语气中带着点经历过多的沧桑感：“因为他想要嘲笑我，一向如此。”
托马斯沉思片刻。
“你适合待在阿卡姆。”他得出结论。
“嘿嘿！韦恩医生！”巴里瞪大了眼睛，将话头指向阿卡莎，“这里还有个异世界的来客呢！既然你肯让她待在韦恩庄园，想必是相信了她的话，这么说来我……”
阿卡莎无辜地眨眨眼睛。
托马斯余光瞥过去，阿卡莎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他很快又收回视线，打断了巴里的辩驳：“阿卡莎是布鲁斯的女儿。”
巴里表示不服：“我也是布鲁斯的朋友！”
阿卡莎摸了摸下巴，看着他激动的表情，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声：“在我那边可不是。”
“……什么？”
“我那边的超人在搞独裁统治，而你是其中一员。”
巴里：“……”
他今天实在收到了太多惊吓。
半晌，他叹了口气，微微屈身，和阿卡莎视线齐平，而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认真地说道：“米勒小姐，或许你因为另一个巴里·艾伦而对其他世界的我有些意见，这很正常。但你也清楚，那是平行宇宙……我是说，平行宇宙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想什么，但我能保证，在这个世界，我和布鲁斯就是互相信赖、绝不背叛的伙伴。”
阿卡莎仔细盯着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和她认识的那个闪电侠不一样，这里的巴里·艾伦眼中毫无迷茫，只有坚定的信念与一往无前的勇气。
真好。
她不由得在心底感慨：这就是别人家的闪电侠吗？
“你可以直接叫我阿卡莎，”黑发女孩彻底放下自己复杂的情绪，和他握了握手，“很抱歉，刚才对你态度不好。”
巴里回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笑：“没关系。还有，很高兴认识你，阿卡莎。”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巴里。”
在旁边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托马斯眼底情绪起伏不定，他顿了许久，才倏然间向巴里确认道：“……所以，在你的那个时间线，布鲁斯活下来了？”
巴里站起身，接触到托马斯的视线，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阿卡莎踮起脚，用力拍了拍托马斯的肩膀。祖孙俩目光交汇，阿卡莎眼含欣慰，朝他粲然一笑。
托马斯微微失神，心口处传来一阵蓬勃的喜悦。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面向巴里，艰涩地开口试探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能改变这个世界吗？你能把所有事情都变回原样，让布鲁斯重新活下去……”
“我可以，”巴里语气决定，“事实上，我正是为此而来。只是，为了精准地修正时间线，我必须揪出逆闪电，看看他改变的究竟是哪段历史！”
他顿了顿，又说：“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我的神速力。”
托马斯握紧拳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决：“该怎么做？”
在巴里回复之前，阿卡莎心中隐约有了个答案。她回忆起闪电侠能力的起源，不禁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巴里。
难不成……
“一些化学试剂，一个避雷针，”巴里抬头望了望不见一丝亮光的洞顶，言简意赅道，“以及一个坏天气。”
他话音刚落。
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说响就响，外边雷雨大作，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天边不时闪过几道亮得刺眼的闪电。
“欢迎来到哥谭。*”托马斯说。